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鲁克的长老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竟然有一个活的好好的人要求自己明天就被钉进棺材里。不过吉尔伽美什到是并没有觉得自己的安排有什么不妥，反而为了制作棺材的木材而发起愁了。
只有吉尔伽美什自己知道，他的身体就像是在透支精力，外表看起来是鲜活明亮的，可是内部却早已坏死生锈，血液的颜色暗淡，血管干燥得几乎崩裂。他不断的压缩着自己的生命，只是希望一直到生命的终结，他的身上始终万丈光芒，直到最后在这多人耀目的神之光芒中，用生命祭奠自己。
“那么，就这样散了吧。”有几位大臣似乎还有什么事情想说，吉尔伽美什抬手组织了，挑起眉毛，面有不悦。几个人只得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只有年迈的老长老一个人固执的站在大殿中央，费力的弓着腰，吉尔伽美什眯眯眼睛，看着这个从自己即位时就不停的忧心忡忡的老人，现在他也到了迟暮之年，时日无多，他的精力与苏格拉底河的河水一样，随着雨季的结束，一日不如一日，即将断流，不知道能不能撑到明年春天呢，那里的臣民恐怕又是要收成减产了，可以考虑稍微减轻一下税负吧……吉尔伽美什的思绪不知不觉的被扯远了，却又想起自己已经命人去准备自己的葬礼了，不禁好笑的揉揉额头，又将注意力重新放回了老人身上。
“你有什么事，说吧。”吉尔伽美什坐在阴影里，脸上的模糊成一片，老人依旧恭谦的低着头。“我至高无上的王啊，请您原谅我的无知吧，我无法理解这件事情的深意。”
深意？吉尔伽美什到是没有想过类似的问题，他只是接到了暗示罢了，也并不能说明什么，但是吉尔伽美什好像突然对他一直渴望着的长生不死失去了兴趣。
他现在只是想着那个出现在他梦中不知名的女孩，连同那些异国的落雪与春光。
“你要知道，没有人能一直活下去，我认为我应该死了，这很好理解。”王和颜悦色地说着，似乎是听到了丰收的消息一般。
也许陛下是受到了神的旨意吧。老人这样想着，战战兢兢地抬起头。“那么，继承人怎么办？”吉尔伽美什仰起头，看着殿顶落满灰尘的装饰，伸出手，好像是想触摸一样。
“能活着是件好事不是么。但是很遗憾，我是作为人的身份活了这一世，如果是作为时间，风，或是星星，也许会更为长久，成为深沉吧。”吉尔伽美什自顾自的说着，“不，还是做人比较好，即使是神，也不能理解，对于人来讲，灯火的重要性，那是对于生命的召唤呢，也正是这样，人才会比神的感情更丰富，更单纯。”
吉尔伽美什说到这里，好像灵魂又重新回归了似的。
“马上向全国人民宣布我的丧事，我要求每家人都在今夜点亮火焰，彻夜守候。”
老人好像受了惊，瞪大干涸的双眼，第一次这么无所顾忌的望着与他相处了百余年的王，看起来那么年轻，紧绷的皮肤，健美的肌肉，桀骜的红眸，耀眼的金发，好像有这天地间的一切活力与财富，有那样的深邃，那样悲伤，在寻觅着什么，又放弃了什么。“可是陛下，您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
“晚上太黑了，如果没有火光的话，我找不到死亡的路，那些人不就都犯下了欺君之罪吗。”吉尔伽美什低下头，额前细碎的金发垂下来。“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把我吩咐的事情马上办好，至于继承人……”老人本已准备退出，听见这件事，又顿住了脚步。“那已经不是我能决定的事情了。”原本吉尔伽美什已经定好了人选，可是话到了嘴边，却以这种阴差阳错的方式跑了出来，他索性不再纠正，兀自离开了大殿，留老人一个人尴尬的站在殿里，对着他离去背影深鞠一躬。
西方只剩下残破的光辉，吉尔伽美什靠在床边望着这一切，想要将这最后的景色刻进他的双眼中，一直带着这一切永远的沉睡下去。
不过这当然是不可能的，虽说吉尔伽美什有着神性，可是他并不是神。
“哼，那些无趣的神灵，看看我吉尔伽美什给你们的最后光辉吧。”此刻吉尔伽美什无比享受这最后的愉悦，属于人类的愉悦。

那红，浸在盛大而婉约的金黄中，燃烧着，崩裂了。席卷了缤纷的光线，却只舍得给寂寞的天空留下残破的辉煌。夜色像烟雾一样笼罩在王国的上空，远方已经燃起了第一堆火焰，随后就接二连三的亮起来，柔和的光亮照亮了这片古老而又神圣的土地。
那些围坐在火边的人，或许有农民，有诗人，有旅人，各种各样的人，此刻为了相同的原因，安静地坐在这份温暖旁，守护者引领他们的王者，此刻，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显得如此高尚，都成为了神灵的使者，引领着这个迷茫的，高傲的，孤单的，最后一次游荡在天地间，呼吸这份温柔的灵魂。
吉尔伽美什靠在窗前，望着远处跳动的灯火，好像在平原上坠落这无数的流星，组成了一片属于他吉尔伽美什的宇宙，火光映着他的脸庞，柔和了锐利的线条。
我似乎应该感谢那条蛇吧。吉尔伽美什迷迷糊糊的想着，如果不是他把那草药吃了，我似乎，永远也不会体会到吧，死亡的这份美丽。
一点都不凄凉呢。
吉尔伽美什靠在窗边闭上了眼，他感受着温热的气流在他的眼睑前吹过，那些久远的记忆温柔的把他包裹了起来，他看着自己生命中的每一个片段飞速的疾驰着，几乎看不清色彩，只是一片流光溢彩。
最后，那位金发少女的微笑和异国的飘雪，久久的停留在他的眼前。
这一夜，吉尔伽美什没有做梦。
仆人在第二天的晨曦时走进了吉尔伽美什的寝室，出乎意料的发现王靠在窗边，似乎在往窗外看，对于他的擅自闯入丝毫没有发觉。
窗外是燃尽的灰烬，疲惫的人们，和乌鲁克崭新的阳光。
“王，请您原谅我的无礼，大臣们已经在大厅里等待了，关于，”仆从似乎不敢再往下说了，好像怕惊吓了吉尔伽美什一样，可是吉尔伽美什却一点反应也没有，就好像靠在窗边睡着了一样。“王？王？”仆从疑惑的叫了几声，便壮着胆子向前走了几步，吉尔伽美什同样没有发觉。
他看到乌鲁克的王扬着高傲的头颅，那最伟大的灵魂已经永远的安静了，而他，乌鲁克一个小小的仆从，有幸见证了这一切。
乌鲁克的王被装进黑檀的棺材里，木质散发着独特的清香，王的妃子们他的身边摆放了洁白的百合，然后被封了上沉重的黑盖子，小心的安放进黑漆漆的墓穴中。
