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是一碗红烧肉。
很久很久之前,有一位神仙把我做出来,放在料理台上,过了很久都没有回来过。几千几百年来,来往厨房的神仙很多,但都没有谁动过我。
我很委屈啊。我生来的意义,就是要为人们所吃,做出来却不吃我,还把我扔料理台上,甚至这么多人来往都不鸟我,多伤肉的自尊心啊。
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会委屈的。自从那位神仙把我做出来放在料理台上,我就有了意识,还生出了情感。与我一起有情感的还有我旁边的钵钵鸡,几千几百年来,进出厨房的神仙多得数不清,却没有谁注意到我和钵钵。于是我们就每日听这些神仙讲八卦,听完之后或圈或点或吐槽,不亦乐乎。
我觉得,每日这样过着也是很开心的,但不久便想起红烧肉生来的意义,想到我将来的命运。我黯然神伤了好几日,决定以后都不开口了,越陷越深,对我俩都没好处。
钵钵一开始不知道,老是在旁边唧唧歪歪吵个不停,有一天我终于作了回应:
“钵钵啊,你再吵我打你啊。”
钵钵一愣,但很快回复:“你有本事过来打。”
但说完我俩都陷入沉默。
我心中是生出了无垠的悲哀啊。你看,我会想,我会说,但我不会动。那我是什么东西?可悲,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什么东西。
我问钵钵:“我是什么,你又是什么?”
“你是红烧肉,我是钵钵鸡。”他脱口而出。
“可是我们会讲,会想。这是红烧肉和钵钵鸡都不会的。”
“你怎么知道钵钵鸡红烧肉不会讲不会想?”他反驳。
我顿了一顿,继续:“兴许我们是妖精?”
“红烧肉精和钵钵鸡精?”
我脑补了一下我们成妖成精长手长腿青面獠牙的样子,一阵恶寒。回头瞧瞧钵钵,他脸色也不大好,想必也在脑补。
“我只知道瘦肉精和鸡精。”我说。
“不是妖精,那是什么?”
于是双方又陷进了无限的沉默中。
但这一默,我们就没有再开口了。仿佛成了真正的红烧肉和钵钵鸡,像几千几百年前刚出炉的样子,静静的,只是谁也没有再开口。
料理台上放着一碗红烧肉和一份钵钵鸡,几千几百年都没有谁去动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