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倩动人心◆【重发】索魂劫

索魂劫
楔子
历史的幽密在阴暗的地下埋藏的太久太久，终于探出头来。
拦腰斩截的年代，血与火，情与爱，除了野心和疯狂，阴谋和背叛，还剩下什么？
清思宁远，袅散秋烟。
隽秀的字体，笔尖滴落的是墨汁还是血泪？
冰冷的寒夜，他的到来在她脸上划过惊异的色彩；
他把她压在身下，逼迫她缱绻承欢的一刻，她声声泣血的控诉！
你这么做对得起你四哥么？
四哥？他箍紧她的身子冷冷反问，好一个四哥！我有过么？
大汉有哪里对不起你？
哪里？他欠我们兄弟的还不够多么？汗位、天下、玉姐姐那个不是哥哥的？
哪又与我何干？！
你……本该是我的！
她望着这漫天的白雪，纷纷扬扬的飘散，目光空洞而无一物，耳畔传来一声一叹，旋即身上一暖，有人将大氅裹在她的身上。
“凤凰楼中凤凰游，凰难离楼自由囚。深宫花草埋幽径，吾黛佳人泪自流。三山半落青天外，一水中分白鹭洲。总为宫墙能蔽目，帝皇不见深宫愁。”
他轻轻抚上她冰冷的手，轻笑，“这凤凰楼是他为你而筑……”
“我极喜那句『凰难离楼自由囚』，”她安然享着他掌下的温暖，似答非所问般依旧清冷着，“那年也是大雪封楼，却没今儿个这么冷！”
他无奈，在她耳畔叹着，“早知今日，我理该带你走。”
她蹙眉，暗自抽回手抓紧身上的大氅，转身离去。
只留给他一个无奈而探究的背影，他懂得她的意思。
路还是那条路，只是再走的心境不同，有些人一旦放手不再拥有，有些是一旦错过永不回头！
他一步步踏下凤凰楼，沿来时的路……
憾恨憾恨，无憾怎恨？
他本有机会抓住她今生不放手，可他放弃了，和当初的他一般放弃得何其彻底！
一双阴郁的眸子在不远处缓缓合上，原来，不只是我！

他手中的茶盏轻抖，直直漾出茶色。
“大汗？”舒尔哈奇的福晋怯懦的开口，她并不知青娅出走的事，但她知舒尔哈奇没死，而她，也恰恰是舒尔哈奇远走察哈尔的助力。
努尔哈赤望着自己突然颤抖的手忽然朗声大笑，鹰样的眸子定在舒尔哈奇的福晋身上，“他没死！对么。”
是问句，却丝毫嗅不出疑的意思，直吓得那女人浑身冷汗，颤抖了唇，“谁？”
“除了青娅，没人敢不和我说实话。”努尔哈气似不怒，轻轻转着手里的茶盏，冷笑，“今儿，你又算一个！”
舒尔哈奇的福晋连忙跪了，伏在地上汗水直往下滴着。
努尔哈赤又笑，这一次是直达地狱的阴冷，“但还有一样，除了青娅，和我不说实话的，都、死、了。”
他极其平淡的开口没有多少失态，更没有情绪流露出来。
“奴才不知，大汗指的是什么？”
“哈哈哈……”努尔哈赤突然大笑，随手便捏碎了茶盏，钳住那女人的下颌一字一顿，“好！舒尔哈奇的好福晋！我的好弟妹！你不要命，阿敏也不要命么！”
“大汗，大汗！阿敏还是个孩子！”女人眼泪涌出，那是她的丈夫、她的天留给她的唯一念想，她不能让阿敏出事！
努尔哈赤失了耐心，又或者除了对着青娅他从没有那玩意儿，“他去了哪儿？说！”
“他，去了奴才的家乡，察哈尔！”那女人喑哑着声音，忽然问，“大汗这事已经过了半载，您为什么又想起，又不愿放他一马？”
“因为---他带走了我的青娅！”努尔哈赤沉了声音，不知是气恼还是伤心，他相信，只要他把舒尔哈奇抓回来，只要他要再一次处死舒尔哈奇，她就会回来，一定，一定会回来！
女人恍然明白了什么，身子缓缓倒了下去……努尔哈赤说过，不和他说实话的除了青娅都死了。努尔哈赤也说过，知道他们兄弟之间秘密的，除了他们自己，其余的一个不留！
“你找到了？”哲哲轻问，她似乎更在乎这件事的终结而非原因，但她想问的是努尔哈赤找到什么了？舒尔哈奇？青娅？又或者是他自己的本心？
努尔哈赤点头，却又笑着摇头，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找到了没有，“我只找到了青娅的人，心，却似乎回不来了。”
