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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唐朝浪漫英雄】粮食向同人-不负(父子训诫,甜)作者:艾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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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疾雪
  • 睹棋思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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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抬起头,就发现父王居然又递来了一个东西。定睛一看,漱口盅。
哥舒明朗晕晕乎乎地让景绪伺候着漱口擦脸,又喝了两口温水。
收拾停当之后,他听见自己一贯不懂什么叫体贴的父王口吻淡淡地说:“天还没亮,歇吧。”哥舒明朗以为父王就要离开了。没想到他的父王又重新坐回了原位,慢慢挑暗放在身侧的烛台。就这样安静地守着。
哥舒明朗才愣了一会儿,就听见景绪回头问他:“没吃晚饭,这会儿肚子饿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哥舒明朗一头雾水。
景绪已经凑近他身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脸,就像是安抚一个得不到糖吃的小孩儿,声音带着一种欺哄的温柔:“才喝了药,你稍微睡会儿。父王使人熬了薄粥,过两刻钟就给你端来。”说着,示意伺候在哥舒明朗床边的丫鬟秋虫去取粥来。
哥舒明朗下意识地握住他温柔的手,看着他的脸。见景绪脸上没有一丝厌弃嫌恶,他心里酸酸的,缓缓将自己的脸在父王手心里蹭了蹭。低垂眼睑,不肯再看景绪的眼色,低声道:“为什么?”不等景绪说话,他软弱不堪的声音就立了起来,带着警惕被伤害的防备,“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好?……”
他终于还是问出来了。景绪知道,这是他和哥舒明朗必须面对的问题。
遗憾的是,有些问题,他有答案,哥舒明朗却不会相信。
“若我要你的命,你会给吗?”景绪口吻平淡地问。
哥舒明朗捏着景绪的手倏地收紧。他感觉到一丝痛快!那是真的剧痛,真的痛到快活!他的父亲,需要他的命,所以对他好!原来他卑微的命,对父亲还是有用的!说不清的痛苦、委屈、欣慰、绝望、惊喜纠缠在一起,让哥舒明朗眼前一片模糊。
他听见自己微弱却清晰的声音,带了丝笑地回答:“孩儿的命,是父王的。”
“那我为什么不能对你好?”景绪反问道。
你连命都愿意交给我,那我为什么不能对你好?对你好是件很稀奇的事吗?
哥舒明朗一怔。
“傻子。”
哥舒明朗的脑袋被轻轻拍了一下,一只手温柔地带着他靠在了软枕上。
他傻兮兮地拉着景绪盖在他身上的薄毯,似乎在想什么。待景绪欲起身时,他霍地坐起,拉住景绪的胳膊,往前凑了一步,说道:“你掐我一下。”也不等景绪反应,他又甩下了景绪,用力掐了自己大腿一下,感觉到痛楚。这让他脸色越发古怪了。
景绪被他闹得哭笑不得,伸手在床沿轻轻磕了一下,板着脸训斥:“还闹?”
哥舒明朗这才有点回到现实的自觉。他老实地躺了回去,乖乖盖上薄毯。
就这样还被景绪瞪了一眼,他慌忙闭上眼,就算一时睡不着,也不敢大喇喇地熬夜伤神。
耳畔能听见景绪离开两步回到原位的声音,情知父王会守在自己床前,待会儿还会给自己粥喝,哥舒明朗心里说不清楚是个什么滋味。他根本无法忍受自己躺着休息、父王却辛苦守在床前,却又不忍破坏父子二人难得的相处时机。分明是高床软枕,心里却是一会儿酸一会儿甜,煎熬得无法言述。
心里不自在的哥舒明朗就觉得不舒服,怎么都想翻身换个姿势。只是想起父王就守在床边,一动就会被发现——他不想惊动父王。于是,只好强忍着各种不适,一动不动地躺着。
两刻钟后,秋虫准时端着熬得稀烂的薄粥进来。
景绪回头看了床上的儿子一眼,发现那小子已然睡得四仰八叉,一只脚伸出薄毯压在床沿上,两个软枕丢在身边,左脸蹭在被褥上,嘴角微微上勾,似乎梦到了极好的事。他不禁笑了笑,示意秋虫将粥端下去。
哥舒明朗虽情急之下倒了气血,景绪却趁他昏睡时帮他把经络都梳理了一遍,御医也开了安神汤来,他自幼习武又年轻力壮,并不畏惧风寒。所以,景绪没有替他整理身上的薄毯,任由他一梦到天明。
哥舒明朗再度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
伺候在床前的是另外一个大丫鬟,叫春蕊,另外还有两个跟班服侍的小丫头。屋子里立着三个人,哥舒明朗却觉得空荡荡的。是的,床边并没有人守着。一旦没有那道英伟威严的身影的存在,这个屋子就变得好空旷……是,梦吧?哥舒明朗无趣地坐了起来。


  • 疾雪
  • 睹棋思人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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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好些没?”景绪挥挥手,示意哥舒明朗随意。
这态度似乎……古怪地熟悉。哥舒明朗看着神色平淡却隐透亲昵的景绪,霎时间想起那个昏暗混乱的梦境。他记得梦中的那件珍物,也记得父王想掐死他,还记得父王喂他吃药,哄他睡觉……可是,到底哪个是梦,哪个不是?
思及此,哥舒明朗有些茫然地摸了摸自己的咽喉。差点就被掐死了……啊。
景绪被他逗乐了,吩咐春蕊:“吩咐摆早饭。”
春蕊上前施礼,请示道:“王爷,摆在哪里?”
“摆外间廊上。”景绪随口道。
哥舒明朗迷迷糊糊地看着景绪,一时不敢说话。
等到春蕊领着小丫头摆好了饭,景绪将一碗清淡的薄粥指名送到他跟前,他才往下摸了摸自己的大腿。得,前一个梦是假的,后面那个……恐怕是真的。他端碗的手指微微发颤,好容易才控制住自己不曾失态。父王在床边守了我一夜!
