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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空门
更新时间2012-2-10 0:00:18 字数:2476
 十多年前占山虎刚来延城,跟陈默差不多年纪,那时候他很少动嘴皮子。
  占山虎在码头扛过包,也在天桥底下摆过摊,喝过最劣的酒,叫过最烂的鸡,打过最野的架。直到遇上潘瑾瑜之前,他完全不知道路在何处。
  那天他一个人砍跑了二十多个收保护费的混混,坐在地摊边茫然良久,嚎啕大哭。潘瑾瑜坐车经过,恰巧看到这条莽汉的落魄模样,便下来给他递了根软中华,淡淡问了句:“这根烟换你的命,你愿意吗?”
  占山虎直到今天还记得当时的每个细节。
  他比谁都更明白挣扎在社会底层的都是些什么样的人,所以对陈默有着本能的反感。“英雄不论出身”这句话是不错,但又有几个瘪三能真正爬起来,看到高处的风景?
  陈默今天的表现,让他多少感到了一点意外,同时也被激起了凶性。你不怕是吗?想逞能?想要在大小姐面前证明那点可悲的本钱跟勇气?
  “我还真想看看,你到底有多带种!”占山虎活动了一下足有成人大腿粗细的胳膊,咧开嘴的模样仿佛嗜血猛兽。
  陈默一声不吭地站在原地,右拳缓缓握紧。
  潘冬冬在这时打开车门,跳下了车,梁民顿时脸色铁青。
  “阿虎,你凭什么对我同学这样?”潘冬冬快步走到跟前,推了把占山虎,后者魁伟如山的身躯却是动也不动。
  “大小姐,你是金枝玉叶,像这样的小瘪三不配跟你做朋友的。”占山虎对她丝毫没有火气,收回了原本已踏出的脚步。
  “冬冬,跟我回车里去吧,外面太冷了!”梁民小跑过来,似乎是想拉潘冬冬的手,却终究没敢,脸上堆着挤出来的笑容。
  潘冬冬毫不理会,转过头来,柔声央求陈默,“你先走,别睬他们,听我的话好不好?”
  陈默几乎是在燃烧的目光从占山虎那边一点点收回,转到潘冬冬脸上,只见她的嘴角虽然是在努力弯着,试图对自己露出微笑,但眼眶中早已蓄满了泪水。
  一直以来,潘冬冬都是以独立自信的面貌在他眼前出现,像现在这样,还是头一次见。
  “你别哭,我走就是了。”陈默冲潘冬冬笑了笑,喉音透着沙哑,如同硬生生把什么东西咽了下去。
  “陈瘪三,你就是这么带种的?”梁民见占山虎站在那里没了反应,当即冷冷开口,“你们陈家的遗传基因不怎么样啊!”
  今天的饭局来之不易,坐上那辆一直想要坐的奥迪车时,他的心情只能用亢奋来形容,想到晚饭时双方父母都会坐在一张桌子上,更是觉得连阴沉沉的天气都变得明媚起来。在看见陈默的那一刻,他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应该打个招呼,顺便欣赏一下对方战败者的表情。
  陈默平静的表现无疑令人失望,潘冬冬与其对视时的那种眼神,更是让梁民恼火不堪。直到凶名在外的占山虎下车干涉,梁民才总算爽了一把,但却没能爽多久。他本以为陈默在被叫滚的时候,就会忍不住跟占山虎冲突,然后像条土狗般被放倒。干巴巴地等到现在,眼看着火势即将熄灭,他决定先添把柴上去再说。
  就这么让对方走掉,梁民实在是有点不甘心。
  这把柴似乎起了作用,陈默忽然停步,将视线投向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梁民却激灵灵打了个寒战,下意识地往占山虎身边靠了靠。
  到目前为止,阿瑞斯机器人在面对强敌时的感知反应,可以分为两个等级。打赢的那个拳手算是一级,方铁衣跟眼前的占山虎要比他强上一倍,算二级。
  陈默大致估算过,只有在爆发期间,自己才能达到二级水准,占山虎的恒量实力却已经是这个数值。他并不认为自己对上这个将近两米的壮汉,会有多大胜算,但却能听到灵魂深处的兽性在嘶吼,全身肌肉都在由于长时间的紧绷而接近痉挛。
  小的一拳就能干倒,然后再弄大的?陈默在抵抗着这个颇为诱惑的想法,呼吸开始变得急促。
  潘冬冬走上半步,微微摇头,紧咬的下唇已渗出血来。
  让这丫头哭,代表我很牛吗?
I


IP属地:山西51楼2013-02-04 1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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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章 第一回合
    更新时间2012-2-10 21:22:25 字数:2880
     正如猛兽靠着气味辨识彼此,早在卓倚天出现的那一刻,占山虎就已经炸起了寒毛。
      占山虎是齐云省五峰山人,正宗的北方大汉。国术界向来有“南湛阳,北五峰”这么一说,他年少时跟着父亲练童子功,练出了一身钢筋铁骨。刚来延城那会,力气小点的混混就算挥刀砍上他的胳膊,也最多只能留下道皮外伤。
      为梁家做事的方铁衣算得上近期劲敌之一,但在占山虎看来,眼前的短发女郎却无疑更具威胁。天寒地冻,她口鼻前白蒙蒙的热息竟仿佛一道有形无质的箭,在空气中凝聚不散,一呼一吸之间更是比普通人缓慢悠长得多。
      此前占山虎就只是听说过内家高手如何如何,从未亲眼见过,现在眼前却活生生站了一个。而且就造型方面而言,足以让他这辈子也难以忘记。
      占山虎从不会丧失出手的勇气,让他迟疑的有两件事——第一,值不值得;第二,对方的身份。
      卓倚天见他始终没动静,眼中的寒意渐渐消退,又看了看站在旁边的潘冬冬,忽然笑了笑,“小妹子,我姓卓,外面叫我卓小七。我看你挺顺眼的,去你家玩会不介意吧?”
      也不等一脸茫然的潘冬冬答话,卓倚天就打了个响亮的呼哨,冲路过的一辆私家车招了招手。
      那司机四十来岁,白白胖胖,刚从洗脚房出来,边开车边哼着“路边的野花不要采”。学校门口铺着减速带,他正在换挡缓行,忽听口哨声响,下意识地转头。
      看到卓倚天的瞬间,他猛然一脚跺下刹车,车胎跟路面的摩擦声尖锐响起,传出老远。
      “美女,有啥子事嘛?”胖司机降下车窗,摆了个酷劲十足的造型。
      “搭个顺风车行不行啊?哥们。”卓倚天走到跟前,弯下腰来,冷艳的妆容跟猫儿般的大眼睛让那司机一阵眩晕。
      “行啊,去哪儿?”胖司机咧开鲢鱼般的大嘴,两眼放光。
      卓倚天笑嘻嘻地拉开车门,先把陈默叫上了车,两人坐定后才指了指路边的奥迪,“胖哥哥,跟着那辆破车,他们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
      胖司机见她不说目的地,想到油价高昂,不免有些犹豫,在后视镜中死死盯着那张要命的脸蛋,忽然把心一横,“他妈的,不就是烧点油吗!”
      40分钟后,两辆车先后开进了罗湖山庄。
      胖司机原本在有一搭没一搭地找卓倚天说话,这会儿也没了声音,看着一幢幢耸立的奢华别墅发愣。经过保安门岗时,奥迪直接开了过去,胖司机的车却被拦下,还是卓倚天拿了个小本本出来晃了晃,这才得以放行。
      “美女,你住在这里啊!”胖司机估计她拿出来的是停车证之类的玩意,显得有点羡慕。
      “老子才没那个闲钱,这么大的屋子住着不怕闹鬼吗?”卓倚天颇为不屑。
      “我们跑来这里干什么?”陈默问。
      “帮你抢妞啊!”卓倚天一路上已经从他这里套出不少猛料,平静地回答,“杀人杀死,救人救活。我今天就幼稚一把,当你的靠山。”
      陈默愣了愣,这女人之前挑衅占山虎时,身上勃发的杀气绝对不是假的,现在又来这么一出,更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卓倚天似乎是看出了他在想什么,皱起眉头,“别自作多情,我现在帮你,纯粹是看那些自以为高高在上的王八蛋不爽而已。另外……”她顿了顿,露出一个恶狠狠的表情,“老子从来不干赔本买卖,出手就得收钱,刚才一次,现在一次,你最好记得自己欠我两次,别指望肉偿!”