又是小一年的光景，察哈尔兵力强劲，一直是后金的死敌，现在舒尔哈奇的嫡福晋又莫名其妙在后金“无疾而终”。察哈尔的汗王怒火冲天，但舒尔哈奇劝下了，而且表示若有能力，他愿亲自带兵掀了建州。
努尔哈赤终是有了确凿的消息知道青娅身在察哈尔，就在舒尔哈奇身边。
“把大妃带回来，或者，把你们自己的头割下来！选！”
“属下领命！”暗卫出发。
青娅，你让我一次次为你破例，还不够吗？
他不知，她要的简单之极，寻常男子皆能做到，只独独他一个，永难全她心愿。
午夜，蒙古包里，青娅抚着琵琶，没像往常似的拨动琴弦，平静地对舒尔哈奇开口，“到时候了。”
舒尔哈奇练字的手一顿，扔了笔，“我绝不让他带你走！”
“你想挑起战火，然后，让我成了百姓口中的红颜祸水？！”青娅反问，将手中的琵琶放置在座上，起身从舒尔哈奇身后抱住他，“且不说察哈尔与大明朝连年征战已然入不敷出，就算势均力敌，你会在和他战场相遇的时候狠得下心把刀挥向他的面门么？”
“我不知自己狠不狠得下心，”舒尔哈奇顿了顿，大掌附在青娅的小手上，“但我一定不会杀了他，因为，你舍不得！”
舒尔哈奇明显感到青娅的颤抖，听见她自嘲的笑声，“是啊，纵使他负我伤我至此，我也依旧不能不爱他。”
青娅的泪濡湿了他的背，“我最对不起的，就是你，我的丈夫！”
听见她最后那四个字，舒尔哈奇收紧了手掌，恍惚的笑了，“夫字天出头，所以，我要包容你的一切，包括你爱他胜过爱我的事实。不妒不怒不气，都是假的，我妒我怒我气，但我不能伤了你。我们不是有丹儿么，我在这儿等着你，等你回到我身边来。而且我保证，只要你不开口，在我有生之年，我必定保后金与察哈尔无战！”
青娅收了收手臂，深深的吸了口气久久不肯吐出，她要记住他的味道，记住她这偷来的近两载的幸福，该回去了，他和她之间是从开始就没有结局的故事，当初不该开始，现在也不说结束。
她骤然放开舒尔哈奇，抽了腰间的鞭子，狠狠地抽向暖座上的琵琶。
“你我恩缘，若此物！”青娅再不敢看舒尔哈奇一眼，头也不回地跑出帐子，身后是他们的儿子撕心裂肺的哭声---丹儿，我还没听得你叫一声额娘，但相比你死我更能承受你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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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奢求终究只能是奢求
回到殿上，哲哲双眼都失了神，空洞洞的，目无一物。
为什么，他让她务必保下的是青娅永不为后？
繁琐的礼节似无感的擦过肌理，一点一滴渗到皮层深处去。
一路无言，皇太极伴着哲哲回到贝勒府，吩咐一句就转身而去。
魂不守舍，她就像游魂一般整整一天---知道有人来报，说皇太极在乌拉那拉氏那里歇了才回过神来。
见哲哲样子珍哥免不了的心疼，“这倒好，她倒是用心得紧……”
珍哥话卡在一半就生生被问了回去，“一个女人莫大的恩宠究竟是什么？”
“啊？！”珍哥一愣，抓抓头，“您今儿这是怎么了，一回来就魂不守舍的，现在还说这种话。贝勒爷都……”
“去，帮我去锦帛和石燕墨来，”哲哲见珍哥一副吓傻了的样子一下午的烦心稍解，催促着，“快啊，别愣着了。”
珍哥见哲哲满脸正经也不敢怠慢一阵小跑就溜去取锦帛和石燕墨---顶尖儿的帛纸和墨研，不知格格用来做什么？
笔尖轻触锦帛，哲哲却愣住了。
写什么呢？又能记下什么呢？说出去，又怎么会有人相信？
……
代善，你会信我的，是不是？
只是还不是时候……