喝了一碗薄粥之后,胃口渐开的哥舒明朗只觉得饿。两屉羊肉包吃了个精光,顺带席卷了两小碟儿芝麻酱拌的新鲜瓜条。昨天才想着劝儿子多吃肉的景绪可高兴了,跟着不自觉地多吃了两口,放下筷子才觉得胃里稍微有点撑。
吃了早饭,照例景绪应该去亲事府坐一坐。只是昨天才把儿子接回府,景绪很自觉地选择了在家休假。
“陪我转转?”景绪离席蹬上靴子,仿佛随口问了一句。
哥舒明朗没理由说不好。他乐颠颠儿地跟着离开坐席,紧紧跟在景绪身后。
快雪轩是静王寝殿一角的观景之所,占地实在不算多大。从起云殿往西南边走,过一道拱门,沿路铺着六棱石子,东西栽种姿色鲜妍的木芙蓉,东北边就是赏雪的小楼。主楼二层高,下边是敞开的轩室。执明殿原本筑于高台之上,快雪轩的木廊沿着高台铺设,台下是执明殿的陪园,底下鲜花绚烂,奇石嶙峋,冬日快雪初晴时,风光尤其清丽幽深。
景绪领着哥舒明朗在各处都转了一趟,地方不算大,很快就转完了。
回到临轩木廊上,景绪指着东边隐约浮现的一处宫室飞檐,说:“那是长荣殿。”
哥舒明朗并不知道长荣殿是世子殿。不过,单从长荣殿的位置格局而言,他也知道那地方永远不可能属于他。——静王爷从来不在他面前提及李天昊。哥舒明朗心里有了些古怪的感觉,似嫉妒又似揪心,还带了一点儿警惕。他,不喜欢这个话题。或者说,他不喜欢由父王开始这个话题。
景绪仿佛一点儿都不知道儿子心里的羡慕嫉妒恨,很随意地继续说:“你想住那里?”
哥舒明朗浑身一颤,藏在袖中的指节捏得泛白。一股怒气与不忿几乎在瞬间就侵袭了他全身,他很想问,我凭什么不能想?李天昊算什么?他对您恭敬么?他听您的话吗?他愿意把您的意志当做生存的全部意义吗?……他在乎您么?就因为他的母亲是您至爱之人,就因为他的母亲死在了王府里,就因为他姓李,所以,不管他如何不驯忤逆,他也永远是天上云,我永远是地上泥?凭什么!
可是,他一个字都不敢问,甚至不敢露出一丝怨愤的神色来。
因为,……这时候的父王,好温柔,好慈爱。
他不想破坏这难得一见的亲昵相处,他想父王多陪陪自己,而不是一言不合拂袖而去。
“父王让我住哪里,我就住哪里。”哥舒明朗讨好地说。一句话说完,他似乎也被勾起了心底的柔情,声音略微沙哑,“能和父王一同住在长安城,孩儿已经期盼很多年了。昨天之前,我也没有想到父王会接我进王府。那些人……称呼我‘大公子’。是父王的吩咐吗?”
景绪侧头看了哥舒明朗一眼。那个年轻人微垂着头,目光流连在身下的凭栏之上,一只手藏在衣袖里,整个人流露出期盼又紧张的气息,充满了希望又带着会被伤害拒绝的警惕。
景绪一直知道哥舒明朗是个“好”儿子。不过,好儿子是静王爷的。就算他取代静王爷活在这个荒谬不真实的电视剧世界里,他也始终不是真正的静王爷。他是个被儿子伤透了心的孤独老头儿,他有个儿子叫景慈,他总是不自觉把哥舒明朗与景慈比较,他觉得哥舒明朗很好很好,可是,他和哥舒明朗之间,毕竟没有血缘之外的感情。


2025-07-13 22:05: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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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疾雪
  • 睹棋思人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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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回公司之前再也不来贴吧了!T^T催文我也看不见!大人们不要催了啊命都没了!!!!


  • 疾雪
  • 睹棋思人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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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办?逃吗?哥舒明朗就在静王府,她又能逃到哪里去?
短短数日之间,曾经貌美如花的长安第一花魁就消瘦了不少,满眼憔悴。
她躺在床上无法入睡,满脑子都是哥舒明朗的笑容身影。多年来,他在凤翔,她在长安,二人聚少离多,可是,她总是属于他的。只要他一句召唤,快马加鞭她就能赶到凤翔。只要他一纸手书,不管多么艰难的任务,她总是能完美办成。她想待在他的身边,哪怕只是静静看着他,为他沏一壶茶,为他梳一次发,为他添一件衣……
哥舒明朗……你让我不要爱你,因为,你永远不会给我回报。
可是,你永远都不会知道,我对你的爱,已经无法控制了。
如果说,爱总是要求得回报,这么多年来,你对王爷的心情是什么?我对你的心情,又是什么?这世上,有一个叫哥舒明朗的人存在,他会哭,会笑,会做好事坏事,会喜怒哀乐。对我而言,这就是最好最好的回报。
哥舒,你知道吗?好喜欢你,已经没有办法停止了……也从来不想停止。
愁苦的眼泪顺着眼角簌簌滚落,温恬儿枕着泪水,心乱如麻。
窗棂突然传来极轻微的一丝声响,温恬儿下意识地竖起思绪,指尖已蕴了一丝戾气。
让温恬儿意外的是,她听见的是极熟悉的衣袂破空之声。是的,太熟悉了。她熟知那个男人的一切,只要是他靠近,风中传来的气息都会带着温馨充实的味道。温恬儿轻捷迅速地从床上起来,将窗户撑起,恰好看见那张月光下明媚依旧的容颜。
她露出不能自抑的笑容,伸手欲接哥舒明朗进屋。
哥舒明朗多看了她一眼。伊人如玉,泪湿红妆。是在伤心吗?
静王别院的守卫是彭碧洲安排的,虽防不住哥舒明朗这样的高手,哥舒明朗也不能太过托大粗心。收敛身形进了温恬儿寝居的屋子,二人相视交换了问候的眼神,都谨慎地没敢开口说话。——一旦说话,势必惊动外边的守卫。
二人在床边坐下,没敢点灯。哥舒明朗捉住温恬儿的手,轻轻在她手心写字。
【你知道王爷为何将你安置于此?】哥舒明朗写道。
温恬儿脸色一僵,半晌没给回应。
哥舒明朗微微动了她手指一下,用询问的目光望着她。
温恬儿始终不肯回答,哥舒明朗心中窜起一丝不妙的预感,又急切写道:【你知道什么?快告诉我。】温恬儿被他逼得没有办法,也知道这事儿不可能不告诉哥舒明朗,沉默许久之后,还是伸出手指,在他手心写了八个字:【划籍良家,清白入府。】
砰地一声闷响,哥舒明朗一脚踏碎了床前的地砖!