      小车当即在路面上划了道弧线,胖司机差点将方向盘脱手。
      “我明明没想来,这也算你帮忙?!”陈默并不觉得就这么莫名其妙闯上门去,有任何意义。
      “怕了?”卓倚天嘿嘿冷笑。
      “怕倒是不怕,就是不知道你到底想干啥。”陈默皱了皱眉。
      “我说过了,抢人而已。”卓倚天面无表情地说。
      注意到她冰冷的眼神后,一直瞥着后视镜的胖司机当即收回目光,悄悄打了个哆嗦。
    I


    IP属地:山西53楼2013-02-04 11: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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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6-09 11:44: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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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便是潘冬冬都没有想到,他选择的不是上台,而是先到这里来问父亲问题。梁家人互相交换着眼色,黄艳秋夸张地笑了起来,拉了拉贾青,“这算是哪一出啊?”
        潘瑾瑜坐着没动,有如实质的锐利目光慢慢落在陈默脸上,一言不发。
        一只冰凉的手掌伸来,在桌下拉住了贾青的手。贾青转头看见女儿脸上全无血色,不禁怔了怔。
        她知道女儿怕的不是别的,而是陈默一直在试图坚持的尊严,很快就要被丈夫无情剥去。在贾青原本的判定中,这对所谓的小情侣不过是在经历青春期的懵懂过程,却没想到女儿用情已经如此之深。
        这样的场景对于贾青而言并不陌生。
        早在二十多年前,潘氏家族还没有强势崛起,那时候的潘瑾瑜在贾青的诸多追求者中,可以算是条件最差的一个。潘瑾瑜首次踏入贾家大门的情形,几乎跟此刻一模一样,面对贾父冰冷的审视,他同样是鞠了一躬,略显单薄的身形仿佛海潮前的孤岩。
        再怎么说,丈夫年轻时身后还有着商界家族在支撑,现在的陈默又有什么?贾青在心里暗叹了声,轻轻松开了女儿的手。
        父亲当年的想法,如今贾青才算是切切实实有所体会。
        迎着潘瑾瑜的目光,陈默没有一丝闪躲。
        在这一刻,潘瑾瑜发现眼前的陈默既不显得畏惧,也看不出逞强意味。眼神中那股与年龄不符的宁定,让他仿佛一个苍老少年。
        良久,潘瑾瑜刀刻般的眉峰稍微抬了抬,淡淡开口:“请教不敢当,你是冬冬的同学,我也勉强算是你的长辈,有话就说吧。”
        陈默没说半个字,伸手端起潘瑾瑜面前的高脚杯,将杯中红酒泼在了地上。
        举座皆惊。
        梁家夫妇只当这穷小子受不了潘瑾瑜冷淡的态度,羞恼之下发起狂来。黄艳秋早就恨不得把陈默扔出酒店,此刻却心花怒放,想要看他还能做出些什么,最好是把整件事弄到再也收不了场的地步。
        潘冬冬霍然站起,打算拉着陈默离开,再不忍受这一切。令她没想到的是,潘瑾瑜却没有丝毫怒色,只是在定定看着地上泼溅的红酒,脸上逐渐现出了一种奇异神情。
        陈默似乎是觉得还不够,又端了个酒杯,将酒洒在他面前。
        整个大厅中就只有主持人在唱着独角戏,就连被他采访的灾民代表都开始望向这边,以为很快就会看到大打出手的场面。
        潘瑾瑜仍旧没有动怒,那种古怪神色更浓了。
        陈默放下酒杯,抓起一支象牙筷,点了点桌面,就仿佛在提醒对方,自己的挑衅行为。
        在梁民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潘瑾瑜缓缓伸手,也拿了一支筷子,点向桌面。两人的动作细节几乎完全一致,都是食指屈起,以拇食中三指执筷,筷头点下时与桌面呈斜角。
        不同的力度,却让潘瑾瑜那支筷子触到桌面时几乎悄然无息。
        陈默的眼神骤然发亮,把手里的象牙筷换成握匕首的握姿,在桌面上一拖一提。潘瑾瑜照做之后,放下筷子,再不看对方一眼,
        陈默再次鞠躬,转身走出大厅。
        席间一片哗然,暖场暖到满头大汗的主持人看到这小子居然就这么走了,不禁傻眼。
        “潘兄怎么打起哑谜来了?”梁龙江坐在席间,慢悠悠地发问。
        潘瑾瑜自嘲般摇了摇头,随口找了个话题跟梁龙江聊了起来。
        跟满脸干练的副市长相比,潘瑾瑜无疑更具书卷气,总是显得不温不火。此刻见他无意回答自己,梁龙江不由暗自皱眉,却并未表现出来,哈哈一笑带过。
        主持人正想要宣布进入现场募捐环节时,陈默回到了宴会厅。他走得突然,来得也快,一手拎着个巨大的塑料桶,另一只手居然倒拖着一支拖把。离得近点的嘉宾全都看到,塑料桶里盛满了墨汁般的黑水,不禁面面相觑。
        “陈默同学,让你表演节目,你怎么干起保洁来了!”梁民冷冷的问话,引发了全场哄笑。
        陈默充耳不闻,大踏步走上舞台,许多嘉宾这才看到他腰后还插着根毛刷,看模样颇像是刷烤肉蜜汁的那种。席间的笑声更大了,之前那个已经喝到上头的私企老板,更是敞开嗓门吼了声:“有羊肉串没?”
        几名工作人员就站在台边,陈默看了眼墙上的投影幕布,转头问:“这玩意怎么放下来?”
