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送给作者 @阳光的选择 感谢阳光许多年来为我们奉上的德赫文。

原链接：http://【】tieba.baidu.com【】/p/2112019486

2、
德拉科和赫敏的就餐永远安静。头道和二道菜已经撤去，但赫敏吃的食不知味。仅仅相隔一个桌子的距离，但坐在对面的德拉科却没有坦露出任何心事，像往常一样平静的用餐。
撇开吃饭的场合，即使单独相处，他们的谈话也只会在仓促的寥寥数语中划上句号。但是今天，这种早就习以为常的安静却让赫敏压抑的喘不过气，她的心中堆积了太多的不满和怀疑，如果再不说出来，就会像一条被丢在岸上的鱼无法呼吸。赫敏从不是急躁又爱发牢骚的脾气，但这一次她决定率先打破沉默。
“你从不主动过问我的事。”
“如果你想说的话，我在听。”
德拉科有条不紊的切着盘里的小牛肉，动作娴熟轻盈。如果说岁月带给赫敏的是日益繁重的工作和眼角多余的细纹，相比之下，岁月似乎更偏袒德拉科。它赐予了他更加分明的轮廓和愈发成熟的圆滑与优雅。
他轻描淡写的语气和态度，让赫敏不禁有些愠怒。
“我平时喜欢吃什么，你知道吗？”
“连自己喜欢吃什么都不记得吗？”德拉科抬起头，隐约在赫敏的眉间看出几分不快。虽然他所认识的赫敏从不是个会在他面前遮掩情绪的人，但像这样毫无来由的生气和莫名其妙的提问还是让德拉科隐隐觉得有些和寻常不一样，却又说不出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好吧，如果你坚持的话。”他收敛起脸上的笑容，放下手中的刀叉。
“你不喜欢吃传统的英式早餐，喜欢煎蛋、牛奶、黄油面包或咸肉三明治的搭配，我猜是因为英式早餐制作时间过长又复杂的缘故。你早上不喝纯奶，喜欢把时令水果榨汁后与牛奶混合，且最喜欢用鲜草莓汁。煎蛋只吃熟透的，因为你说过不喜欢蛋黄的腥味。在你办公桌上面曾经放过蔓越莓果酱、含西柚果肉的蜂蜜、一包鲜奶土司和一小瓶干玫瑰花，所以平时如果我不和你一起吃饭，那么这些就应该是你的午餐。说到正经的午餐，你喜欢意大利面，偏爱黑椒和有多种海鲜的马赛风味，唯独不喜欢吃意式红烩口味。多加帕尔玛干酪和萨拉米香肠配各种新鲜蔬菜的炒饭你吃过之后总是赞不绝口。最近突然喜欢吃寿司和春卷，因为你喜欢它们清淡的味道。不吃淡水鱼，因为你会过敏却对海鱼情有独钟。餐后甜点喜欢吃越橘派或者低糖的薄荷味冰淇淋，喜欢吃蛋糕但却总吃不惯提拉米苏。咖啡只喝速溶和摩卡，酒量大概半瓶红酒。零食喜欢吃蘸蜂蜜的华夫饼、夹心太妃糖和巧克力棒。传统的鱼和薯条经常是你的宵夜，睡前会喝一杯蜂蜜牛奶或者姜丝牛奶。永远最爱霍格沃茨的南瓜汁。”
赫敏被德拉科说出的一长串食物名称惊呆了。在他开口之前，她在心里暗暗跟自己打赌，德拉科绝说不出5个以上的单词。他回答的语调不疾不徐，就像在说自己的喜好一样信手拈来。
“我知道的就这么多，如果还有什么我不了解的，以后可以慢慢告诉我。”德拉科神情自若的说道。
“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有些是你透露的，有些是我观察到的，比如南瓜汁和早餐。”
他确实观察入微。赫敏一向有把早饭做好带到办公室休息区吃的习惯，德拉科也许就是在那个时候……
“你偷窥我？”
他双手交叉的放在胸前，脸上看不出丝毫偷窥者被发现的惊恐与羞愧。
“偶尔路过的时候看到的，没有惊动你就算偷窥吗？”德拉科振振有词。
“我记得有一天早上你吃的是薄煎饼配红茶，吃的太急茶又太烫……”
他托起的尾音悠长而平缓，像是要勾起一段往事。
起初，赫敏并没有明白德拉科突然提到薄煎饼的事。她只是在听，却没想到德拉科莫名的戛然而止。