他使劲抓住温恬儿的手,愤怒地瞪着她。
那是一双羞恼愤怒充满了怨恨的眼睛,就像是被人端了老窝的野兽,无家可归愤恨至极。
在弄明白温恬儿的意指之后,他首先愤怒的对象不是父王,而是温恬儿!那双仿佛凶残至极欲择人而噬的眼睛清楚地告诉温恬儿,他在质问她,为什么勾引他的父王!
你明明知道,我心中最重要的人是父王!你明明知道,我知道你永远都不会背叛我!
永远都不会背叛我的你,为什么要勾引我的父王?!
你想做静王妃吗?你想做我的庶母吗?这就是你对我的忠诚吗?!温恬儿!
温恬儿眼中的泪水在霎时间就滚了满脸,她任凭哥舒明朗狠狠捏着她的手,任凭哥舒明朗凶狠地瞪着她,用眼神凌迟她。因为,她和他一样痛苦万分。她根本不在意哥舒明朗此时对她的误会和迁怒。她了解哥舒明朗,正如哥舒明朗了解她。他们之间,是不会有误会的。
果然,在短暂的愤怒之后,哥舒明朗的理智悉数回笼。
他知道,温恬儿不会勾引父王,也知道,温恬儿没有机会勾引父王。
自从李天昊的母妃张氏殁后,静王爷依然广纳婢妾,却再没有让烟花之地的流莺近身。张氏出身青楼,自她以后,青楼女子就成了静王府的禁忌,谁都不敢轻易提及。否则,静王爷在和彭碧洲交谈时,又怎会说找错了方向,连近年来风头最健的长安第一花魁温恬儿都不知道?


  • 疾雪
  • 睹棋思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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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喜欢看着他。看他做一切事,起居,坐卧,喝茶,吃饭,穿衣,思索。百看不厌。
她和他在一起,做最亲密的事时,她也总是睁着眼睛,充满感情地看着他。
她在他身边,总是那么小心翼翼,却又总是充满欢欣,快活无比。
她爱他。他知道。
心,怎么就突然这么痛呢?哥舒明朗推开了慎思斋的大门。
意外的是,应该守在门后等他归来的影子,没有给他一丝回应,安静得宛如雕塑。
哥舒明朗被温恬儿搅得七零八落的警惕倏地立起,他反手扣住腰间的折扇,这是很明显的防御姿势。只是,在看见影子身前那道熟悉的身影时,所有的防备都松懈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恐慌。等在慎思斋影子房内的,竟然还有静王爷!
“父……父王。”哥舒明朗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干涩地喊了一声。
在慎思斋站了快两个时辰的景绪肺都快气炸了,忙了一整天,好不容易把吴妃弄回清音殿看着她睡下,景绪吩咐仪仗留在清音殿给吴妃镇场子,自己则依然准备回快雪轩陪儿子。才走进快雪轩大门就看见从不敢偷懒的看门童儿站着睡着了,进门发现守夜的丫鬟也都睡得香甜,——却是通通被人点了睡穴!
唯恐儿子遇刺的景绪吓得脸色大变,冲进哥舒明朗的卧室,看见空无一人的床,当老爹的才醒悟,这恐怕不是进了刺客,而是儿子干的坏事。饶是如此,景绪也大发雷霆,将执明殿的侍卫从上到下尽数发作了一通,连带着彭碧洲也没幸免,那是被骂得狗血淋头。
彭碧洲忙张罗着去寻找大公子,又被景绪按下了。他把今日伺候哥舒明朗的丫鬟仆从全都审了一遍,得到冬辰的口供之后,顾不得深更半夜二门已锁,带着人就杀去了慎思斋。影子倒不敢和静王爷硬扛,见面就磕头,问话就应诺,只是哥舒明朗去了哪里,打死也不肯说。
景绪也不和他啰嗦,影子要当义仆忠臣不肯出卖主子,他也不着急去当恶人。
哥舒明朗终归是要回来的。问不着当跟班的,问正主儿总不会错了吧?
哪晓得这一等就是一个通宵。眼看着天都快亮了,哥舒明朗才深一脚浅一脚地推开了大门。景绪冷幽幽地盯着门前的年轻人,见他神色散乱,眼含春波,身上的夜行服也带着被揉搓后的褶皱,……这明显就是出去鬼混了!
你要是出门干坏事也还罢了,出去嫖女人!搞这么大阵仗,这算个什么事儿!
景绪下意识地想起当年发现景慈养外室的情景。那时他和景慈关系已然不好有段时间了,听说景慈在檀山有个别墅,很爱往那边小住,借着与老友相约去檀溪垂钓的机会,想去看看儿子。哪晓得撞见儿子和一个陌生女人神态亲昵地走在一起,气得老爷子差点一头栽进水里。
倒不是景绪自己对女色不上心,就反对一切流连女色的做派。在景绪看来,慕色须有度,像景慈那样连家里妻室都摆不平的蠢货,还要在外边养小的,闹得家宅不宁,子女失和,那就是最大的错。不过,哥舒明朗这样……不过是嫖女人,当爹的难道还不许?犯得着半夜逃出去搞吗?!简直比景慈还蠢!
想起自己走进快雪轩里,看见昏睡一地的仆从、吓得心肝乱颤的惶恐,景绪就有一种无法抑止的愤怒。你把老子吓得够呛,先以为你小子遇刺受伤,再以为你小子出门捣乱,最后答案揭晓,得,你出去玩女人了!
这算个什么事儿?嗯?别说前头静王爷,但凡是当老子的都想抽你!拎得清不?!


  • 疾雪
  • 睹棋思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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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0到亲戚家玩儿,抢到一个笔记本,趁空又码了一章。
这次真的没啦!等我回公司亲们。MUA!


  • 疾雪
  • 睹棋思人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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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啊,俺不是卡拍。
景绪是个比较温柔的老子,只有大公子干的事儿实在天怒人怨不拍不行了,训诫剧情才会开启。所以吧,这个文……要走到SP情节,还需要一点篇幅。不要殴打我。。。- -


  • 疾雪
  • 睹棋思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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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景绪那一瞬间高涨的怒气刺得哥舒明朗心慌意乱。他知道自己在害怕,特别害怕。
这种慌乱很陌生,他似乎从未遭遇过,又似乎很熟悉,像是藏在心底最柔软的那处要害,轻飘飘就能戳进了他的灵魂深处。他无暇去思索这种慌乱究竟是哪年哪月曾经历过的。因为,此时此刻,他的呼吸都已经快要停止了!
