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深圳的时候是第二天下午,第一印象是这个城市真黄,没有刮风,没有云,阳光却刺不透这座城市的上空。在这里,不是黄河水,更比黄河黄。我大表哥阿辉穿着一身光鲜亮丽的ARMANI西服,袖口赫然打着“中国制造”的世界品牌,脖子里系着一条灰色的领带。和我预想的仅有一点点出入,就是我来的时候母亲告诉我阿辉刚从监狱里出来,我到深圳的时候,他是刚被关进监狱里。所以见到阿辉是在我到深圳一个礼拜以后。他开着一辆早该报废掉的本田CBR250摩托,载着我到郊区的一个县城里,摩托车排放的尾气在107国道上拉了一条长长的黑色尾巴,久久不能散去,就像一道风景一样迷人。迷的人无法看见一米外的路况。大概跑了五十公里的路程,我们已经处在荒村野店,傍晚在一家汽车旅店里住下来。阿辉和店里的老板很熟,我们在旅店旁边的一家店里吃了一顿烧烤,阿辉说:你刚出来,还不懂,今天就先委屈兄弟在这里住一个晚上,明天哥带你去潇洒,从今天起,昂首挺胸做人,以后哥罩着你,你甭看有些人人五人六的,这地方活的没他妈几个像人的,这地界简直就他妈×地狱,所以这里最出名的酒楼就是“添上人间”,这个城市才变得完美。
我说:大表哥,咱们都是自己人,不用破费。他拿着肉串,喝了一口啤酒说:你这是看不起你哥,你哥可是道上混的人。你还是处男吧?明天我们就去“添上人间”,哥请客,让你长长见识。
第二天阿辉喊了他的两个兄弟,四个人骑着三辆早该报废的摩托车,在一栋“人间”的酒楼前停下,气势恢弘,磅礴,未见其人,楼前已经烟雾弥漫。刚刚停稳,阿辉指着那栋红色的大楼说:看见没,这家店就是哥们罩的。两个保安走过来说,这里是路虎和宝马X7系以上的SUV停车专区。
阿辉怒目凝望着那两个保安,说:你们新来的?知道我是谁吗?两个保安无辜地摇了摇头。阿辉无奈的挥了挥手,指着保安的鼻子说:我今天不跟你一般见识,那你告诉我,我们的车应该停在哪?
保安指了指半公里外的一片空地上说:那边有员工停车专区。我们停好了车,阿辉拿了一把锁链把三辆摩托车锁在一起,然后步行半公里走进了那家酒楼。在那里我见到了那个我曾经对她说“想干”的女孩,她在“人间”酒楼里当小妹,她见到我的时候已经不会羞涩,仿佛初次见面,也许是那天我们去的一伙人都长的比较难看,没几个像人样的,她总是黏在我的身边。
她说:你还记不记得我叫什么名字?
我说:我想想。
她提示说:什么东西出淤泥而不染?
我说:想出淤泥而不染,那也得先有淤泥才行,你们这里全剩下花了。我们两个回到房间里,我依然感觉到有些尴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她坐在那里,深情款款的看着我,就像很多年前在班级里我含情脉脉的看着她,她突然开口打破沉默,低头说:想干吗?
我说:不想。
她说:我们这里有规矩的,内地来的本来就差着行情,不干,就坏了规矩,你不要让我下不了台。
我说:我想干的时候,你让我直接下了台。
她说:现在又没有老师,我又不会打你的小报告,你不是一直都想干嘛,怎么……
我没有说话,气氛突然又尴尬了起来。她沉默了一会说:你是不是不想干了,难道你嫌弃这一切都太晚了?
我说:不是,是我想干的时候太早了。
她脱光了衣服,在床边坐下来,说:你表哥已经交过钱了,包夜的,八个小时,我们是受到过专业训练的,我就躺在这,你想干了,就爬上来。叫床的声音,节奏,姿势,你都可以订制。你要是害羞,就脱光了躺下来,我爬上去。
我说:你干这行多久了?她憧憬着美好的未来说:两年前考上了大学,我在附近的校区读书,学服装设计,在这里“勤工俭学”,找个业余的兼职,我算了一笔帐,等我大学毕业了,赚够了钱就回家给爸妈开个服装店,现在大学毕业生也就那么回事,工作不好找,家里又没关系,没背景,在外边读完书都没脸回去。每天晚上500块,只要我勤劳一点,几年加在一起,又不用问家里要学费,这样以来,在这里工作,赚的都是他们有钱人的,局长、厅长、检察长的公款,发票都是“公务费”,和这里的常客结交绝对是权贵,正好创业工作两不误,现在有政策鼓励创业,一毕业就能当老板,在我们镇上直接就奔小康了,又给国家减轻负担,还能实现梦想,你说等我的服装店开张的时候,你会不会去?想起来就觉得特幸福,特开心。我突然想起来这个我心仪已久的姑娘叫红莲,我说:红…… 此时说出她的名字都让我难以启齿,我让她把衣服穿上,阿辉从另一个房间里闯进来,一把拉住我的手,看了一眼赤裸躺在床上的红莲,邪恶地笑着说:这么久还没完事。
他拉住我的手,把我推到门外说:隔壁那个婊子够骚,扭动的小蛮腰特带劲,哥们都射了两炮了,你去试试,你哥我受不了,这个交给我来收拾,你去隔壁。红莲微笑地望着我,那一刻她的笑容特甜,特幸福。
一个月后我找了一份送快递的工作,一年以后我回到了老家的镇上,镇上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以前的老街都正在拆迁,我们家门前的墙壁上用红色的油漆刷了一个血红色的“拆”字,被一个红色的圆圈包围在其中,一个横杠将其分开。下水道里的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黑色,泛出一股永远无法散去的恶臭,顺着沟渠流向远方,以前的老住宅区都规划成了工厂,一根一根巍峨耸立的烟囱竖立在这片天空下,整齐的摆放成一排,有组织,有纪律的列成蓝图一样的阵形,雄伟,壮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