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为什么哭泣(未构思)
本来是计划写个很长很长的长篇的,但是作为一个坑王,我深知自己更文的路任重道远,所以就发一些片段,希望以后这些片段积累起来能成为一本我自己的书。
温暖的夜风吹着我,我坐在计程车上,计程车奔忙在夜色里,夜色在高城望断里流连。城市的晚上总是黑得让人有安全感,地上的霓虹灯和车灯光怪陆离,照着孤独感从手心里泛出来的我。
我从来享受坐在车上吹着风的感觉,刘海被风撩动盖住我的整个额头,在黑暗里向前进发,总是让我有一种成为骑士的错觉,胯下是飞驰的黑马,深蓝色的前途里黝黑的树枝节从泥泞的小道两旁伸展出来,天上没有星星没有月,我只是没有方向感的前进着。
离群给人带来的直接感觉就是渺小,这个时代带给人的感觉就是渺小,生在这个时代,对自己渺小的相信渗透到了我们的骨子里。我们看上去毫不犹豫,其他人也认为我们的路肯定一马平川,我们的命运于我们自己之鼓掌。但实际上,我知道,不止我,所有生在这个时代的人,都憎恶、依赖、摆脱不了迷茫,沉湎于包围我们的黑夜里。
打开的窗子边,风撩动我的衣摆,一低头我就可以看见波浪般起伏的短袖。今夜,风是有方向的,我也是有方向的。
我要去接苏北南。
苏北南是我的朋友,我已经有整整一年没有见过她。今天我却赶着去见她,给她践行。苏北南是我唯一见过可以评价为完美的人。
每当站在一个需要仰视的人面前,我高山仰止的情绪就会波涛汹涌,堆砌起身份认同危机的战栗和自卑。
我认识苏北南的时候,我们都还是大人眼里的孩子。已经度过了叛逆期,悄悄掩藏起自己的狡黠,乖巧得让人看不清楚心里的波澜。
那年暑假,我到了邻近的印刷厂做工,借口社会实践的名义当实习生,每天搬几十箱货物,在闲暇的时候帮印刷师傅看管一下机器,工作不是很清闲也不是很忙碌,每天穿着旧衬衫,外面披着工作服,手上戴着永远沾满机油的手套,手里摆弄着六棱形改锥。
我碰到苏北南也是在那个时候,蝉啜饮聒噪的时候。
中午,我盘桓在印刷机周围,看着印好油墨的纸张从机器里成批跳出来,一张一张,不紧不慢。用来检查印刷机器的侧盖打开着,显露出它庞大身躯里因为最粗野因而最精致的一部分,在令人狂躁的轰鸣声里,其中的橡皮管随着节奏,如同被泵入动脉血的血管一样神经质的抽动。
有一刻,我觉得自己天生属于这个世界,迷茫,而且周而复始,让人沉湎在其中不想睁开眼睛,不想动,不想说话,只想昏昏沉沉地睡着。
我倚在机器上,看到搬着一大叠纸的苏北南走进来,穿着一尘不染的墨绿色工作服,梳着马尾斜刘海,汗水从发际滑落下来;休息的时候就倚在窗边,撩动一下鬓角的长发。直到机器里因为故障而发出不合拍的声响的时候,我才回过神来。
下午的时候我才知道,苏北南从今天开始要在厂里做工直到假期结束。我原以为,只有我会来到这种地方享受难得的清闲,没想到也会有女孩子来到这种充满金属和迷茫气息的地方。那个时候我还没有认真的看过苏北南的眼睛,直到后来,我才能看出她眼里透出的疲惫和伤感的时候,我才想,她跟这个地方,还是很搭调的。
不过,这是后话。
我从没口头承认苏北南是个漂亮的人儿,因为她自己本身的气质可以说明一切。
我努力理清自己的倦怠,不要被晒片间里昏暗的灯光晃晕,整个晒片间给我的感觉就是蓝灰色,灰色是糊住窗户的三层报纸——我看过日期,是两年前的今天——的颜色,蓝色是药水的颜色。印刷机的上一张底片被我用修正笔涂的千疮百孔,以至于光荣退役,因此我不得不重新费劲做一张。
我蹲坐在晒片机旁边,我旁边的巨大怪物被困这在帷幕里面,发出隆隆的声响。上面显示的倒计时秒数一个接一个跳走,很多年以后,我才知道我已在这时领略过等待的滋味了,这种等待迷茫而艰苦,你极其期待下一秒,却又乏力得不想再动了。那是很多年后坐在计程车上的我的迷茫的等待,我并不知道我会将它沿用那么那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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