哲哲心底默念，细细将锦帛上的墨汁拂干了，折合上，放进备好的锦盒里，“珍哥，你亲自去把这东西交到大贝勒手上，记住，绝不能假手任何人！行不通就带回来，而且此行定要隐秘。”
“是，”珍哥也无二话接过锦盒，又补上一句，“格格有什么话要带给大贝勒的么？”
“不必了，他看了这东西自会明白。”哲哲抿一口茶，淡笑。
是么？你和他，已经心照不宣了么？！---当德长安将这一切尽数转告给皇太极的时候，皇太极的脸上顿时阴晴不定，手中的茶盏瞬间毁成碎片。
“就只有这个盒子？”代善接过珍哥手里的锦盒，有些不确定，“她没有话要你带给我么？”
“格格说只要您看了这东西，自会明白的。”珍哥抓紧身上的黑色披风，要知道，夜半出府被抓住是什么样的罪过！
“呵，这丫头，还是那脾气！”代善无奈，手指却紧紧扣住锦盒，指节泛白，“夜深了，回吧。”
珍哥却在代善转身要回寝室的一刻双膝一弯，直直跪在了代善面前，“奴才无缘见得当初贝勒爷同格格的一段情缘，却亦有耳闻。到如今，男婚女嫁，只求爷的爱别害了格格才是！”
珍哥说完自顾着起身离开，身后背对着的代善面无忧喜，只紧紧地，紧紧地扣住她送来的……直要扣穿了……
也许，珍哥说得对，如今男婚女嫁，早就不该有什么心思了！
从开始就没有结果的故事，就不该奢求能有什么铭心刻骨……奢求，终究只能是奢求！
珍哥不知道，自己这一句日后为哲哲惹来多少麻烦……代善的成了奢求，那谁能保证，没有下一个……直接写成真实呢？！
代善掀开锦盒的盖子，里面的锦帛迎着烛火跳跃成动人的秋色……
“父汗！父汗！”他跪在努尔哈赤和哲哲之间，第一次！生平第一次和他最敬爱的父亲，红了眼！
“滚开！”
“您强要了哲哲又能如何？！她不是额娘！不是！”
努尔哈赤似被说中了心事，狠狠的一脚揣在代善的胸口，一口血喷出---染红了月白的长衫和雪白的玉手……
哲哲抱住代善，泪一滴滴砸在鲜红的温热上，“代善！代善……”
“努尔哈赤！你根本就不配做个父亲！寻常的孩子都应爱护，更何况，这是你最爱的女人为你留下的唯一的血脉！”哲哲抱着代善，冲泪的双眼恶狠狠地瞪着努尔哈赤，转了眸色，她的声音一丝一缕缠住代善这一辈子的缱绻，“代善……代善……”
努尔哈赤不敢置信的望着眼前较弱的小女孩儿，那么瘦弱的身子里，竟有他不敢正视的勇敢，“你不怕死么？”
“你除了死，还有任何可以威胁的资本吗？！”哲哲迎上他鹰样锐利的眸子，却被代善一把捂住。
“哲哲，别忤逆他！你赌不起！”他的声音虚弱着，却是努尔哈赤不曾见过的坚毅，“只要您放过哲哲，儿子愿意……做任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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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反弹琵琶，曲难成音
事情点破，哲哲还怎么敢再用药？！
悄悄吩咐下去，他终究顾着面子没把事情说破---至于顾着谁的面子，又是不是只顾着面子，哲哲想不透，索性就不去想。
离家十年，她脑海里的家乡已经面目全非了吧。
皇太极说了不跟着，还真的就没再露面，只派了德长安护送哲哲。
“德长安，你走了，贝勒爷的安全怎么办？”
“贝勒爷吩咐了，福晋才是最重要的！”德长安谦恭的表情让哲哲心底一暖，这样的木讷人是不会说漂亮话的，所以，肯定是皇太极的原话！
哲哲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什么那么在乎皇太极的心意……是不是就像草原上的老人说的，女人，一辈子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第一个男人！
想着，哲哲红了脸。