哥舒明朗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害怕什么,只是下意识地慌。直到此刻,他才发现自己所有的思绪心机都缩成了一团浆糊,面对着怒火滔天的父王,任凭他人前何等从容机智,此时也只是一个毫无抵抗之力的儿子。
就在哥舒明朗吓得都快断气的时候,被气得快断气的景绪也不好受。
于景绪而言,父子相处之道一直都是他评分负数的硬伤学科。上辈子他就舍不得打孩子,气得暴跳如雷也顶多臭骂一顿,就是如此,景慈最终也被他毫不留情的训斥给吓跑了。一直到他死的那一天,他能想起景慈的最后一个画面,也不过是儿子冷淡关上车门,没留一句话就离开的绝情背影。
所以,此时此刻,景绪又惊又吓又怒又恨,看着低头站立的哥舒明朗,却是舍不得动手打也绝不敢开口骂,活生生把自己憋得满脸通红。相持许久,景绪见哥舒明朗只是稳稳站着,一句示弱的话都不肯说,骨子里藏着的暴烈脾气差点就要撕开,只借着转身的机会深吸一口气,把怒火强按了下去。
“回去换身衣服,天不早了。”景绪克制着自己的语调不至于失态,简短地说。
他能听见耳畔咻咻的风声,以及自己急促的呼吸。这是情绪积攒到极点、眼看就要发作的预兆。景绪深恐自己怒极之下一掌拍碎面前的书案,这动静真闹起来就太大了,他并不愿和儿子闹得太僵。是的,这不是什么大事。根本不必这样生气,不是吗?
景绪被怒火烧得心焦火辣,总有点躁动的心思在滋长。他不愿继续待在这个似乎逼仄狭窄的屋子里,在这里呼吸着局促的空气,一分一秒都让他有口吐恶言的冲动。
所以,景绪迅速从屋内抽身。叮嘱了那句话之后,景绪撤身就走。
与哥舒明朗擦身而过的瞬间,满脸惊慌的哥舒明朗伸手扯住了他的手臂!
景绪知道自己再留下来会失态,从某种方面来说,他比前头静王爷更沉不住气。
静王爷能冷着一张脸暴甩儿子几个耳光后,神色如常地拂袖离去,他却做不到。面对那些让他上心认真的人,他骨子里不堪愚弄、充满掌控欲的霸道就会不自觉地杀出来,明知有些事不能做,有些话不能说,他在被激怒之后却完全控制不住。所以,上辈子他和景慈会闹得那么难堪。所以,他从来都不能说自己是个好父亲。
“放开你的手,不要碰我。”景绪强忍着怒火,一字字地说。
相处几日以来,景绪从未拒绝过哥舒明朗表现出的亲昵。哥舒明朗可以在任何时候凑近景绪的身边,坐在离他最近的地方,挽着他的胳膊,枕着他的腿。他甚至试过贴近父王的身体,将下巴搁在父王的肩膀上,在父王的耳边说悄悄话。——那时候,景绪也只是浅笑一声,拍拍他的脑袋,满眼温柔。
这时候只是拉住父王的手臂,就被冷漠严厉地拒绝嫌恶了!哥舒明朗心中一寒,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侵袭全身。不,不要失去父王的笑容,不要失去父王的宠爱。绝对不要!
“父王别生气,您听孩儿解释。倘若孩儿说得不对,您再生气也不迟,不迟的父王!”哥舒明朗惊慌地说。
这两句话把景绪的怒火越发撩拨得厉害。解释?做错了事还要什么解释。景老爷子从来不认同“情有可原”四个字。错就是错,对就是对。谁关心你为何做错事?与其哭诉自己的委屈无奈不甘,不如多刷点经验值努力学习如何不用做错事也能达成目的。
他原本是不想在盛怒中和哥舒明朗说话。因为,他太清楚自己的脾气了。愤怒时经常口不择言,很少替对方设身处地的考虑,他很害怕自己把哥舒明朗骂得狗血淋头,这个好不容易得来的儿子也扭头就走,只给他留下一个背影。


2025-07-13 21:59: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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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疾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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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哥舒明朗也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和前几次的感觉一样,他知道父王在生气,那怒火却是极内敛的,半点没有发泄出来的意思。换句话说,他的父王快气死了,也没想过动他一根手指头。他其实不喜欢这样。这感觉让他觉得心里空荡荡轻飘飘的,没有一丁点儿真实感。
换了从前,哥舒明朗或许就蹬鼻子上脸蹭到景绪身边坐下了。然而,几天相处下来,他很明白,父王高兴时、开心时与他亲近的模样是何等慈爱,他已然不稀罕那些短暂虚伪的自欺欺人了。父王明明在生气,我为什么要骗自己说,父王是喜欢我,心疼我,才让我坐在他的身边?
哥舒明朗跪着没动,只抬头看了景绪一眼,轻声道:“孩儿惹父王生气了,罚孩儿跪着。”
这是哥舒明朗才会做出来的乖巧模样。景绪想起上辈子景慈负气转身离开的身影,原本充满愤怒的心霎时间就软了下来。是的,景慈不会和自己动心机,因为,那个儿子根本不稀罕自己的笑容和疼宠。哥舒明朗动了心机,谋算了人心,他试图愚弄自己。为了什么呢?只是为了不挨耳光、不受冷淡,只是为了能腻在他身边承欢尽孝,只是为了一声父亲。
“哥舒明朗,有件事,你一定要记住。”景绪说。
哥舒明朗被他两次连名带姓地称呼,心里是很难过的。脸上却不敢带出一丝委屈,乖巧地抬头望着他的父王,一副洗耳恭听教训的姿态,轻声道:“请父王吩咐。”
“我是否会罚你跪着,那是另外一回事。你要记住的是,就算有一天你受罚跪地不许起身,也不会是因为惹我生气,而是你做错了事。——我是你的父亲。”景绪看着哥舒明朗,眼前却仿佛有另外一道冰冷绝情的身影,“这世上谁都会伤害你,我不会。不管在任何时候因为任何理由,都不会。”
这两句话就仿佛是宣誓,是许诺。可是,景绪说得平淡,说得笃定。就像是日升月落,花谢花开,自然到了极点,寻常到了不应该被人注意。他说的好像就是天地至理,不容置疑。
哥舒明朗心里茫茫然有些泛甜,这些话,是父王在对我示好,没错吧?
