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确认静雅为天命之女后便传信回阴阳家,东皇阁下应知晓了,派阴阳家的传信黑鹰给了她回复,让自己在大梁等候云中君来带回天命之女,而下一步的任务东皇阁下并未提及,只说云中君到了便知晓。
这大梁也快不保了,云中君应该快到了罢。
(二)
因多日的黄河水冲刷,城墙破败不堪,奔腾的河水流连于大梁城中。
子房的居所已不能再住,大司命便与张良一道搬进了魏宫,与魏王假和静雅公主一起品味这最后的时光。
这几日,大司命已经开始传授静雅阴阳法术,只不过,得待到夜深之时。
望着眼前的女孩兀自摆弄指法的样子,大司命略有伤神。
白皙的指尖如玉般纯净,仿佛最美的白玉兰花瓣在风中摇曳。
可是,这样美的一双手以后也会成为阴阳家杀人的工具。
已是二更天了,大司命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静雅。”她这样唤她。
静雅停下手上的动作,回眸应道:“什么事,如烟姐姐?”
“接你的人,来了。”语音未落,殿内一缕黑色雾气逐渐由浅变深,盘绕着凝聚成人形,赫然是一位浅灰白衣襟的男子,古铜色的皮肤在衣服的映衬下更显黝黑,眉角棱角分明,眼角有些许皱纹,但却看起来年岁不大。
静雅略有惊异,却是只轻抽一口气,没有叫出声来,只呆呆地望着。
大司命微微欠身:“云中君。”
云中君乃阴阳家老者,主掌炼丹制药,他最为嬴政所看重的便是能制作延年益寿的丹药了。
云中君上前一步,右手微抬:“静雅公主。”
大司命清楚地感受到静雅周身的气流有所异常,原本透明的空气逐渐转变为淡紫色,萦绕着静雅。她的眼神开始涣散,仿佛被抽空了灵魂似地向云中君走去,又如有丝线般,将手放在云中君的掌心。
心中有病些酸楚:又是一枚落入阴阳家的棋子。
云中君没有立刻带静雅离开,却是从袖中取出一对紫玉耳坠交给大司命。
看着手中的紫玉耳坠,透彻的光泽,圆润的形态,却泛着冷冷的寒气。
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这是离魂坠。大司命你已经属于阴阳家,就应该抛却所有的过往。东皇阁下卜到你在魏国会有情缠,特地与我这对耳坠,”他稍作停顿,见大司命无甚反应,又道:“这是东皇阁下嘱我带给你的。并且赠你一句话:不毁尘缘,无以成印。”
竟要我如此让我斩断情根?眼前闪过张良的身影,那样记忆犹新的明蓝……知晓我无法忘怀,所以东皇阁下要我用这离魂坠毁掉记忆吗?
“东皇阁下给予的最后期限,是秦王功成之日。”
咬唇。
理清心中杂乱的思绪,大司命将离魂坠收好,才缓缓抬头:“我明白了,那么,我的下一步任务是?”
“东方齐鲁。”
东方齐鲁?那便是齐国了,如今魏国大势已去,覆国已成定局。燕国也已虚有其名了,嬴政攻下魏国后,是要将矛头直指齐国。
“不过,东皇阁下有言:你与你的有缘人,东方齐鲁是最后之地。”
心中略有惊异,东皇阁下竟是可以断定自己与子房将在齐鲁之地再无瓜葛?一阵害怕涌上心头,夹杂着疑惑满满,让她透不过气来。
陡然间,云中君左手握紧,指尖白光迸射,形成一个光团,紧紧密密地包裹着握拳的左手,白光在蓄势下愈发耀眼,像是要冲破控制,四下寻找猎物。
大司命警觉,陡然抬头看到云中君的这番举动,再看看一旁迷茫的静雅,心中渐渐明朗:云中君带走静雅公主,必定引起轩然大波,而自己就在静雅身边,必定脱不了干系。而若做出被打伤的假象,既可以撇清关系,又可以做出因保护静雅而受伤的幌子,博取信任,那么魏王必定会认为静雅公主被阴阳家的人带走,出兵全程搜查,甚至出城,那时动乱万分,正是秦军进攻的最佳时期。
心中一片明了,大司命便也不做任何防御。
银光炸裂,疾风般袭来,在空中凝聚力量,种种砸在大司命腹部。
大司命登时觉得气血翻涌,一口鲜血吐落于地。她倒落在地上,虽腹部剧痛,但明显感到五脏六腑并未有所损伤,只是因内力凝聚起的光团袭身罢了,腹部皮肉被震得裂开一道口子,算是外伤。但她也不敢大意,立即运转体内真气,做出内息紊乱的假象。
疼痛蔓延全身,大司命模糊地看到云中君带着静雅,化作一团黑雾,淡化而去。
殿外侍卫听到响动,鱼贯而入。见到大司命倒在血泊中,不由得慌了神,正不知所挫时,众侍卫身后急匆匆走来一人,正是魏王。他面上慌乱之色犹现,眼神四处寻觅,面色愈加铁青。
张良紧随其后,见到血染玉石地,便心中一惊。再见大司命痛苦的神情,随即脸色一白,迅速大步上前将大司命搂在怀中,一手立即运作内力抚上她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