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
除了“我爱你”，他发现已经无话可说。
01
在此之前宗像礼司从未想过他会在26岁多一点的时候被周防尊紧紧攥住双手。所以，当滚烫的手心紧贴皮肤，他也只是面无表情的望向周防。下一秒又皱紧眉头，宗像说：“周防，你在干什么？”
“告白。”
金色瞳孔的男人一开口就是一副理所应当的架势。倒是眼神柔软而又执着，滚烫的一如融化的琥珀。宗像骨节分明的手分外冰冷，暗紫色的眼眸却被那金色浸染暖如春风。周防握紧那双手然后低头将唇贴在宗像的耳边。
“我在告白。”他又说了一遍。
“这种玩笑太无聊了。”宗像刚是抽出双手却又被狠狠搂住。周防抱着他然后轻轻笑了出来，想了想他说：“真不可爱。”
“那还真是抱歉。”宗像想要如此回答，然而唇未启就被堵住。柔软的触碰，宗像眨了眨眼，看见的除了红色的发，也只剩温暖的金色的瞳。

02
两人的初遇一如老旧的爱情电影。
拎着大箱子的苍白青年低头直行却被红头发的青年狠狠撞倒，先是扶正被撞歪的眼镜，又看了看蹲在他身前的周防。周防满眼的无所谓，许久才说了句：“抱歉。”
“这样的道歉还真是没有诚意。”宗像抬起了嘴角。虽是挂着笑容，说出口的话却满是嘲讽。那时他尚且不知周防的名字，只是觉得这个男人真是野蛮无理。没有拉住周防伸出的手，拍了拍袖口便自行起身。箱子躺在远处，内里的材料撒了一地。
周防轻哼一声站起身，宗像也微微皱眉。一张一张捡起飞散的纸，瞪了眼周防，他说：“你来帮忙。”
红发的青年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没有动作倒是轻哼一声。他看见单薄纤细的青年蹲下身将纸叠齐放回箱子，想了许久才挠了挠脸颊。在宗像身边蹲下，捡起了仅剩在外的最后一张。
然而并非白纸。
雪白的纸面上画了大朵大朵的樱，白色是花瓣黑色是阴影，勾勒线条的则是灰。它们铺散在纸面，倒像随风飞去。周防不知怎么突然忆起，上野的樱花大概已是开了。

名字吧。周防想。那个不怎么招人喜欢的蓝头发青年的名字。于是笑了笑把画塞进包里，周防尊伸了个懒腰，想着不要再遇见就好。
03
但是第二次相遇比周防尊想象中的来的更快。
他站在舞台上拿着话筒一遍遍唱着Hotel California，身后是吉他混音。闭着眼随着音乐摇摆，再次抬头，周防就看见掩藏在人群中的蓝发青年。
宗像似笑非笑，他回望周防，拿起身边的酒，举杯，饮尽。黑色的衬衣趁的肤色更为苍白，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滚动。报以挑衅的笑容，年轻画家的一切都在摇晃的灯光里晦暗不明。这时恰是副歌，周防轻声哼唱却又分神望着青年，像是有些苦恼的皱眉，汗水沿着额前的碎发落下，刺得周防眼疼。
他这才想起这个拥有通透眼神的青年的名字，配合出现的还有大片大片黑白色的樱花。Munakata。周防想，他叫Munakata。

周防念着这个名字，他像是唱歌像是念白，而这些都被嘈杂的音乐与欢呼盖过。宗像却依然听到了。唇角弯起，他在笑，歪过头，他找了一个角落坐下，终于闭上了眼睛。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周防朝着人群摆了摆手，发梢的汗水滴落下来，胸前是湿了一片。
有人失望的唏嘘，有人喊着再来一遍，然而周防只是冷着脸走下台。那欢呼似乎对他来说从来都不够重要。随手扯下毛巾抹着头上的汗水，出云则突然出现递给他一根烟。戴着墨镜的酒吧老板笑着说：“今晚状态不错。”
“一般。”周防如此回答。接过香烟随即点燃，猛吸一口，再缓缓的将烟气吐还于空气中。
“你看起来很高兴。”出云笑着揽过周防的肩膀，他说：“我说真的。”
周防又吸了口烟，用手肘抵开出云，他说：“或许。”这个回答不痛不痒，他朝出云摆了摆手往舞池走去。而出云望着老友的背影也只是笑了笑，他想，周防尊今晚的心情大概是好过了头。
周防依然叼着那支烟，双手插在口袋，他记得他方才看到宗像坐在这个角落。穿过层层人群，周防尊的节奏从未被他人打乱，耳边回旋的好像永远只有自己的歌。