        那几人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就像没听见。陈默挠了挠脑袋,试探着伸手扯了下幕布。所有人都看得出他这个动作足够小心谨慎,可偏偏整张幕布一下子就脱落下来。PPT仍显示着那幅《十四朵向日葵》,光明之花在梁民眼睁睁的注视下瞬间凋谢,幕布架砸上地面的声音让他咬起了牙。
        “山寨的啊……”陈默喃喃自语,台下卓倚天早已笑倒。
        摸了把洁白的墙面,陈默打量了一下四周,将那台钢琴缓缓推向墙边,滚轮滑过地板的“吱吱”声越来越清晰,台下开始变得沉寂。等到陈默粗手粗脚合起琴盖,拎着塑桶拖把跳上钢琴,将这台昂贵高雅的、十分钟前还在鸣响着艺术篇章的乐器之王,踩在二十五块钱一双的帆布鞋下,整个大厅已经鸦雀无声。


      IP属地:山西63楼2013-02-05 01: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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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五章 泼墨山水大写意(下)
        更新时间2012-2-14 23:21:15 字数:3948
        “它们跟随你的意念而行事。”
          陈默还记得莫老头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那种神棍表情。
          拖把跟那桶黑水都是从酒店厨房找的,烤肉刷也一样。陈默原打算找大桶酱油,却正好撞上厨房今天在洗墨鱼,不免喜出望外。晚宴让厨师们忙到腿软,从进去到出来,连看他一眼的人都没有。
          学木偶戏那段时间,老班主任为了锻炼他的手感,都是让他先在旁边看,再想,最后才上手。
          在潘家书房里,潘瑾瑜的作画过程就像是烙在了陈默脑海深处——每一笔,每一个动作,都伴随着平淡却刺骨的语句。先前梁家父子步步进逼时,陈默完全是下意识地想起,潘瑾瑜站在书桌边落笔的模样,觉得要是自己肚子里也有这么多货就好了。
          那个瞬间,他的手指忽然抽了一下。
          陈默怔了很久,渐渐发现无论自己想到那幅山水画完成的哪个环节,都会有一种奇异的熟悉感生出,知道该怎么画、手怎么来,就仿佛自己才是作者,甚至有渴望握笔的冲动。
          复制?他不由自主地冒出这个念头。
          元旦晚会之后,莫老头曾提到过,复制动作对机器人来说很简单,但他却没有细说,这个复制范围包不包括别人的动作。现在阿瑞斯机器人的反应,让陈默心里多少有了点底,但对于下笔力度却颇有疑问。
          小时候他学大字,被老师从后面抽过毛笔,弄到一手黑。老师经常说起入木三分的典故,说握笔是气力,运笔是功力。陈默倒是只对写完的大字本感兴趣,叠成四角包轰在地上如雷般响。
          在如今的陈默眼中,书法也好,作画也罢,无异于天方夜谭,但现在却不得不拼上一把。好在潘瑾瑜的再次示范,已让他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了那份力的变化,厚重时如山如岩,轻灵时似风似雾。
          以前看过的那本破破烂烂的武侠书里,口袋布贴布的主角在酒楼墙上作画抵账,完事后仰天长笑掷笔而去,留下一堆瞠目结舌的配角发愣。陈默觉得这个桥段简直就是烂俗到了极点,但他现在面对的墙面上却隐约有了整幅山水的影子。
          高高站在钢琴上,陈默再次回想了一遍细节,伸手操起了插在塑桶中的水勺,心情格外平静。
          他将第一勺黑水泼上墙面时,台下“轰”的一声。白白胖胖的酒店经理手里捏着块方帕,不停地擦汗,偷眼去看副市长那桌,却发现梁龙江四平八稳地端坐着,像个正在凝视晚辈的慈祥长者。
          “明天找人刷层漆吧!”经理无奈地想。
          潘瑾瑜同样在看着舞台,之前陈默把红酒泼在地上,扩散后的形状跟他白天作画时泼的墨痕一样,也是边角奇峰突起,如同佛手。这让潘瑾瑜着实吃了一惊,无法确定是不是巧合。而陈默毫无停顿的第二次洒酒,则将他的这份疑惑彻底转成了震惊。
          点泼洒刷擢,山水大写意的五项技法。陈默以筷代笔,开始讨教另三项时,潘瑾瑜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见他落筷如刀又疾又重,不禁又是一怔。
          年轻时的潘瑾瑜视张大千为当代国画第一人,每次模仿其60岁以后的作品,却是无论如何也描不出那种苍深渊穆的画风。往往是不经意间一笔涂下,过重的笔势便将整张画的意境完全破坏。后来一位师者看到他的作品,说这点多出来的“力”,并非笔力,而是胸有不平气。
          胸有不平气,万物皆可杀。
          想到年轻时的自己,再看着眼前的少年,潘瑾瑜最终还是有了点拨之意。在他看来,陈默以前肯定是学过国画无疑,如今这番求教,多半是为了临仿自己那幅画。
          这手马屁功夫,不得不说是高明之极。潘瑾瑜骨子里向来古板,并不喜欢油画钢琴这类并非老祖宗传下来的玩意,现在陈默以泼墨山水大写意应战,倒是令他觉得颇对胃口。
          但他更在意的却是另一点——墙面作画,拖把为笔,这小子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陈默一勺水泼出后,潘瑾瑜已耸然动容!
          灯火辉映下,随着陈默古怪的抖腕动作,只见一道墨浪飞出水勺,挂上了洁白墙面,竟没有半滴倒溅回来。陈默动作如风,另一只手中拎着的拖把已经挥出,将沿着墙体淌到下方的多余黑水擦干,只留淡淡残痕。
        I


        IP属地:山西64楼2013-02-05 01: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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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人似乎不太相信,正要再说什么,却被黄艳秋笑着打断,“陈老,您要收徒弟,我家民民不在这儿坐着呢吗!”
            老人捋着长须“嗯”了声,却没再搭理,只顾着问潘瑾瑜。
            黄艳秋的脸色忽然发青,冷冷地跟梁龙江说:“那位小同学好像一直在藏拙啊!不如你问问他,有没有什么东西拿出来拍,也算是今天陪民民走完全场了。”
            在她身边,梁民早已扭曲了脸庞,他怎么也没想到一个瘪三一支拖把,竟能画出如此磅礴大气的山水,甚至已不敢再去看潘冬冬的表情。
            事实上确实如他所料,此刻潘冬冬神采飞扬,眼中全是浓浓的骄傲之色。
            梁龙江让秘书过来问完后,陈默被卓倚天逼着掏出了口袋里最值钱的玩意——那部一百块买的山寨手机。
            尽管这次已没有人再敢笑他,但无疑场面还是相当火爆的。黄艳秋见这小子果然拿不出像样的玩意,脸色顿时好看了许多,若无其事地环顾四周,想要看看到底哪个不长眼的一会敢伸手。
            主持人举着山寨机想了半天,才报出再也没法低的一千块底价,见下面全无反应,一时职业病发作想要吹上几句这手机如何如何,却愣是连半个字都憋不出来。
            “一万!”卓倚天连牌都没举直接叫,转头冲着陈默尴尬地笑笑,“老子向来穷的很,骗不到家里钱花,就只能帮你撑这点面子。”
            “五万。”杨宗凯报完价钱摊摊手,咧嘴微笑,示意自己也就只有这点钱。
            “那位先生报价五万,还有人要加价吗……”主持人问了几次,都没有人答话,手里的拍卖槌高高举了起来,“五万第一次,五万第二次……”
            就在黄艳秋眼角的笑纹越来越深时,一个柔柔婉婉的声音响了起来,“100万。”
            “轰”的一声,大厅内仿佛被重磅炸弹引爆。对着所有那些吃惊的注视,林轻影嫣然微笑,向陈默挥了挥手。
            这个原本再普通不过的动作,由她做出来却像是在诠释“女人如水”的说法,从手臂到腰肢都显得柔若无骨。旁边的罗佬瞥着美妙起伏的峰峦位置,胸中邪火大盛,全然忘了梁家公子的画作才拍了85万,大嘴一张:“老子出150万!”
            “罗总也想要啊,早知道人家就不拍了。”林轻影半是埋怨地说了句,伸出一根白皙如玉的手指冲主持人摇了摇,示意放弃。
            罗佬原以为能跟她再斗上一把,却没想到着了道儿,注意到副市长夫人投来的冰冷目光,不由大为懊悔。
            拍卖槌落定之后,罗佬板着脸从主持人手里接过砖头般巨大沉重的山寨机,看了半天,笔直走到陈默那一桌,重重扔还给他,“这玩意也拿出来拍?还花了老子150万!你能说说,它除了打电话还能干啥吗?”
            陈默看了看他,没好意思放《月亮之上》,试探着反问:“防身?”


          IP属地:山西66楼2013-02-05 01: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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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喵受你好~这里果冻一只,求罩求认识


            IP属地:上海来自手机贴吧67楼2013-02-05 1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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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大力在看片方面口味极重,最喜欢林正英的僵尸系列,整天翻来覆去地放,说是小时候想看都看不到。这天陈默忍无可忍,要求换《英雄本色》,正好赶上王英慧休息,笑他们是半斤八两,都土的可以。
                即便这么些年过去,荧幕上的小马哥也还是拉风依旧。两个男人看得津津有味,王英慧却是没一会就伏在床上打起了盹。沈大力关小电视声音,轻手轻脚帮她盖了件衣服,点根烟望着那张依旧姣好却青春不再的脸庞发愣。
                “我老婆好不好看?”他忽然问陈默。
                “嗯。”陈默点头。王英慧确实算得上好看,身材健美,个子也高。沈大力却完完全全是杀胚模样,黄牙阔嘴满脸横肉,扮劫匪都不用化妆。
                “我俩是在公交车上认识的,那时候我刚当兵回来,整天在外面瞎溜达玩。在车上看到她被几个小偷围着,扒了钱包不算,还要占她便宜,我也没多想就上去了,结果**了两刀。”沈大力撩起衣服,指指肚子上的疤痕,“小偷跑了后她就抱着我哭,我一身血,她也背不动,车上人没个伸手的。我当时有点晕,心里倒还明白,就说大妹子别哭,我还没结婚呢,不肯死的。”
                陈默没想到他会有这段过往,听得入神。
                “后来就真没死,我在医院养了几个月伤,她天天去看我,给我带好吃的。我爹以前怕我找不到对象,总扯些没用的,说要是娘们肯给你做东西吃,那基本上就是心里有你了。可我知道自己长得丑,还没钱,心里没啥底,那几个月硬是没敢问她。到了出院那天,我就寻思着不管怎么样,总得试试吧!我一身汗像水洗似的,正好过马路,把牙一咬就拉了她的手。我想好了,她要是骂我,就说怕车刮着她,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嫂子骂你没?”
