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页资讯视频图片知道文库贴吧地图采购
进入贴吧全吧搜索

 
 
 
日一二三四五六
       
       
       
       
       
       

签到排名:今日本吧第个签到,

本吧因你更精彩,明天继续来努力!

本吧签到人数:0

一键签到
成为超级会员,使用一键签到
一键签到
本月漏签0次!
0
成为超级会员,赠送8张补签卡
如何使用?
点击日历上漏签日期,即可进行补签。
连续签到:天  累计签到:天
0
超级会员单次开通12个月以上,赠送连续签到卡3张
使用连续签到卡
07月13日漏签0天
哥舒明朗吧 关注:2,731贴子:105,702
  • 看贴

  • 图片

  • 吧主推荐

  • 视频

  • 游戏

  • 首页 上一页 1 2 3 4 5 6 7 8 下一页 尾页
  • 110回复贴,共8页
  • ,跳到 页  
<<返回哥舒明朗吧
>0< 加载中...

回复:【唐朝浪漫英雄】粮食向同人-不负(父子训诫,甜)作者:艾苏

  • 取消只看楼主
  • 收藏

  • 回复
  • 疾雪
  • 睹棋思人
    7
该楼层疑似违规已被系统折叠 隐藏此楼查看此楼
累死爹了- -
今晚不回帖了,先去躺平了。


  • 疾雪
  • 睹棋思人
    7
该楼层疑似违规已被系统折叠 隐藏此楼查看此楼

第九章
当天傍晚,吴妃的心腹女官沈觅来见,浩浩荡荡抬来了十多个箱子。
景绪正在给哥舒明朗补课,给他详细介绍明日赴宴客人的出身来历性情,他是依着静王爷的记忆与自己这几日的判断说的,倒是彭碧洲细心得很,竟早早准备了一个小册子,托他给哥舒明朗送来。景绪也不说那千金难觅的册子是彭碧洲预备的,顺手就捎给了哥舒明朗。
听说是沈觅来了,景绪放下手里的茶盏,对假装没听见丫鬟回禀的哥舒明朗说道:“出去看看吧。是你家娘娘给你送好东西来了。”
哥舒明朗还记得刚进府那天的下马威,深知在静王府生活总有些底线:静王妃那是万万不能招惹的。如今景绪已经点名让他去见,他也不敢和父王倔强。毕竟,为了些小事儿惹父王生气,疏远了和父王的感情,在哥舒明朗看来实在不划算。
哥舒明朗只好暂时放下手里的小册子,闷着头起身离席。
景绪岂会不知道他心内的纠结。沈觅是代表吴妃来送东西的,哥舒明朗出去接东西,怎么着也得向代表了静王妃的沈觅行礼道谢,偏偏哥舒公子膝盖硬得很,见了吴妃他都不愿意弯腰,何况是吴妃身边区区一介女官?
这委屈的小模样看得景绪又好笑又好气,最终也不忍说什么,反而跟着他一起起身。
哥舒明朗惊讶地看着他,问:“父王也去么?”
景绪轻轻嗯了一声,率先往外边去了。景绪的道理也很简单,儿子不愿意和继妃的下人客套,当爹的心疼了,免不了出面替儿子镇镇场子。不过就是两三步的距离,正当壮年的孝子爹又不是走不动。
沈觅已候在了快雪轩的正厅,十多口箱子摆了一地,顿时显得有些拥挤。大约也没料到出来的会是静王爷,沈觅忙从正厅西北边移步到堂下,裣衽施礼,唤了声:“王爷。”她是吴妃陪嫁到王府的两个媵婢之一,前几天才由静王做主请封为内官,很明白快雪轩目前在静王府的地位。
景绪点点头,示意她免礼,又看了满屋子的箱子一眼,说:“是送什么东西来?”
这就是代表儿子把东西收下了。他来收东西,哥舒明朗自然不必刻意向吴妃谢恩。
沈觅衣着素净,举止略显刻板,年轻轻的姑娘看上去倒有些不苟言笑,偏偏景绪就是吃这一套。他喜欢规矩的下人。沈觅语态清冷不失恭敬,回答道:“回王爷的话,送的是当季各式衣裳十二套,金、玉冠各二,小冠二,玉带六,佩玉二匣,明珠一斛。另有酒心石一枚,避尘珠一枚,避暑珠一枚。”
景绪原是神色淡淡的听着,当儿子的明天要出席重要宴会,负责宴会执行的后妈给儿子准备好穿戴,也是应尽的本份。当他听到沈觅提及酒心石等物时,脸上才多了一丝玩味,对跟在身边的儿子说道:“这倒是有趣的玩意儿。衣裳什么的,过后再看。——把酒心石、避尘珠找出来。”后边一句话自然是吩咐沈觅。
这样的宝物一直放在沈觅的视线之内,就在离她最近的箱子里。她亲自上前打开箱子,取出两个锦盒。服侍在侧的春蕊忙迎了上去,帮着取了其中一只锦盒,献上景绪跟前。景绪接过盒子打开,只见外边裹着柔软锦缎的盒子内部俱为乌木所制,里边放着一枚玉色温润的指环。景绪将那枚指环拿了手里,冲哥舒明朗说道:“你可认得此物?”
哥舒明朗在凤翔除了做赌场的买卖,南北珍物也是他收罗倒卖的对象,既然是做宝物生意,对各类奇珍自然有着极其老道的眼光。这世上的珍玩宝贝,哥舒公子就算认不得十成十,说认得十之八九也不夸口。更何况,眼前这枚酒心石,他实在再熟悉不过了。
哥舒明朗被景绪问得有些无奈,又有些伤感,迟疑片刻之后,才说道:“父王忘了。这枚酒心石,是孩儿四年前献给父王的中秋节礼。”
景绪顿时语塞。他有些尴尬地看了沈觅一眼。是吧,你要给我儿子送东西,好歹送我的啊,把儿子送我的再送回给他,这……那边哥舒明朗已觉得自己说错话了,神情颇为局促。景绪倒不是觉得在儿子面前失了颜面,他只是感慨,前头那位静王爷心障甚深,只图自己心安快活,只是对儿子这样无视轻忽,也未免太糟践哥舒明朗的心意了。