每一个人都虔诚的低下了头，祈祷着王的重生，在这一刻，吉尔伽美什似乎已经不仅仅是一个人，或是乌鲁克的统治者，他成为了每一个人心中永恒的依恋，他的荣耀，业绩，传说，都因为死亡成为了历史的一部分，从此与每一个乌鲁克人，与乌鲁克的每一寸土地融为一体，永不分离，死亡带给了他的每一位虔诚的臣民永恒的契合与祝福。是这位伟大统治者的离去，将这片土地上的每一个人联合了起来，前所未有的坚固与紧密。
“那么，愿我们伟大的王，永远与我们同在，与乌鲁克的人民同在。”
这是国王的葬礼，是王国的重生。

【重逢】
黑暗，黑暗，黑暗。
只有无边的黑暗，一个光影全无的世界。耳边却并不是他所期待的毫无声息，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吵闹。
推杯把盏，裙摆摇曳，雏鸟啁啾，欢歌笑语。
自己好像是来到了一个很快活得地方呢。吉尔伽美什极力瞪大眼睛，向四周张望着，那些声响那么真实，好像就在自己身边进行着一样，可是他却什么也看不见。“吉尔伽美什……”无比熟悉的声音，是在叫他的名字。
声音的主人渐渐地从一片黑暗中显出了身影，是个白衣的长发男子，脸上带着优雅的笑意。
“哎？恩奇都……为什能遇到你？我不是死了吗？”吉尔伽美什少有的诧异了，望着许久未见的好友，内心终归是十分愉悦，可是又对这一片并不死气沉沉的黑暗充满了疑惑。
“这里是英灵座。我等你很长时间了呦，在世时有杰出表现的是会被‘圣杯’认可，成为英灵，在未来的某一天可能被作为master的人类召唤，成为从者Servant，根据活着时候的表现分配不同的阶职，帮助master获得60年出现一次的圣杯，这就是圣杯战争。”恩奇都说到这里，看着吉尔伽美什，在一片黑暗之中，好友的眼睛显得格外明亮和迷茫，“也就是说，你并不是会复活，只是依靠圣杯的力量在未来重现，不会获得人类的身份，当然，如果能够战败其他Servant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那个‘圣杯’，是什么东西？”
恩奇都皱着眉头望着他，好像听到了什么令人不悦的东西。“这个嘛，严格的来讲，他也应该算是王之财宝中的一部分，对于人类来讲，是一种‘万能的许愿机’，是人类的奇迹，似乎也是可以帮英灵完成一个愿望的。”
吉尔伽美什凝重的点点头，目光又恢复了往日的深沉。“如果作为英灵战斗的话，使用魔术吗？”恩奇都摇摇头。“每一位英灵都在生前又在和他传奇经历相符，就姑且称为武器的东西，比如说你的王之财宝，这种东西称之为‘宝具’，拥有不同的性质，这个日后在战斗中你也会有更多的了解的。”
那个出现在他梦中的少女再一次席卷着吉尔伽美什的心绪，即使是遇见阔别已久的好友也提不起叙旧的性质。
周围吵闹的声音依然在延续，就像举行着一场盛大的宴会，但是很明显，他们并没有邀请自己。“恩奇都，这些吵闹的声音，你听见了吗？”白衣男子点点头，“不论什么时候都是这样，这些家伙可真是不嫌累得慌。”
“也就是说，你也看不见他们？”“那是自然。因为我们与他们生前并没有很多的交集啊，英灵的话，多半是孤独的在黑暗中等待着master召唤的，也正是这孤独才激发了他们的斗志啊，不过这个人可是奇怪得很呢，他大摆宴会的声音一直没有间断过，看来这家伙作为英灵真是与众不同呢。”
也就是说，彼此有深深的羁绊才能相互发现，否则就只是一片黑暗。
“那么，恩奇都，也就是说我之所以能遇见你，就是因为我们生前曾经认识并接下深刻友谊的缘故？”吉尔伽美什索性在黑暗中坐了下来，准备忍受这份极其漫长的无聊，毕竟有友人陪伴总是要比孤单一人强上好多。
“不是的。”
恩奇都的回答出乎了吉尔伽美什的意料，他本以为如果是这样的话，他或许能够在这里见到那位少女，毕竟他们之间还是有这一面之缘的，并且共享一个梦境，也算是有羁绊了吧，但是，看恩奇都的样子，好像不是件那么单纯的事情。
“似乎只有两个人都强烈的想要见到对方，才有可能相见，这种渴望或许是有意识的，刻意的，也许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是下意识的。”
想见到恩奇都无疑是后者，这位挚友总能为他带来最有效的资讯和安慰，但是想见那位少女的话，那种渴望吉尔伽美什几乎无从回避，有太多的东西想要和她说，有太多的东西想问她……不，也许没有那么复杂，仅仅是想念罢了，仅仅是想见她一面，将自己的灵魂雕刻成她笑容的形状，可是吉尔伽美什基本可以确定自己再不会见到那位少女了。毕竟自己连人家的名字都不知道呢，对方怎么会想见自己呢。
“我想出去转转，既然成了英灵，那就不应该会被限制出入了吧，毕竟都是已死之人了，像幽灵一样吧。”吉尔伽美什开启王之财宝，倒了杯酒递给恩奇都。
恩奇都微微点头表示谢意，然后笑着望向吉尔伽美什“怎么，才呆了这么一小会，就不耐烦了？”吉尔伽美什孩子气的耸耸肩，没有回答。
“英灵是要一直呆在英灵座中的，不过你就那么想出去的话，倒也不是没有办法，如果有人强烈的想要召唤你，又恰好有类似于媒触的东西的话，你就能出去了，不过去哪可不是你能决定的，即使是在圣杯战争开始之前，也可以现世，但是缺点就是，你只能像幽灵一样，只有召唤者本人能看见你。”恩奇都说到这里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随后看着吉尔伽美什，十分惋惜地说“这种事情是属于圣杯的纰漏，圣杯发现后会给与你暗示，如果你不肯听从的话，就只能将你强行召回。”
“无所谓，即使只有一天的时间，我也想出去看看，为这无聊的世界留下一点有趣的事情。”吉尔伽美什望着杯中温柔而深沉的颜色，慢慢的摇晃酒杯，不同明暗的光影映在他的脸上，说来也怪，这里没有一丝光芒，但是其他物品却能散发光泽。
“这个世界可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吉尔伽美什，因为这是由魔力构成的世界啊,而你实体化的魔力是由圣杯提供的。所以，你的出现是一个错误，圣杯在你重返英灵座之后，会将你留下的一切痕迹消除，也就是说，你不过是历史的旁观者，无论你做什么，这世界都会按照本来的轨道发展下去，包括任何人对你此次现世留下的记忆。”