                “没骂,我拉她那会,她正好在说话。当时就说不利索了,脸一直红到脖子,低着头不敢看我,不过也没把手抽开。”沈大力嘿嘿笑了几声,眯着眼仿佛在回忆着以前的场景,“我俩就这么成了,她19岁跟的我,今年29岁,苦日子过了十年,到现在连件值钱的首饰都没有。我老婆单位有个头头,一直追在她屁股后面打歪主意。我要去弄那个王八羔子,我老婆总说弄了工作就没了,我一个人上班养不活两个人。”
                “我这几天琢磨琢磨,再这么混下去就废了,就找了老板娘。”沈大力望向陈默,丑脸上满是自嘲,“她今天跟我说,同意我也去打一场。我知道自己打不过,就想碰碰运气,我真的很想让你嫂子活得无忧无虑的,就跟我当年拉她手的时候一样。”


              IP属地:山西70楼2013-02-05 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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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七章 忽起事端
                更新时间2012-2-16 23:15:39 字数:2261
                拳台不是救济所,林轻影自然更不是什么善人。
                  陈默却没有劝沈大力打消念头,对方眼神中的不甘是他从未见过的。跟平时混吃等死借债赌钱的德行比起来,现在的沈大力无疑更像是活着。
                  晚上沈大力上班上到一半,就换了衣服走了。陈默等到快下班时,他才被一辆面包车送了回来,人躺在车厢后座上,双眼紧闭脸色煞白。从司机口中,陈默得知沈大力上台短短几秒钟就被一记扫踢命中颈部,当场昏厥,害老板娘赔了不少钱。
                  沈大力没缺胳膊少腿,没被打成脑震荡,显然已是不幸中的万幸了。醒来后他似乎还在眩晕当中,用力摇了摇脑袋,跟着发现陈默正守在身边,直盯盯地看着自己。
                  “老板娘会炒了我不?”沈大力摸着青紫了一片的脖子,苦笑着问陈默。
                  “不会。”陈默想也不想地回答。
                  林轻影确实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第二天见到沈大力时还微笑着问他要不要紧,语气温和,就仿佛天经地义就该自掏腰包送这个保安队长上拳台折腾一把。
                  在临走前,她淡淡扫了眼站在旁边的陈默,意味深长。
                  对于沈大力而言这次打击无疑是巨大的,他开始认识到自己那点身体本钱一文不值,陈默能成为拳台赢家也并没有任何运气成分在里面,而是靠着实实在在的力量。静下心来后,沈大力逐渐发现这种力量其实能看得见——在体能锻炼方面,陈默那种近乎疯狂的劲头从未有半点减弱过,就连王英慧也察觉到异样,说这孩子怎么一天到晚都不知道累。
                  部队里有句老话,叫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陈默如此拼命的原因自然就只有一个,但沈大力却不理解他为什么从不跟林轻影提打拳的事情,就仿佛对赚钱毫无兴趣。
                  王英慧见到丈夫脖子的瘀伤,逼问了很久,沈大力一口咬定是打架打的,还让陈默帮着作证。
                  “好几个客人打的,都喝多了,拎着老大的棒子,我们拉都拉不住。”陈默照他教的说法一字字照搬。
                  王英慧听了柳眉倒竖,立马去厨房摸菜刀,要把沈大力剁成饺子馅。沈大力吓得屁滚尿流,当即服软求饶,却不知到底是什么地方露了马脚。
                  “一听就是你打的草稿,去你们那地方玩的客人又不是混混,没事拿棒子干什么!”王英慧冷笑,“再说了,你真要是被人打,就弟弟那个脾气能不上?他是拉架的人吗?”
                  沈大力想了半天,只得认栽,吞吞吐吐把事情说了。王英慧上去就是两个耳光,咬着牙流下泪来,“弟弟,你以后给我看着他,别钱没挣到人死了。”
                  “哦。”陈默从未见过她这样,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随着陈默在这个家搭伙的时间越来越长,王英慧开始一口一个“弟弟”的称呼他,知道他喜欢吃面食,休息天不是包水饺就是弄手擀面,翻着花样弄。有一回陈默中午来得早,无意中听到夫妻俩在厨房对话。沈大力大概是刚跟老婆亲热过,感叹说这段时间伙食这么好,把老子都吃肥了,在床上施展不开。王英慧啐他没正经,说要不是看你兄弟不容易,你以为我会烧这么些菜来喂你?我兜里快没钱了,明天得回娘家走一趟……
                  那天晚饭时陈默拿了钱直接塞给王英慧,却几乎被夫妻俩撵出门外。王英慧的父亲颇爱研究相学,把“眸正即心正”这句话奉为真理。在王英慧看来,除了丈夫的那些战友以外,陈默要算是她这些年见过的第一个有着干净眼神的人。
                  早在陈默没来之前,沈大力就曾讪讪提起过,要搭伙的这个小兄弟,正是当初一拳把他放倒的怪胎。王英慧知道丈夫打架是什么样子,不免有些好奇,初见陈默本人后更是意外之极。
                  她从未料到过,自己会在某天亲眼见证,这个木讷少年的另外一面。
                  沈大力自从东窗事发之后,便收敛了许多。每次陈默中午过去吃饭,老远就能听到港台片的隆隆动静。此刻他照旧从会所跑步到城中村,脚还没踏进四合院,却骤然听到了另一种声息。
                  “给老子打,有事我扛着!”一个眼眶高高肿起的胖子正站在院中,厉声大吼。
                  沈大力倒在自家门口,血流披面,身上无数鞋印,连爬都爬不起身。王英慧手里拿着一把剪刀,披头散发护在丈夫身前,对着七八条操着家伙的壮汉,眼神绝望。
                  这胖子是王英慧单位的副厂长,外号“东门庆”,整天开部帕萨特到处沾花惹草,坏过不少女职工。他对王英慧算是垂涎已久,总想着能把这个高挑白净的少妇弄上床,加薪升职的条件都开过,却无论如何也得不了手。
                  今天东门庆开着车追出厂门,冲王英慧拼命按喇叭,说要送她。王英慧只当是没听见,头都不抬,却被他一把方向盘斜过车来,挡住了去路。
                  沈大力骑着小毛驴接老婆下班,正好看到东门庆在拉拉扯扯,顿时一声怒吼冲过去挥拳痛殴,打得不解恨又找了块砖头,把帕沙特砸得凹坑处处玻璃尽碎。胖子当时跪地求饶,连“爷爷”都叫出了口,眼下却又带着人找上门来,要拆沈大力的骨头。
                  “砸了我的车,不赔钱就想算了?最少两三万!你现在拿出来,我现在立马走人,医药费都不要你的!”东门庆狞笑,冲几个帮手歪头示意,“要是拿不出,可就别怪老子了!”
                  “是我老公不对,你们别打人!”王英慧声音沙哑,半步不退。
                  “你跟了这么个玩意,能过啥好日子?还是早点去民政局把绿本本拿了,跟着我享福吧!”东门庆见王英慧护着丈夫,显得颇为不爽,“别停手,没钱就继续打,告到哪里我也有理!”
