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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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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楼喂度
短篇,光中心。直接发完,未看到完结请勿插楼。


1楼2013-02-16 10:39回复

    “那也得你先赢了再说。”
    “喂~,怎么你觉得我赢不了你吗?这几年的胜率,还不是我比你高一些。”
    “你比错了吧,进藤。要比也得比我们俩下棋谁赢得多一些吧。”
    “那分明也是我赢得多。”
    “不对,我赢得多。”
    “你算错了。你都老糊涂了。”
    “你才老糊涂呢。你别忘了你自己输了棋还要赖账的那好多次!”
    “谁输棋赖账了?!”
    “在我家都好多次了。都说好了你输一盘棋就请我去你们家吃一顿小明做的饭,结果你反悔了多少次了?”
    “啊,那些你还好意思算啊?明明是你那家只黑心的猫故意给我捣乱!”
    “一只猫能捣什么乱?而且夜夜是很乖巧的猫,你不要输了棋就胡乱栽赃。”
    “谁胡乱栽赃了?你要是占了优势它倒是很乖,我稍稍占点上风,它就跑来贴着我的脚掌心又是蹭又是挠的——明知道我怕痒!”
    “噗——”塔矢扭过头去,憋足了劲儿还是没忍住,哈哈地笑出声来。
    “有那么好笑吗?”进藤噔地一下站起来,刚起立了一半便又扑通一声坐下。“哎呀呀呀〜”他夸张地嚷着,“腿麻了腿麻了!”
    “慢点儿,进藤!”塔矢扶了他一把,“我们俩加起来都有一百岁了,老胳膊老腿了,别还以为自己能像年轻人一样。”
    “你服老我还不服呢。”进藤一边揉着腿一边哼哼,“就算我到一百岁了也能在棋盘前跪半天!也能把名人头衔给赢过来!”
    “别以为我会同情你腿麻跪不住就把头衔让给你。”塔矢笑着。
    “谁要你让了!你看我明天怎么赢你!然后你就要请我吃一个月拉面!”
    “我很期待呢。你要是输了我就去你家蹭一个月的饭。”
    “你输定了!”
    “走着瞧,‘差半目名人’的进藤先生~!”
    “塔矢你这家伙!”
    “哈哈哈。”
    “......”
    进藤光,和塔矢亮齐名为日本围棋新时代的璀璨双星,从少年时代便既是好友又是劲敌。塔矢亮根基坚实,入段早,十五岁便是三段,二十岁升了九段;进藤光十二岁开始接触围棋,十五岁入段,比塔矢亮晚了一年,也就是在二十一岁那年升到了九段。二十多岁的两人在各大棋赛中锋芒毕露,塔矢亮在二十四岁那年挑战当时的本因坊仓田厚(后取称号为本因坊厚道)成功,成为了日本围棋史上最年轻的本因坊;同年他又赢得了棋圣、小棋圣、十段和王座的头衔战;次年,塔矢亮成功卫冕了所有已得头衔,又势如破竹地一举赢得天元桂冠和日本围棋最高荣誉的名人头衔,收获了日本围棋七大头衔的大满贯。进藤光一路追赶,势头同样迅猛的令人望而生畏。二十六岁那年,他仿佛突然爆发,在本因坊、在棋圣、小棋圣、十段、王座和天元等赛事中均稳胜塔矢亮,获得了除名人之外的六大桂冠;本因坊名号在次年被仓田厚赢走,两年之后又被进藤光重新夺回,此后连续卫冕了十二年之久,直至他四十岁那年被自己的长子进藤泷治击败。本因坊头衔长达十二年的连霸直接赋予了进藤光名誉本因坊的称号;而就在前后不差几年的同时,塔矢亮在名人战中达成了十年连霸,也获得了名誉名人的头衔。在其它各项赛事中,塔矢亮和进藤光可以说是不分伯仲,平分秋色,两人轮番占领了几大头衔赛十多年之久,开创了令日本乃至国际围棋界津津乐道的光亮双辉的时代。然而,令人匪夷所思的,是这棋风独到又隐约带有秀策之风的进藤光,竟然阴错阳差地一次次与名人头衔失之交臂。
    二十六岁,名人挑战赛决赛,2:4负于塔矢名人。
    二十七岁,名人挑战赛决赛,3:4负于塔矢名人。
    二十八岁,名人挑战赛决赛,3:4负于塔矢名人。
    二十九岁,名人战循环赛失利。
    三十岁,名人挑战赛,1:4负于塔矢名人。
    三十一岁, 名人战循环赛失利。
    三十二岁,名人挑战赛,3:4负于塔矢名人。
    三十三岁,名人挑战赛,3:4负于塔矢名人。
    三十四岁,名人战循环赛失利。
    ......
    偏偏这些棋局中,进藤光数次以半目之差失利而未能赢得战局,因而被戏称“差半目名人”。等到两人三十五岁时,年轻一代的棋手开始崛起,塔矢亮的名人头衔被后起之秀夺走,而进藤光每年都去参战,却总是仿佛和命运之线错之分厘般的与名人头衔无缘。但对于进藤来说,最难以接受的大概还不是 “差半目”永远拿不到“名人”,而是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从塔矢亮的手里把这一桂冠赢走。而当两人都步入四十八岁的那年,在围棋界中已经完完全全称得上是“老年人”的时候,塔矢亮竟又挑战名人赛成功,将这一久违的殊荣重新握在手里。
    次年,名人挑战赛决赛,进藤光对塔矢亮,四十九岁对四十九岁,3:4,进藤光最后一局再次以半目之差告负。
    再次年,名人挑战赛决赛,进藤光对塔矢亮,半百对半百,前六局进行到了3:3。最后的一番棋,定于11月13日-14日两日,在神奈川鹤卷温泉的阵屋举行。
    天色晚了,两人在廊前互道晚安——虽然道的是相当不客气的晚安。进藤光推开自己的房门,忽然停住脚,转头冲塔矢亮正要离开的背影喊了一声:“塔矢!”
    塔矢亮回过头。
    当天的月亮又黄又大,从庭院照在进藤光的头上。他的头发还像年轻时那样中分,靠近额头的一小部分头发还像年轻时那样做了挑染,不过为了表现得稳重一些,不再染成金黄色,而是棕褐色。但此时,那颜色却被月光染得金黄了。
    “塔矢,”进藤光站在门前,昂着头,一脸认真地说,“明天我一定会赢你的!”
    塔矢微微笑着,没有说话。
    “塔矢,你还记得我和你做过的约定吗?”
    “嗯,一直记着。”
    “塔矢,我明天一定会打败你,把名人头衔赢过来!你等着!”
    “嗯,我一直等着。”
    【“如果是你的话……没错,大概总有一天会告诉你吧。”】
    【“果然有谜团啊?说啊!”】
    【“是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是很久以后的将来啦~笨蛋!”】
    【“塔矢,等我从你手上把名人头衔赢来以后,我就把那个秘密告诉你。”】