吉尔伽美什郁闷的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也就是说说是自己能够到其他世界和时代游历一番，其实不过是去看一场戏罢了，自己只是时光的看客，毕竟自己只是个英灵罢了，也没有资格去参与活人的历史。“不过嘛。”恩奇都话锋一转，吉尔伽美什又提起了兴趣，急忙又给他倒满酒杯。“即便是这样，你能出去的机会也是少之又少，几乎不存在。”好了，自己现在连戏也看不成了，只能停留在这时间之外的荒芜之中独自饮用寂寞。
“你说还不如不说呢，我的兴致现在全被扫了。为了惩罚你，我命令你每天祈祷我能够赶上这奇迹的发生。”吉尔伽美什皱起眉头假装不悦。
恩奇都可是识破了他的伪装，笑呵呵的毫不在意。“遵命，我的王，我必将圆满的完成您所布置的任务。”说着就严肃的鞠了一躬，吉尔伽美什见状也不再说什么，在心里偷偷地笑了起来。

在那次混乱的谈话之前，他们曾经讨论过有关于圣杯战争的意义。
似乎每一个人都有参加圣杯战争的原因，但是吉尔伽美什实在是不明白，自己有什么无法实现的愿望必须要通过这种方式。他是这世上最古老，最富有的王，参加这样毫无意义的斗争本不是他所愿意的事情。
但是，他既然能够被圣杯选中，就肯定有原因，或许只是在他的潜意识中，现在还没有被他察觉罢了。恩奇都是这样说的。
“那么你又是为了什么参加圣杯战争呢？”吉尔伽美什不服气的反问着。
“我啊……我希望能像普通人一样，拥有父母和兄弟姐妹，以一个真实的人的身份，活在这个世界上试一试，不是人偶，也不是神灵，是以真实的人类身份，做个普通人就好。”恩奇都说话的时候眼神没有望向吉尔伽美什，而是看着茫茫无边的一片黑暗，好像在这片黑暗中的某处，会突然燃烧起来，眼神显得过分平静和温柔。
这大概是恩奇都一生的憾事吧。吉尔伽美什望着恩奇都，不知道该不该安慰他，蓦然，只是倒了一杯清冽的新酒，递给恩奇都。
“是新酒啊。”
“恩，是新酒。”
两个老友相视一笑。
吉尔伽美什回忆着那次酒会，想要从这份新发现的感情中获得答案。
我是为了见那位少女吗？对于吉尔伽美什来讲，这是唯一的可能，也是他唯一强烈想要完成，却又完成不了的愿望。
但是他的心底却有个声音在强烈的呐喊——
不，不是这样，绝对没有那么简单。这声音如此坚定，几乎让吉尔伽美什不得不接受，自己仍然没有找到参加圣杯战争的原因。不过这事也不能心急，如果见到那位少女不是他的目的的话，那么也许当他真的见到那位少女时，就找到了答案也说不定呢。
说起来，那位少女穿着盔甲呢。吉尔伽美什回忆着那间被雪光映得亮晶晶的盔甲，上面画着深蓝色的优雅花纹。还有她那盘的一丝不苟的金发，后面扎着的蓝色丝带被风吹起来的样子。真是个蓝色的少女呢，就连裙子都是浅蓝色。
不过，那双眼睛，是完全不同的啊。就好像是酝酿已久的春天一样，散发出蓬勃而出的活力与朝气。
吉尔伽美什又一次将思绪集中到她的盔甲上，既然穿着盔甲，那么，是战士吗？想到这一点，吉尔伽美什忽然又兴致勃勃了，从她身上散发的，不是像普通女子一样的花香气，而是一种让吉尔伽美什很难以形容的东西。
就像，海风？
清冽的，明亮干净的，充满睿智与温柔的，风一样的少女啊。
她绝对不是普通的少女，一定是一位优秀的战士，甚至可能是杰出的王者。想到这一点，吉尔伽美什一下子振奋了精神。也就是说，这位少女也有可能会成为一名英灵，和自己同样出现在英灵座的无边黑暗之中，出现在圣杯战争的战火纷飞之中，凭借自己的力量，击败各个时期的英雄豪杰。
这是一件，怎么说，多么令人激动的事情。
可是吉尔伽美什又随之冷静了下来。如果这么说的话，自己和那位少女必定会有正面冲突，他，或者是那少女，只有一个能活下来，要么他们俩都被杀死，不可能同时实现愿望。
他也学会杀死自己最爱的人，或许被最爱的人杀死。
王者的骄傲会让他选择前者，但是……
“啊，这么看的话，吉尔伽美什可真是伟大的王者啊，即使是那样的贪欲，仍然能够得到人民崇高的敬意，真是令人佩服啊。”
有谁再说话。不是吵闹的宴会，也不是恩奇都，他已经睡着了，更不是其他闻所未闻的声音，吉尔伽美什可以轻易的将这个声音从任何歌声，任何哀嚎中分辨出来，即使是如此的少有，但仅仅一次，就刻在了吉尔伽美什的心上。
“美极了，不是吗？吉尔伽美什。”
是那位海风一样的少女。

【回溯】
这里是，海一样的一切啊。无边无际的涛声，海风声，平整的云层，随后这一切渐渐的散开了。
唔，这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啊。吉尔伽美什看着眼前的景象，这样想着。
坐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孩，但很明显，绝对不是他梦中的那位少女，或者说现在还不是。对面那个小女孩有着一头阳光般的金发，清新的海蓝色眼眸，从中能够感受到清爽的海风涌出来，微微的弯着，满含了笑意。并没有穿着吉尔伽美什猜测的蓝色裙子而是穿着一件藏青色的裙子，白色的蕾丝轻轻刮着小腿，金发绑成了细细的麻花辫，抱着一本厚厚的书籍，精美的牛皮封面。
对于突然凭空出现的金发男子，阿尔托利亚并没有表现惊讶，而是恭敬地鞠了一躬。“我猜测您一定就是乌鲁克的伟大王者，英雄王陛下。”
这样严肃的话对于吉尔伽美什来讲，是极其熟悉的，根本不必要感到惊讶，可是从小姑娘嘴里说出来，让人不禁感到好笑。要知道，吉尔伽美什一向不是严格自律，遵守礼仪的人，便毫不犹豫地大笑起来。
“啊哈哈哈，小姑娘，你实在是太有，不，太可爱了。我特别允许你称呼我吉尔伽美什。今后就为了成为我的王妃而奋斗吧，哈。”吉尔伽美什摸着头，沾沾自喜的说，吉尔伽美什第一次用可爱来形容一个女孩，即使是他的妃子或是母亲。
小姑娘挑起眉毛。“这样说话太无礼了，吉尔伽美什。”小姑娘倒是不和他客气，“我是阿尔托莉娅，我要成为骑士。”小姑娘笑了笑，随后看到吉尔伽美什挺立的金发，又皱了皱眉毛，伸出了手。吉尔伽美什并没有打算阻止的意思，倒是很想看看她要干什么。随后，他就后悔了。小姑娘把他的金发全部揉得耷拉下来，又拿出小梳子认真的疏整齐，似乎是大功告成了。“很明显，吉尔伽美什，你的头发，实在是不适合生活在这个时代。”于是为了表达感谢，吉尔伽美什伸出手去捏小姑娘的脸。
“嘿，你不能对一个骑士如此无礼！”小姑娘红着小脸抗议。