2025-07-13 22:04:32
广告
  • 疾雪
  • 睹棋思人
    7
该楼层疑似违规已被系统折叠 隐藏此楼查看此楼

“你先回去吧。和王妃说,劳她多费心了。”景绪挥挥手,打发了低头不语的沈觅。
春蕊很懂眼色地跟着沈觅一齐退了出去,屋子里只剩下父子二人。
没有人说话,屋子里安静得只剩下晚风吹拂树梢的声音。这种安静让哥舒明朗不舒服,他迫切地想说点什么,又觉得不能向从前那样随意开口。刚刚……扫了父王的面子。哥舒明朗,你就不能说点讨巧的话!一句话把父王扫得颜面全无,你真是厉害!他暗暗懊悔,又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求得原谅。
就在哥舒明朗后悔无比的时候,景绪开口了:“小儿,从前吃了不少苦。”
一声小儿,一句吃苦,几乎在瞬间就把哥舒明朗的眼眶逼得通红。
他万万没想到,在他认为一句话扫了父王全部颜面的时候,父王想的却是,从前对不住他,从前怠慢了他,从前让他吃了太多的苦。——这就是父王放在心尖的宠爱么?心疼他到了连颜面都不管不顾,只在乎着他过往悲苦的地步了吗?
苦?当然苦!太苦太苦了!他那么辛苦地搜罗天下珍玩,把所有能找到的好东西都送到长安,不过是希望他的父王吃最好的,穿最好的,用最好的。他心底还有一个小小的奢望。也许,在看见身上千金难买的鲛绡纱时,在抚着手中天下难觅的避暑珠时,他那位绝情的父王能在偶然间想起,哦,这是我儿子送来的,我在凤翔还有个儿子。
可是,每每他倾尽所有,献上无数珍宝,贴上满腔热情,换来的消息永远是石沉大海。
直到今时今日,他才知道原来他献上的东西,父王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就那么悄无声息地丢进了内库里,没人动用,没人惦记,甚至连多看一眼的欲望都没有。倘若不是吴妃心血来潮去翻内库,倘若不是吴妃被册立为继妃,有了资格去翻看内库……恐怕,他的父王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他曾为他的父王献上多少价值连城的珍物。
在景绪拿出那枚酒心石指环问他是否认识的时候,哥舒明朗心中一瞬间涌起的只有被嫌恶漠视的难堪与委屈。只是,这种情绪还未品出味来,他已经说出了那句注定把景绪的脸打得啪啪响的话,景绪也已然陷入了沉默。哥舒明朗所有的委屈立时化作了懊丧与愧疚,他心里想的只是,我怎么能说那样的话,怎么能当着外人的面落父王的面子……父王会生气的。
偏偏景绪没有生气。他没计较自己的颜面,也没在意儿子略带指责的提醒。
他只是那么心疼地说了一句,小儿,从前受苦了。
——这是为从前的漠视与委屈向哥舒明朗道歉。
作为父亲,景绪不能对儿子说对不起。他只好说,小儿,你受苦了。
哥舒明朗永远都没有记恨他父王的能力。纵然景绪不道歉、不后悔,他也不敢对从前受到的冷遇心存一丝怨恨。何况,景绪已经道歉了。就像是从前战战兢兢苦心孤诣伏低做小努力讨好的一切辛苦都得到了回报,哥舒明朗深吸一口气,眼泪还是簌簌落下。
景绪背着身也听见哥舒明朗低低的抽泣声,唬得孝子爹立马回头,见哥舒明朗并不是钻进牛角尖一味自伤的样子,方才松了口气。不过,景绪仍是觉得心疼。他知道,哥舒明朗会哭,会哭得这样厉害,是因为他从前确实受了太多委屈,心中太过悲伤苦闷。
忍不住转身将儿子搂入怀中,轻轻拍着他的肩膀,柔声哄道:“都是过去的事了。”
哥舒明朗顺势将下巴搁在父王的肩膀上,将蓄在眼中的泪水狠狠哭了出来,旋即抬头,换了一张笑脸,望着他的父王。他并不想让父王觉得,自己是个纠缠过去,喜欢记恨的人。从前的事,他不委屈,不记恨。看,他可以笑,笑得出来,真真心心纯纯粹粹地笑得出来。
景绪不禁伸手掐了他的下巴一下,很想说,不必担心我误解你,觉得伤心委屈就可以痛痛快快地哭。然而,看着眼前那张笑得明媚如春光的小脸,他一个字都没有说。因为,他分明是真心的话,听在哥舒明朗的耳中,只会疑心他指责自己不持天真之心、事父狡黠。


  • 疾雪
  • 睹棋思人
    7
该楼层疑似违规已被系统折叠 隐藏此楼查看此楼

相处了近半个月,景绪已经察觉到哥舒明朗那颗敏感多疑又毫不信任的心,他已然不敢说任何一句可能引起歧义的话。哪怕,他想说的,都是充满了善意的好话。
“不哭了?羞不羞?”景绪没有随身带手帕的习惯,便用手指抹去儿子脸上的泪痕。
哥舒明朗被他弄得痒痒,一时没憋住笑出声来,说道:“父王笑话我。”
这个年轻人促狭起来活泼又滑稽,景绪看着他公然挤眉弄眼,又扯脸皮又吐舌头,不禁悠悠露了个笑容。他并不觉得鬼脸憨态有什么可笑之处,只是,眼前这人是他的儿子。看着儿子开心快活的模样,当爹的,总是会从心底涌起一股无法言说的愉悦。
他喜欢这样快乐的哥舒明朗,也愿他永远都如此开心,如此快活。
也许,我就是为了这个期盼,才来到这个世界的吧?景老爷子微微一笑。
慎思斋是静王府外府的三处书房之一,位于梅院东南,与演武厅相邻。
这处书房取景十分幽静,沿着游廊往东,就是静王府的外府陪园,趣园。哥舒明朗听春蕊说闲话,据说静王开府之初,还未迎娶嫡妃时,就住在慎思斋里。白天在慎思斋读书,或去演武厅练剑骑射,晚上就宿在北边的梅院里。所以说,梅院那种角落里貌不惊人的小地方能成为静王一系的权力中心,也不是没有道理的。——那可是静王旧居。
哥舒明朗赶到慎思斋时,他的客人已经到了不少了。这些人常年出入外府,早年经常在梅院盘桓,慎思斋又是外府书房,来此处作客可谓是轻车熟路。哪个时辰在哪里坐着舒坦,哪出犄角旮旯里长着珍贵无比的醉芙蓉,倒是比哥舒明朗还门儿清。
哥舒明朗还没和影子接上头,刚进院子就听见三三两两的叫好声,定睛一看,只见一个身着紫衫的年轻男子倒立于芙蓉树下,足尖轻轻沾着一朵花色娇嫩的白玉芙蓉,整个人悬于空中,腰间佩玉倒垂而下,叮当作响。在离他差不多八丈远的房檐之下,却是一个坐着木质轮椅的乌衣青年,这乌衣青年一手拿着箭壶,一手持羽箭,咻地一声,尽以指力,徒手将箭矢激射而出。
那支箭射得又高又远,倏忽间就要没入云霄。却不想倒立在芙蓉树下的紫衫男子身形一荡,整个人轻飘飘地飞了出去,竟是用口衔住了那支激射破开的羽箭,头朝下笔直坠落。眼见那紫衫男子渐近地面,转瞬间就要摔得头破血流,连哥舒明朗都几乎忍不住要出手相救时,那紫衫男子竟以口衔的羽箭在院内青砖上悠悠一荡,人又轻飘飘地挂回了芙蓉树上,仍是足尖轻轻沾着一朵娇滴滴的白玉芙蓉。
哥舒明朗这时候才看见,那紫衫男子口衔的羽箭并没有箭镞,而是一瓣核桃。倒悬在芙蓉树下的紫衫男子将羽箭上的核桃含在口里,微微吐舌,羽箭清清静静地落在他身边树下的箭壶里,不带一丝烟火气。