当赫敏出现嘴唇上翘，头略微向左下倾斜，像是在找什么。当眼睛不时转动的表情出现时，德拉科知道，她正在飞快的回忆着什么。
她的双眸突然看向他的。
“你看见了？！”
“确切的说，是听见了。”
她突然觉得似乎燃起了一团火，足以把她的脸颊烧红烧烫。
那一天，赫敏格兰杰由于要赶一个案子的审查进度，稍稍加快了进食的节奏，但由于吃的太快……
“咯咯咯！”
她响亮而清脆的打嗝声，刚好被路过的德拉科尽收耳中。
“那个时候我才发现，撇开工作时的严肃较真，原来赫敏格兰杰是这样一个真实而响亮的女子。”
他脸上挂着笑意，但在赫敏看来，全然不是当年在霍格沃茨的讪笑嘲讽，却有一丝淡淡的甜蜜，包裹着对那个打嗝响亮的女孩满满的宠溺。
‘赫敏啊赫敏，你一定是疯了，’她心里默念着自己的名字，像是要把自己生生从一个美梦里叫醒。
‘他其实没有那么喜欢你！’

7、
像喝醉了一样，赫敏跌跌撞撞的走出了餐厅，又像要逃离。
12月，正是节日气氛最浓时，林立于街道两旁的树枝上悬挂的各色彩灯在无声的祈祷着。浩瀚寒冷的夜空中飘落着大片的雪花。空气里还弥留着从餐厅里飘出来的木材与薰衣草燃烧的味道。人们呼出的气息迅速凝结成白雾，在灯光的映照下显得透明而清灵。
“12号桌的赫敏格兰杰小姐吗？”
听到从自己右侧传来的声音，赫敏下意识的扭过头去。只见一个带着报童帽，穿着制服的年轻男子背光站立在侧，带着一抹职业性的微笑。
见赫敏迟迟未做回答，男子主动开了口。
“我在这家餐厅工作，受德拉科马尔福先生委托，送您回家。马尔福先生已经支付过费用，您只需要告诉我您家的具体位置，我保证可以……”
那个男子明明在滔滔不绝的说着什么，但赫敏除了“德拉科马尔福”之外其他什么都没有再听进去。她向男子摆了摆手。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回去。”
“这怎么可以，”男子依旧好脾气的絮絮说道，“这是我的职责，必须要保证客人安全到家。”
“我说不用了！”
男子对赫敏的突然爆发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可是……”
“我自己会回去的。对不起。”
赫敏匆匆道歉之后便径直跑开，留下了还在发愣的男子。
她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跑到了什么地方。直到因为脚底打滑摔倒在地才停住脚步。也许是摔得太疼，一向坚强的赫敏终于忍不住自己喷薄而出的情绪，坐在四下无人的雪地里失声痛哭。
寒冷可以冰冻河流和雪水，却终究止不住她的眼泪。
时间被冰雪凝固。她坐在雪地里，任凭身下被体温融化的雪水轻易的沾湿衣襟，头顶和双肩覆盖上一层薄薄的积雪。除了从头到脚愈发强烈的寒冷侵袭全身，赫敏的其他感官仿佛失去了存在的全部意义。
温柔种种。按赫敏的理解，是金妮步履蹒跚时，哈利愿意不顾大街上人们的注视，自然地将她抱在怀里慢慢远去。是儿时临睡前，父母俯身在她额头的亲吻。
他的温柔他的爱，虽含蓄隐晦，却有增无减。以至于在她抛出最伤人心狠的话后，他还会挂念着她是否能安全到家。
他不能做到的，只有让别人来替他完成。
直到她手心里传来一阵刺痛。她缓缓摊开因寒冷而冻僵的手指，赫然发现掌心里的绿色戒指。她握的是那样紧，以至于手掌在裹住戒指尖利的棱角时留下了一个个深深浅浅的发紫印记。
她怔怔的对着那枚戒指出神。它俨然是枚雕琢考究的上乘珠宝，细细银环顶端的宝石座托周围镶嵌着细碎的钻石，如被遗忘在凡间的明星，星星点点的盘踞在绿宝石周围。精致切割的宝石闪着柔和而浓墨重彩的绿，华美却不庸俗。
她觉得自己像极了这枚宝石，触感冰冷且棱角分明。但德拉科从不介意，依然愿意紧紧将她紧握在手中，小心翼翼的保护着，呵护有加。即使被她的坏脾气和偏执的误解硌出疼痛的痕迹，他也从不曾想过放手。