“阿尔托莉娅，你今年几岁了？”吉尔伽美什眯起眼睛，目光难得的柔和下来，打算好好的体验一下这时代。
“我快10岁了。”小姑娘仰起脸骄傲地说。
虽然尚显稚嫩，但是这个自己面前名叫阿尔托莉娅的小姑娘无疑就是梦中的少女。一样的，风一样的气质，但是不同的是梦中的少女眼睛是深林的绿色，而这位小小的骑士则是有着海水一样的蓝眼睛。
“我要作为古老的王，向您征求这新时代的信息。”吉尔伽美什颇为愉悦的笑着问，把面前的面前的小姑娘当成了恩奇都一样的挚友，甚至比那要更甚。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此刻他的笑容有多么快乐，好像从未见到过这样的美丽。
“当然，这是我的荣幸。”小小的骑士深施一礼。
阿尔比恩？有趣的地方，没听多过啊，似乎是在乌鲁克遥远的北方，越过干燥的大陆和深邃的海洋。
吉尔伽美什简明扼要的介绍了自己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阿尔托莉娅表示可以理解。
小姑娘一本正经的说“也就是说，因为你是我召唤过来的，所以你的生活就依赖于我了？”其实有一点吉尔伽美什并没有告诉她，那就是自己将会
吉尔伽美什点点头，大摇大摆的坐在扶手椅中。
“那么，我们上街逛逛好了。”阿尔托莉娅提议，“让你了解一下这个国家的风土人情，顺便，我觉得你需要一件合适的衣服。”
吉尔伽美什实在是后悔自己现在才发现逛街的乐趣，和这相比，坐在王宫中实在是太无聊了。
吉尔伽美什将一边拉着他的手一边不断介绍这一切的阿尔托莉娅一把捞起来，放在肩膀上，小骑士对于这一举动并没有表示不悦。
“啊，好高啊，吉尔伽美什！”两条细细的麻花辫晃个不停，弄得吉尔伽美什心里痒痒的，好像这异国的海风已经吹进了他的心脏。
“那个怎么样？”“这个你喜欢吗？”“啊，这个不错，挺合适的呢！”阿尔托莉娅像一只愉悦的金丝雀，叽叽喳喳的说着，吉尔伽美什尽职尽责的带着她四处逛游。
小姑娘很长时间没出来了吧？看起来真高兴呢。吉尔伽美什这样想着，嘴角不知不觉的弯了起来。
这一趟下来，道是也零零碎碎的买了不少小东西，反正钱吉尔伽美什最不缺了，他倒是对着异国的服装很感兴趣。
“这里的人，穿的都好严谨啊。”吉尔伽美什发表者感慨，他对于自己身上新的奶白色服装和看起来极其有趣的蛇皮裤表示满意。“倒也是，与乌鲁克相比，这里是要凉爽许多的。”
“啊，说到凉爽的话，附近就是大海呢。”小姑娘摸着吉尔伽美什的头发，似乎已经和这位古老的暴君亲昵无间了，吉尔伽美什倒是也佩服小姑娘的胆量，和她在一起，似乎一切都变得趣味盎然了。

天边的光芒一点一点的收敛了起来，夜晚就像一层青纱，蒙上了天空的面庞。吉尔伽美什和阿尔托莉娅站在森林里望着暗去的光芒，吉尔伽美什倒是没什么问题，不过阿尔托莉娅的焦虑越来越明显。
“不，不用担心，吉尔伽美什，一会北斗星升起来，就能找到方向了。”阿尔托莉娅的笑容，不论怎么看，都有点勉强啊。
“啊，我是完全不着急啊，再说了，也可以看看这异国的风景嘛，在我的国家，没有这么美丽的森林。”吉尔伽美什就好像是来观光的游人，愉快的打量着身边的景色。他过分愉快的表现很不合阿尔托莉娅的心思。
“作为一个迷路的人，你不应该有那么愉快的表情！”阿尔托莉娅对此很不满。
“那么，一个迷路的人，应该有什么样的表情呢？”吉尔伽美什正色的问，表情严肃到让阿尔托莉娅想要笑出来。
“应该表现的焦虑而有恐慌，就像我一样。”阿尔托莉娅很严肃的说。
“可是，如果两个人都焦虑恐慌的话，也无事于补啊，而且，如果那样的话，只会是人感到更加无助，连找到出路的勇气，恐怕都没有吧？”吉尔伽美什这次是正经的，“如果想要成为王的话，在森林里都会找不到路，那就更没有办法帮助人民从泥泞之中找到真理了。”
阿尔托莉娅听了他的话没有再说话，清亮的夜色中可以看见她的脸颊微微泛红。
会不会太苛刻了？毕竟现在的阿尔托莉娅还仅仅是个小女孩而已。吉尔伽美什看到阿尔托莉娅不说话了，心里又有些愧疚。
“啊，吉尔伽美什你快看啊！”阿尔托莉娅就像突然发现了什么新大陆，愉快的拉住吉尔伽美什的胳膊，把刚才的不愉快都忘了个干干净净。
好多好多明亮的光点无序的在吉尔伽美什眼前划过，就像是在举行神圣的仪式一样忙碌，以这寂静的夜晚为舞台，拉开了夜精灵的演出序幕。
这是什么？魔法？
虽然吉尔伽美什很想问，但是那样显得自己太过无知，考虑到可能会破坏到自己在小姑娘心中好不容易刚刚建立起来的形象，吉尔伽美什还是没说出口。
“是萤火虫哎！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萤火虫！”阿尔托莉娅的表情就好像是看到了不可思议的精灵，极力瞪大眼睛，不想错过任何一丝光芒。
“这是你的好运带来的啊，吉尔伽美什，我之前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萤火虫。”
那要是这么说的话，迷路也是我带来的厄运。吉尔伽美什在心里暗想着，不过没有说出口就是了。
“这些小东西每到夏天就会在水源附近出没，之所以闪着美丽的光，是为了找到心上人。”阿尔托莉娅开心地说着，脸上带着幸福又满足的笑意。
在这样忙忙的黑暗中，用彼此喜爱的光芒，来寻找爱人吗？真是不错的方法。这也许是送给爱人的礼物吧？即使只有一点点，仍然是燃烧生命散发的光芒。
吉尔伽美什站在阿尔托莉娅身后，看着年幼的女孩满足的深情，和面前不断变化的光斑，将凌厉的红眸浸入黑暗之中。
似乎所有的光芒都聚集到了这里，闪耀，交错，斑斓的光芒是来自生命之源，来自对于同类的爱意，来自延续生命的责任，这美丽的光芒，是祈祷，是宣誓，也正是因为如此，这小东西才被赋予了魔法一样的神秘与魅力。虽像是细碎的星光被赋予了生命，点亮了寂静的黑夜和前方的迷途，这不自量力而又令人动容的爱情啊。
倒也是这么回事，指引我到这里来的，不正是你眼中，那清澈的光芒吗。
不光能不能找到真正的路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你是和我在一起，阿尔托莉娅。

阿尔托莉娅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晨了。