  • 疾雪
  • 睹棋思人
    7
该楼层疑似违规已被系统折叠 隐藏此楼查看此楼
明儿来回帖啊,我去躺平了。
又挂了。


  • 疾雪
  • 睹棋思人
    7
该楼层疑似违规已被系统折叠 隐藏此楼查看此楼
“军报无需处理,公文有东厢负责,你主要负责密函的抄写存档。”佟云笑了笑,说道,“天气渐凉,我受不得炭气又委实怕冷,处理案牍之事难免力不从心。此后不免要多多劳烦大公子,辛苦了。”
哥舒明朗忙答道:“正该小弟效劳。还请五哥多多指点。”
“先学着抄录吧。”佟云指了指哥舒明朗手里厚厚一叠记录着左无敌日常情报的密函,说道,“通常而言,密函拆阅之后,如听闻司送来的这份,十五日之后即可焚毁。其余密函,在书房存放一个月,每月初九统一移往西厢封存。既然是密函,等闲不会外流。不过,也有例外。”
“拿你手中另一份来自蒲州的密函来说,密函中说了两件事,一是秋旱,二是晋阳行辕驻军。梅院无权处置地方军事,暂且不提。秋旱既成灾,长安方面须即刻准备赈济方略。因此,这件事必须火速抄录出来,转交前院。”
“秋旱成灾不是小事,少则一两日,多则三五日,听闻司必然也会有相关密函递上。再有蒲州刺史府的公文,至少三个方面送来的消息互相印证。须知,同样一件事,涉及不同的司职部门,立场不同、利益相异,送来的消息自然各有重点,有些时候,各方面的说法并不一致,甚至截然相反。”
“谁说的是真话,谁说的是假话,谁藏了话,这些判断只能留在书房中,绝不能流入前院。你在抄录密函时,须仔细斟酌字句,仅节录其要害,交予前院。”
“另外,你看,这份密函是蒲州别驾南山攸所呈。蒲州刺史崔黎崔大人上任之初,王爷刻意将他从晋阳左迁至蒲州,……”佟云才提醒了一句,哥舒明朗立刻就懂了。南山攸是静王刻意放在崔黎身边的副手兼眼线,倘若崔黎有丝毫异动,南山攸的密函就会立刻送回长安静王府。“南大人的密函排序为天字乙等,他既说节度使行辕有人捣乱马政,必然不是空穴来风。梅院无权措置军事,但,书房须代王爷理事,如这种不明真相、不动筋骨的官司,写封信去问问当事人,也是应有的道理。你要给左大人写封信,问问这件事,措辞温和些。切记,不可提及南大人。”
哥舒明朗认认真真听着,闻言点点头,说:“我记下了。”
他生得一副朗眉星眸的好相貌,又是一股骨子里带着的明艳风姿,随便往哪儿一搁都矫矫不群,令人侧目。长得好的人在哪儿都不吃亏,佟云见他就先有三分欢喜,他又因佟云为父王重伤之事心存感激,与佟云见面时甚是恭敬亲昵,言辞间也颇多恭维讨好,佟云对他的喜欢简直就有了十成十。
见哥舒明朗乖乖巧巧地听自己说话,满脸仔细恭顺,佟云心中喜爱,原本有些恭敬疏远的声音就不免亲近柔和了几分,轻声道:“试着写写吧。先把给前院的内容抄出来,再给左大人写信。有什么拿不准的,只管问我。”说着,让开书案前的位置,亲手替哥舒明朗铺纸研墨。
哥舒明朗便坐下来抄录密函。景绪把他放到梅院这个静王系权力中心,佟云对他的提点也异常直白干脆,他也不傻,自然明白其中的关窍。如佟云所说,他先把密函看了一遍,仔细斟酌了一遍词句,仅节录其要害,成文不过十字。
佟云研墨极其经心,待哥舒明朗抄完请他过目,他才放下墨锭,看了一眼。
内容是极其满意的。只是字迹……佟云眼波微动,说道:“大公子临过王爷的字帖?”
哥舒明朗嘴角一勾,露出很明显的笑意。很显然,对于临摹静王的字体,他是很理直气壮且骄傲的。儿子学父亲的字,岂不就是理所当然?生子肖父,这可是最大的赞扬和欣赏。尽管如此,他仍是很谦逊地说道:“是啊,我学过父王的字。只是得其形不得其意,总有些不妥当的地方。改日我请父王亲自教我,总有学成的一天。”
岂料佟云毫不客气地泼了他一盆冷水:“我劝大公子放弃这个想法。”
哥舒明朗一愣。他当然不会误解佟云的好意,佟云不可能幼稚到打击他永远学不像,或是说王爷不会教你之类的话。那就是说,佟云觉得他学父王的字体这件事的本身就是不可取的。但,为什么?
佟云瘦骨伶仃的手指在书案上点了点,恰好落在哥舒明朗淋漓的墨迹上:“王爷的手令,”他又指了指放在书案上的锦盒,“再配上这枚看似不庄的闲章。——能让镇守河东、权柄惊天的节度使左无敌自裁。你说,静王府上下,谁敢有心无心地临摹王爷的笔迹?”


