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月,时间差不多了,从这里到花实屋也需要一段路呢。」老板的声音从廊上传了过来。
「快点把水烧开,否则再挨打也是自找的。」
他只留下这一句话就离开了。
「怎麼了吗?」居然看见自家的小公主从后院的灶房出来,老板诧异地问著。
「没事,只是在教他些规矩。」又补了一句,「那个老是在哭的家伙。」
「那种小事不必你来,红月你现在只需要专心学习就好了,要快点成为可以跟玉藻分庭抗礼的红牌啊。」
「那是当然。」
「玉藻……的确,他的确美艳非凡,这岛原里除了冰室太夫之外就属他最艳丽貌美,技艺也好,身为花魁该有的姿态跟气势他也俱备,但……他不如你聪明。」他把所有期望压在这根苗子身上了。
貌美不过是最基本的条件,要成为太夫花魁之流,就必须要有高傲於常人的心性,旁人才会尊为天神,空有美貌是没用的,岛原自古最不缺的就是美人。
敲敲短烟杆,琉璃屋老板上下打量著眼前全屋倾力栽培的新造。
赤色的发丝、血一样红的眼眸,虽然还长著张粉嫩的娃娃脸,顾盼间却流露出超龄的稳重。心性十分早熟的一个孩子。沉静而聪慧,许多事情一点就通,看在眼里,明白在心里,最难得可贵的是那样的早熟中还有一份不怒自威的高贵仪态,敛眉横目彷佛刀刃闪过,不愧是流著武家血统的孩子;虽然有著兰人的血。
比起玉藻,红月更有被栽培的价值。
小山重叠金明灭。
那晚,他们的头牌花魁等了许久,却只等到了清次郎大人传了一句话。
“今晚有事,不能来了。抱歉。”
老板当晚就安排了其他客人过夜。
没办法,谁叫他没有旦那呢。
说到底,佐山清次郎只能算是他的客人、情夫,游女的身体是只能被旦那独占的。
「不想跟其他人睡,就想办法让那个人梳拢你。」
那晚凉太半夜出来井边打水的时候,夜色昏暗,头一抬,无意间看见了疏影月淡中,独自凭红栏的花魁,披垂著一头长发,衔著长长的烟杆,仰头望月,深红长襦袢火一样地在夜色中燃烧著。
那神情,不知怎麼地看得连自己都觉得清冷了起来。
紫灰色的烟冉冉飘起,模糊了那浓艳美丽的容貌。
” ——我们家的花魁是最美艳的。就像夜空中飞舞的红蝶一样!”琉璃屋的孩子总是这样对著其他屋敷里的孩子娇傲道。
整个小小的屋敷中,玉藻的确是最华丽的存在。每一次,当他拖著长长的和服,高昂著头走过屋子时,原本昏暗的屋子里瞬间因他光彩灿烂了起来;秀若芝兰如冰室,灿若玫瑰似玉藻,人人都这样评价,大家都说雪蟾屋的冰室雪姬美貌脱俗更胜於他,但他没见过,无法想像,在他小小的世界中,玉藻前辈就是最华丽夺目的存在,就像夜色中飞舞的红蝶一样。
——到底要怎样,才能够成为那样华丽又尊贵的人呢?
一不小心就想出了神,手一滑,”啪沙!”,整桶水翻倒在地。等他手忙脚乱的把水桶拉起来的时候,栏杆旁已经空无一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