——惟有她说结束。
赫敏格兰杰的话对德拉科来说像一道牢不可破的咒语。他没有权力选择拒绝，却只能遵从她的一切决定，哪怕伤痕累累，心力交瘁。
他站在她视线之外的距离，目光如炬，眼神片刻不离的凝视着她。怀揣着一颗装满她音容笑貌，惴惴不安的心，希望而踌躇。她的心就像一朵含苞却不会轻易为谁绽放的花，他静默的忍受着如冬日般漫长而孤独的等待，只为待到春暖时看到这朵花绽开。
她最终才明白，她究竟辜负了怎样一个男子。
她颤颤巍巍的用手指夹起戒指，指尖因为寒冷微微泛紫。当无名指穿过指环的瞬间，她仿佛听到一个声音，从祖母绿的宝石中幽幽的传来。
你的愿望是什么？
你的愿望指向哪里？
你的愿望是光明亦或黑暗？
你的愿望里，有没有他的存在？
答案谙熟于心，只是她熟视无睹。
她想去一个地方。
一个不被允许使用幻影移形的地方。

8、
在亘古不变、无坚不摧的家族守护咒语庇佑下，她无法踏入庄园一步。
这里曾经是个让她感到陌生而生畏的地方。但是现在她却因为无法进入而感到万念俱灰。
她忍住眼泪，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她终究没有进入马尔福庄园的资格。
故事说到最后总会有个结局。过了午夜12点，灰姑娘也要匆匆离场。梦境再美也只是片刻的海市蜃楼。
也许，赫敏格兰杰与德拉科马尔福的故事，到此为止。
她低着头，任凭悲伤和悔恨将她肆意淹没。直到眼角不经意瞥见她来时的路。
她听着自己的心跳由弱变强，听见她喉头压抑的哽咽，寒风凛冽吹刮着庄园内树枝的呼啸，雪地里传来鞋子与积雪摩擦出的极细的咯吱声。身旁留下两串脚印从远处延展至此。一深一浅，一前一后。
她没有说话，默默的转过身。她的脚尖紧贴着另一串脚印的尖部。
“德拉科？”
伸出手去，冰冷的指尖在空气里划着毫无轨迹的弧线，直到她在一片虚无里抓到了什么。她轻轻一扯。
德拉科马尔福标志性的金发赫然出现在漫天飞雪的光景里。一件如夜色般荡漾着粼粼微光的织物安静的落在雪地上。
她颤抖着，感受着心里又一阵温暖逐渐升腾。她的手指轻拂上他的脸颊。他没有反对。仔细打量着他的脸，淡蓝色的血管在他苍白的皮肤下安静的流动。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抚摸他的脸。冰凉光滑的触感仿佛一座精美的雕塑，出自神明之手。
“冷吗？”
他感受到赫敏指尖传来的冰冷温度，缓缓开了口。
“你一直都在……在我身边么？”
“我找到你的时候，你坐在雪地里,哭的伤心。”
“原来你一直都在啊。”
“嗯。”
他不动声色地点点头，算是承认。
她从不喜欢雨雪天，萧索阴霾。但是现在，如果没有雪地上的两排脚印，她根本不会发现他一直跟在她的身后，从一开始如影随形。
“我很抱歉，德拉科。你能原谅我吗？”
他没有说话。眼睛却直盯着赫敏左手的戒指。眼神闪烁。
“你自己戴上的吗？”
“嗯……”
看着她羞红的脸颊，他突然冒出一个古怪的笑容，让赫敏始料未及。
“戴上去有些困难吧？”
“嗯？”
“看看还能不能摘下来。”
虽然不知道他的用意是什么，赫敏并没有反驳。但这枚戒指就像被赋予了生命一样长在了赫敏的手指上。
“马尔福家族的东西，从不会被家族以外的人轻易拥有。”
他边说着，握住赫敏的左手，细细的打量起戒指。
“既然戴上了，想摘下来也不容易。”
“嗯？？”
“我可以省略结婚的步骤了。”
“嗯？？？”
猝不及防的，他轻轻将赫敏抱在怀里。她的额头靠上他的肩。
“赫敏？”
他叫着她的名字，语气轻柔明快。
“你其实没那么喜欢我，对吗？”
“也许吧。”
她亦轻轻的说着。伸出手搂住上德拉科的肩。
“不过，”
他嗅着她发丝间丝丝缕缕的香气。
“我不嫌弃。”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