  • 疾雪
  • 睹棋思人
    7
该楼层疑似违规已被系统折叠 隐藏此楼查看此楼
这一拳来得又凶又急,哥舒明朗又丝毫没有防备,竟被他一拳实实在在打在肉上,顿时胸口一闷,浑身气脉乱窜,一口逆血就喷了出来,浇了左龙一头一脸。
两个人都愣住了。
一直远远侍奉在角落里的影子看得目眦欲裂,窄剑出鞘,直刺左龙心窝。
兴冲冲哼着小曲儿回到慎思斋的杨虎,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画面:
一个穿得黑不溜秋、长发披散宛如异族的剑客,正用他花俏有余、威力不足的剑法对付自己的六哥。自己那位向来爱俏喜作态的六哥,被一个二流水平的剑客逼得险象环生,却始终不肯反手一击,嘴里还不断嚷嚷着,误会,误会,我不是有意的。
芙蓉树下,还有一道熟悉明艳的身影,双目微阖正打坐运气,些微殷红的血渍沾在他嘴角脸颊上,竟似比身畔另一丛花色娇艳的芙蓉花更艳丽逼人、触目惊心。
短暂的呆滞后,杨虎第一个反应不是去替左龙解围,而是心内一阵发虚:王爷让我陪着大公子练武骑射,现在他在慎思斋受了伤,王爷能饶了我?!他上前两步,轻手轻脚来到哥舒明朗身边,细心听他的呼吸,只觉得哥舒明朗气息悠长平缓,显然是把体内的伤稳住了。
哥舒明朗虽入定疗伤,对外界的气机感应却分毫不差,只因杨虎来时毫无恶意,他才没有搭理。待杨虎呆立一会,他行功也已然到了尾声,缓缓吐气睁开了眼。见是杨虎满眼担忧地看着他,不禁心中一暖。——一直以来,他都是一个人。不管受多重的伤,也从没人为他担心过。
“小哥,你来了。”哥舒明朗难得柔软地喊了一声。
杨虎在苍山八骏中排行第八,哥哥们都称呼他为小郎,偏偏他就比哥舒明朗大了那么两个月,哥舒明朗便尊称他为八哥。杨虎自然不肯,说自己分明是八骏之一,怎么就成了学人说话的鸟儿?哥舒明朗学佟云叫他小郎,他更加不肯。那日饮宴,坏了心的杨虎借口敬佟云的酒,把哥舒明朗灌得差点从鼻子里冒酒出来,最终醉得一塌糊涂的哥舒明朗认输,答应尊他一声小哥。
杨虎也不同他客套,径直伸手摸了摸他脖颈,探查他的伤情。哥舒明朗半点没闪避,任由他两根手指按在自己要害处。片刻之后,杨虎抽回手指,扶哥舒明朗起身,问道:“发生什么事了?——那是你的人吧?”他指的当然是正拔剑乱砍左龙的影子。
哥舒明朗没有和他提起冬辰之事,只说左龙意外昏厥,自己搀扶时不小心弄伤了左龙的手臂,左龙气急之下碰了自己一下,没想到自己没躲开,就伤着了。当下出声招呼影子:“还不退下!”他心里很清楚,倘若左龙有心还手,影子早就躺下了。
杀急眼的影子听见自家公子平稳气足的声音,一颗狂躁的心才稍微安定,倏地收回窄剑,身姿一闪,人已然落在了哥舒明朗的身边,关切地看着他:“公子,您怎么样了?”
哥舒明朗摇摇头,示意自己无碍。左龙此时也大步走来,解释道:“大公子,我真不是有心打伤你。唉,一时情急……是我的不是。你打我两拳出气!”
哥舒明朗从来不是个好相与的,除了他的父王,任何人教他稍稍吃了一点亏,他总要想方设法十倍百倍地报复回来。只是他对左龙这样的,真是半点办法都没有。说记恨吧,他自己也知道左龙不是有心的,何况,也是自己弄伤他在先。说报仇吧,人家都挺着胸膛过来了,就等你出拳去打,……这,哥舒公子从不畏战,却也从不屑重伤没有反击之力的人。
当场报仇是下不去手,小本本记仇也颇觉不大气,于是乎,哥舒公子只好自认倒霉。
他揉了揉自己的胸口,无奈地说:“我伤你在先,你不过是自卫。此事就此揭过吧。”
左龙与杨虎交换了一个眼神,揭过?咱们这里倒是能揭过,王爷那里恐怕不好过。
哥舒明朗岂会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他其实也在担心这个。不管怎么说,父王是刻意安排他和苍山八骏接触,五哥那里还好,一切顺利,下午才见左龙就打了一架,只怕会惹父王不高兴。再说,父王现在把他捧得跟什么似的,那日夜里没睡好,第二天起床脸上长了个小痘痘,那孝子爹搞得惊天动地,宣了御医来看,又亲自下厨做饭,才傍晚就给儿子洗涮干净了送上床叫好好补眠……这下知道自己挨了一拳被震得吐了血,不知道会气成什么样子。