    5楼2013-02-16 10: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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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七年前的十一月二十日,东京下了场雨夹雪。
      塔矢亮从地铁口里出来的时候,先是抬头望了望一片阴霾的天,然后蹲下身子将两支裤脚都卷起两折,接着撑开手里的长柄雨伞,开始沿着路边朝前方某个目的地走去。绕过拐角报刊亭的时候,他停住脚步瞅了一眼。掺杂在一堆娱乐画报之中有那么几份围棋杂志,封面上不约而同大字印着诸如“本因坊秀光名人战决赛第七番半目险胜”、“进藤光终圆名人梦”之类的头条。他微微笑了笑,从兜里掏出零钱,买了其中一份。他把雨伞支在脖子和右肩之间,一边走着,一边把杂志翻到名人战报道那几页。人行道上没有什么人,他也就大着胆子一边走一边看。他翻过了朝日新闻社记者的观战报道和专访栏目,直接跳到棋谱那一页,也不用看手数地,把那一局的情景在脑中又默默地过了一遍[1]。
      塔矢执黑,第一手右上角小目;进藤执白,第二首占左上角星位;黑棋错小目;白棋没有去占剩下那一角,反而抢先在右下方挂角;之后的数十手中,白棋屡屡大胆脱先,局部尚未安定,便独辟蹊径,以咄咄逼人的气势朝着各路进攻。不一会儿,在棋盘的右半侧,黑棋依靠稳健扎实的防守占据了实地,而白棋则构筑起一片气势恢宏的厚实外势。这一阶段,两人落子速度都很快。尤其是白棋,从第一手接连至此,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看上去似是一早就将此布局构思了然于心了。至此,双方共下了三十手,耗时一小时五十二分钟。对于名人战这种每方八小时的两日制赛制来说,不到两个小时就下出了三十手,可算相当快。上午剩下的那一个多钟头里,两人下得慢了些,只下了十手之后,便封盘了。
      半个小时的午饭时间,进藤吃的是一大碗看着都可怕的豚骨拉面。他脱下西装的外套,把领带往下扯了扯,解开最上端的扣子,拿折扇给自己扇了扇,一面嚷着太热了一面捧起面碗吃得嗖嗖直响。塔矢只是象征性地嚼了一小块三明治,喝了两口茶,脑中依旧是棋局的形状。
      他和进藤,对于彼此的棋路可以说是相当熟悉。除了长达三十余年的赛场争锋,还有日常频繁的棋艺切磋。他深深知道进藤三大武器的威胁力:一是极其强大的运算能力——他看起来并不是长考型选手,但是他的计算速度比起别人要快得多强得多,以至于他短时间内的思考从效率上来讲已经比别人的“长考”要长得多;二是他天马行空、不受拘束的思维——他原是半路子出家,没受过正规训练,从他入段起就悖离常理,奇招怪手层出不穷,往往是一看蠢得要命的坏招,十余手或甚至数十手后陡然显现出埋伏的陷阱,令对手大呼上当;他在后来的数年中虽然恶补过各大流派和常规定式,但在棋盘上却依旧标新立异,恣意妄为,又不成章法,令人格外捉摸不透;三是他超乎常人的积极、大胆、豪放的战斗意愿——他好攻杀,常常迫不及待地挑起战斗;这种过于积极而有时显得莽撞的棋风,搭配上他的计算力和难以预测的怪招,往往能施与对手极大的压迫感。当天上午的那三十多手其中,进藤的几大优势已经露出利刃,直接向着塔矢逼来。进藤数次偏离常规的脱先挂角,将尚未成型的局部弃之不理,又有几手锋芒毕露的犀利进攻,好似有数把利刃,接连不断地刺向棋盘各处,想要将白棋冲断分割开来。关于行棋时间,塔矢向负责读秒的棋手询问了一下,上午的对局中,进藤所花费的时间是一小时十八分钟,而塔矢则用掉了一小时四十二分钟,几乎相差了半小时的时间。塔矢隐隐感到,进藤在这一局中的攻击欲望似乎比之前几局还要强了好几分,似乎带着十二分的迫切心情,想要迅速完成这一战并宣告胜利。
      半个小时的时间很快过去。下午的对局又开始了。两人在棋盘下方和左侧展开激烈的攻防战,两大块棋卷入了厮杀。在一个决定是冒险肉搏还是保守退让的关键时刻,进藤罕见地进行了一个长达五十二分钟的长考——在他的围棋生涯的历史中的最长记录仅仅是三十三分钟,而此刻他却不吝花费长达一小时的时间。谁也不知道,塔矢也难以估测,在这近一个钟点的时间内,进藤的脑中究竟计算了多少种可能的变化,又分析了多少种应对之策。但在这次令人意外的长考之后,进藤出人意料地退而选择安稳;五六步之后,他又下出了看起来并不太聪明的一招。塔矢感到这里头定有文章,但进藤的奇特思路却并不容易猜测。左边战火刚稍消停,右边烽烟又起。战火绵绵不绝,眼看就要烧到中原,这一天封盘的时间到了。进藤似恋恋不舍的哼了一声“要封盘啦”,左肘支在凭肘上,托着腮思考了几分钟,便笨手笨脚地从坐垫上爬起来,走到窗边,把封盘的一手写在棋谱上,交给了干事。转身对着似乎仍在沉思中的塔矢喊了一声:“喂~,塔矢,晚上想吃什么?”