天黑后他们一行人就择了安全的地方扎营，多铎第一次出那么远的门，一路上兴奋得紧，把一直烦闷的哲哲都逗乐了。
尽夜，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她的心太杂太乱，太不合时宜！
远处，悠然的笛更搅乱了她本以为自己如若止水的心。
秋日的风还没褪去夏夜的狂躁，哲哲只着单衣，披散着秀发，踱出营帐，顺着笛音寻去---
月白的长衫随风而扬，温润的脸并没让岁月绘写多少痕迹，只是他的性情更加内敛，内敛到连她都不敢记起他那年意气风发的样子。
“夜半不睡，难怪皇太极疑心。”代善停了笛，哲哲的沉湎被打破在秋日的月色中。
“心烦，睡不着。”哲哲嫣然一笑，代善愣住了，他没想到时至今日这丫头还敢在他面前露出这样的神情。
“你这小脾气什么时候能改？！”
“为什么要改？难道，连在代善哥哥面前也要我戴上面具么？”
“……不需要”
“那你还叫我改……”
“……”代善语塞，“你怎么就不欺负欺负别人？”
“我想欺负你……”哲哲想想，又煞有介事的补上一句，“习惯了！”
……什么叫习惯了？！代善瞬间觉得自己掉进了虎口，只是说出去谁会信？！
代善无奈的笑笑，在草地上坐到哲哲身边无奈，“合着我就是来给你欺负的……”
“不然你干什么来的……”哲哲偏头，无辜地眨眨眼。
“……也对！”代善把心一横，紧紧闭上双眼，扬起下巴，“来吧！”
一副视死如归，我豁出去了的表情……哲哲瞬间唇角抽搐，一把握住代善的辫子，狠狠往后扯。
“啊！疼！”代善捂住自己的后脑，一脸不满地看着得意洋洋的哲哲，“你不按套路出牌！”
“这叫兵不厌诈……”哲哲把小脑袋一偏，数她有理。
远处是兵刃碎裂的声音，一双阴霾狠狠地望着两个人……那目光熟悉而狠辣！
“哥哥，你要去找那女人？！”锦馨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整装待发的林丹巴图尔，“布延薛禅汗爷爷把汗位传给你是要你统一天下，不是要你挥兵后金去把那女人抢回来！”
“馨儿！你说得够多了！”林丹汗蹙眉，自内流露出一股威严。
“我是说得够多了，但你却一句都没听进去！”锦馨拦在帐口，不依不饶。
“让开！”林丹汗大吼，“十年，我还有多少个十年可以耗在等待上？！我要带她回来，一定要！”
“今非昔比，她已经是后金四大辅政贝勒之首的皇太极的正宫福晋，你以为她还会念着你么？！”锦馨不甘示弱，“你醒醒吧，哥！你已经娶了海兰珠，你不该再奢求还能得到完整的她了！”
“我碰过海兰珠么？我当过她是我的女人么？我说过，我心里只有哲哲，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一样！”林丹汗狠狠甩开锦馨，“我记得我说过了，我的哲哲，就是我的！”
“哥！你以前从不会对我动粗，现在，为了个已经不是完璧的女人，你何苦！”锦馨在林丹汗身后吼着，“难道你把她接回来之后，还要为了她遣散所有侍妾？！”
“海兰珠已经是你的女人了！你那天孤醉，喊着哲哲，把她当成了哲姐姐。你忘了吗？你都忘了吗？！”锦馨一路追去，却只能对着苍茫的大草原喊出这一切。
绝尘的马匹，昭示了林丹汗的急切---哲哲、哲哲、哲哲！
真是爱煞了这两个字缠绕齿间的感觉！
十年前我没权势，抵不过草原各大族长的反对，不能把你从送嫁的队伍里抢过来。但现在我可以，我可以把你从省亲的队伍里抢回来！哲哲，等我！等我！等我！
荏苒岁月覆盖的过往，匆匆的铸成一抹哀伤；那被岁月覆盖的花开，一切白驹过隙成为空白。
我们错过一次，所以没再交集的可能！

前排！

四个男人一个女人 ，恩...是一场极精彩的好戏...！
楼主，新年快乐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