在酒吧只容得下一束灯光的角落，他终于发现了宗像。蓝发青年晃动着酒杯，透明的杯身在他细长的手指紧握研磨。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那是置身事外的高贵。周防想，这个人完全不属于这里。
稍稍加快了脚步，下一秒周防轻笑挑眉道：“没想到画家先生也会来这种地方。”
“喝一杯罢了。”宗像也在看见周防的一瞬站起了身，推开一旁的酒杯，扬起脸说：“周防尊……是么？”
“啊？”周防应了声，把烟夹在指间，他说：“来找我？”
“是的，”宗像推着眼镜回答，片刻后又对上周防的目光说：“准确的来说，有了‘想要和您聊聊’的想法大概是……”抬起手看了看表补充道：“是三分半前。”
周防抬起嘴角，他偏过头又吸了口烟。宗像用了敬语，像是对此不屑般轻哼，顿了顿他说：“无聊。”烟雾在四周弥散，周防的口气满是慵懒，尾音上扬还带着鼻音。
“这种说法还真是失礼。”宗像依旧挂着笑容，周防看着又想起他几日前那副冷淡模样，觉得这个人真是让人看不懂。似是有些不耐烦了，他说：“什么事？”

“没想到您比我想象中的更加敏锐。”宗像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随手拍在桌上，他说：“这是我的电话和地址，单刀直入的说，您是否有意向做我的模特？”
“我拒绝。”宗像话刚出口周防就立即回话。望了眼桌上的电话，他又说了一遍：“我拒绝。”
“那还真是可惜。”宗像耸了耸肩，然而并未表现出任何的不快。他从周防身边走过，擦肩的刹那他用左手食指指尖抵住周防的喉结。宗像的动作很快，周防反射性的将烟扔在地上，抬手握住那手指。
周防的动作似乎在他意料之外，稍是皱眉，宗像感到指腹处的硬物轻轻颤动，抽回手指他说：“您的声音，不错。”
宗像走入人群，周防没有回头，他的掌心还留着冰冷的触感。叹了口气拿起桌上的纸条，想了想放进口袋。他这才知道，原来那个人的全名是宗像礼司。

4
“所以说您还是来了？”宗像礼司看着站在门口的男人交叉着双手。他仰起脸眯着眼睛，似是想要窥探红发男人的内心。他说：“您的拒绝还真是不知几句真几句假。”
“不，我是拒绝了。”站在宗像对面的周防立刻反驳，“我只是拒绝了做模特。”他说的很认真，宗像觉得也说不上全无道理。他推着眼镜说：“那您大概可以走了，我不认为您的到来会为我带来任何灵感。”
“我想来看看。”周防说。这个说法似乎让宗像无法接受，他抬起头看着面前的男人，这是他第一次意识到两个人似乎差不多高。男人红色的耳钉亮的晃眼，宗像只能把目光转向男人胸前的项链，他说：“为什么？”
宗像觉得自己问的话太过多余了，不发一语的关上门或许才是最好的办法。然而宗像也知道，他在周防的身上看到了某种似在寻求的东西，他不知如何命名，然而周防站在舞台中央闪着光的眼睛却让他无法离开视线。
宗像礼司想，周防尊这个男人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都是无礼极了。
“大概，你画的花和真的挺像的。”周防顿了许久才说出这么一句话。宗像瞪大了眼睛，片刻后像是投降般叹气转身，他对周防说：“进来吧。”

两人头一前一后往屋内走去，周防跟在宗像的身后。里屋比他想象的大上许多，密密麻麻的画板，还有油彩的味道，周防指了指墙角的那幅巨大的樱，说：“你是画家？”
“这个称呼还真是沉重。”宗像仿若玩笑般在周防身侧站定，手指抚上画板，他说：“小有名气而已。”
“说话的方式一如既往的虚伪。”周防哼了声回头弹了宗像的额头，宗像似是没有料到般呆愣了神情，许久才又开口道：“野蛮人。”
这个动作太过亲昵，宗像觉得不妥，周防却全然不觉。他只是翻开桌上厚厚的画册，那些都是素描，白灰黑在纸面上铺展延伸汇集成了周防熟悉的街边景色，它们连接转动，就成了每一个人的生活。
“很有趣？”周防突然回头对宗像说，“这些，让你很开心？”他的眼神真诚又明亮，宗像看着他的表情，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那晚站于舞台中央的周防尊。低垂下眼睛，睫毛微微颤动着，宗像说：“或许。”那个声音极其柔和，混合在风里，仿佛下一个瞬间宗像就要与画中的樱树融为一体。片刻后，他见周防没有回话，就又补充了一句：“这是缓慢的过程。”
“享受么？”