      7楼2013-02-16 10: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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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第二天要续弈,两人当晚没有多聊,只是简单地一起吃了晚饭。进藤倒是显得干劲十足,反复说了几遍“更是希望连夜下完”。两人互道了晚安,便各自回房休息去了。
        第二天,便是双方在中腹地带大血拼的开始。由于双方在边角争夺中几乎势均力敌,局势很不明朗,中腹相争的一目误算都有可能直接导致败局。两人落子的速度都明显地放慢了,盘坐在坐垫之上的姿势也显得更加紧绷。塔矢的背是挺得笔直的,却不自觉地向前倾斜,像是要更靠近棋盘一些便能看得更清晰。而进藤,则把背佝偻了起来,把自己在坐垫上蜷成一个团,他还时不时扭扭脖子,晃晃脑袋,用手中的折扇拍一下自己的腿,或是前后轻轻摇动着身子。在棋盘前,塔矢是偏向于静的,而进藤是热衷于动的。这与他们在棋盘上的棋风恰巧相应——塔矢运筹大局,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进藤灵活随性,鬼手连连,以令人眼花缭乱的变化处处针锋相对。但是动静之间,那奋力争先的执念却是统一的。棋盘上方的空气仿佛变成静止的,不会流动的,只会被对局者的动作和呼吸打乱;两人的视线似有火光迸出,变得不似常人,反倒像是两个走火入了魔的痴人。落子的嗒嗒声时而重时而轻,落子的节奏时而缓时而急。两人的手有时抓起棋子却又半空放下,重新陷入沉思。
        到了午饭前,又是进藤封盘。他很小心地对着棋面又长考了十分钟,点点头,说好了。起身的时候,脚步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一旁的干事赶忙扶住他,问还好么?他慢慢直起身子,甩了甩脑袋,说大概站得太急了,晕了一下。又说肚子饿坏了,血糖都不够用了。于是急也似的封了盘,便嚷嚷着要拉面吃。吃拉面只花了进藤五分钟时间,便稀里哗啦的把碗底都扫荡得一干二净。之后,他便在对局室外踱来踱去,时不时地抬头瞅一眼挂钟,显得有些焦躁,好像这短短半个钟头的午休时间也漫长得无法忍受,恨不得立刻坐下继续战局。
        下午开局之时,两人各自剩下的时间分别是和两小时五十三分钟和两小时零七分钟。进藤由于前一天那个接近一小时的长考和之后越来越慢的节奏,反而比塔矢所剩时间少了。中腹的争斗既凶狠又细腻。进藤也似乎更加兴奋起来,总把手中的折扇打开,合上,打开,又合上。塔矢在中腹漂亮地完成了一个联络之后,利用右侧预埋的一个伏笔直逼白棋三子。进藤却不为所动,继续在中腹向敌军阵营挺近。塔矢不由皱起眉头,心想你真打算弃那三子吗?回头一望中腹的古怪形状,才冷抽一口气恍然大惊,这刚才的一手棋和前一日近百步之外那个看着挺无用的笨招遥相呼应,将两片白棋相连起来,将黑棋在此地原本拥有的优势化解得一干二净。
        这一手棋,便定了胜负。之后的收官双方并无失误。到再无可下之处时,塔矢盯着棋盘,轻声说:“是半目吧。”
        “嗯,半目。”进藤肯定地回答。
        “差半目名人”变成了“半目名人”。
        一出对局室,进藤便揪住塔矢,吵嚷着晚上要一起大喝一顿。朝日新闻社的记者想要采访,进藤摇着头挥着手说不行不行今晚要喝酒等明天再访。那天喝到半夜,进藤喝得两眼惺忪步履不稳。塔矢和进藤明一齐把他搀回客房。趁着妻子去倒水的空隙,进藤一把拉住塔矢的手,有点艰难地探起头来,凑近他的耳边,用带着醉意的耳语说道:“这周六......到我家吃晚饭。我......把秘密......告诉你。”
        于是这阴沉的雨雪天气中,塔矢亮撑着一柄雨伞,站在进藤家的二层小楼门前,伸手去按门铃。
        那个门铃,似乎按了有一千年之久。
        屋外的空气是湿冷的,寒意从衣领、袖口等各个缝隙试图往里钻。夹着雪片的雨滴滴答答似乎有增大的趋势。小屋前菜园子里春夏长着各式植物、此时显得空荡荡的泥土贪婪地渴求着雨水。但那门铃,却反复地响着,在屋里屋外一齐响着。铃声盖过了雨声。
        塔矢开始用手敲门,对着门缝里喊着进藤的名字。
        接着,身后传来一阵小跑声。进藤明挎着一篮子从超市买回的物品,快步跑上阶梯,扔掉手里的雨伞,掏出钥匙,推开门。
        站在玄关里,他们同时看见了那面棋盘。它宛若一个庞然大物,歪歪斜斜地趴在楼梯的最底层台阶上。棋盘很是古老了,面上却一尘不染,似有人时常擦拭一般,保护得很好。在那棋盘的后面,楼梯的上几阶,视野被部分挡住的地方,有一个蜷着半身的人影,一动也不肯动。
        ---------------------------
        [1] 此局参考2011年第35届日本棋圣战第四局,张栩(黑)对井山裕太(白)。有改动。