  • 疾雪
  • 睹棋思人
    7
该楼层疑似违规已被系统折叠 隐藏此楼查看此楼
哎,这么一想,突然心情就好了许多是怎么回事。哥舒明朗心中偷笑。
父王心疼我,不止我知道父王心疼我,他们也知道。所以,他们担心害怕得要死。
“小哥,你一个人回来的?二哥下午会来么?”哥舒明朗问。
杨虎从小调皮捣蛋促狭惯了,哥舒明朗才问一句,他立马就明白了哥舒明朗的意图,又惊又喜地点头:“不不不,二哥来不了。他事儿多脱不开身。王爷说了,既然六哥也在,我们俩陪着你练武就成了。——我看这几天二哥都是来不了的。”
哥舒明朗松了口气,对影子说道:“去看看。把消息收住,我和六哥只是切磋了两招。”
杨虎自告奋勇地说:“这事儿我来办!保管透不出一丝风去。”
听明白他二人盘算的左龙却皱眉反对:“别胡闹。大公子受伤了就该禀明王爷,这样欺上瞒下的像什么话?”杨虎能把此事当作小儿顽皮来处置,他却不能。若静王爷已经对左家有了不好的印象,这当口他还敢当面撒谎,再给静王爷留下一个事主不诚、心思狡猾的印象,那就全完了。
杨虎并不知道其中的关窍,听左龙说得严肃,下意识地觉得此事另有内情,便只看着哥舒明朗,等他表态。
哥舒明朗也明白左龙的难处,他对左龙并无恶感,前日饮宴大醉一场还玩得不错,此时设身处地为左龙想了想,也知道他是绝不敢陪着自己哄骗父王的。他才从梅院出来,被佟云指点了一上午,对左家、左无敌在静王一系的重要性有了重新的认识,如果他早点知道左家是这么不能惹的存在,当天他死也不会去套冬辰的话,——春蕊啊秋虫什么的,随便挑一个,那也比冬辰好打发!
左龙害怕得罪静王爷,静王府上下又何尝不怕静王爷与左家决裂?包括静王自己,恐怕也很不愿意看到左家消失的那一天。至少,在他未能如愿御极、身登大宝之前,他是不愿左家消失的。
修复静王爷与左家的关系,是左龙和哥舒明朗都想做的一件事。
骗是不敢骗的。但,要说实话,恐怕也不太好。哥舒明朗想了想,对左龙说:“六哥既然来陪我练武,总要互相交个底。咱们切磋时,一时不防打伤了我。——我前些日子心绪激烈倒了气脉,才断药不久。要说动手时胡思乱想诱动旧伤,也不是说不过去。”
这就是把错处尽数揽在了自己身上,彻底把左龙摘了出去。既然比武切磋,谁能想到好好一个人突然倒了气脉呢?左龙与哥舒明朗功夫在伯仲之间,比机巧,甚至还略逊三分,哥舒明朗自己胡思乱想失去抵抗之力,左龙收手不及打伤了他,这完全说得过去。
左龙原不是没有担当的人,如此推诿规避责任,换了任何时候,他都不会点头。
偏偏就是今时今日,就是此时此刻。为家族,为大局,左龙自身的原则脸面骄傲,实在一钱不值。一钱不值。左龙想到这四个字时,彻底否认了自我的屈辱在脑海深处轰然炸开,他有一种之前二十多年的自我都被斩杀抛弃的错觉。然而,他连一丝怨恨都不能有。
有的只能是感激。左龙抬头看着脸色苍白,嘴角犹有血渍的哥舒明朗,承诺道:“我欠你一次。”
哥舒明朗咳笑一声,摇头道:“先洗洗吧。一脸的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把你打伤了呢。”
大约是心里确实不太好受,左龙勉强笑了笑,听哥舒明朗的建议去洗漱了。


2025-07-13 21:58:32
广告
  • 疾雪
  • 睹棋思人
    7
该楼层疑似违规已被系统折叠 隐藏此楼查看此楼
左龙的身影才刚刚消失,杨虎就担忧地看着哥舒明朗,说道:“你声息不对。刚才还好好儿的,怎么了?”
哥舒明朗依然看着左龙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地说:“我能感觉到,他那种强烈的,自我被否认,……好像亲手杀了自己的情绪。小哥,六哥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是说,他是不是……从来不推诿属于自己的责任?”
杨虎想了想,答道:“我也说不上。他胆子大,什么也不怕。与其说从不推诿责任,不如说,……嗯,他从不畏惧后果。从前吧,他偷偷牵了王爷的马出去骑,那是当年大宛名种留下来的嫡裔,高大神骏,跑得飞快,就是耐力不行。他和别人赌马,一连跑了四个时辰,赢了两锭小金子,活生生把王爷的爱驹跑伤了蹄子。那时五哥还在内府给王爷当侍卫呢,给他出主意,让他说个小谎,随便讨好王爷两句,有五哥给他帮腔,也不是什么大事。他却不肯。”
“对六哥来说,这世上所有事都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弄伤了王爷的马,王爷要责罚他,哪怕是杀了他,他都无所谓。若要他为了躲避责罚,去讨好,去说假话,甚至陪个笑脸,他都是不肯的。大哥说,他这是死要面子。五哥说,他这是无赖的骄傲。反正都不是什么好话……”杨虎耸耸肩,又看哥舒明朗的脸,“六哥怎么样,和你的伤有什么关系?”
哥舒明朗噗地一口逆血吐了出来,心里倒是畅快了许多。吓得杨虎和影子目瞪口呆。
吐血的那位却悠悠吐了口气,喃喃说道:“我只是突然想,一个人有家族,有亲人,牵扯得越多,就越不能逍遥快活。我以后……是不是也会……这样?”
他认真想了一下,好像自己终有一天会变成这样委曲求全的人,心里竟也没有太难过的感觉。从上午佟云轻描淡写的提点,到适才左龙毫不形于言色的隐忍,都让他曾经冷漠自私的心一点点被撼动。他清楚地明白一个道理,从踏入长安的那一刻开始,从父王承认他的那一刻开始,哥舒明朗,就再不是从前的哥舒明朗了。
谁都不能自私地只为自己活着。左龙有左家,哥舒明朗也有静王府。权柄。富贵。那岂是轻而易举都能加诸于身的?那岂是不费心力就能轻松把持的?得到多少,就会付出多少。有多大的权力,就得付出多少心血精力去维护自己的责任和义务。
父王说得很对,十赌九输天下事。在赌场这么多年,难道还不懂这世上从来没有所谓的运气,更没有梦想中的不劳而获吗?哥舒明朗懂。他很懂。只是,今天的一切,让他更加清楚赤裸地明白,想要做好静王府的大公子,他还需要付出很多,学习很多。
毕竟,这么多年了,他努力的方向仅是怎么做好一个乖儿子,而不是如何做好权倾天下的静王府嗣君。


  • 疾雪
  • 睹棋思人
    7
该楼层疑似违规已被系统折叠 隐藏此楼查看此楼
- -每次更文都要挂一次。
明儿过节窝就不上网了啊,下次来给亲们回帖。全体么么哒。