她睡在自己的屋子里，身上好好的盖着被子，穿着睡衣，似乎自己昨天的一切都仅仅是自己做的一场梦罢了。
这么说的话，自己也根本就没有遇见吉尔伽美什吧。这样想来的话，小小的阿尔托莉娅感觉很失落。
本来很希望和他成为朋友的。
“哦，你醒了啊。到底是小孩子，估计你连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吧？”阿尔托莉娅顺着声音向上看去，果然是吉尔伽美什。
“唉？原来不是梦啊！”
“怎么，难道你很希望遇见我只是一场梦？原来我很让人讨厌啊。”吉尔伽美什像小孩子一样说着，下面却发生了出乎他意料的事情。
“你是真的，这太好啦！”阿尔托莉娅从床上跳起来，揽住了吉尔伽美什的脖子，开心地笑起来。
“喂喂，你这是对王的大不敬。”吉尔伽美什才不承认他一下子心跳加速了呢。
“对不起啊，我只是太高兴了没控制好情绪。”阿尔托莉娅松开手，骄傲的站在床上。
“因为吉尔伽美什你啊，可是我的第一个朋友呢！”
第一个朋友。没想到小姑娘，到是出乎意料的孤单呢。吉尔伽美什这样想着。
“不过你是怎么带着我回来的啊？”阿尔托莉娅好奇地问。“这个啊，你昨天看着看着萤火虫，结果就睡着了。于是我就带着你回来了，凭着记忆。”吉尔伽美什说得理所应当。
“啊，太狡猾了，原来你早就知道回去的路啊！”阿尔托莉娅有些生气，“当然了，不要小瞧乌鲁克的王啊。”吉尔伽美什显得得意洋洋。
“那你为什么不早些时候带我回去啊……”“因为啊，”吉尔伽美什看着阿尔托莉娅，脸上是她从来没见过的温柔。“成为王者，首先应该学会探索。而且，”
“如果回去早了，不就看不到萤火虫了吗。”
阿尔托莉娅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真的是好漂亮呢，萤火虫。
终于有了一个可以一起看萤火虫的朋友呢。

【诗歌】
爱克托公爵家中有许多的家规是吉尔伽美什在阿尔托莉娅十岁之后才知道的。
太阳初升后的二十分钟，不论发生了什么，都必须起床；起床梳洗完毕之后，阿尔托莉娅必须要读诗歌，一直到早饭好了为止，这一项规定在之后被替换成了学习剑术；早饭不管难吃还是好吃都必须吃完；吃完饭后要要继续练习剑术，一直到午饭为止；午饭的规则和早饭相同；吃完午饭之后学习艺术和礼仪；当学习任务完成后，阿尔托莉娅可以获得大概几小时的自由安排时间，一直到太阳落山为止，吃完晚饭之后，阿尔托莉娅要学习哲学和制度，之后这一天的任务就完成了，如果她还不想睡觉的话，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安排剩下的时间，不过在爱托克公爵睡觉之前，阿尔托莉娅也必须睡觉。
这些规矩表面上对于吉尔伽美什没有什么影响，但是实际上，因为他对阿尔托莉娅造成了约束，也就间接导致了吉尔伽美在某些特定时间极其无聊。在阿尔托莉娅学习的时候吉尔伽美什是无权干涉的，但是读诗歌的时间和练习剑术以及自由活动时间，吉尔伽美什就可以和阿尔托莉娅在一起了。
吉尔伽美什偶尔也会在阿尔托莉娅学习艺术的时候给她的竖琴技术进行必要的指导。
“哦，原来是这样啊，吉尔伽美什你会的东西可真多啊。”阿尔托莉娅抱着竖琴，看着那些金色的琴弦，那些看起来单调乏味的东西，在吉尔伽美什的手中却变得妙趣横生，充满了神圣。
“哼，小姑娘，你还只是初学者，在这世界上，还有很多东西等待着你去探索呢。”吉尔伽美什抚摸着阿尔托莉娅的头发，轻轻的拨弄着不甘寂寞翘起的碎发。你的头发和琴弦一样，也是金色的呢。
“不如今天就展示一下你的琴技吧，吉尔伽美什，虽然知道你弹琴很好，但是没听过呢。可以吗？”阿尔托莉娅期待的看着吉尔伽美什。
“没有问题。”吉尔伽美什结果阿尔托莉娅递过来的竖琴，绝对不能放过这样一个在小姑娘面前显摆的机会。
“那么，就谈一首家乡的曲子好了。”吉尔伽美什眼神中充满了无限的眷恋，在下午微醺的日光中，即使是那双凌厉的红色眸子，也变得柔和起来，闪着瑰丽的光彩。
说起来，我来到这里，已经一年多了，不知道恩奇都怎么样了。不过目前圣杯好像还没有要自己回去的迹象，所以先在这里呆着好了，见不到梦中的阿尔托莉娅，很可惜啊。
吉尔伽美什望着面前的小姑娘，无奈的叹了口气。阿尔托莉娅将那理解成对于家乡的思念。
“吉尔伽美什，你想家了是吗？不要紧的，你不是英灵吗？飞到乌鲁克去看看不好吗？”小姑娘很体贴地说，可是这仅仅是徒增了吉尔伽美什的无力感。
真是。你什么时候能长大啊。
不过，既然答应了，可不能让小姑娘失望啊。吉尔伽美什打起精神，打算拿出自己最好的技巧来演奏竖琴。
就好像打开了某个能够回到过去的开关，吉尔伽美什似乎又看到了乌鲁克的太阳，感受到了吹来干燥的空气，夹杂着燥热的尘埃扑面而来，耳边是万民高呼万岁的声音，随着那故乡的乐曲，这些已经几乎被吉尔伽美什遗忘了的东西，又重新出现了。
那陌生但又无比美丽的音乐在吉尔伽美什和阿尔托莉娅中间氤氲，扩散着，调和着午后温和的阳光。
后悔吗？英雄王问吉尔伽美什。
“弹得真是，太棒了！我从来没听过比这更好听的曲子。”阿尔托莉娅脸上的表情愉快而又满足。
“那当然了，这可是我原来自己做的曲子。”吉尔伽美什显得有些得意洋洋。
当然不。吉尔伽美什对英雄王说。

阿尔托莉娅的进步之快超过了凯的想象，阿尔托莉娅就好像就是为了剑而生的，身上没有丝毫的儿女态，尽管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却显得凌厉而又充满了英气，练剑一年多的时间，就已经水平与自己势均力敌，甚至要更胜一筹。
从阿尔托莉娅一来到自己身边，这个妹妹就在各方面都要胜自己一筹，这样年幼的凯一直都感到心里不平衡，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爱克托公爵似乎一点也不欣赏这个出色的养女，总是给她定下与年龄不相符的目标，凯也一度认为这是父亲对于自己偏向的一种表现，于是也“恃宠而骄”，经常欺负妹妹，比如在重要的场合偷偷绊妹妹一脚，让她出丑，或是藏起妹妹好不容易做好的作业，让她被父亲责骂。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做这些并不能给凯的心中增添丝毫的平衡感，面对妹妹的宽容，他只是越发的感觉到愧疚。