“你不敢坐,很好,说明你知道自己做得不对,还有起码的敬畏羞耻之心。”景绪指了指自己面前的地砖,对哥舒明朗命令道,“我不罚你跪。起来,到我跟前站好。有些事,你要说清楚,我也要说清楚。我绝不希望今夜的事再次发生。”
哥舒明朗被他的巴掌甜枣攻势揉捏得没有一丝反抗之心,迷迷糊糊地就从地上爬了起来,站在了他指定的位置。——恰是距离景绪两步远的地方,他和景绪都站着,距离太近,不单能清楚地看见对方的表情,连呼吸都能清楚地听闻。
“慎思斋是我留给你的外书房,是给你待客会友的地方。你背着我偷偷跟丫鬟打听,半夜摸到慎思斋联络旧属。这是打算让你的旧属,去办些不欲被我知道的事。对吗?”景绪毫不客气地问。
百试百灵的哥舒岚失效了!哥舒明朗实在没想到,在他拉扯出亡母的名字之后,父王居然没有情绪紊乱无心理事,还能这么无聊细致地管他那点儿闲事!他在悚然惊动之后,再没有动什么小心思去撒谎。哥舒明朗很聪明识时务,他知道,除非乱了静王爷的心思,否则任何谎言在父王面前都只是笑话而已。


  • 疾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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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儿只是初来乍到,有些惶恐。请父王饶恕。”哥舒明朗很干脆地认了错。
这也是简单地把影子办的那些所谓“不欲被静王爷知道”的事做了个交代。刚刚来到长安城的王府私生子,两眼一抹黑,内外都是陌生人,他当然需要一个心腹替自己打探各方的消息。只是,这事儿能做不能说,所以,他必须瞒着父王来安排吩咐。解释得虽然含糊,却没有一丝虚伪,都是十足真话。
最高明的是,他把一切都推到初来乍到的惶恐上。私生子瞒着父亲偷偷派人出去探听消息,这事儿绝不名誉,静王爷但凡是个稍微懂礼知羞耻的,就不会继续逼问下去。一则念及儿子自幼养在外边,必然对儿子有愧,二则追问就有问罪之嫌,偏这事儿不能全怪罪孩子,倘若儿子从小就养在王府,怎么会初来乍到心生惶恐?想到这里,哪个当爹的还能忍心去逼问?
既然不能追问他跑到慎思斋和影子合计了什么坏水儿,自然就不能接着问他为何夜出王府,问他离开王府去了何处。哥舒明朗知道说谎瞒不住,却又不愿告诉父王实话,干脆就堵了这么一句。
景绪被他气得笑了,看看,这话说得多么的厉害,谋算人心的能力可以打满分了!
“哥舒,这么多年来,你做什么事,我何曾过问?”景绪反问道。
他这番话其实还没说完,却不想才起了个头,就把哥舒明朗给镇住了。很显然,景绪此时带着两分刻板的表情很有些吓唬人,哥舒明朗被他一句话问住,心头巨震。是啊,这么多年,不管我在凤翔做什么,父王都从来不管我。——如今他愿意过问我的事了,我却搪塞他,用心机应酬他。他会生气吗?他已经生气了吧!他会不会和以前一样,再也不管我了?
哥舒明朗眼角微微一颤,脸上那粉饰的歉疚乖顺就撑不住了,他神思散乱地说:“父王恕罪。父王过问孩儿的事,是关心孩儿,孩儿都知道。父王,您别……”声音越来越低,隐隐带了哭腔。他不想说温恬儿的事。他永远都不想在父王面前谈论他唯一心爱却绝情辜负的女人!
景绪知道哥舒明朗从来不曾相信过自己。对此,他并未有什么意外,只是及时阻止了哥舒明朗的胡思乱想,说道:“你是我的儿子,不是我的囚徒。我不会要求你把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摊开,那些你不愿意告诉我的事,我也没有那么浓重的好奇心,非要追根究底。”
哥舒明朗被他吓得够呛,慌忙辩解道:“孩儿绝不敢欺瞒父王,求父王明鉴。”
不敢骗我,那你告诉我,你半夜跑出去嫖了哪个红姑娘啊?景绪懒得和他计较这点口是心非,不管怎么说,当儿子的上赶着来表忠心,这总不是坏事。哪天他默认“我不告诉你,我就不告诉你怎么啦”才是正理的话,那才叫人真的头痛了。
景绪思索了片刻,决定还是直接一点说比较好:“明朗,以前我待你不好,你不相信我,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可是,父子之间,没有隔夜之仇。有些时候,你试着多相信我一些,原本简单的事情就不会变得这么复杂。你觉得呢?”
他自觉说得很透彻了,哥舒明朗却毫无自觉,听得一头雾水,只能明白话里的责备之意。
不管怎么说吧,有责备总比没责备好。哥舒明朗对目前父王的态度有点晕,他实在弄不懂父王的心思了,太多话说得似是而非的,他连是好是坏都分不清了。他挺烦现在的父王,好起来真是好得不得了,貌似不好了也迷迷糊糊的,闹得他都不清楚父王是不是真的不高兴了。
这时候听景绪指责他不信任,他想也不想就认了罪,低头道:“父王说的是。都是孩儿不好,孩儿一定听父王的话,父王说什么,孩儿就做什么。”说到这里,他突然想起景绪那两句话他也不能全部承认啊,又补充道,“父王从前对孩儿也很好。倘若不是父王认回孩儿,孩儿也不过是凤翔府一介下流,……父王对孩儿,只有恩,没有仇。”
和哥舒明朗的谈话,比当年和景慈拍桌争吵都更加艰难。当年景绪和景慈不合,主要是彼此的观念冲突,有些时候景绪才说了上一句话,景慈就能针对他下一句话反驳抗辩,吵得尖锐又淋漓。然而,景绪和哥舒明朗说话,却是一种鸡同鸭讲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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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要一种准确的方式形容,那就是景绪这个二十一世纪穿越来的老古董,和哥舒明朗这个电视剧里的唐人,因为所受到的教育和经历完全不同,形成的三观也彻底不同。景绪认为很重要的东西,在哥舒明朗看来不值一哂。哥舒明朗紧张得要死的细节,景绪根本不在乎。
这感觉真是一拳打进棉花里,边上看你出糗的人还满脸微笑,恭贺你表演成功!
“明朗,你要见影子,可以正大光明地去见。你要出王府,哪怕是三更半夜,一句话也能让护卫给你打开大门。这里是你的家,你可以做任何事,不必顾忌任何人。我这样说,你懂了吗?”景绪绝不相信两个说着同样语言的人会有解不开的话题,这种方式哥舒明朗听不懂,那总有他能听懂的方式!