  • 疾雪
  • 睹棋思人
    7
该楼层疑似违规已被系统折叠 隐藏此楼查看此楼

第十一章
天色将暮时,在亲事府盘桓了一整天的景绪回府了。
闻讯迎候在门口的彭碧洲即刻上前,低声禀报了哥舒明朗受伤的前因后果。
——千里之外的节度使行辕都有静王爷的耳目,在静王府这眼皮底下发生的事,又怎可能真正瞒得过景绪?自哥舒明朗夜出王府,执明殿倒霉了一片侍卫之后,静王府上上下下都紧盯着这位随时可能出幺蛾子的大公子,惟恐失察遭殃。
景绪才刚刚收到洛英在泾阳遇袭失踪的消息,回府后想起儿子总是满含倾慕依恋的明亮笑容,心情才稍微松快了一些。哪晓得还没等他问大公子在哪儿,彭碧洲已凑上来把哥舒明朗和左龙口角受伤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景绪顿时心口一窒。
景老爷子活了八十多岁,第一次听说有人敢打他的儿子!那脸色倏地铁青一片。
彭碧洲一看他脸色就知道要糟,忙劝道:“王爷,虽说伤了大公子,我看大公子也并不记恨,不过是一时不慎失了手。我看他们关系好着呢,八爷回来了,还和六爷演武一场,看得大公子大呼精彩,说伤好了就要向两位兄长请教。难得他们这样志趣相投,王爷不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抬抬手轻轻放了吧。”
景绪怒极反笑,声音干巴巴地反问:“他一拳把我儿子打吐了血,我还要假装不知道?”
迎着景绪那双怒火中烧的凌厉眼神,彭碧洲也略微着慌,硬着头皮姿态低微幽柔地继续劝说:“大公子已然受了伤,王爷再是心疼生气,也不能让大公子毫发无损。请御医好好调养几日,那才是正经事呢。何苦再吓唬大公子一回?他受了伤还要担心这个,担心那个,仔细耗了心血损了根本,那岂非得不偿失了?”
彭碧洲再是劝说,似景绪这样多说儿子一句都觉得心疼的孝子爹,又哪里听得进去。他出府素来是骑马,进门便是步行,此时心焦儿子伤情,步伐不免仓促了些。彭碧洲跟在他身边一溜小跑,边跑边劝,这锲而不舍的精神让景绪颇为佩服,随口打发了一句:“此事我心中有数。”
眼见着前边就是执明殿了,彭碧洲紧赶一步,低声道:“王爷,冬辰还在清音殿。”
景绪身形骤停,眸光尖锐地盯着彭碧洲。吴妃把冬辰留下是想干什么?
彭碧洲低声道:“王爷不是曾交代王妃殿下,替别院那位姑娘寻个好出身么?”
和景绪这样的人说话丝毫不必费劲儿,彭碧洲才提醒了一句,景绪就明白了吴妃的打算。
她把冬辰扣在清音殿,自然是要敲打左家,让左家弄不明白王府究竟是个什么态度。晾上数日之后,左家必然急切想要修复与王府的关系,届时,再让温恬儿与冬辰一齐回到左家,以左家女公子的身份嫁入王府。
温恬儿在亲仁坊的静王别院已然住了一段时日了,彭碧洲隔日就要去探望一番,不仅如此,还专程把曾服侍过已故懋太妃的两位老嬷嬷送去,名义上是陪温恬儿说话,实则教授了不少高门礼仪。景绪之所以没立刻把她接近王府,一个私心是还没和儿子弄好关系,不愿他太早搬出快雪轩,另外一个难处,就是他还没能给温恬儿找一个合适的家世入籍。
倒不是景绪不愿替温恬儿找个显赫的娘家,只是在这个时代,稍微有些身份的人家,都绝不会允许青楼女子记在自家名下。依附在静王府门下的世家名门也有不少,只是越是如此,景绪越不能轻易开口,否则对方纵然答应了下来,心里也膈应不适,这就不是结亲是结仇了。
但,若说是随便找个家世清白、名声不显的人家,他挑来拣去,这个看不上,那个真嫌弃,一来二去就耽搁下来了。
让他意外的是,就在他丝毫没留意的时候,吴妃居然帮他挑中了左家这么顶尖的门户。
左家祖母是宫中女官出身,借着已故懋太妃的情分,一姓富贵尽托庇于静王府,因家族崛起不久,也养不出世家大族的清高讲究,论权势,却又丝毫不缺。左家唯一适龄的女儿就是冬辰,送进王府的用意不言而喻:这位姑奶奶从前可是在起云殿伺候笔墨的。可惜的是,冬辰心思不纯自毁前程,被景绪抓个正着严令逐出王府,彻底断绝了左家与王府联姻的机会。