        8楼2013-02-16 10: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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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从墓园回到进藤家的当天下午,景次和惠子开始准备彩子的生日晚餐。彩子拉着塔矢下了一盘指导棋后,便又开始念叨起她的生日礼物来。
          “奶奶~”她拉扯着进藤明的衣角,用一种带着渴望的忸怩可怜巴巴地仰头问,“唔......梦里,爷爷说有礼物送给彩子。”
          “哦?是什么?”进藤明微笑着问。
          “唔......”彩子垂下眼帘,有些不安地支支吾吾起来,“爷爷说,......唔......那个老棋盘,阁楼里的那个。”
          “啊。”进藤明张开嘴,愣住了。
          “我可以要吗?”彩子忽然抬起眼,急切地问道。
          进藤明没有立刻回答,脸庞上露出一丝为难和黯然神伤的神色。
          “那棋盘......”过了半晌,进藤明才出声,“那棋盘是你爷爷的......”她又动了动嘴唇,却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说了。
          进藤明对于那个古旧棋盘——丈夫口中的传家宝——有着分外复杂的感情。那是丈夫爱不释手,甚至奉若神明的宝贝,是两人结婚时进藤的爷爷送给他们的礼物,却也是丈夫突发脑溢血前两手正抱着的东西。
          病发的诱因并不清楚,可能是之前精神太过兴奋,也可能是搬运着那沉甸甸的棋盘下楼梯时太吃劲儿了。进藤入院以后,那面棋盘便被重新送回阁楼里,很长时间几乎不再有人去动。
          她并不是太迷信的人,但是一旦谈起这面棋盘,却又难免浮起些不情愿的情绪。
          塔矢亮却皱起眉陷入了沉思。
          “那棋盘......”他喃喃自语。
          进藤那天请他到家中吃晚饭,说是要兑现承诺,将秘密告诉他的。他来进藤家吃过无数次晚饭,下过无数盘棋,进藤也不曾专门去搬出这个古旧之物。那棋盘,是秘密的关键吗?
          而且,那棋盘他并非头一次见。两人都还十六岁的那年,他曾经和进藤一起去过进藤的爷爷家,在那里一对二同进藤的爷爷以及另一位串门的老人下过两盘棋。当时所用的棋盘之一,便是这面老棋盘[2]。
          那并不是一个能够轻易忘却的记忆。进藤的爷爷笑着说,那棋盘是他的哥哥在古董市场上被卖家忽悠说是本因坊传家之宝的“浮木盘”而大下血本买回来的。进藤的爷爷接着津津乐道起这浮木盘与本因坊兴衰历史的长久渊源。这绘满血泪荣辱的历史故事,本身就足以让人铭记于心。然而,让塔矢亮更加久久难以释怀的,却是进藤的反应。他从来没见进藤那样过,表情也僵了,手也冰凉了,本来嬉笑打闹话匣子关不上的突然沉默得像块石头一样。他知道进藤对秀策的偏爱,对本因坊的执念,但如果将这种情感简单地归结为崇敬或憧憬的话,却也未免太过草率。那个被进藤藏了几十年的秘密,他想,是和秀策有关的,和本因坊有关的,而且和那面不知是真是假的浮木盘,必定也是有关的。
          “明,”他若有所思地对犹豫不决的进藤明说,“我想,去看看那面棋盘。”
          通往阁楼的木梯子咯咯作响。进藤明走在前面,塔矢亮跟着,进藤彩兴高采烈地尾随在后。阁楼的门一打开,一股腐旧的霉味扑面而来。阁楼中央的地方,摆着那个老棋盘,上面盖着一张桌布,半面积了些灰尘,好像有人近来动过。
          进藤彩兴奋地跑过去,揭开那张布,欢天喜地地用手指轻轻抚摸着棋盘上的纹路。
          “彩子,你是不是最近偷偷跑进来过?”进藤明蹙起眉头,语带严厉地质问。
          “唔。”进藤彩努起嘴应了一声,视线却不离那棋盘。
          塔矢亮走过去,蹲下身子,头一次格外仔细地端详那面棋盘。是很古老的东西,盘面很干净,看不到一丝污渍。但他并非能鉴别古董的内行,看了一会儿也看不出个什么名堂来。他抬起头,看了眼沉浸在自足的喜悦中的小女孩,问了一句:“彩子,你说在梦里,爷爷告诉你要把这个棋盘送给你?”
          “嗯!”女孩用力地点了一下头。
          “你还记得他是怎么说的吗?”
          “怎么说的?”女孩把头歪了歪,“唔......爷爷叫了我的名字,然后说,’这是你的东西’。”
          “‘这是你的东西’吗?”塔矢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他是看着你说的?”
          “唔......”女孩摇摇头,“不是。爷爷侧面对着我,用手摸着棋盘,看着他对面的半空中。原来是那个紫头发的古代人坐在那里,不过那会儿他已经不见了。”
          “紫头发......古代人......”
          “嗯。那个古代人下棋的时候可奇怪了,不是用手拿棋子,而是拿了把白扇子,往哪儿一点,那里就冒出一颗棋子来!”女孩好像突然回想起梦里的场景,觉得很不可思议而嘿嘿直笑起来。
          “白扇子......吗?”
          “嗯。白扇子,挂着紫色流苏,和他的头发一个颜色。啊!和塔矢爷爷您手里这只扇子很像!”女孩像是发现新大陆似的喊出来。
          塔矢亮心里一紧,低头看着手里那把折扇。进藤在医院卧床的一年中,意识有时恍惚有时清醒,却始终要把这把折扇放在枕边,不许别人拿走。直到最后那一天,他或许是感觉到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在给即将出生的孙女取完名字之后,便固执地将那折扇塞进塔矢的手中,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气力已尽。
          “彩子,你好好想想,仔细回答。”他又抬起头,用一种近乎恳求的眼神看着女孩的眼睛,“你说爷爷叫了你的名字,他是怎么叫的?他是叫你‘彩子’?‘小彩’?还是什么?”
          “都不是。”女孩毫不犹豫地回答,“爷爷直接叫我的名字,彩。”
          【如果是男孩,就用“斋”,如果是女孩,就用“彩”。无论男孩女孩,都照着这个读法来 ——读作“サイ”。】
          --------------------------
          [2] 该剧情出处为喜市的大坑《下一个千年》。借此再次向作者催文!


