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孩子捧着厚厚一摞的相框,一副比一副要大。
“信一郎,这是你的作业吗?”相川问道,“那要好好地阐述一下你的照片美在哪里哦~”
“相川老师,”那个男孩子把相片由大到小从左到右排开,放在桌面上,压了压自己鸭舌帽的帽檐,“这是我眼中的立海大,最美的故事。”
第一张。是网球场外的那树樱花。粉红,绚烂,飘零。树下,是那个穿着立海大正选装,戴着鸭舌帽的少年。身材笔挺,剑眉星目。他抬手,轻抚树下少女的茸茸碎发,眼神中蕴藏着柔情与宠溺。
第二张。还是网球社外的那树樱花。开得正盛时,美不胜收。少年已渐趋青年,俊朗,坚定。少女依旧还像个孩子一样,依偎在他怀中,娇憨,调皮。两人穿着同色系的西装,像一对璧人,倚在树下。
第三张。依旧是网球社外的那树樱花。男子身着和服,女子亦着浴衣,两人牵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一家三口笑的温馨,直暖心田。
第四张。仍旧是网球社外的那树樱花。花开败,樱凋零。人,孤零。少妇还是那个少妇,男孩还是那个男孩。男子,变成了那副冰冷冷的框在相框中的上一张中的笑颜。
第五张。依然是网球社外的那树樱花。少妇倚在树上,手指轻轻地抚着树干。小男孩靠在树上,手里捧着前一年的照片,笑得干净,不知世事沧桑。
第六张。
第七张。
第八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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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及看完,相川便伏在桌上,抑制不住内心的惊痛,低声啜泣了起来。
画面上的人,便是白发苍苍也绝不会忘。
真田弦一郎。
那般刀削斧劈的面庞,又怎会忘?又怎能忘?
她以为,他过的幸福,合家欢乐。可又有谁曾想过,那个尊敬的学长,早就离开了人世?!
她只道他是那样一个威风凛凛的神奈川警视厅厅长,可又有谁能料到,他会在任务中出事?
她只是,以为自己在意的那个人,可以幸福。为什么,要让她知道,他其实早就不在人世了?
她默默的将照片一幅幅摞好,交还到男孩的手中,努力地压抑住内心因震撼而几乎无法阻止的满溢的无助,尽量摆出一副不明深理的样子,缓缓的说道:“你知道吗?我也是这么想的。立海大的校园里,最美的,就是那棵樱花树。就是,网球社外的,那树樱花。”
男孩压了压帽檐,用一种老成的声音说道:“不是的。我母亲说,你觉得那样事物美,也许并不是事物本身,而是因为身边同你一同分享的人。所以,我交上来的,是立海大最美的故事。”
相川,她明白吗?
信一郎交上来的美,不是樱花,不是晚春,不是任何其他事物,他交上来的,是那个叫真田弦一郎的男人的爱。是那树樱花下羁绊的爱。是立海大成就的,执着到生离死别的爱。
是那份不属于她的爱。
可真田弦一郎走了。
破碎了的,不仅仅是她自欺了多年的梦,还有一个家庭的幸福。
爱多么美好,可却不能和幸福划等号。
信一郎顿了顿,继续接道,“母亲说,这份作业的题目,叫青春。”
青春。
多少人丢失了。多少人忘记了。多少人又在其中迷失了自己。
千代桑,你又是为了什么,才把自己锁在了当年的记忆里呢?
大家,都不愿意从记忆中脱离。
因为它太美好,美好到心酸,心酸到无法忘记。
相川不愿意多想,就像当年一样。可以继续的追随下去。
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就当做,这还是,她的青春。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