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塑造栩栩如生的人物
格里芬是一位天才的物理学家,发明了一种隐身术,把自己变成了隐身人。本来格里芬可以为人类做许多有益的事,但他自私、狭隘,竟向社会宣战,成了杀人犯,最后自取灭亡。H·G·威尔斯名著《隐身人》主人公格里芬给人留下很深的印象。
科幻小说毕竟是小说。小说需要人物。人物的特征,除了他仪表衣饰特征、语言特征外,最重要的是人物行动中表现的性格特征。比如王晋康的科幻小说《科学狂人之死》中的科学家胡狼,生性狂放不羁,一开口说话就“坦率”得令人生厌,如说:“靓女俊男与脓血枯骨的区别,只是原子堆砌的外部形态不同。”又说:“男女相爱仅仅是可恶而顽固的荷尔蒙作用。”他的行动(复制自己)更是他的性格使然。这位作家在《天火》中描绘的林天声,则是一位个性内向、肯动脑筋、外柔内刚的探索者。在绿杨“鲁文基科幻故事”系列中的鲁文基教授是一位古板而善良、急躁而能自省的科学家,与柳文扬《外祖父悖论》中的那个缺乏反抗精神的科学家老苏相比,显然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
最近几年国内作者所创作的科幻小说中,以科学家作为主人公的篇章不少,但有鲜明个性的“科学家”却不多见。
科幻呼唤新形象,新人物。
裴晓庆的《下雪的故事》写了一位“坏小子”,生活在气候已被管制的未来世界。为了让他心爱的女友看一看真正的下雪,竟然动用了半个城市的电力。这个爱情至上的“坏小子”属于不多见的“新形象”,既浪漫又有趣。
初学写科幻的作者,应该在自己头脑
中建一座形象的仓库。这仓库中装满形形色色的你所熟悉的人物。比如湖南作者唐剑华的《女同学木楠》写了一位天真、热情、可爱的外星来的女同学木楠。木楠虽是外星人,但可以看到这是从他的形象仓库中“取出来”加工的活生生的人。同时,作者对自己笔下人物所经历的事情和其所处的环境等,也须有所了解,写出来方能让读者觉得真实可信。童恩正是考古学家,郑文光是天文学家,叶永烈和金涛分别毕业于北京大学化学系和地理系。他们的作品中人物的“生活原型”,都来源于他们学习、生活和工作的环境,因而写来得心应手,真切感人。一个丝毫不了解宇航与战争的人很难写好有声有色的星际大战。初学者不要动不动就写大场面,就写统帅人物,要写活在自己形象仓库中的人物。
在初学写科幻的作者中,常常把典型的性格理解为“标签化”,好则全好,坏则一无是处。或者把性格仅理解为脾气。这样写来就太简单了。人是很复杂的,人是会变化的。儒勒·凡尔纳笔下的艾尔通是个坏家伙,但在被流放荒岛经过一番反思后,重新做人,又成为救人于危难的好人。(故事见凡尔纳的力作《格兰特船长的儿女》和《神秘岛》)科幻小说往往给主人公一个特殊的“科幻环境”,比如到处是黄金的星球,一间装有能操纵世界银行的超级电脑房,一只远离地球的生态球,还有像鲁文基教授的“鸟巢”那样的空间站。在构思谋篇之前,作者应该心中有人物,一个活鲜鲜的人“活着”。把他放在你设定的环境中,看看他与周围的人,包括他自己内心世界将产生什么样的冲突。
高明的作者往往在文章一开始不让读者“吃透”人物,或者是欲贬先褒,欲褒先贬,或者是稍稍展露其性格的一端,让读者产生出乎意料的感觉,或急切地想知道究竟。《天幕坠落》中那位酗酒看电视消沉的父亲开始给人多坏的印象,后来读到他用自己的生命之躯换得姐弟俩的生存条件时,不禁大吃一惊,又觉得在情理之中。《追杀》中把K星间谍的矛盾着的内心世界从“既杀人又献花”的行动中展示出来,令人震惊。
纵观中外科幻作品,与源远流长的主流文学相比,塑造具有丰富多彩的内心世界的人物,始终是科幻小说薄弱之处。科幻至今没有出现唐·吉河德、安娜·卡列尼娜、浮士德、欧也妮·葛朗台、葛里高利、阿Q、王熙凤、林黛玉等那样性格鲜明、形象饱满、内涵丰富的人物,这正是科幻作家应该刻苦攻克的一“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