          9楼2013-02-16 1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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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サイ,这是你的东西。”】
            塔矢亮几乎没有感到任何震惊或意外。好似某个已经在他心里藏了很久的东西,终于在他眼前抖露开来,无比熟悉的感觉。
            串起一切的丝线,“サイ”这个名字——四十四年前的暑假在网络对局中奇迹般出现又彗星般消失的那个响亮名字。
            但那并不是开始,塔矢亮所知晓的开始是四十五年的秋天在塔矢家的棋室和进藤的第一次对局——那盘令他战栗不已的对局,那盘进藤所谓的与人下的第一盘棋——在进藤的棋里,每一步每一手,都处处透着这个自称 “サイ”的棋手的魄力。他后来清楚地知道,那个时候与他对弈的,并非后来的进藤光。而另有他人。
            【“你所下的围棋,就是你的全部。”】
            【但是进藤,我果然,还是想要知道更多。】
            【在你所下的棋背后,支撑着的那股强大力量究竟是什么?】
            “明,”他又开口,“可以问你一些事情吗?”
            “什么事,塔矢君?”进藤明有些疑惑。
            “你和进藤是一起长大的,那你应该知道他小时候......唔......什么时候开始下棋的?跟谁学的?”
            “啊?唔......阿光他,以前是不下围棋的。然后有一阵就突然跑去上围棋学校了,大概就是那时候开始下棋的。”
            “那是什么时候?”
            “唔,我想想。是小学六年级。”
            “小学......六年级......秋天吗?”
            “似乎是秋天......”进藤明想了一会儿,“啊对!没错,是秋天。期中考试过后,我记起来了!考试前阿光还昏倒过进了医院!”她的脸色忽然一片惨白。
            “昏倒?”塔矢意识到有些不对劲的地方,赶忙问,“发生了什么?”
            进藤明哆嗦这嘴唇,好像快要哭出来似的,勉强地说出了这些话:“要不是你问到,我都快要想不起来了。那天下着雨,小光想要买一本新出的漫画书,但是因为零花钱被扣了,所以他要偷偷溜进他爷爷的阁楼里拿点古董出来卖。我劝他不听,只好跟着去。阁楼里很暗,外面还打着雷下着雨。我觉得挺害怕的。阿光就光顾着翻东西,然后......就翻出了这面棋盘。”她指了指眼前的那张,“他说那是个好东西,可以卖挺多钱,就用袖子开始擦。那棋盘明明已经是非常干净的了,可是他偏要说那上面有一处污渍擦不掉,还跟我争辩。然后,他忽然开始对着半空说起话来,好像听见了什么,不停地问‘谁在那里?’。我什么也没听见,也没看见,但是周围阴森森的怪恐怖的,我害怕了就先跑了下去。然后......”她吸了一口气,“然后我听见噗通一声,才又跑上去看,就发现阿光昏倒了。”
            塔矢默默地听着,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第二天,他出院了。医生说没有什么毛病,应该就是血糖低。但是那天他就怪怪的,考试中途自言自语,还突然冲出教室,很难受的样子。更奇怪的是那天考的是他最不擅长的历史,他竟然得了高分。”进藤明接着说道,“再之后,他就好像变了个人,放学后也不去玩了,球也不怎么踢了,也不看漫画了,就跑去围棋学校。”
            “那个......”塔矢吞吞吐吐地问,“你还能记得,那是几月几号吗?”
            “嗯,记得。阿光出院的那天,正好是秋分。我本来打算叫他到我家吃萩饼的,但是他放学后就不见了。”
            “秋分......”塔矢呆呆地重复了一遍。他也记得,那局下完之后,市河小姐关切地给他端来一小份萩饼。他却只顾着震惊,一口也没动。
            “总是......这个棋盘啊......”进藤明的声音在狭小的阁楼里响起。
            塔矢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发了一会儿呆。他抬起眼再朝那棋盘望去时,彩子已经不在棋盘边上了。她蹲在阁楼的一角里,正对着一纸盒子东西翻看着。
            “彩子!”进藤明的声音忽然又严厉起来,“不要乱动爷爷的东西!”
            彩子不知道是没听见还是故意不理会,继续翻着。忽然,她把小手高高举起来,高兴地喊着:“原来爷爷在这里还藏了给彩子的礼物呢!”
            她的小手在半空愉快地挥动,手里捏着的是一个看起来颇有年岁了的棋谱记录本。棕褐色的纸皮封面,一角卷了起来,是被翻过很多遍的。
            进藤明走过去了,一边说着:“彩子今天怎么不听话?”,一边想要从女孩手里拿过那本子。
            彩子不服气地摇着头,要把手抽回,争辩着说:“这上头写着我的名字呢!”
            “又狡辩。”进藤明不满地说着,一眼瞥到那封面却愣住了。
            塔矢跟着走了过去,也清清楚楚看得见那封面上并不美观的一行字:
            “サイの碁”


