三
我想见秋荻,那种感觉让我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快被撕碎的人一样疼痛。
但是我一次次的被拒之门外,我去墓园看烟花,洁白的大理石碑上写着左树爱妻,秀说那是优执意要这么写的。
但是我知道,优并没有原谅我与烟花。
优依然怨恨我,怨恨我从他身边带走烟花撕碎了他本来温暖美好的家庭与生活。
优时常来看烟花,但是不管我来多早或者等多晚都没有与他遇见过,只是墓碑前的石斛兰一次次的换,你是烟花最喜欢的花。
三个月之后,我回到了杂志社,因为编辑说需要一个地质记者去开罗,他问,你愿意去吗?
我知道这是那个老人选择照顾我的方式,如果再没有工作,我在见到女儿之前就会先被饿死。
于是我说好。在做那个决定的同时也意味着我将再次选择逃避,丢下了我的女儿。
我打电话给优,那个在烟花通讯录上排在第一位的号码我一直熟记于心,只是没有拨通。
嘟了三声之后是优特有低沉沙哑的嗓音:有事?
我的喉咙哽咽住,我说:优,我求你,让我见见秋荻。
优一阵沉默,然后说:秋荻来不能带到外面去,等过段时间我父母去英国之后你再过来看。
我退而求其次:那么优,能不能见面,与你见面,我想知道秋荻的一些事情。
与优约好的是一家小小的咖啡厅,靠近以前我们的学校。
从教学大楼到图书馆要经过咖啡店前面的那条被林荫遮盖住的小路,我曾经站在这条路上与烟花拥抱接吻,我曾经站在这条路上对优说请放心的把烟花交给我,我会照顾她保护她一辈子。
然后烟花离开了家,离开了与他共同生活了十九年的优,与我在一起。
我们不被他的家人接受,因为烟花是家族企业的继承人,因为我只是个穷学生。
唯一给过我们支持的,只有优,他很认真很认真的问我:你是真的爱烟花吗?得到我肯定的答复后又很严肃的对我说:那么我允许你带走烟花。
优为我们付出了很多,例如在烟花离家后放弃了他的古典音乐而是回去学经济学。
他承担了他与烟花两个人的责任,只要我能让烟花幸福。
优出现在那条路上的时候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他从路的那头走到这头仿佛是走了一个光年。
他的脸上依然是苍白的冷漠,与烟花酷似的脸上没有烟花的笑容,长长的刘海一如那个十九岁的冬天一样飞扬,米白色的风衣,抿起的嘴角。分明是优的样子,冷酷的优,说过要让我给烟花幸福的优,却那么陌生。
他坐在我的面前,看看我,沉默如初,静静的把手机递给我。
诺基亚的大屏幕上,是笑着的孩子,我一张张的翻阅下去,哭泣的秋荻,淘气的秋荻,安静的秋荻,熟睡的秋荻……我知道,那个孩子是我和烟花的女儿。
优说:左树,烟花说,她不怪你。
我低低的垂下头,第一次有人和我如此坦率的说着烟花,但是那种疼痛却让我无法碰触,我只能说:优,对不起,我对不起烟花,对不起你。
优不再说话,伸手要我的手机,然后把照片用蓝牙一张张的传过来递给我。
他说:左树,秋荻很好,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