                  “刘厂长,我知道你看得起我。可我有老公了,他有钱也好没钱也好,这辈子我是不会跟第二个人了。你就高抬贵手,放我们夫妻俩一条活路吧!”王英慧看着丈夫,满脸都是泪水。
                  “我就奇了怪了,一个臭当兵的,值得你这么死心塌地吗?”东门庆瞪起了眼。
                  王英慧惨然一笑,举起剪刀对向自己的脸,“他不是臭当兵的,他是我的命。刘厂长,车我们肯定赔,你要觉得就这么罢手不甘心,我把这张脸花给你看……”
                  她正要动手,却看到陈默从四合院门口大踏步走了进来,径直从那些壮汉当中穿过,到了自己面前,露出一个从未见过的温暖笑容。
                  “嫂子,要花咱们花人家的脸。”陈默拿下王英慧手里的剪刀时,只说了这么一句。


                IP属地:山西71楼2013-02-05 2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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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6-09 11:38: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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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医院挂号初诊拍片付费一圈忙完,王英慧捏着这个月刚发的工资,心里有点没底。陈默摸出口袋里全部的一千八百多块,留了张五十,剩下全塞了给她,让她尽量多做几样检查,别舍不得钱。
                    王英慧有点不明白,但还是照办。
                    沈大力的初步检查结果是肋骨骨折,多处软组织挫伤,建议留院观察。等到办完住院手续,王英慧手头已经没什么钱了,在病房里火急火燎,摸出电话要打给娘家人。
                    “嫂子,先不着急,我去想办法。”陈默低声开口。
                    王英慧眼眶微红,刚想说他年纪轻轻,又有什么办法,却被丈夫抬手阻止。这一刻沈大力仍旧虚弱不堪,投向陈默的目光很奇异,就仿佛有些什么东西在燃烧着。
                    陈默匆匆走出住院部,到外面拿出山寨机,翻了几个号码,最终目光定格在“林轻影”三个字上。
                    电话响了很长时间,那边才接了起来,“你好。”
                    “我是陈默。”陈默说。
                    林轻影似乎并不奇怪他会打来,语声柔和:“什么事?”
                    陈默犹豫了片刻,看了看阴沉沉的天,“麻烦问一下,有拳赛吗?”
                    林轻影忽然笑了,笑得千娇百媚,“你知不知道,你这个电话再晚打来几分钟,我就会给你打过去?很久没有人跟我这么拼过耐性了,我玩得很开心,现在也很有成就感。让我猜猜,你是遇上麻烦了?”
                    “我缺钱用。”陈默缓缓说。
                    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自己手里的筹码少得可怜,所以从未打算过在赌桌上随随便便就压下一切。拳手跟庄家之间的依附关系,他并不算太懂,但毫无疑问的一点在于,先开口的那方会陷入被动。
                    这是个微妙的僵持过程,他在等,林轻影同样在等。宁愿赔钱让沈大力上场,算是林轻影不露声色的一步棋,她已在忍不住进逼,但陈默最终还是输了这次较量。
                    “其实你靠着那手画画的本事,赚钱也不会太难。”林轻影淡淡说。
                    “我知道什么是适合我的,什么不是,太费脑子的活干起来很累。另外,有两件事你可以放心,我不会只打一场,我不会输。”陈默回答。
                    听筒里沉寂了很久,林轻影才再次开口:“你在什么地方,我让车过去接你。”
                    按下挂机键后,林轻影随手将移动电话放到一边,端起紫砂茶壶,为面前的白发老人斟了杯茶,“老师,您还记得在慈善晚宴上画山水的高中生吗?”
                    “潘瑾瑜打死也不认的那个徒弟?”陈青岩一怔,习惯性地捋了把胡子,“好像叫陈默吧?他打电话给你做什么?”
                    “他是我店里的保安。”林轻影微微一笑。
                    “你这小丫头,居然瞒我瞒到现在!说吧,是不是因为我一直不肯去天宫露面,现在要反过来将我一军了?”陈青岩笑骂,本该昏花的老眼透着炯炯光芒。
                    “我那点伎俩哪敢在您面前卖弄啊!”林轻影当即否认,嫣然道,“您看人向来能看到骨子里去,现在对陈默兴趣这么大,就只是因为他在画画方面有天赋吗?”
                    陈青岩慢悠悠品了口茶,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流淌在茶室角落的那道清泉,眯起了双眼,“画如其人,画如其人啊……”
                    红泥滩位于延城西郊的七道河边,方圆数十里都是杂草丛生的荒地,平时连个鬼影都看不见。陈默从面包车上下来后,却发现结着硬土的河滩上早已停了几十辆车,其中绝大多数是越野车型。所有车的大光灯都开着,车头相对围成一个大圈,当中留出百余平米的空地。
                    在那片空地上,站着个拳手。
                    拳手大约二十七八岁年纪,赤着上身,对周遭那些口哨声和亢奋的喊叫充耳不闻,却在陈默下车的第一时间,冷冷向他投来了目光。
                    “是那个小保安?!”观众当中有人认出了陈默,语气充满惊讶。
                    今天的对庄并非罗佬,而是个外地富商。那拳手绰号“花豹子”,跟了他几年,罕有败绩。此刻双方拳手都已经出场亮相,花豹子的赛事记录为87胜6负,而陈默则要算彻头彻尾的新人,仅仅有过唯一一次参赛经历和唯一一次胜迹。
                    外地富商很快开出了1赔5的高赔率,而林轻影开的却是10赔1的保守盘口。
                    “老板娘,你这个保安不是干翻过‘追命腿’吗?怎么你今天好像有点没信心啊!”外地富商笑呵呵地问。
                    “我没信心不要紧,下注的朋友有信心就行了。”林轻影答得很轻松。
                    那外地富商怔了怔,跟着发现赌客中的延城本地人已经全部涌到了自己面前,每个人脸上的神情,都仿佛见到了商场大派送。


                  IP属地:山西73楼2013-02-05 2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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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九章 成长(上)
                    更新时间2012-2-17 23:59:09 字数:2032
                     知道拳赛结果,跟亲眼目睹拳赛过程,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每个拳手都有与生俱来的特点,有的极富进攻性,有的喜欢稳扎稳打,也有的心机深沉善于使诈。而陈默在上次拳赛中的表现,唯一能够让人联想起的就是野兽。
                      听过孤狼吠月的人绝不会再认为獒犬的叫声有任何狂野可言,正如见过陈默挥拳的延城赌客,也绝对不会觉得其他拳手还能在他面前奢谈爆发。
                      1赔5的赔率已经高出了众人预计太多,外地富商很快就接注接到满额,满脸歉意也满脸笑意地向着四周拱手,“满了满了,没来得及下的各位朋友,对不住啊!下次一定挑大水过来,陪大家玩个痛快!”
                      “就这点料还来延城开盘口?”人群中有个没来得及下注的妇人大为恼火,恶狠狠地啐了口。
                      “惭愧惭愧,实力到底比不上老板娘啊!”外地富商擦着汗,悄悄奉承了林轻影一句。
                      在整个蜀东省,只有三个人开过上不封顶的拳赛盘口,其中一个就是林轻影。此刻听到对方的马屁,她只是微微弯起了唇角,没有回话,从银质烟盒里抽出一支寿百年,旁边五大三粗的司机立即“当”的打着火机递上。
                      夜幕之下,骤然响起的汽车喇叭声代替了开场铜钟,远远传了开去。陈默依旧没有护手绷带,没有运动短裤,连上衣都没脱。在那些外地赌客的眼里,他还是跟最初印象一样,看上去像寻死远远多过于比赛。
                      林轻影这边10赔1的盘口虽然低了些,但同样接到了不少下注。
                      拳赛不在会所举行,而换到荒郊野外,这无疑只意味着一件事情。陈默用余光瞥了眼林轻影,同时斜跨一步,让过袭来的扫腿,没有作出反击。
                      第一分钟很快过去,外地富商脸上的笃定神情渐渐改变。
                      在这一分钟里,花豹子总共将陈默逼到车阵边角七次,却每次都让他逃过重击绞杀,从头到尾连衣角都没能沾上。
                      花豹子之所以得了这么个绰号,不仅仅是因为凶残如豹,打起来就不知道停手,他急如闪电的攻击速度也同样是本钱之一。在以往的赛事中,对手常常熬不过开场半分钟,就被他的利腿砍倒,但这一次情形却完全逆转。
                      花豹子从未见过一个人的反射神经能敏锐到如此程度,他进逼得快,陈默退得更快,仿佛根本就是个有形无质的影子,会随着哪怕一点点气流波动而飘飞起来。
                      四分钟时,花豹子已在喘息,陈默仍旧没有回敬过一拳一脚。
                      场外都是这方面的老看客了,却完全弄不明白陈默的用意。要知道这样的打法虽然能极大耗费花豹子的体力,但也同样危险之极,陈默的任何疏忽都可能换回致命一击,然后像棵被伐倒的枯树般重重倒下。
                      他是在玩火,为什么?