            10楼2013-02-16 10: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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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98年9月23日,黑:サイ vs. アキラ,黑两目胜”
              棋谱的第一页上这样写着。字迹是无法恭维的进藤光的字迹,还带着一股稚气。下边是棋谱,和塔矢记忆中的分毫不差。塔矢盯着“サイ”那两个字,几乎不知道该如何呼吸。
              翻过页去,
              “1998年10月5日,黑:サイ vs. アキラ,黑中盘胜”
              塔矢亮脊背一阵发凉,那触目惊心的棋谱他不知道重温了多少遍,手手如凿刻脑中一般。少年时代令他战栗不已的棋局,如今连带着真相在已步入老年的他的眼前再次铺开,有种难以言说的意味。他盯着那页纸,久久不舍翻过。
              后一页,
              “1998年10月17日,黑:サイ vs. 加贺铁男,白半目胜”
              塔矢略带讶异地看着这个“白半目胜”,视线扫向下面的棋谱,发现第87手被标上了一个星号,下边有一行小字如是标注着:“ヒカル手误”。那一手错招,使得黑棋损失巨大,但之后黑棋的顽强反击,竟使差距缩减到半目之小。
              接着的两页让塔矢着实吃了一惊,
              “1998年11月3日,黑:サイ vs. 佐和良中学三将(校际围棋赛),黑中盘胜”
              “1998年11月5日,黑:海王中学三将 vs. サイ(校际围棋赛),白中盘胜”
              再翻页,
              “1999年4月8日,黑:ダケ大叔 vs. サイ,白中盘胜”
              那白子的行棋中透着凛厉又鲜明的秀策棋风,令塔矢不由看呆了。
              再向后翻一页,塔矢的手抖了一下,
              “1999年11月4日,黑:サイ vs. アキラ”
              没有写明胜负,棋谱也不全,仅仅记到了第38手便嘎然而止。如同有人正弹奏着古琴,忽然间琴弦断裂。塔矢记得的那莫名其妙的第39手,还有接下去那乱七八糟、毫无章法、令他怒从心生的后半局。这一刻,他突然明白了,当年的进藤光并不是跟他在闹着玩;而恰恰是有着和他同样认真而迫切的顽固,才如此轻率鲁莽地将最稚嫩的自己推上迎击强大敌人的擂台。
              继续往下的时候,塔矢几乎已经料到将会看见什么。是1999年那个离奇的暑假,网名为sai的棋手在那个夏天里留下了许多精彩的网络棋局。他统统都从世界围棋网上找出来看过,局局仿佛历历在目。而手中这册棋谱里所收集的是所有那些最具价值的对局,包括了同和谷,以及同他自己对弈的那两局。
              此时的塔矢,心情已经稍稍恢复平稳。但是接下来的棋谱,却又再次超出了他的预料。那是接连二三十页的“XXXX年X月X日,黑:ヒカル vs. サイ”。那全是指导棋,尽管实力悬殊却匪夷所思的只让先而不授子。但黑棋的棋力几乎每一局都涨一些,到了后来越发看得出如今他所知的进藤光的雏形。
              这棋谱的后半册,就几乎都是这两人的对弈,只是偶尔穿插了那么几道显得格外耀眼的插曲。比如,
              “2000年10月13日,黑:サイ vs. 门胁龙彦,黑中盘胜”
              “2001年5月6日,黑:塔矢行洋 vs. サイ,白中盘胜”
              “2001年7月11日,黑:サイ vs. 绪方精次,黑中盘胜”
              塔矢不知道自己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继续翻阅着这本棋谱。忽然间,他右手的动作在半空中凝固了。视线落在的那一页上赫然写着:
              “2001年8月22日,黑: ヒカル vs. サイ,最后的一局”
              那局只有15手。尚在布局阶段,却不知什么原因停下来了。进藤在棋谱底下并没有写任何解释,塔矢也不可能猜得到那是进藤累得睡着了。十五手后,便是空白。那一页之后,更是彻底的空白。
              八月。
              塔矢掐指一算,那之后便是进藤光忽然违背常理地做出不再下棋的决定。那一阵子,没有知道进藤在想什么,在干什么;也没有人知道该怎样才能劝说得了他。当时,塔矢追问了好多人。棋院的老爷爷说进藤曾经大半夜地跑来问他鬼怪通常在什么地方出现,又在古籍室呆了好半天。又听闻进藤消失了一个周末,好像一个人跑到因岛去了。几个月后,又听闻伊角拜访进藤的那局棋中,进藤于中盘痛哭流涕。那所有曾经听上去如此不可理喻的事件,此时仿佛全都穿在了一起。无论听起来多么灵异,多么超乎常理,但棋谱上那黑白两色是绝不说谎的。它们一颗一颗,一手一手,你来我往,相互呼应,仿佛咏唱着动人和歌一般,将几乎所有隐藏的真相,和真相之后延绵不断的执着信念,如画卷般展开在他眼前。