  • 疾雪
  • 睹棋思人
    7
该楼层疑似违规已被系统折叠 隐藏此楼查看此楼
他再也顾不上佯装虚弱博取父王的可怜,膝上稍微用力,人已经凑近景绪跟前,反手捂住景绪冰凉的手,似乎想用手心的温度把父王那只手迅速偎热,带了丝哭腔地说:“父王别生气,孩儿哪里做得不好,您只管教训。您别这样,孩儿害怕……”
景绪原本一张刻板至极的脸,见他吓得差点哭了,终究还是多了一丝无可奈何的温和。
哥舒明朗捂着他的手不放,慌慌张张地说:“我惹父王生气了。”
从前他总是想为自己辩解,惟恐失去父王的宠爱。如今他心慌意乱地发现,父王总是莫名其妙地生气,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父王就气得不行了的样子。这样到底要怎么讨好?就算想给自己说两句好话,他都实在找不到重点。
当爹的哪儿能真的和儿子计较。倘若不是被儿子挨揍这事儿刺激了一下,景绪也不会说着说着陡然失态。这时候看哥舒明朗吓慌了神,他不禁好笑,真给彭碧洲说中了,他是不能和儿子较真儿,不然哥舒明朗就是受了重伤也得为父王一句话耗费心神的小可怜命。
“……小儿。”遇见哥舒明朗这个极度容易猜疑受伤的儿子,景绪简直是什么称呼腻歪就往什么招呼,半点不觉得肉麻,“父王送你去梅院,只是为了叫你给佟云帮忙的么?你就没认认真真想过,为什么被选中的是你,不是旁人?”
哥舒明朗怎么没想过?父王就两个儿子,李天昊在凤翔府不回来,不就轮到他了么?
哥舒明朗虽没有回答,只看他迟疑的脸色,景绪就知道他心里的答案。不过,这也不是稀罕事了。这事儿不是没谈过,好说歹说人家就不相信,景绪能有什么办法?
“好。你说,当日我在梦里,给你三样东西。都是什么?”景绪问道。
这问题倒是不难回答,哥舒明朗想也没想地答道:“弯刀,横笛,还有一枚小章。”
“那枚章我已经给你了。”景绪说。
哥舒明朗一怔。
“不要问那个梦是不是真的,也不要总是想,父王对你是不是真的好。这些天你我朝夕相处,我若做戏,何至于此。何况,你已经是天底下少数几个能进梅院书房的人了。再过两年,我会让你进亲事府。我所有的一切,百年之后,都是你的。——你需要我说什么好话来讨好你?我愿意给你的东西,已经在往你手里递了,你摸不到吗?”
你摸不到吗?哥舒明朗浑身一颤,下意识地放开了双手。
景绪说的这番话,他早就有了心理准备,这一切似乎并不突然。
从苍山八骏到慎思斋饮宴开始,到梅院聆听佟云的指点,再到左龙、杨虎不动声色的臣服陪伴,一切都向他传递了同一个意思,父王要立他为嗣。倘若不是父王事先向五哥透了话锋,那日饮宴佟云会点头让他帮忙喝酒?倘若不是父王着意栽培,身为梅院首幕的佟云会手把手教他理事?倘若不是父王的命令,声震长安的绝顶高手杨虎又岂会半日当差,半日缩在慎思斋给他当陪练?
李天昊是静王世子,这个位置谁也不能动摇。可是,父王的未来还有整整一个天下。
这就是父王承诺给他的东西。
不是衣食厚待的宠爱,不是朝夕相对的亲近,是慎重至极的传承。
生子肖父,子承父业。我所有的荣光,我所有的权势,我所有的一切,统统都交给你。
你才是我认定的儿子,你才是我觉得能够继承血脉、道德、家族荣光的儿子。
是啊,连这些都愿意给了,还要那些轻薄如纸的好话做什么?难道入事梅院的信任,还抵不过一句轻飘飘的好话吗?难怪父王会生气。明明已经做了那么多了,我还去问他,是不是真的。
想到这里,哥舒明朗又有些哭笑不得,我其实也不是为了问真的假的啊,我只是希望您说一句是真的,然后我才好接下来开始说谎……这才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哥舒明朗暗叹倒霉,为这句话把父王气出个好歹来,那可真是不划算。
景绪脸色依然不似从前温煦,哥舒明朗与他相处几日,也逐渐摸到了门道。和父王相处时,顶嘴是绝不可取的,甭管有理没理,低头撒娇是最有益的做法。只要牵着父王的手说几句可怜的话,父王那张刻板的脸上就会显出温柔心疼的情绪来,那时候……咳,就是要星星不能给月亮,想抱抱就抱抱,想玩手指就能玩上手指了。


  • 疾雪
  • 睹棋思人
    7
该楼层疑似违规已被系统折叠 隐藏此楼查看此楼

当下可怜兮兮地牵着景绪的左手,小心翼翼地说:“孩儿惹父王生气了,请父王责罚。”
基本上,哥舒明朗不敢再和景绪提耳光这个词了,哪怕是做出一丁点儿暗示,景绪的情绪也会在瞬间僵冷到极点。既然父王生气了也不肯和从前一样暴甩耳光,请责罚就成了哥舒明朗向父王示弱的大杀器。他意识到,不管父王情绪如何怪异,只要他低眉顺目请了责罚,不到三句话,必然雨过天青,父王还会用手抚摸他的头顶,就像安抚小狗似的。
果然景绪听不得这个,闻言回头看了哥舒明朗一眼,将膝盖着地撑在自己跟前的儿子扶着坐了回去,顺手帮儿子调整了凭几的位置,还给把滑落一旁的薄毯盖上了。哥舒明朗才刚刚坐稳,他的手就摸上了儿子的脑袋,声音里满是无奈:“不要老想这些有的没的。你受了伤,好好养伤才是正经事。”
哥舒明朗被父王揉得脸上红扑扑的,有些害羞,又十分享受这样的亲昵。
“御医来看过了吗?”景绪问道。
哥舒明朗点点头,指着桌上的方子,说:“谭御医给开的方子。已经喝了一碗了。”
这位谭御医是静王府用惯的老御医,医术十分了得,因他本人也练过气,给静王府这家子功夫高手看诊下方倒是便宜,景绪对他并没有不放心的。不过,哥舒明朗巴巴地把方子放在桌上,不就是指望他看一眼,表示一下关切?
景绪明白儿子这点小心思,当下起身取了方子,认真看了起来。
意外地是,他发现这方子居然不是替哥舒明朗调理内伤,而是专给他安神养息的。
谭御医自然不可能开错方子,哥舒明朗也确实不是这个症状。景绪只一个转念,立时明白他的宝贝儿子这是又要冒坏水儿了。不禁又好气又好笑。怎么着,当你爹真是个憨货,只懂武功不懂医术?不好意思哎大公子,你这个爹换了瓤儿,景老爷子是略懂岐黄的!
景绪假作不知,拿着方子皱眉问道:“安魂镇静的方子,和上回拣回来的药差不了多少。不是说切磋时不慎受伤么?怎么扯上旧患了?上回的伤没彻底好?”
哥舒明朗轻舒了一口气,暗道刚才那把火烧错了方向,这回可不能再弄巧成拙了。低头收拾出一个惭愧的表情:“……也不知何故,孩儿与六哥交手时,看见慎思斋里种的几丛芙蓉花,不自觉就想起那个梦。梦里,父王就是坐在芙蓉花旁边给我那三样东西了,我现在都记得那花的颜色香气……一时情绪失控,周身气脉就散了。”
所以被打伤这事儿完全不怪左龙,谁让哥舒明朗胡思乱想把自己弄下课了呢?
景绪闻言差点没被气得背过去,我还没打算问这件事呢,你倒先下手为强了?
他想起适才哥舒明朗的反常。很显然,哥舒明朗莫名其妙提当天梦境的事,就是为了引出后面的话,这样才好替左龙辩解。哪晓得景绪没顺着他铺的路走,一句反问杀了他一个措手不及。哥舒明朗又岂是毫无准备的人,那药方摆在桌上很久了,景绪不问他的伤就算了,只要开口,依然会被他绕上来。
这是儿子对老子应有的态度吗?景绪心中想的仍旧是这个陈旧的问题。
这哪里是儿子对付老子,根本就是用尽了心思在对付一个老奸巨猾、危险十足、动辄倾家害命的邪恶大反派吧!只是说个谎而已,如此铺天盖地地陷阱诱惑,一步步勾着你的父王往里跳,真有这个必要吗?你难道不知道……当日一句话逼得你连连吐血几乎丢了半条命,这件事已然成了你父王搁在心上谁都不敢妄动的最痛最悔?!
我看着你,心疼你,却因为害怕一句话说错让你胡思乱想。所以,好多话,我只能选择不说。我尽心栽培你,等着你慢慢成长,等着你逐渐羽翼丰满。我如此珍视你,小心到一句话都不敢多说。你呢?你却把当日之事,当作谋算人心的筹码,肆意取用。
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亲人?知不知道什么叫父子?景绪整个人都木了。
他在这一刻突然很尖锐地意识到,也许,他对哥舒明朗的态度根本就不对。