“你是我的儿子。我对你,永远不会因失望而背弃,因愤怒而伤害。你懂吗?”
哥舒明朗最终还是没有弄懂景绪的真正意图,他略微局促地望着景绪,欲言又止。
天已经亮了。
明亮的天光透过门窗的间隙,洒满大半个屋子。
其中一缕温柔的晨光恰好落在哥舒明朗的额角,衬着他略显犹疑的英挺眉眼,竟有些楚楚可怜的味道。他此时还穿着影子给他预备的夜行衣,衣衫上带着不体面的褶皱,远不如往日倜傥风流。何况,一夜没睡,又给父王训了半个时辰,担惊受怕,看着总有些疲惫。
景绪的怒火早就在父子二人的交谈中消散了,看着满眼迷茫的哥舒明朗,他心中苦笑。原本他以为,他和哥舒明朗之间,缺失的只是儿子流落江湖那十六年时光。现在他算是明白了,这何止是十六年啊!一个唐人,一个现代人,他们之间的距离,是整整一千年。
“好了,别难过了。跟父王回去,换身衣服睡一觉,困了吧?”孝子爹举手投降。
哥舒明朗终于又从父王眼里看见了熟悉的温柔之色,僵了大半夜的心思陡然一松,下意识就蹭到了景绪的身边,拉着他的手,脸颊贴了上去,小声道:“爹爹……”边说边眨眼,卷翘的睫毛噙着水光,那委屈的小模样直叫景绪心疼。
这才是孽债啊。哥舒明朗,老夫上辈子一定欠了你很多很多钱。景绪暗叹一声,伸手拍了拍儿子的头,柔声哄道:“是父王不好,半夜堵门吓着你了,以后都不这样了。好了,好了,别蹭了,跟父王回快雪轩,折腾了一晚上,你不累,父王也累了。”
哥舒明朗才把脸颊从他手心里抽了回来,握着的手却不肯放开,肩膀轻轻抵住景绪的后背,整个人都贴了上去,见景绪没有拒绝的意思,他下一步就顺势挽住景绪的胳膊,撒娇道:“父王累了,我给父王捏肩松骨,父王睡一觉起来,包管神清气爽。”
景绪没好气地说道:“你少气我两回,比什么都好!”
哥舒明朗忙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打开房门,扶着景绪出去。
候在慎思斋院子里的众人下巴都差点掉了下来。王爷带着人气冲冲杀到了慎思斋,那架势真是不弄掉几颗脑袋绝不肯罢休,就不说旁的,当时王爷在屋内一坐,一副等着大公子自投罗网的凶狠绝情之色,连刚刚踏进屋子的大公子都吓得脸白如死。
好嘛,这才多会儿啊!父子两个就满脸笑容相携而出了。大公子居然还敢把脸往王爷的脸上蹭!王爷居然还真的就没生气!苍天啊大地啊,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儿,王爷居然没有生气!任由大公子毫无上下体统地撒娇!
折腾了一晚上的父子二人一同回了快雪轩,秋虫和春蕊服侍着哥舒明朗沐浴更衣,洗涮干净的哥舒明朗很快就被景绪赶上床睡了。就在所有人都认为雨过天晴的时候,景绪从快雪轩出来,对彭碧洲下了一道命令:“这月轮值的王府领军校尉是谁?打发人去亲事府,把人给我找来。”
彭碧洲心中咯噔一声,只是景绪神色冷静,没有一丝可供商榷的意思,他也不敢吭声。
景绪回执明殿更衣传饭,稍微吃了点东西之后,吩咐排驾去了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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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景绪都没有去亲事府问事,王府诸事有急报都直接送到了梅院,在梅院替静王爷处理案牍琐事的主要是佟云。佟云在苍山八骏中排行第五,早年于战阵中受伤失了一条腿,伤好之后就顶替了洛英的位置,在梅院替静王爷做首幕。
景绪进门时,佟云正在和一个小厮说话,听内容,恰是慎思斋的事。
佟云早年是王府侍卫,有资格在执明殿内宿值勤的,目前又掌着梅院,可谓是静王爷心腹中的心腹。昨夜慎思斋的事,对王府颇有身份的人来说都不算秘密,如佟云这样的实权派找找渠道问问详情,也是王府上下心照不宣都认可的事。
偏偏这事儿做得说不得,居然还被景绪直接撞见了,顿时场面有些尴尬。
——景绪这个出入不许人通报的破毛病,已经惊吓了不少人了。
佟云递个眼色让那小厮快退下,自己则推动轮椅,来到景绪的下首,低头道:“王爷。”
景绪看着佟云的眼神颇为温暖,他记得很清楚,当年在乱军之中,是眼前这个年轻人把他的坐骑让给了静王爷。步骑混战时,有马没有马,那就是有命没有命的差别。那种时候能让出坐骑,其实就是献上了自己的性命。静王爷如愿逃出生天,佟云却在那一战里身负重伤,一条腿被马蹄活生生踏成了肉泥。这样忠义无双的部属,又岂能仅仅将之视为部属?
景绪伸手将佟云覆盖在腿上的毡毯掖紧,叮嘱道:“天气渐寒,注意保暖。”
佟云自重伤后就异常瘦弱,闻言苍白一笑,道:“属下知道。也请王爷保重身体。”
景绪推着他的轮椅一齐来到书案前,将佟云的轮椅安置后之后,方才在案前坐下。很快就有负责值房的书吏进来送茶。景绪放着茶汤没有动,却劝佟云喝了一些,自己随意翻了翻佟云拣过的文书,很显然不是专门来处理王府事务的。
过了片刻,景绪才斟酌着开口:“五郎,若你做错了事,牙思会教训你么?”
牙思是佟云父亲佟锐的字,佟锐早年曾在静王爷麾下任亲卫,也是几度负伤,前些年就解职荣养了。佟锐的孝子爹属性和景绪大抵相似,老婆是青梅竹马一同长大的表妹,生独子佟云时难产没了,佟锐就把儿子当眼珠子一样疼宠,平素嘘寒问暖要星星不给月亮,那是出了名的慈父。
听景绪提及父亲,佟云苍白的脸上也多了一丝欢喜的红晕,他想了想,说道:“也教训的。没入王府之前,都是大人亲自看着属下。记得有一次,是属下贪凉多吃了几碗冰,半夜腹泻不止,折腾到天亮。过了两三天,养好了身体,大人就把属下拎进书房,狠狠罚了几戒尺,从此以后,属下再没有吃过冰碗了。”
佟云七岁就进王府了,他说那是之前的事,可见年纪确实很小。景绪又问道:“只教训几下,你现在都记得。怨恨父亲吗?”