                      林轻影是唯一没有面露惊讶的人,投向陈默的目光中已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
                      第七分钟,花豹子的脚步已变得沉重不堪,喘得像头患了肺痨的公牛。陈默找了个破绽,一拳击中他的面门,简简单单结束了这场拳赛。
                      直到此刻,陈默才知道猛兽档案馆中的训练确实卓有成效。今天他甚至没用动用半秒钟超限爆发,而完全是靠敏锐的闪避拖垮了对方,这次胜利无疑是个巨大突破。
                      “懂得成长的年轻人……”林轻影微微一笑,走向面如死灰的外地富商。
                      林轻影开银色卡宴,延城没有第二辆,有些人是不屑于买,有些人是不敢买。陈默坐在副驾驶座位上,一声不吭地看着窗外夜景飞快流逝,手里拿着瓶矿泉水,却始终没有开盖。
                      “这是五万,你点一点。”林轻影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递来个文件袋,没看他,也没说究竟如何抽头,有没有算出场费。
                      陈默接过袋子捏了捏,放到了腿上,没有道谢,没问一个字。
                      “卓家七丫头很长时间没来会所玩了,她找你了没?”进入市区前的最后一个红绿灯路口,林轻影停下车,淡淡问了句。
                      “没有,她一向神出鬼没的,我也没她电话,就算想找她都找不到。”陈默回答。
                      “能说说你碰上了什么麻烦吗?”林轻影转过头来,娥眉淡扫的脸蛋找不到半点瑕疵,透着关心的神情也丝毫不像在作伪。
                      “哦,我正好帮他跟你请个假……”陈默把沈大力的事大致说了下,知道就算自己想瞒,也未必瞒得过去。
                      “明天我跟你一起去看看吧。”林轻影并没有用商量的语气,顿了一顿,又看了陈默一眼,“你最好把安全带系上,年轻人要学会珍惜生命。”
                      陈默忙活半天,恼火地皱起眉,“这破玩意怎么弄?”
                      林轻影忍俊不禁,目光直视着前方路面,伸手帮忙拉了下,靠过来的娇躯倚着陈默的臂膀,甜香袭人。
                      第二天陈默睡到中午起来,被林轻影找去,开车带着他直奔医院。沈大力的精神已经好了许多,王英慧正陪在床边,夫妻俩见老板娘亲自驾到,不免都有点手足无措,还是陈默搬了个凳子让林轻影坐下。
                      林轻影注意到了陈默拿钱给王英慧的一幕,直到走出医院门口,才笑吟吟地望向他,似乎是想要问些什么。
                      陈默却正在眨也不眨地盯着一个脸上带伤的胖子。
                      “小兄弟,我们又见面啦!”东门庆嘿嘿一笑,冲身边同伴使了个眼色。
                      这胖子昨天回家后越想越不对劲,今天便去报了案,跟着来医院验伤。他打算好了再去沈大力家要钱,怕出岔子,就找了在***当所长的姐夫跟着。此刻看到林轻影美到十足也是媚到十足的容貌,不禁口水滴滴答答,几乎以为自己是撞见了狐仙在世。
                      “美女怎么称呼啊?有没有兴趣一起去打打高尔夫?我是金樽俱乐部的会员,办的年卡。”东门庆涎着脸往前凑,一只肥爪也伸了出来,不知是想握手,还是想上去摸一把。


                    IP属地:山西74楼2013-02-05 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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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二章 超必杀(下)
                      更新时间2012-2-20 7:53:23 字数:3075
                       潘冬冬做梦也没想到,这家伙居然会问出这种问题,饶是她性格直爽,也不禁低下了头。
                        “好。”良久良久,她才答了一个字,声如蚊呐,粉颈都已经羞红。
                        潘冬冬有个乳娘,姓吴。在自立与自信上,潘冬冬遗传了生母的优点,而在另一些方面,吴妈对她的影响也同样大。
                        吴妈是水乡人氏,一手女红巧夺天工,在潘冬冬刚满月时就来了潘家,如今已经整整十八年了。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就是她第一个说给潘冬冬听的。
                        潘瑾瑜夫妇对女儿家教极严,直到高中,潘冬冬甚至从未跟任何一个异性同学正常相处过。吴妈看在眼中,总觉得是太过束缚了孩子的天性,碍于身份,却是不便直言。
                        水房遭遇之后,潘冬冬羞愤难当,回到家里便悄悄告诉了吴妈,还问她要是被父亲知道了,会不会认为自己不够洁身自爱,败坏了门风。这是吴妈头一回听她提及某个男同学,而且事情还如此离谱,安慰之余不免又怜又爱,生怕自己一点点看着长大的小姑娘,就此留下心理阴影。
                        那天晚上吴妈一直陪在潘冬冬床边,直到她睡着才离开。
                        元旦晚会陈默舍身相救,潘冬冬也同样说给了吴妈听,只不过这次她没有怒意,而是显得忧虑不安。得知陈默受伤后的第一句话,仍是在问潘冬冬有没有事时,吴妈念了声“阿弥陀佛”,说这孩子心地真好,好人有好报。
                        “好人”这个概念,无疑与潘冬冬心目中的臭变态相差太远。在决定去照顾陈默时,她原以为等到对方眼睛复原了,事情也就过去了,一切都会回到原先的轨道。
                        在吴妈眼中,那些天的潘冬冬多出了许多笑容,回家后常会告诉自己,陈默又多吃了一点饭,陈默的伤好像好了点,陈默总像个木头总惹自己生气……
                        母性因素吗?
                        吴妈不敢确定,但她却比任何人都更清楚,陈默是潘冬冬有生以来真正接触的第一个男孩。
                        当某一天,潘冬冬吞吞吐吐地问起,怎么才能知道喜不喜欢一个人。吴妈才终于明白过来,有些东西是不管怎么压制都扼杀不了的,正如春风吹过大地,花儿必定会盛开一样。
                        吴妈已听过太多有关陈默的事情,她并不认为这样的孩子,将来会不够优秀。
                        “喜欢一个人,你这里会疼。”吴妈当时轻抚着潘冬冬流水般柔滑的长发,指了指自己心口,眼角的鱼尾纹温柔绽放着,仿佛也想起了许多年前的往事。
                        潘冬冬没想让吴妈为难,今天溜出来坐上出租车后,一路上觉得心头又甜又酸,每次呼吸都会引发隐隐的疼痛。这种并不陌生的折磨,让她流了泪,只不过却是微笑着流泪。
                        此刻她已被陈默恶狠狠地搂入怀中,那股巨大的力量似乎要将她揉碎。听着对方坚实有力的心跳,她全身都已经滚烫如火,软绵绵地连手指也抬不动,不知道将会面对什么、发生什么,内心深处既羞涩又害怕,飘飘荡荡如同做梦一般。
                        陈默却很快松开手,老老实实坐了回去,“我很想你,有点忍不住。”
                        “我也想你,每分钟都想。”潘冬冬满脸晕红,不敢看他。
                        “下次别再偷跑出来了,等时候到了我就上你家去。你穿这么点衣服,要是冻出个三长两短,我就没老婆了。”陈默嘿嘿几声。
                        “嗯,我在家等你。”潘冬冬柔声回答,哪里还有半分凶霸霸的模样。
                        两人都是初尝情爱滋味,这会儿手拉着手目光相对,一个傻乎乎只知道笑,一个含情脉脉温柔无限,时间倒是过得飞快。陈默怕潘冬冬无聊,要打开电视给她看,却被轻轻拉住。
                        “你有没有脏衣服?我帮你洗。”潘冬冬看了看四周。
                        陈默挠挠脑袋,笑道:“没有,我衣服都在单位洗好了。”
                        “臭变态哥哥,我帮你洗头吧,好不好?”潘冬冬见他头发乱得可以,知道多半是几天没打理了,想到以前在宿舍里的光景,这声“臭变态哥哥”叫得是又甜又糯。
                        陈默从弯下腰开始,就一直没说话。潘冬冬换了四盆水才总算把他弄干净,忍不住扭了下他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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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山西78楼2013-02-05 20: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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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喵~昨天忘了搬砖了!