时间一久，凯讨厌妹妹这件事情就成了众所周知，就连父亲都了解了，于是将凯单独叫到书房问话。
凯一直都比较惧怕父亲，事实上，父亲并不是一个严厉的人，作为当地很有声望的公爵，他无论是对待农民还是孩子都是和蔼而宽容的，这一点阿尔托莉娅和他很像，父亲也从来没有像自己发过火，即使知道了自己做出欺负比自己弱小的人，这种有违骑士道的事情，他也没有十分生气，就像波澜不惊的大海要比水流湍急的小河更可怕一样，正是因为父亲表面的波澜不惊，才使得凯对他更加敬畏。
“凯，你是我的儿子，阿尔托莉娅是我的女儿，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她仍然是你的妹妹。”父亲的声音总是听不出一点感情，但是却让凯感到如芒在背。“我非常清楚你为什么要欺负你的妹妹，我也知道你这么做并不是因为讨厌她，她即使比你优秀，比你聪明，她仍然是你的妹妹，对于你而言，她仍然是弱者，需要你的保护。”
“但是，父亲，我不明白，”凯不敢看父亲的眼睛，“既然她也是我们家族的一员，为什么不能在家族画上画阿尔托莉娅？还有，您对我的要求为什么没有对于阿尔托莉娅那样的严格呢？”
“凯，你要知道，阿尔托莉娅，她和你不一样。”父亲的语气依旧平静，没有表现任何感情色彩。“你们之所以不一样，并不是因为血缘关系。”
阿尔托莉娅和凯不一样。
是啊，自己早就该知道这个事实。这个世界都认识到了这件事，包括阿尔托莉娅， 只有自己像个傻瓜一样，追求者永远不可能达成的平衡。
“就像我说的，尽管如此，不管发生什么，阿尔托莉娅都是你的妹妹，无论是出于兄妹的情谊，还是别的什么，你都要一直保护她，这是你的责任。”爱克托说这句话的时候从椅子上站起来，用手拍着凯的肩膀，也许是想要表达鼓励，也许是想要结束谈话，但都不重要了。
“我知道了，我会的，一直保护妹妹。”年幼的凯郑重的点头，所有认识他的人都发誓，这一晚过后，凯对是长大了，他不再像个小男孩一样欺负妹妹，而是把自己的甜点让给她，每天晚上给妹妹讲故事，带妹妹出去玩，和妹妹一起学习，把妹妹作为自己的骄傲，凯在用自己的方式，引导着阿尔托莉娅。
后来的某一天，凯和其他爵士站在一起，看着他一直无比熟悉，引以为豪的妹妹，登上了王座。
我们的确是不一样的，父亲说的对，不是因为血缘关系。凯穿过人群，看着自己和阿尔托莉娅曾经的父亲想起他臣子一样行礼，忽然感觉心痛。
不过无论是阿尔托莉娅，还是亚瑟王，都是我的妹妹，不管有没有血缘关系，我都会保护她。凯在心里宣誓。
父亲，我的任务完成了。当凯被莫德雷德的士兵刺穿心脏的前一刻，凯是这样想的。

【丰收】
秋天来了。
树木无疑是最爱好虚荣的，纵然是即将睡去，也要穿上五颜六色的盛装，远远看过去，就好像是层次分明的水彩画，同名的色泽晕染着阳光，让她也变得斑驳离陆。
这一天是爱克托公爵到民间考察的日子，所以阿尔托莉娅和凯在这一天也要和他一起来到乡间，也算是给两个孩子短暂的假期。
阿尔托莉娅故意慢吞吞的走在最后面，以防自己和吉尔伽美什的对话会被哥哥和父亲听见，之前因为不注意这方面的事情，弄得凯以为自己因为太过孤单而自我臆想出一个幻影朋友来。
吉尔伽美什作为王，自然是不喜欢背着他人做别的事情，不过既然阿尔托莉娅强硬的要求了，他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很费力的听着阿尔托莉娅刻意压低的声音。
“这是我第一次跟父亲大人一起来乡间玩呢。”阿尔托莉娅的声音里带着兴奋，看得出来她对于这次外出的期待，自从阿尔托莉娅懂事起，她就几乎从来没有出过城，即使偶尔出城几次，也是去拜访父亲住在乡下的朋友，像这样近距离的接近平民，阿尔托莉娅是第一次。
“既然是王，那么本次出行就不能说是‘游玩’那么简单了。”吉尔伽美什对于这个四面环海岛国的乡间风光似乎颇感兴趣，不住的张望着。“是‘体察民情’，了国民的生活状况。”因为不用担心别人会听见自己的声音，所以吉尔伽美什说的格外响亮。
“你经常做这种事情吗？”阿尔托莉娅好奇地问。
“你不是读过那本什么《吉尔伽美什史诗》了吗？里面虽然有些语言逻辑不清而且自相矛盾，过分美化我的形象之外，对于平时我的状况记录的还是较为真实的。”吉尔伽美什似乎并不愿意直面回答这个问题。
“既然有真人在，我为什么要问一本书啊。”但是越这样，阿尔托莉娅就越要知道答案，毕竟英雄王亲口说出来，不是更有价值，也更真实吗？
“说实话，我是不屑于这种事情的，人民的生死对于我来讲并不重要，我所关心的仅仅是自己的愉悦。”吉尔伽美什说的理所当然，不过这对于阿尔托莉娅是不能被接受的统治方式，她想要发表自己的愤怒，但是却不能大声，所以看起来有些滑稽。
“既然你是王，怎么能不顾人民的生死呢？而且，既然你自己都不屑于做，你根本就不该介绍给我，像你这样的人，还能管理好国家，真是神奇。”
“不要急着反驳。”吉尔伽美什盯着远方的麦田，带着彩色头巾的女子站起身来像阿尔托莉娅打招呼，好像一朵颜色突兀的画。“但是那家伙坚持要我这么去做。说实话，我第一次去民间查访的时候，听到那些愚民那么难听的骂我，我又生气，又失望。”
“后来呢？”阿尔托莉娅问。
“本来我回宫之后，是打算把那些说我坏话的人都处死的，这样就再没有人敢说我的坏话了。但是那家伙他说，你来到民间，应该了解的不是你的形象，而是你统治的真实情况，你不应该问你的国民对于吉尔伽美什这个人怎么看，而应该问他们，对于制度有什么认识，对于税收是否满意，你要观察，他们是否丰衣足食，他们的农田是否丰收。因为你的变化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察觉到的，但是制度，税收和农田能够清晰地体现农民对于一个国家满意的程度。”
“后来，我没有他们处死，而是根据大多数农民的意见，改进了制度。”吉尔伽美什这样说着，从路边揪下一株麦穗，插在阿尔托莉娅的发丝间。
“你说的‘那家伙’是谁？就是一直给你提出意见的人。”阿尔托莉娅望着吉尔伽美什，眼里出现了一种崇敬的神色，不过这使吉尔伽美什感到极度的不快，很明显，这种敬佩的眼神是给恩奇都的。
“就是《吉尔伽美什史诗》里面写的恩奇都。我不认为，除了他之外，还有谁能给我提意见……”这句话本身并不存在什么错误，但是吉尔伽美什却忽然意识到了一点。
自己的朋友，真的只有恩奇都一人吗？
