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忽听其中一个缓缓开口,想必是那个领头的军官。 那伙人既然称静儿为公主,想必是知道自己来历的。不过静儿看起来一个弱不禁风的小丫头,若换了别人,就算要对付她也断断不至于此。而他们却动用了这样结实的笼子,一定是将她的底细都摸得清清楚楚的。静儿脑子飞速转动,无声地冷笑。想不到那霍安,疑心病重已到了如此地步,将她防得这样紧。既然这样,他定不会将这其中的原因告诉别人,那几个羽林军,只不过是替他办事的而已。
笼子是悬在半空中的。她大声道:“你们既然知道我是公主,竟也敢把我关起来,难道这就是中土的待客之道吗?”
“你现在是公主,”一个羽林郎推着一张轮椅过来,不用问,也知道轮椅上那个人是谁了。
他的声音铿锵而淡漠,“可是过了今晚,你便不是了。而是---裴夫人,对吗?”
“只可惜现在还不是。”静儿突然笑了,“怎么,霍大人,这大冷的天,还有兴致上山来赏红叶吗?”
霍安淡淡道:“你最好别耍花样,这个亲,你是和定了的。”
静儿笑容渐冷:“出嫁的是我,腿也是长在我身上的,嫁还是不嫁,都由我自己做主的,你若妄图我沦为你的棋子,你最好还是死了这条心。我从来不需任何人,教我做任何事。”
霍安脸色微变,又道:“你不想替陆离报仇了么?”
“我替他报仇,是因为他死了,有人杀死了他,可若是他没死,何来报仇一说?”
霍安脸色更加难看:“一句话,你嫁不嫁?”
“当然。”静儿的声音突然柔了下来,笑道“可是你把我这样关在上面,我不嫁,你替我嫁?” 此话一出,方才还一本正经的那些羽林郎皆哄笑起来。霍安不以为意:“你是不是以为,能担此任的女子,只有你一个?你若敢再胡言乱语出言不驯,我大可不必理你,任你在这里自生自灭罢了。”
“不然呢?”静儿笑得愈发明艳动人,“天下想做裴夫人的不止一个,可是能替你办事的,却只有我。不然,你也不会千里迢迢把我从西夏叫来了是么?大唐和西夏的女子虽然都很多,但习武的却不多,尤其是像我这样,需要你用虎笼子防着的,是么?”
“你的确很聪明。”霍安道,“可是女人太聪明了也不好,是么?”
话音未落,忽然林中一阵阴风大作,刮起枫叶满天乱红如雨,这风却刮得甚是诡异,带着隐隐杀气,那几个羽林郎竟像纸片一样,风一刮已尽数倒下了。却见一个白衣翩翩的少年随风飘来,竟不知何时已到了霍安身后,待霍安反应过来,只感觉到他随风飘动的衣袂扫在自己的颈中,那人袖间一把折扇架在了自己脖子上。寒气如霜,那扇子竟是由铁打铸成,扇沿薄而锋利,架在他脖子上,随时都能要了他的命。
“放人。”白衣少年的话中不带一丝情感。
“谁。”霍安淡淡问。仿佛他颈中的,不是一把随时能要人命的寒铁刀扇,而只是一张纸。
“那个姑娘。”
“我问你是谁。那个女人,又与你何干?”
“路人。见不得一个男人欺负女人。”那白衣少年一只脚踩在轮椅的推手手柄上,此处地势极为险峻,轮椅稍往前一点,下面即是深渊。此时霍安带来的羽林军已被他放倒,他此刻生死,竟已完全掌握在白衣少年的脚上。少年道:“不然,我可要松脚了。”“我若是不放她呢?”
“那我,就,放你下去。”白衣少年的脚已蠢蠢欲动。
雾气缭绕的山谷,深不见底。
霍安“哼”一声,从怀中掏出一把钥匙,朝笼中的静儿掷去。白衣少年脚狠狠一勾,霍安的轮椅倒退了好远。少年指着地上的羽林郎道:“只是,迷晕了,三个,时辰后,会,醒的。”
此时静儿已将铁笼子的门打开,少年突然大喝道:“不要!”
静儿一惊,这才发现原来笼子下的土地上竟然还有一个大坑,里面密密麻麻插着的竟全是削尖了的竹箭。静儿足尖一点,已侧身飞下来,白衣少年正要离去,静儿大声道:“等一等!”
少年止步。
“谢谢。请问,怎么称呼?”
少年转过身来,并不回答,反问道:“姑娘,今天,可是,要嫁人?”
他的语气生硬,就像很多年没有说过话一样。静儿点点头。
少年叹了口气,看了看霍安:“这恶棍,不嫁,也罢。你,走吧。”
静儿哭笑不得:“我不是要嫁给他。”
少年一愣,终于又道:“姑娘,快些走吧。莫,误了,时辰。”
静儿转身正要离去,忽听见他的声音散在风中,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向谁诉说:“我叫,画羽。”
画羽。
静儿记住了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