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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天案后一年。
武后当政，政通人和。
大理寺少卿裴东来升一级，为正卿。
狄仁杰隐居鬼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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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东来的伤养了一年才算痊愈，通天浮屠案后他受的灼伤很重，差点命丧黄泉。
狄仁杰特地为他向天后讲明伤情，天后立即特批御医给裴东来医治。
难得，难得。
后来当裴东来被告知只能静养不能剧烈运动时，裴东来大怒，起身就往门外跑。
刚跑了三步，裴东来就闷哼一声，倒在了地上。
伤口裂了。
御医当场惊出一声冷汗，自此以后再也不放任他下床乱走，找了几个高壮的守在旁边，日日
不离步。
开玩笑，万一裴东来有什么闪失，自己可就是小命不保啊。御医心道。
那几个人也格外尽忠职守，照顾好他们的寺卿大人。每次裴东来沉声说要出去的时候，几个
人都装作不知道。
装傻是应付麻烦事最简单的办法。
我们看不见。
我们听不到。
您能拿我们怎么样。
像裴东来这样的活跃分子在床上躺几个月简直是要了他的命了。
据说后来每天都能听见一个愤怒的叫喊声盘旋在屋顶，久久不散：“让本座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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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裴东来伤好后发生了两件事，让人想来格外后怕。
一件事是在马场。
夏日炎炎，马场上骄阳似火。
裴东来策马来到一片人影繁密的部分，阳光极其刺目。他黑色的瞳有些刺痛。
急切地转过身想找一个地方暂避阳光，他忽然转身想回去。
忽然间，来不及防备，一支箭掠过他的背，划起一个惊艳的弧度，向他身旁的一个人刺去。
他马上意识到，那是他刚刚停下的位置。
听到箭的破空声是，他陡然回头看去。
箭至，人落地。箭正射在喉咙处，眼看已没命了。
他看了一眼那人的脸，同为一位官员，他见过。
然而不过几秒。
黑烟自那人的眼、鼻、口中不断冒出，火焰几乎在转瞬之间吞噬了他的皮肤，烧焦了他的身
体。烈焰在一瞬间熊熊蔓延。
火红的烈焰与阳光遥相呼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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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东来行走在自家已经烧成焦炭的宅子。前一天还是一个精致的院子，如今却已经变成了一个漆黑的地方，仿佛在蠕动着一般。
“有人看到纵火犯吗？”裴东来一脚狠狠踢开一片瓦砾，声音低沉，带着些许抑制不住的怒气。
“嗯。的确有。”他身后一名大理寺官员恭声道。“守夜人说，他昨夜看到了院里起火，于是便过来看，正好发现有一道黑影翻墙跑掉……”
还未说完，裴东来便一抬手打断了他的话，面向院墙，双眼眯起，目光凛冽。盯着院墙看了好一阵，才开口道：“把那个守夜人押回去，直接送到刑房。”
他身后的官员愣了一下，疑惑道：“裴大人，行事这么鲁莽，恐怕不好吧。”
裴东来没有回头看他，怒声道：“少废话，只管把人押过去。稍有延误，与纵火者同罪！”
那名官员很明显被吓了一跳，有些郁闷地答了一声：“是！”然后便飞快地离开他的身边。
裴东来又在院里看了看，然后也骑上马飞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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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裴东来对面坐着的就是他指名要见的守夜人。
守夜人此时一脸迷惑地看着他，面色如土，外貌朴实，看起来样子很是憨厚老实。
裴东来尽力使自己的声音柔和些，尽管听起来仍然冰冷入骨：“将你昨夜看到的，听到的，全都说出来，一个细节也不许遗漏！”
“是……大人……”守夜人的声音里有一些抑制不住的细小颤抖。“昨天晚上……我在巡夜的时候……在一个屋子那边绕了几圈……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就向另一间屋子走去……然后我就看见那间屋子……已经燃烧起来了……我吃了一惊……又看到一个黑影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翻墙出去……”
“很好，那么，下一个问题。”裴东来伸手揉了揉头，“为什么要来杀我，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大人……小的没有啊……”守夜人的头上沁出了冷汗。“您可要相信我啊……”
“没有？”裴东来的目光如刀子一样割向守夜人。
“嗯嗯嗯！……”守夜人点头如捣蒜。
“好，那我问你，但凡纵火者犯案后都会立即逃走，甚至会给自己预备几分钟脱身的时间。可是你看到那道黑影时大火已经熊熊燃起。如此说来，那个人难道是故意等人来抓？”
“这……我怎么……会知道……”
“还有，当你看到一间屋子起火的时候，正常人的反应应当是立即喊人救火。然而刚刚本座问了很多昨天来救火的人，他们都说，来的时候，火已经蔓延在了整个院子。中间这一个空缺的时间，你在干什么？”
“我……”
“你主动告诉我们你亲眼目睹了犯人的罪行，目的是使我们以为他从外面来，以洗白自己内鬼的身份，结果反而出了破绽。我说的是否有错？”
“我……没有……”
“还不承认？”裴东来眼睛深处寒芒一现。“来人，大刑伺候！！”
守夜人吓得脸色一白，浑身抖得如稀糠一般，起初还嘴硬，不停地喊着冤枉。
裴东来却不理他，坐在一边看热闹。
然而当刑具一套到身上，明晃晃的刑具使得守夜人的态度马上便软了下来：“大人，大人饶命啊……我招！我招！”
“快说！”裴东来的语气换成了完全的命令，摆了摆手让人撤回刑具。
守夜人瘫软在地上，老泪纵横：“大人，不是我不想说，小的的妻子和女儿还在他们手上啊！！！”
“他们是谁？”裴东来站了起来。
“我不知道……大人饶命，您先听我说……三天前一个黑脸汉子来找过我，突然说我的家人在他们手上。我发现她们果然不在……就真真切切的急了……然后，那个黑脸汉子就告诉我，只要我按他们说的做，就放过我们一家……”
“他让你烧掉我的宅子，顺带谋杀本座，将本座除名。然后你便照做？”裴东来道，却想到了很多事情。
三天前，正是他在马场险些死掉的第二天。
“你还知道什么？他们是谁？”
守夜人一听，连忙又道：“他们……并未提自己的来路……只不过我偷听他们私下的对话……其中提到过几次……妖后……这可是大逆不道之话啊……”
果然是逆党。裴东来心下了然。只是不知他们为何要来杀自己。
他做了个手势，让人把守夜人带了下去。
感觉很烦。
两天前有一个案子，天后身边的一个宠臣何恒不明不白地烧死了，死法和通天案时如出一辙。
果然是他们，那些人竟然从我身边的人开始下手。
那他们也一定在暗中有较大幅度的活动。
看来一定要去找一个人了，恐怕只有他才会了解情况。
那个人在鬼市。
狄仁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