              11楼2013-02-16 10: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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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乎所有真相。
                或许,只差那么一点点。
                这位名叫“サイ”的超凡棋手,究竟是何方神圣?
                本名就叫 “サイ”吗?可纵观围棋史料,不曾听说过这个名字。
                是秀策现身吗?纵然棋风如出一辙,可为何进藤在棋谱中仍旧称他为 “サイ”?
                是谁的灵魂,曾一度依附于进藤光,又恍然之间离去?
                “彩子,”塔矢缓缓地蹲下身子,轻声地向女孩询问,“在你的梦里,那个和你爷爷对弈的古代人,你能再仔细说说,他看上去是什么样的吗?”
                “唔......”女孩认真地思考了片刻,怀着憧憬一字一句地回答,“他穿的衣服是白色的,特别宽大。他的头发很长很长,拖到了地上。他端坐的姿势很高贵,很像以前宫廷里的人那样。他看着棋盘的眼睛,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也最明亮,好像会发光一样。他落子的时候就把折扇往棋盘上一指,很优雅,又很神奇。他给人的感觉——特别美,又特别高大。他,”女孩顿了顿,似乎要寻找合适的词句。她犹豫了片刻,终于扬起脸,接了下去,“他给我的感觉,就好像神灵一样!”
                神灵!
                那个词宛若清脆的铃铛,响一声便能逐散漫天的迷雾。可不是吗?既然天空有守护的神灵,大地有守护的神灵,河流有守护的神灵,五谷也有守护的神灵,一切万物都有守护的神灵,那么为什么不会有一个守护着围棋的棋神呢?
                他端坐在十九路棋盘之中,穿游于黑白棋子之隙,在每一个稳固后防,每一道攻守前线中,向所有棋手殷切眺望;他化身为推陈出新的布局、神出鬼没的妙手,引诱着棋手们争先恐后地去探寻。他或许有时寂寞了,便化作凡身,或依附于人,在这尘世间寻求对弈的愉悦;他又毫不吝啬地传道于有天赋的幸运之人,看着他磨练,成长,而最终羽翼丰满,便默默转身离去,又继续在遥远的高处无言地守候。
                所以,那才是你的真身吗?
                “呐,名人爷爷。”彩子稚嫩的声音将塔矢从心潮澎湃中唤回,“这个本子上写的是‘サイ’的......棋吗?”她指着那棋谱封面的字,有些拿不准“碁”的含义。
                “嗯,是啊。”
                “可是......彩子并没有......”女孩感到疑惑了,为不属于自己却写着自己名字的棋谱而感到迷茫。可她只迷茫了几秒钟,便迅速地得出了自己的结论。
                “啊!我知道了!”她换快递拍着小手说,“一定是爷爷留给彩子,让彩子打的谱!”
                “嗯。”塔矢温和地微笑着,“一定是的。不过这些棋谱,现在的彩子大概还看不懂。”
                “嗯,那一定是爷爷藏在阁楼里,准备等到彩子变得厉害了以后再送给彩子的礼物!”女孩格外高兴地笑着,“彩子进步很快的哟!一定很快就能看懂这些棋谱了!”
                “嗯,一定很快。”塔矢伸手抚摸着女孩的头,轻轻应道,“加油,彩!”
                -完-