这话问得实在太恐怖了。佟云吃了一惊,哆嗦道:“王、王爷……”
景绪方才记起时代不同,自己似乎问得太过随意了。忙解释道:“我只是问问。”
慌乱的佟云才稍微镇定下来,神色间依然不复先前的从容,总带了点局促,恳切地说:“当时年纪小,并不太懂事,身上痛得厉害,不忿埋怨也是有的。不过,大人就是大人,莫说大人教训属下是心疼属下,忧心属下的身体,就算大人教训得没有道理,做儿子的也不敢有一丝怨言。”
说到这里,他多看了景绪一眼,小心翼翼地探问:“王爷,可是……大公子?”
景绪摇头道:“没有。他很好,很听话孝顺。”
佟云心下稍安。喜欢和王爷唱反调的世子才走了没两年,王府也才安静了没多久,他实在不愿再看见静王府后院起火。作为静王爷的首幕,他很清楚静王爷走的是怎样一条险恶万分的荆棘之路,外界凶险至极,倘若内部也矛盾丛生,日子就很难过了。
甭管那位刚进府的哥舒公子做了什么,就冲着王爷目前对他的维护,事情应该闹不大。
看看吧,自己才试探地问了一句,什么都没说呢,王爷就说了,哥舒公子很孝顺。
——对于一个儿子来说,孝顺就是最大的赞扬和评价,没有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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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开年比较忙,今晚来得及就更。不过,看情况是码不出来了- -现在就觉得比较疲惫了。
姑娘们不要等了,明天再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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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龙进门辨认了一下屋内各人,径直朝着景绪所在的方向单膝跪下,施礼道:“见过王爷。”
和景绪坐在一起的佟云推动轮椅往旁边退了两步,他序齿排位俱在左龙之上,左龙平日见他从不失礼,此时却不能跟着王爷一起受他的礼。只是,退到下首的佟云不自觉打量景绪的脸色,心中有一种怪异的感觉。——景绪先前还神色如常,左龙进来他就突然板起了脸。这不像是生气,倒像是刻意为难。
果然,景绪没有和往常一样让左龙免礼,只不动声色地说:“执明殿的侍卫,连带着冷央、陆机在内,孤都罚了二十军棍。”
这是问罪的意思了。彭碧洲打发人去亲事府把左龙找来,很显然提前就给他打了招呼,左龙也没傻到去问王爷你为什么要责罚侍卫,闻言双膝落地,俯下身老老实实行了谢罪的大礼,额头抵在地上就没敢抬起来:“王爷息怒。是属下督导失责,乱了王府门禁。属下自请五十桐木棍,以示惩戒。”
佟云并没有想过求情这回事。因为,在他的常识里,景绪和左龙说的都是场面话。
左龙并不是寻常侍卫,更不是亲事府里毫无根基的普通校尉。他是静王府的嫡系,河东节度使麾下有名有姓的大将。他的叔父左滕曾为静王府旧属,嫡亲兄长恰是目前的河东节度使左无敌,他自己也是战功赫赫,如今分驻在昌化、雁门的两支轻骑部将都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心腹,爵位也已然晋封子爵。倘若不是近年来宫中对静王府忌惮甚深,他也不会和苍山八骏其他几人盘桓在长安静王亲事府里做区区一名校尉。
这样一员虎将,寻常上官笼络尚且不及,怎么可能为了芝麻绿豆的小事发作于他?
偏偏让佟云错愕的是,景绪并未宽赦,毫不留情地命令道:“拖出去,打。”
这变故让跪在地上的左龙也愣住了。这算是怎么回事儿啊?!就为了大公子半夜偷溜出王府,真要打我一顿?!和我有什么关系啊!我名义上是王府的领军校尉,其实那侍卫哪儿轮得着我管?我不就是倒霉刚好这月排班算我轮值而已!我的个天,这算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吗?
只是左龙心里虽有些委屈,却不敢抬头探看,更不敢出声求饶。他是管不着王府侍卫,因为王府侍卫都被大总管彭碧洲越俎代庖帮着管了,这也是静王府十多年来心照不宣的默契。谁不知道王爷对彭公公那是信任到了骨血里?偏偏名义上他这个轮值的领军校尉就是第一责任人,出了事儿,王爷找他问罪,他半个字都推脱不了。
梅院的书吏自然不敢进门来拖左六郎,左龙磨蹭了一下,发现景绪不是说着玩儿的,心里暗叹一声倒霉,便磕头自己辞了出去,准备领罚。
一直到左龙离开了书房,佟云才敢出声求情:“王爷,今时不同往日,六郎也是一方督率,麾下还有兵马须威仪节制,当众行罚实在不成体统。请王爷给他留存一些体面。”
景绪做事从来不会无的放矢,丝毫不为所动,静静听着院内的动静。
梅院不过是处两进的院子,地方并不大,左龙辞出书房之后,吩咐跟自己来静王府的两个亲兵准备刑杖。很快王府侍卫署的执刑人就闻讯而来,搬出刑凳,就摆在院子里。左龙除去身上软甲,仅着单衣,老老实实地伏在刑凳上,沉重的桐木棍击打在肉体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难为左龙还能清醒地报数,声音不大不小,恰好传到书房里。
佟云真有些急了,静王军中棍刑是最严厉不过的刑罚,二十棍就能将人打得肉烂骨折,换一组人执刑,再二十棍能把人彻底打没气。不说左龙如今的身份地位,就是他与佟云自幼一齐习武当差的情分,佟云也不能眼看着他受如此重罚。
“请王爷开恩!军中棍刑严厉,还求王爷留他一条性命!”顾不得难堪空缺的残腿,佟云撑着身子从轮椅上下来,拜伏于地苦苦哀求。
“那是他带来的人,打不死他。”景绪依然不动声色。
这话里带的意思可太厉害了。佟云辩解道:“王爷,就算外边手下留情,给六郎留了一口气,却不慎打坏了臀腿,岂不遗憾!……王爷,那是六郎啊,求您看在他自幼养在您身边,多年勤恳侍奉的情分上,抬抬手,饶他一回。求您了王爷。”
“你并不知孤为何责罚他,就敢出声求情。”景绪道。
佟云摇头道:“属下不知。不过,属下知道,六郎不会犯下教属下不敢替他求情的过错。”
景绪不禁多看了他一眼。这话说得斩钉截铁,倒像是替左龙背书作保了。
不用佟云提醒,他也知道目前左龙是不能擅动的。静王系名义上最显赫的权臣正是河东节度使左无敌,堂而皇之地节制着数十个郡县的军政大权,静王府欲谋大事,此时就绝不能与左家离心。可是,要景绪眼睁睁看着左家区区一个黄毛丫头就敢算计自己的儿子,那也委实不能容忍!