原来您问题这么多。”宗像的口气略带讽刺，他也望向窗外，想着自己的今天的话还真多。周防放下手中的素描，转动着脖子突然来了句：“明晚去酒吧吧？”
“为什么？”宗像立刻皱眉。
“听我唱歌。”周防说的简洁明了。好像可以确信宗像不会拒绝，不等宗像反应便摆手走出屋子，直到房门紧闭他才回过神。不知是不是错觉，宗像觉得，方才周防似乎笑出了声。他念叨着：“野蛮人都不听人说话。”然后抬手整理起了被翻乱的素描。
宗像礼司突然觉得，即使那个人是个不速之客，倒也不是一无是处。

5
周防尊刚学会弹吉他那年是十七。
不过大多时候他只是塞着耳机轻轻哼唱，只要听过一遍就能哼个大概。出云说这是天赋，周防却不以为然。他揉着眼睛说：“只有这件事没那么麻烦。”
唱歌对于周防尊是唯一一件不太麻烦的事，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兴趣。一直唱了下来，还未厌烦。莫名其妙的被人喜欢，莫名其妙开起了小型的个唱：陈旧的小舞台，他站在上面，台下的或尖叫或鼓掌。周防不喜欢这样，于是就又窝回了出云的酒吧，他说：“麻烦。”
出云听了这话就笑了出来，他真擦着酒杯说了句：“随你。”
唱歌对于周防尊像是吃饭睡觉一样容易，也和吃饭睡觉一样必不可缺。那就和吃饭睡觉一样普通就够了，周防想。
有趣么？享受么？
周防问着宗像也问着自己。他在宗像的眼睛里看到了黑白的樱花和琉璃的街道，那些场景的温柔切换，周防估摸着这画画对于宗像也如吃饭睡觉一样容易。这种感觉着实挺好，周防这么觉得，就好像你有一项特异功能，正好另一个人也有。于是相见恨晚泪流满面，好吧，这一句太显多余。

不过两个人似乎都挺开心。不管是不是真的知道这其中缘由，总是有种殊途同归的契合感。尽管并不熟，尽管说过的话里十句中有九句都在互相嘲讽。
“会不会来。”登台前的五分钟周防拨弄着吉他突然自语道。身边的鼓手八田说着：“尊哥你没事吧。”
“没。”周防挑眉算是回答。又拨了一次琴弦，他有些摸不清宗像礼司的心情起伏，不过总觉得应该会来。他在宗像礼司的画里仿佛能够看见音符，所以想试试宗像能不能在他的歌声里看到画。
上场前一分钟，周防揉了揉八田的头发。他说：“别紧张。”八田来乐队的时间不长，刚才周防看见八田握着鼓棒的手微微打抖，周防只是说：“就像只有你一个人。”八田露出信任的眼神，他点了点头，把鼓棒握的更紧了些。
周防一个轻笑跨上舞台，他站在中央，眨了眨眼。举起话筒的瞬间，他发现宗像礼司依旧站在角落，双手交叉，他也看着他。察觉到视线的宗像歪过头放下双臂，张了张嘴像是说了什么。周防看不清，眯起眼睛，他紧紧握着话筒。
宗像的话语遗落在人声鼎沸里，周防尊捡不到，不过似乎也没有太大关系。

06
那晚周防尊情绪很高，他闭着眼睛唱着歌，直到喉咙干痛。八田的手也有些麻了，大概是打的太过用力。抹去头上的汗水，八田瞟了眼舞台正中的周防尊，灯光由顶端落下，洒在周防的周身像是镀上了光。突然将食指抵在唇前，周防挑眉，音乐和着人声一起消失。
“最后一首。”他说。
直到吉他声响起，周防才把话筒插回话筒架。双手扶着，周防闭着眼睛。他唱，desperad。,
宗像的影子湮没在人群里，眼神通透又凌厉。盯着周防闪烁着红光的耳环，他觉得美又觉得疼。宗像不知道周防尊的眼神看在哪里，却隐约觉得两个人看的是一个方向：或许可以看见一样的樱如白雪、芙蓉似霞。
这么想又觉得可笑，抿了口酒，宗像抬首望向舞台，周防仍旧闭着眼。他随着音乐摇摆身体，唱到高潮就会把话筒握的更紧。
You better let somebody love youBefore it's too late
慵懒的男声穿透每一根神经，宗像想起周防方才的动作。他抬起手抵住嘴唇，空气还弥散着舞台上男人过高的温度，它们依附在宗像的手指上，柔软相碰，像是亲吻。
TBC----下次完结

沙发！好久没见过你了不过看到一定顶☆

搬着板凳等完结～文字很美好很令人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