                12楼2013-02-16 10: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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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催文方式。。。小喜,你快来更文吧你@喜市2012


                  IP属地:浙江来自iPhone客户端13楼2013-02-16 1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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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花木有了,搭爪蹲板凳~


                    来自手机贴吧14楼2013-02-16 1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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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板!


                      15楼2013-02-16 1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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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哭了。。。。


                        16楼2013-02-16 11: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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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接下来的棋谱,却又再次超出了他的预料。那是接连二三十页的“XXXX年X月X日,黑:ヒカル vs. サイ”。那全是指导棋,尽管实力悬殊却匪夷所思的只让先而不授子。但黑棋的棋力几乎每一局都涨一些,到了后来越发看得出如今他所知的进藤光的雏形。
                          这棋谱的后半册,就几乎都是这两人的对弈,只是偶尔穿插了那么几道显得格外耀眼的插曲。比如,
                          “2000年10月13日,黑:サイ vs. 门胁龙彦,黑中盘胜”
                          “2001年5月6日,黑:塔矢行洋 vs. サイ,白中盘胜”
                          “2001年7月11日,黑:サイ vs. 绪方精次,黑中盘胜”
                          塔矢不知道自己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继续翻阅着这本棋谱。忽然间,他右手的动作在半空中凝固了。视线落在的那一页上赫然写着:
                          “2001年8月22日,黑: ヒカル vs. サイ,最后的一局”
                          -------------------------------------------------------------------
                          这段我抱走裱起来好么。。。。


                          17楼2013-02-16 11: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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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考据派写文真是太强大。。。那些数字啊对局描写啊历史记录啊万分膜拜。。。
                            花了好多功夫啊。。。向福福致敬!
                            最后一更真看哭了,藏身在十九路中的神灵。。。555
                            至于引用剧情啥的。。。这个这个好惭愧。。。我我我继续努力。。。 = =


                            18楼2013-02-16 11: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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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楼2013-02-16 11: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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