外边左龙报数的声音也逐渐急促微弱了下去,景绪才目无表情地下了赦令:“让他进来。”
左龙再次进来时狼狈到了极点,汗水湿透了他的发梢脸颊,唇上血渍斑斑。不知是谁给他找了一件还算干净的外袍披着,勉强遮住身下的狼藉。他扶着侍卫走到门前,深恐血腥气冲撞了静王,就在门口不远处施礼,才俯下身子,汗水就争先恐后地滚了下来。
看他的样子也知道站不住,景绪没让他起来,道:“亲事府的差使,你先放一放。”
左龙最后那口气都要被这句话打散了,他到此时才发现,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给你十天假,回去养好伤。”景绪没有给任何解释,蛮横地下了命令,“过两天杨虎会进府陪大公子习武骑射,你伤好了,也跟着来。——正儿八经的武职做不好,陪大公子重新练练骑射,总不会再出什么纰漏。去吧。”
莫名其妙被打了一顿的左龙哪儿还有什么脾气,除了磕头应是,半个字都不敢说。
眼见着左龙一瘸一拐地辞出了书房,才爬上轮椅不久的佟云脸色微沉。
——王爷莫名其妙发作左龙,竟是为了快雪轩的哥舒公子!


2025-07-13 21:53: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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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舒明朗被他拍了一下,原本正笑嘻嘻地坐直身子,闻言一怔。
苍山八骏?这彻底超出了哥舒明朗的意料。
他原本以为,父王顶多是发帖子请几个素有清名、未见得有实权的皇室宗亲,领着他在长安上流的圈子里露个面。事实上,景绪能为他做到这一点,他已然感激不尽了。这就是承认,承认他是静王的儿子,承认他和李天昊一样,都是足以代表静王府的珍贵骨血。
没想到静王爷替他请的客人,居然会是苍山八骏。他也知道,这苍山八骏必然不能全部到齐。至少那位传说中能敌百万兵的龙牙将军夏豪就领兵在外,不可能千里迢迢回来。然而,苍山八骏中曾建功突厥,于战阵中立下赫赫战功的,又岂止夏豪一人?苍山八骏,就是静王一系最坚贞、锐利的力量,亦是静王爷心腹中的心腹,嫡系中的嫡系。
这八个人,就是李天昊被立为世子时,静王爷也从未想过让他们与李天昊亲近。
说到底,静王府只能有一个主人,依附于静王一系的文臣武将也只能有一位主君。
前头静王爷虽然宠爱李天昊,爱的却是他对权势的无求与淡然。静王爷由始至终都是枭雄权臣,他谋的是天下,篡的是江山,对权柄的执掌与渴望深入了他的骨髓,谁也不能与他共享,哪怕是他的儿子!
静王并未如愿御极,体系复杂、山头林立的静王府也实在经受不起“主与少主”这种千古难解的迷思遗祸,因此,静王一系都默认并支持了前头静王的做法:把所谓的嗣君、少主,彻底排除在权力之外。——反正世子李天昊已经跑去凤翔当捕头了,看样子他也并不想管王府的事,不是吗?
只是,从前把世子李天昊拒之门外,今天却要带哥舒明朗一个外姓私生子登堂入室?
李天昊堂堂王府世子,在静王府混了十多年,洛英偶然随王爷去了凤翔,看见他也只是清淡有礼地称呼一声世子。他哥舒明朗进府还不到半个月,静王居然专门下帖子把苍山八骏请到慎思斋做客!这不是培养嗣君是什么?这不是替哥舒明朗稳固地位是什么?
哥舒明朗在嫉妒李天昊时,总是会愤愤不平地想,凭什么呀,凭什么呀!凭什么李天昊就比我更得父王宠爱欢心,凭什么李天昊性子又倔脾气又臭父王还把他当个宝贝,凭什么李天昊做什么都是对的我做什么都是招人嫌的?
破天荒第一次,哥舒明朗对自己也只想问,凭什么呀!哥舒明朗,你是比李天昊多一张嘴还是多一条腿?莫名其妙就被接进长安,莫名其妙就住进了执明殿,莫名其妙父王就对你疼宠上了天,莫名其妙把苍山八骏送到你面前?哈,你撞大运了?你踩狗屎了?你这是站在同一个地方被雷接二连三足足劈上二十回的运气啊!
哥舒明朗彻底想不通了,这种彻底违反常理常识的认知侵袭入脑之后,哥舒明朗已经连最起码的反应都消失了。他只是恍恍惚惚地想起一个很恬静温柔的画面。似是一个清风徐徐的夜晚,月冷如银,落花静静,神色平静的父王安闲端坐,将放了三件珍物的托盘推到他跟前。天地万物在霎时间失去颜色,他眼里只剩下那三样珍物:弯刀,古笛,乌金小章。
不,这一定代表着什么!那不是个单纯的梦!哥舒明朗倏地惊醒,惊恐地望着景绪。
哥舒明朗并未真正陷入噩梦的纠缠,只是恍惚地想起了那个梦中的画面。当他从沉思中惊醒时,背心陡然浸出一层薄汗。虽然刚才并没有再度看见那个画面,但是,他记得很清楚,梦里的他受赐珍物欢喜不已,明知不该伸手,还是忍不住去接了那个托盘。然后,父王就掐住了他的脖子,想要杀了他!
尽管哥舒明朗总是努力想证明,他不比李天昊差。可是,他比世上任何人都明白,不管他怎么努力,不管他怎样优秀,在父王的心目中,李天昊永远比他重要。他可以期盼父王的关切与慈爱,却从来不敢奢望,父王对他会比对李天昊更好。
天家无父子。父王连李天昊都不曾给的东西,凭什么给你?真给了你,你也敢要?
哥舒明朗默默地想。是的,我敢要。
可是,父王不会真的给我。我太明白这个道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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