如果要这样想的话，吉尔伽美什必须好好考虑一下，自己对于朋友的认识是怎样的。或许他一直以来对于朋友的意识，都出现了严重的偏差。
“阿尔托莉娅，你认为朋友是怎样的人呢？”吉尔伽美什的态度忽然来了一大大转弯，这让阿尔托莉娅有些不适应。
“朋友？这个我也不好说啊。朋友大概就是，只要他存在，你就能感受到自己的价值吧？”
“那你的朋友呢？”吉尔伽美什的这个问题有些咄咄逼人，阿尔托莉娅不悦的皱了眉，不过因为良好的家教，阿尔托莉娅还是回答了这个问题。
“朋友的话，桂妮维亚，高汶，兰斯洛特，帕西瓦，伊妮德还有杰兰特应该都算吧。”阿尔托莉娅思索着，不过旁边吉尔伽美什的脸越来越难看。
啊啊，现在长大了，我连朋友都不算了吗？不是别的公爵家的孩子就是凯的朋友，都是些小鬼，能带给你的教义哪能比得上作为乌鲁克王者的我？真是爱慕虚荣的家伙……
阿尔托莉娅当然不知道吉尔伽美什心中的碎碎念，又说了几个吉尔伽美什并不熟悉的名字，然后忽然转向很失望的吉尔伽美什。
“不过我最重要，最喜欢的朋友，果然还是吉尔伽美什呢。”
这就是朋友么。真好啊。吉尔伽美什这么想着，也就哈哈大笑起来。

当然，并不是所有的地方，都像是在城镇边缘一样的富足。
越是向远处走，景色也就变得越来越萧条。农田中的金色越来越少了，取而代之的是与这个斑斓的季节所不相符的棕褐色，沉积而肃穆的棕褐色紧揪着阿尔托莉娅的心，看着少女难过的表情，吉尔伽美什也不忍心再评价些什么。
远处阿克托公爵和凯停下了，前面是一群农民在围着什么东西，阿尔托莉娅和吉尔伽美什快步走进，发现是一个饿死的孩子。
“这是小洛克，他的母亲今年前跟着情人跑了，留下他的父亲相依为命，可是他的父亲因为不久前小洛克的爷爷奶奶去世了开始酗酒，现在还在酒馆醉的不省人事呢，就算他爸爸清醒的时候也不是个好人，经常打他，小洛克无人照顾，一直靠乡亲的接济度日，最近的经济越来越萧条，所有人都难不出多余的口粮了。虽然洛克是个好孩子，但是我们也实在是没办法啊。”一个自称为蓝妮的妇人向公爵以及两个孩子介绍着，她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未干的泪痕在布满灰尘的脸上留下清晰的痕迹。
“阿尔托莉娅，你过来。”爱克托公爵向阿尔托莉雅招招手，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的，不免让阿尔托莉娅有些受宠若惊，但是一个孩子的尸体就摆在她的面前，又让阿尔托莉娅的心口好像读了一大团湿漉漉的棉花。
爱克托公爵揽过年幼女儿的肩膀，说出了阿尔托莉娅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话。
“阿尔托莉娅，不论什么时候，不论你成为了怎样的人，你都不要忘记我今天所说的话。”
“不论多么繁荣的国家，每天都会有不能善终的人，因为不平等永远都存在于每一个国家，但是真正的平等不是靠你一个人能够实现的，这件事太宏大了，需要每一个人共同的努力，平等并不是公平，也不是正义，而是赋予每个人相同的权力，不论高低贵贱，每一个人都终于国家和信仰。
“生与死，是相互依存，不可分割的，只有你不畏惧死亡，才能体会到生的快乐。如果你成为了世界上最快乐的人，仍要接受那些痛苦和贫穷。
“死亡并不是悲剧，但是他总是会带给人类最原始的感动。不要让生命的流逝失去意义。”
爱克托公爵就这样一直揽着阿尔托莉雅的肩膀，这是小女孩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父爱，竟然是在这样令人悲哀的场合。阿尔托莉娅感受着父亲少有的温存，反复咀嚼着父亲说的话，将每一句话都刻在灵魂里。
“我记住了，爸爸。”阿尔托莉娅极其坚毅地从爱克托的臂弯里走出来，秋天的气息有些微凉，但这一切都比不上死亡带给阿尔托莉娅深刻的触动。
即使是为了父亲为自己的期望，我也要实现平等。阿尔托莉娅在心里对自己说。
那么，就从我自己开始。
吉尔伽美什看着眼前暗暗下定决心的少女，没有任何表情，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又像是在计划着什么。

阿尔托莉娅在更衣室里换上了那套礼服，就好像拥有了一个华丽而漫长的梦一样层层叠叠的喜悦。
走进房间，看见吉尔伽美什正站在房间中间，向她伸出一只手表示邀请。
房间的灯光有些昏暗，吉尔伽美什吧所有的窗帘都拉上了地上摇晃着杂乱的光斑，对面的人表情被柔和的光茫掩饰着，空气中的某个角落里回响着阿尔比恩的乡间旋律。
“是魔法吗？”阿尔托莉娅将手放到吉尔伽美什的手心，另一只手搭在他的肩头，与这唯一的舞伴共舞。
“或许是吧。”吉尔伽美什穿着暗红色的礼服，低声回答着她，好像害怕破坏了这梦境一样安宁。
吉尔伽美什很像王子呢。阿尔托莉娅这样想着，啊不，他本来就是王不是吗……
千万不能踩到脚，前往不能踩到脚。现学现卖的吉尔伽美什这样想。
摇曳的裙摆就像夏日夜晚中徐徐绽放的花朵，所有的爱慕，失望，喜悦交织在一起，在昏暗中旋转着舞步的细小心愿，就像他记忆中蓬勃而出的朝霞一样喜悦，就像她记忆中璀璨神秘的星夜一样寂寞。
不管哪一边，都是美。
吉尔伽美什感觉自己要醉了。这种感觉，就是醉吗。自己的酒量一向很好，几乎是千杯不醉，从没体会过醉酒是什么感受。
大脑好想死去了，又好像是活的，他没有办法思考，没有办法表达，只是做着毫无意义的机械运动，周围的影子都变得虚幻而不真实，只有面前的少女亮晶晶的眼神，耳朵失去了功能，这一切就好像都被屏蔽了，只剩下他和阿尔托莉娅。
那么，麻烦你让我醉得再久一些吧。
吉尔伽美什就这样想着，停下了舞步，阿尔托莉娅疑惑的看着他，他们就这样保持着舞蹈的姿势，但一动不动，好像一座雕像。
“阿尔托莉娅。”吉尔伽美什伸手，将面前的少女搂紧怀里。“阿尔托莉娅。阿尔托莉娅。阿尔托莉娅。”
他就像梦呓一样不断地念着少女的名字，没有任何的意义，只是想要念出来似的。“吉尔伽美什，你，怎么了？”阿尔托莉娅有些担忧，她轻轻用右手抚摸着男子的背，想要给他一些安慰。
吉尔伽美什用下巴抵着阿尔托莉娅的头，金色的发丝中隐藏了一片娇嫩新鲜的落花，散发出若有若无的香气，刺激着吉尔伽美什的神经。
“ic lufie þec.”吉尔伽美什轻声说。