  • 疾雪
  • 睹棋思人
    7
该楼层疑似违规已被系统折叠 隐藏此楼查看此楼

他总是害怕哥舒明朗和景慈一样,和他吵闹,和他顶嘴,害怕这个乖顺听话的儿子终有一天会和他一言不合转身就走。他不想再看到儿子绝情的背影,他喜欢儿子牵扯着他的衣角撒娇。所以,他总是尽量避免和哥舒明朗的冲突。哥舒明朗说一,他说好。哥舒明朗说二,他还是说好。他这样毫无态度的态度也影响了哥舒明朗的判断,哥舒明朗是个没有安全感的人,对哥舒明朗而言,一味的纵容只代表着没有疆域的漂浮。
不对,这绝对不对。我需要好好想一想。景绪心中乱成一团,面上却丝毫不显。
就像景绪所说的那样,如果他一定想把自己的真实情绪掩藏起来,任凭哥舒明朗察言观色的功夫何等深厚,二人面对面坐着,哥舒明朗也绝看不出一丝端倪。他在此时还能神色如常地和儿子闲话家常:“下午是为了那个梦胡思乱想损耗了心神,父王适才探你的真气,似乎也没什么大碍了?”
哥舒明朗丝毫没觉得父王的态度有什么不妥,只当景绪相信了自己的说辞,还不忘替杨虎表功:“是小哥帮着我梳理真气,这才没有伤着身体。”他不敢明着说左龙的好话,只是苍山八骏俱为一体,提了杨虎的好,景绪自然就会想到左龙身上去。
景绪露出一个温煦的笑容,叮嘱道:“杨虎功夫不错,你和他多亲近,总有好处。”
苍山八骏准确而言是哥舒明朗生平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结识的朋友,几人之中,杨虎最活泼爱笑,功夫又着实令人敬仰,最重要的是,他是奉命来陪哥舒明朗练武的,相交时不免对哥舒明朗多了几分讨好纵容,很难不讨哥舒明朗喜欢。哥舒明朗自然觉得杨虎不错,听父王称赞他,便笑嘻嘻地说:“小哥说了,待我伤好了,陪我去郊外骑马。”
景绪没好气地看他:“你长这么大没骑过马?”
哥舒明朗摇头道:“我自然骑过。不过,小哥说,他会一套游龙骑法,就得在马上施用,以后都教给我。”
景绪倒是愣了一下,游龙骑法?哥舒明朗察觉到他的异状,问道:“怎么了父王?”
“这套游龙骑法,相传是天策府绝学。安史之乱后,天策府满门皆没,唯有天枪杨宁与宣威曹雪阳两系传了下来。杨虎师承天枪杨宁一系,他也不算小气,旁人向他请教,步战功夫他半点都不藏私,只有游龙骑法不肯轻易授人。他既然答应教你,你就好好学吧。”
景绪说到这里,不禁莞尔一笑,叮嘱道,“以后对你小哥好些。”
哥舒明朗倒没想到杨虎随口许诺给他的,居然会是这么有价值的绝学。转念又想,倘若不是看在父王的颜面上,小哥又岂会这么好说话?
哥舒明朗活了这么多年,从流落市井与乞儿为伍,为一块肉卖身赌坊,到十六岁那年被静王爷认回,一路走来,风刀雨剑,荆棘满途,他能倚仗的永远只有自己。从小到大都是自己做主,从小到大都是他做旁人的倚靠和主心骨,哥舒明朗从来就不知道受人庇护得人福荫是什么滋味。
今天猝不及防地尝到了父荫的甜头,哥舒明朗倒没觉得不好意思,反而有些跃跃欲试的得意与炫耀。他很想冲到李天昊的跟前,让他看看如今的自己。——你不是父王最疼爱的儿子么?父王却没把苍山八骏引见给你,父王也不会说,百年之后,一切都是你的,洛大哥看见你也不过是淡淡称呼一声世子,小哥才不会和你一起喝酒一起骑马一起玩儿呢!
景绪上辈子活了八十多岁,见多了形形色色的贪嗔痴愚,此时见哥舒明朗眉目下隐隐跃动的小得意,不用想都知道儿子那点儿小气又可爱的淘气心思,不觉莞尔。
到底还是个孩子,伤心快活都这么简单纯粹。目光落在手里的药方上,景绪心想,是我计较太多了吧?他从小流落市井,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每天为了活下去活得更好而不择手段,所以,他并不知道,对至亲之人玩弄心计,……是太让人伤心失望的作为。
景绪离开时,将药方重新放回桌上,一句拆穿的话都没有说。


2025-07-13 21:52:32
广告
  • 疾雪
  • 睹棋思人
    7
该楼层疑似违规已被系统折叠 隐藏此楼查看此楼
唔,有点累。
明天不更文,亲们不要催啊,我想休息一下。


登录百度账号

扫二维码下载贴吧客户端

下载贴吧APP
看高清直播、视频!
  • 贴吧页面意见反馈
  • 违规贴吧举报反馈通道
  • 贴吧违规信息处理公示
  • 首页 上一页 1 2 3 4 5 6 下一页 尾页
  • 110回复贴,共8页
  • ,跳到 页  
<<返回哥舒明朗吧
分享到:
©2025 Baidu贴吧协议|隐私政策|吧主制度|意见反馈|网络谣言警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