                        IP属地:山西来自手机贴吧84楼2013-02-07 1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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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五章 事不过一(下)
                          更新时间2012-2-22 23:14:31 字数:3274
                           夜场少不了保安,高洋见过最能打的暗保,曾经有过一挑五的记录,动起手来就像镰刀割草。
                            但现在高洋却觉得自己看到了推土机在草地上轰鸣。陈默一拳放倒混混头目之后,剩下那帮家伙全都怒吼冲上。他连脚步都没动,左手一伸扯住一人的胳膊,竟将对方抡了起来。
                            那人远比陈默块头大,双脚一离地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正大叫挣扎,胃部却挨上重拳,在空中吐得一塌糊涂。这具古怪的人形兵器被扔出后,压倒了冲在最前面的几个混混,陈默跟着突入人群空当,瞬间打倒两人。
                            女服务生的尖叫直到这时才响了起来。
                            场面乱成一团,陈默的出手却偏偏如同机器般精准。无论袭来的是拳脚还是家伙,他的右拳总能提前击中对方,落点选的都是腹部。无论再高再壮的混混,只要被他的拳头擦上,就会立即变成没了骨头的软皮蛇,地板上早已吐得一片狼藉。
                            围住陈默的圈子越来越小,倒下的人越来越多。在旁观者当中,即便沈大力也被完全倒置的情势震到傻眼,忘了上去帮忙——这哪里是以寡敌众,这明明就是成人在欺负一帮没断奶的娃!
                            三名老兵却没什么反应。于大看着陈默在人群中一次次躲过攻击,动作滑得像条油里的泥鳅,显得若有所思。
                            一对二十还能占上风,不代表他真的比普通人猛二十倍。混混就是混混,越多越乱,打起架来完全没有章法,甚至还有好几个误伤自己人的。此刻于大唯一感兴趣的地方在于,这个看似平凡的小子身上,到底还藏着多少不平凡的东西。
                            在最后几个还站着的混混当中,陈默看到了一个老相识。面对着逼近的“大舅子”,陶军目露凶光,脚下却在迟疑。
                            陶军是老街本地人,被学校开除后,每到周五下午他基本上都会去校门口呆着,躲在一边等陈静出现。他知道她每周都会回家,却不敢再上去纠缠。有次亲眼看到她拉着陈默的衣角走向车站,小小一张俏脸上全是温柔依恋之色,陶军竟有种说不出的醋意。
                            陶军常会想到当初被羞辱的那一幕,更多的时候则是在考虑该如何报复。他决定等待最佳时机,一出手就要陈默永世不得翻身,却没想到今天在这里不期而遇。
                            “干死他,陈静就没人能依靠了。”陶军听到自己心里有个声音在低语,取代对方的强烈念头最终战胜了理智,低吼一声抽出刀子,向陈默胸前扎去。
                            这一刀无疑已经超出了斗殴范畴,是彻彻底底想要对方的命了。但陶军却没能如愿,跟上次几乎完全相同的一记耳光,炸响在他脸上。凶猛的力量让他在光滑地板上转了好几个圈,紧接着又被陈默补了一拳,喉头顿时开了阀门,死狗般软倒在自己吐出的秽物当中。
                            陈默解决完所有人后一个个拖出门去,扔到老街中央,大概算对陶军特别优待,最后才拖他,只不过却是揪着头发像料理畜生。陶军原本剃的是光头,如今头发还不长,倒也没扯断多少,昏昏沉沉下觉得整张头皮剧痛无比,不由哀嚎出声。
                            老街上已有不少夜猫子在游荡,看到二十多个小伙哼哼唧唧被堆成一堆,当下都围了过来。两名外国妞也不知道是不是玩嗨了,一边叫着:“哦卖糕的”,一边跑过来上上下下地打量穿着保安制服的陈默,觉得自己是撞上了正宗功夫传人,非但不怕还要跟他合影。
                            陈默微笑拒绝,转身走回店里。高洋盯着他足有半分钟,眼角肌肉抽搐不停,良久之后一声长叹,“走眼了,这次可真是走眼了……”
                            “用不用再打个电话报警,就说有人闹事?”陈默没理会他的狗屁。
                            高洋这才确定他是早就盘算好了要大打出手,不禁暗骂了一声,却没敢表现出来,“报警肯定是咱们有理,不过没必要把事情弄大。哪个***都忙,别给人家添麻烦了。”
                            “听高经理的。”陈默的回答却让高洋更为郁闷。
                            你这算是听我的?
                            “陈哥,抽烟!”从天宫过来的保安之一抢上来递烟,手有点抖,神情颇为亢奋。不远处的女服务生全都像鹌鹑一样缩在角落里,投向陈默的目光有害怕,也有崇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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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山西85楼2013-02-07 18: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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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会抽,还是孝敬我吧!”沈大力老实不客气地接过烟,打着火猛吸一口,冲陈默咧了咧嘴,“要死鸟朝上,可算是出口恶气了!”
                              正在街头“新世纪”迪吧玩筛盅的杨疯子很快接到消息,有点难以置信地瞪起了眼,随即打了个电话。几分钟后,他独自去了北街,远远就听到丛林迪吧门口吵成一片。
                              “谁打的人,滚出来!”上百个老街街坊正在高声叫阵,其中近半是妇女,手里居然还有拎锅铲的。
                              混混们都已经爬起了身,却仍然有点站不太稳,正被几个老头老太太劈头盖脸地臭骂。陈默出来后,一帮街坊见他年轻到离谱,毫无起眼之处,都有点发愣。
                              “凭什么打人?”发问的是个膀大腰圆的妇人,腰间还扎着围裙,目光炯炯。
                              “他们喝酒不给钱,上来就动刀,我总不能站着不动。”陈默跟人动手向来喜欢后发制人,之前混混先掏刀子,倒是正合他心意,至少场面上的理全占了。
                              妇人一时语塞,知道身后那些不争气的小子必定又在人家场子里胡来,却不肯就这么算了,“那也不能把人往街上扔!还有谁动手了,都给我出来,当我们老街的好欺负吗?!”