音乐的声音有些嘈杂，阿尔托莉娅没有听清吉尔伽美什说的话。
“你说什么？”
“没什么。”
那句让人心碎的情话，一旦出口，就消失不见了。
还好你没有听见啊。吉尔伽美什在心里这样想着，既侥幸，又失望。
窗外柔软的月光漫过层层叠叠的绿叶，泄进了窗口的一角，墨水一样的天空上镶着碎钻一样的星星。草芯色的嫩芽争先恐后的转出来，带着土地的清新，想要一睹这遥远古老的光芒。
凯不知道，在那扇门后，隐藏着他一辈子都没有看到的美好。
这是我为你最后一次献上爱的花束。

【旋转】
按照常理来讲，人死了之后就不会在做梦了，英灵更是如此，基本上是不需要睡眠的，可是破天荒的第一次，吉尔伽美什感到无比的疲惫，几乎睁不开眼睛。
或许吉尔伽美什本人并不知道此刻他的脸色有多差。“不是说英灵是不用睡觉的吗？你可能是病了，”看到吉尔伽美什的表情变得忧郁，阿尔托莉娅又急忙改口，“不过你放心，应该睡一觉就好了。”阿尔托莉娅把吉尔伽美什安顿在她的床上，有些不放心地摸摸他的额头，确定吉尔伽美什的体温没有什么异常，不安地抿着嘴。
“好了，我没什么问题，这很有可能是因为我的的确确是困了，连我自己都不记得自己上一次睡觉是什么时候了。”吉尔伽美什伸出手揉了揉阿尔托莉娅的头，小姑娘立刻脸红着躲开了。
“怎么？你打算守在这里监督我睡觉？”吉尔伽美什见小姑娘犹豫不决的在房间里踱步，笑着安抚她。“那你就呆在这，要好好睡觉，不要到处乱跑。”小姑娘很老成地说。
我的年龄不知道是你的几倍。吉尔伽美什在心里暗想着，于是闭上了眼睛。阿尔托莉娅见吉尔伽美什没了动静，也就离开了卧室，轻轻掩上房门。
是梦吗？又似乎不太像。
“吉尔伽美什，”一片虚无的白光让吉尔伽美什有些睁不开眼。“你该回去了。”
这家伙是圣杯。这是吉尔伽美什唯一能得到的答案。
“你应该了解，如果你不强行召唤的话，我不会走。这其中重要的原因之一就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到英灵座，这个恩奇都没告诉过我。”吉尔伽美什漫不经心地说，暗自想着不知道阿尔托莉娅再干些什么，有没有担心他。
“你想要留在这里另有原因吧？”那声音又来了，听不出性别或是年龄，就像是这白光一样的虚无。
“嘛，大概是这样。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为什么要留在这，你干脆也就别让我走了。”吉尔伽美什似乎在和一个老朋友谈话一样自然。
“哈哈哈哈——”这家伙竟然笑了！这个死老头！不知道为什么，吉尔伽美什感觉这个圣杯的真身一定是个邪恶的老头。
“你觉得我会答应吗？”
“行了，听你这该死的调调就不会。你都知道我不会回去了，你也就没必要在浪费时间了。我什么时候走？”吉尔伽美什的意思实际上是圣杯什么时候会召唤他回去。
“不要试图违抗圣杯的命令，从现在开始，我会逐渐抽走魔力，大概到了下雪的时候，你就会重新回到英灵座。”
等等，似乎有什么不对。
吉尔伽美什以知道现在才反应过来，圣杯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也就是说，他和阿尔托莉娅相处，只有这么短的时间了?有可能不到一天？
“等——”白光消失了。
吉尔伽美什睁开眼，他感觉自己比躺下之前还要累，但是他意识到自己不能再继续睡觉，再睡觉也没有任何意义。
“吉尔伽美什，你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他恼怒的对自己说着，狠狠地拍着额头，翻身下床，准备出去寻找阿尔托莉娅。
“但是，即使见到她，我又能说什么呢？我难道要告诉她，我要永远离开她了，而她，将会在也不记得吉尔伽美什这么个人，所以完全不必悲伤？”
不管怎么说，先见到阿尔托莉娅才是重要的。

当他看到阿尔托莉娅的时候，她正站在一堆乱七八糟的人中间，大部分是些健美的骑士，还有些想要一睹他们风采的姑娘正拿着花等候着。
不过很显然，阿尔托莉雅两者均不是。
“嘿，吉尔伽美什，我在这！”阿尔托莉雅看到他向她走过来，就像是愉快的小鹿一样，试图越过重重的人群，她很费力的从那些大汉中间挤过来，一边不断的道歉。
吉尔伽美什强烈的忍住他想要拉过阿尔托莉娅的冲动，毕竟对方已经不是七年前那个9岁的小姑娘，可以兴高采烈的坐在他的肩膀上了。
“你感到好些了吗？我本来以为你需要更长的一段时间呢。”阿尔托莉娅兴奋的看着他，“你知道吗，现在有一件大事要发生了！”
吉尔伽美什示意她说下去。
“你也知道，乌瑟王，也就是上一任国王去世很多年了，国家一直比较动荡，现在大家正聚在一起，选择新的继承人呢！”阿尔托莉娅的眼睛闪闪发亮。
“也就是说，你也想试试？”吉尔伽美什笑着说，极力掩饰着头痛，表现出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尽管他认为自己已经知道了结果。
“恩，这个嘛……”阿尔托莉雅没有直接回答，拖长了腔调，低下了头，纤细的睫毛掩住了她闪着光的蓝眼睛。
“吉尔伽美什，我只是个小姑娘，就像你一直说的，而且我才十六岁。”阿尔托莉娅抬起头看着吉尔伽美什，看起来很愉快的耸耸肩，不过吉尔伽美什可不这么认为。
“算了吧，你眼睛里写的明明白白，‘我也想去试试’。当然，你应该去，为什么不呢？否则你练习多年的剑术，难道只是为了成为骑士？王可不希望被他的臣子打败。再说了，去试试又不收钱。”吉尔伽美什笑着冲她挤挤眼，阿尔托莉娅吐吐舌头，扮了个鬼脸。
“好了，我的未来的骑士王，去试试看。”吉尔伽美什笑着把她向前推，自己将灰暗的脸色隐藏在她的身后。虽然知道一直是圣杯的魔力在维持着自己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但是却没有想到，即使是一点点魔力的流逝，也会带来这么强大的副作用。
不过尽管如此，每时每刻都要承受抽筋剥骨的疼痛，吉尔伽美什仍然想和阿尔托莉娅再多呆一会，哪怕只有一瞬间。
吉尔伽美什，我还从来不知道你可以这么傻。英雄王在心里对自己说。
不过，要是能多留一会，牺牲一下不算什么。王可是最最勇敢地。吉尔伽美什对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