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刀丛》是一首悲壮热血的诗,那《骷髅》则无疑是一幅压抑正义的的画。温瑞安的小说,才气以破竹之势而下,恣意而为,洋洋洒洒浩浩荡荡,读起来酣畅淋漓,但这“势”恰若行军击鼓,一鼓能作气再则衰三击则竭,以“笔魄”行文,短篇中篇还好,长篇的话,势必难以持久,这想必也是温书坑多的缘由之一。看骷髅画,要数对青梅竹和李玄衣的印象最深了。
我们先来看一下青梅竹的出场:
蓑衣人站在桥中心,风里还轻轻飘扬着他的歌。忽然一阵悠扬的笛声,伴着他的歌而起。
蓑衣人悲凉的歌声,竟似略有些微的震动,就像歌声里夹杂了些河面上冰花碰击的轻响。
吹笛的人是个清秀、干净、白衣翩翩。玉树临风的少年人。
他横笛吹奏,踏雪而来,竟似一苇渡江,飘然而行。
行到桥头,停了一停,拔了一根修竹,连着青青竹叶,继续前行,然而笛声未止休过。
蓑衣人的歌声亦未停歇。
修竹大概有八九尺长,少年到了蓑衣人身前十三尺之遥,停下,笛离唇,说了一句。
“是你!”似乎震了一震。
蓑衣人道:“是我。”
少年人又吹起笛来,忽然换了首令人听了潜然泪落的曲子。
他在笛上的造诣,恐怕已登峰造极,才吹了几句,连冷血听了都要溅热泪,李玄衣听了也心伤。
不过李玄衣竭力警省自己,同时也提醒冷血:“他是‘青梅竹’。”可是笛声隔了十七八丈断断传来,曲子一点也不壮烈,但李玄衣竟发现冷血听不到他说什么,才知道自己的语音全被笛音掩盖。
蓑衣人仍在唱着歌。
歌仍是歌,不过已不是刚才那首,已经换上一首听似平板但却似每个人心灵都曾唱过它午夜梦回曾唤过它七世三生都曾听过它的曲子。这么熟悉,这么真实,这么远的传来。
蓦然,刀光一闪。
少年人的竹子,一节一节地断落。
到最后,少年人的头也断落。
落入水中。
然而刀光只闪了一闪而已。
刀已回鞘。
蓑衣人驻立在少年人鸶尸身,歌转悲戚,然后笔直向冷血和李玄衣行来。
当然这不是青梅竹的第一次出场,却是给人印象最深的一次。说实话我挺佩服老温的,百十来个字就能将青梅竹的特点(有血有肉的性格和半妖级的武功)刻画在读者脑海里,而有些写手,总共十万字的水平,八万字用在猪脚身上,都没能吧猪脚的特征写出来。
提到李玄衣我首先想到的便是他的咳,这要归功于老温。小说里,李玄衣的每一次出场,都伴随着他那撕心裂肺的咳,他的咳嗽一方面是身体的极度虚弱,更多的是对现实的无奈。身为捕王的他,一生只抓人从未杀人,因为在捕王看来,捕快的职责是抓捕犯人,没有资格定人的生死,哪怕那人是穷凶极恶之人。李玄衣的这一点真的很可贵,把人的生命看得很重要,可是他忽略了一点,有些人是不配称之为人的,他们存在的意义还不如麋鹿或彘。在对待善恶人的问题上,我最欣赏老虎的做法。李玄衣无疑是旧规则的执行者,他对那些鱼肉百姓的贪官污吏的恨并不比冷血少,当然对那些受人压迫的百姓也很同情,可那又怎样,规则就是,即便这规则已不合时宜,在新的制度没有出现之前,旧规则依然需要人守护。他无力推翻旧的规则,能做的也只有缝缝补补尽力使大厦不倾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