                              “就我自己动的手。”陈默说。
                              妇人呆了呆,望向身后。
                              “就……就他一个人打的。”混混头目紫涨了脸皮,恨不得能找条地缝钻进去。
                              “大妈,我爷爷也扛过枪杀过小鬼子。他活着的时候常跟我说,红镇老街家家户户都是硬骨头铁脊梁,不带半点掺假的。”陈默看着妇人跟那些街坊,缓缓说,“我今天要是还有半点别的法子,都不会跟老街的哥们动手。这段时间他们天天来挂账,今天让我碰上了,我拿老板的工资就得干保安的活,没法装着看不见。我才做这行不久,什么都不懂的,只知道有些规矩不能起头,哪怕一次都不行。真要是酒瘾犯了,身上又不方便,你跟我说,我掏钱请你喝。谁吃饭都不容易,像现在这么祸害人就没意思了,要挂账还不如直接跟我干一架痛快。”
                              那妇人脸色阴沉,冷冷扫了混混们一眼,忽然转身就走,“几十个人打不过人家一个,还有脸去挂什么帐,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或许是那句“硬骨头铁脊梁”起了作用,上百街坊很快散得干干净净。杨疯子在人群中看着手下垂头丧气地离开,想了想也扭头走了。
                              这个晚上居然就此风平浪静,再没有寻衅报仇的来过。“卖糕的”两个洋妞大概是没看够功夫高手,又找来一帮朋友,兴高采烈进了店里,玩到很晚才走。高洋没想到开门生意竟是如此做成的,见到陈默被两个金发尤物骚扰时透出的尴尬表情,他忽然发现这小子确实在某些方面还嫩得很,但在另一些方面,却显然不同。
                              三天后的凌晨。
                              沈大力等人早就回宿舍了,陈默下班后独自走在华光小区,瞥见附近几幢居民楼的阴影下亮着一个个烟头,并且向自己围拢过来。等这批人走到昏暗的路灯边,陈默清晰看见了他们手中倒拖的长刀反射出的尖锐寒光。
                              “我叫杨疯子,听说你很能打,今天来试试。”一个缺了半边眉的瘦子走到了人群最前面,用看尸体的目光看着陈默。
                              你能打几个20个?杨疯子笑得很欢畅。他这次找来的都是硬手,从外面调了不少人,已经不再是纯粹的老街子弟了。若非电话里那人警告说别弄出太大动静,他本打算疯玩一把的。
                              手里拎着饭盒的小保安却并未流露出想象中的恐惧,只是冷冷地看了杨疯子一眼,“有名片没?”
                              “名片?”杨疯子脸上的笑容僵了僵,怀疑这家伙是不是吓傻了。
                              “没有的话你最好去印几盒,干架前每个人都发一张,不然这么报名号太**了。”陈默皱皱眉,在脖子上摸了把,“害得老子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杨疯子把眼睛瞪到了史无前例的程度,巨大的羞辱感让他全身的血液都在往脑部逆冲,正要怒吼喊杀时,却发现对方已经先一步有了动作——在这种情况下,这小保安选择的居然不是逃命,而是抢先手!
                              简简单单的屈膝动作后,陈默的身体在夜色下绷成了一张弓,跟着弹放。包括杨疯子在内的所有人都没能看清他究竟是怎么贴到跟前来的,铝制饭盒在下一个瞬间砸在了杨疯子脸上,发出并不响亮的撞击声,那张缺了半边眉毛的脸庞当即走样。
                              陈默被劈中第一刀时,身边已经倒下了十多个人。他知道这帮暴徒远非那些去店里的小**可比,今天来也不是简单恐吓那么简单,所以出手必是重拳。夜色给予了伏击者最大的便利,往往一人被击倒之后,又有更多的扑来,配合极其默契,陈默只觉得四面八方都是利器挥舞的声音,几次险象环生。
                              第二处伤口很快在陈默背后绽开,他的上半身遍染血迹,手里牢牢握着的超限爆发期却仍旧没有动用半秒。
                              他还在等。
                              数十米外的绿化带边,有三人正在静静地看着这场打斗。若是沈大力在场,恐怕会立时发现这几个老兄弟的眼神,已没有半点再像行尸走肉。


                            IP属地:山西86楼2013-02-07 18: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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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6-09 11:32: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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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新时间2012-2-24 9:19:05 字数:3221
                               白小然穿着件毛绒绒的翻领大衣,手中攥了根棒棒糖,歪着小脑袋站在那里,眼睛瞪得又圆又大。
                                陈默看到她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硬着头皮招呼:“你怎么在这里?”
                                “陈默哥,你怎么在这里?”白小然飞奔到跟前,把同样的问题丢回来,一把挽住了他的胳膊。
                                即便在高洋职业性的目光看来,眼前这小丫头也完全可以算得上是极品一类了——脸蛋又娇又俏,皮肤嫩到滴水,小小年纪身材却足以让绝大多数成年女性羞愧。
                                陈木头怎么会有这样的小女朋友?高洋颇为困惑,看白小然对陈默亲热之极,完全是轻车熟路的架势,当即开口招呼:“嫂子是吧?我姓高,是陈哥的工作搭档。”
                                一声“嫂子”让两人都红了脸。
                                陈默是恼羞成怒,白小然是又喜又羞,瞥了高洋一眼,“你眼光不错呀,请你吃糖。”说着从口袋里摸出支棒棒糖,向高洋递去。
                                高洋大概能有二十年没吃过这玩意了,这会儿却满脸笑容,接过棒棒糖当即拆开糖纸,“多谢嫂子。”
                                “什么嫂子,这是我妹的同学……你在这里玩吗?没事赶紧回家,这鬼地方哪有什么好人!”陈默轻轻抽手想要挣脱,却被白小然挽得更紧。
                                “陈默哥,你就是好人啊!”白小然听他关心自己,不由心花怒放,恨不得挂在他的胳膊上,“我妈妈的一个朋友在这边开店,我求了妈妈好久,她才答应跟人家开口,让我跟班上同学过来排练。没办法,家里太小了。”
                                “排练?”陈默不知道她又在搞什么鬼。
                                “Cosplay嘛!陈默哥真是的,我上次明明发短信跟你说过,你也不记得。”白小然嘟了嘟嘴,佯装生气。
                                “嫂子头一回过来,去我们店里坐会吧,走了走了!”高洋西装笔挺嚼着一支棒棒糖,面对过往人流的古怪目光实在是有点无地自容。他只当陈默是脸皮薄,不好意思承认,嘴里还是照叫不误。
                                白小然早就听说陈默在上什么夜班,好不容易今天撞上了,自然不肯轻易放过。听高洋这么一说,也不管陈默同不同意,低着头就拼命拽他往前走,心里暗自得意。
                                到了丛林酒吧,白小然当即“哇”的一声,显得吃惊不已,“好大啊!比阿姨家的店还大!”
                                那边沈大力已经察觉到了猫腻,腆胸凸肚地走过来,看了看陈默仍旧被紧挽的胳膊,又看了看他脸上的僵硬表情,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小妹妹怎么称呼啊?”
                                “是陈哥的女朋友!”高洋背着手扔了糖,在隆隆音乐中大声介绍。
                                “哦!原来是小嫂子!”沈大力肃然起敬,老脸绷得如铁板般,实际上肚子都快要憋破,只想找个地方狂笑一场。
                                小王八蛋,这下可算是有把柄落在俺手里了吧?
                                陈默见他腮边两块咬肌在那里不停抽搐着,显然是在苦苦支撑,当即转头对白小然说:“你到旁边坐一会,我找他有点事。”
                                白小然乖巧地“哦”了一声,刚撒手走开,却听沈大力怪声大叫:“小嫂子,今天一切以你为主!我老沈什么事都没有,你到哪里我跟到哪里,想喝什么饮料我去给你拿!”
                                陈默恨到连牙根都在发痒,又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动粗,只得作罢。沈大力屁颠屁颠去吧台端来一杯百利,坐在白小然身边套起了话,趁她不注意,咧着大嘴向陈默比了个中指。
                                老沈与时俱进,调来这边后学了不少小混混的调调,却是第一次有机会施展中指大法,简直快要爽爆。
                                陈默不再理会他,走到于大边上,跟他搭起话来。三个老兵的拳脚套路并非国术,也跟私拳完全不同。他讨教了几个问题,于大心情似乎不错,有问必答,只不过仍旧惜字如金。
                                “好像没什么生意啊!”白小然从陈默身上收回目光,望向舞池,这才注意到客人明显不如其他店里多。
                                “陈默是保安主管,生意好不好不管他的事。”沈大力显得满不在乎。
                                “那可不行,陈默哥做什么事都要做到最好,我不想你们老板到时候连他一起骂。”白小然有点着急,托着腮想了想,忽然站起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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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山西89楼2013-02-07 18: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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