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见到师弟,是在新一代的八大门派代掌门大会,他穿着紫气天降袍,却翘着二郎腿,坐的吊儿郎当,和这样看似庄重的场合格格不入。
然而就是在这样庄重的场合,第一次的代掌门大会的时候,却有个人迟到了。
“哎呀,这个天儿真热啊!”
那是一个衣着暴露的女子,从远处就听见她尖细的声音,这是除了只收女弟子的峨眉之外唯一一位女代掌门——极乐谷。
那女子扭着纤细的腰肢,不同于端庄秀丽的峨眉,她画着浓妆,凤目一转,妖娆万千。
“呦,好美的女子啊。”那是师弟的声音,带着发自肺腑的惊叹。
“呵呵,这个小道士真会说话!”她轻轻抿嘴一笑,颇有些颠倒众生的味道。
“不得无理!这可是我们武当代掌门!”师弟身后的长老愤愤的怒喝一声。
“武当说到底还不就是牛鼻子道士?”她身后同样妖娆的女子轻蔑的顶回一句,师弟却不恼,止住要回嘴的长老,自顾自的仰头哈哈大笑。
极乐的代掌门也不在意,反倒一个回身向我走来,轻轻一跃,竟然直接坐到了我的腿上,“相比而言,我还是更喜欢这位公子,温文尔雅,气度不凡。”她的气息吹在我的耳畔,指尖轻轻滑过我的脸颊,带着些与妆容不同的淡雅兰花香气。
“这位公子你也真是的,竟然都不动心?”她探了我的脉。
我摇扇,浅笑。她无趣的皱起秀眉,“哼”了一声优雅的跃下拍拍衣摆,走到属于自己的位置上。我起身,脱下华丽却繁琐的紫青霜华衫,走到他身边给她披上,“屋里凉。”
我淡漠如是的转身,看见她的眼里闪过一丝异样的光。
小小的插曲之后,八大门派代掌门大会照常开始,都是些无聊的琐事,听的人昏昏欲睡,丐帮还在高谈阔论,我迷糊间瞟到那人的脸,易了容,似乎是哪位长老,恐怕是丐帮代掌门又贪杯昏睡在了哪里晒太阳,下次要不要给他备几坛好酒?
大会结束,各代掌门作揖拜别,极乐的她回头对我一笑,直接穿走了我的紫青霜华衫,我摇扇目送,逍遥庄主走到我面前挡住我的视线,看着上半身只穿着里衣的我,戏谑的拍怕我的肩膀说回去帮我抢个悔过的位置。师弟过来戳戳我的手臂调侃说人都走了还舍不得收眼?
我勾勾嘴角:“胡闹。”
中原腹地,正是武当与少林的盘踞之地,打发了随行的长老与执事先回君子堂,我与师弟一起游走在洛阳的大街小巷。
人就是这样,不同的只是一张皮,褪去了华裳,再尊贵的身份都不过是一介布衣。酒馆里,师弟一碗又一碗的喝着酒,一边含含糊糊的抱怨着老爷子的名帖只是一张白纸,害得自己当初在紫霄殿出丑,或者是在山上贪杯喝醉被苍梧老头发现了要投放思过崖。他滔滔不绝的讲着在武当着一年多来发生的故事,比代掌门大会有趣万分。
差不多第三十坛,我有些微醉,师弟也收起了轻狂。
“师兄,武当与君子是世仇。”
“嗯。”
“老爷子却给我们指引了这两条路。”
“嗯。”
“从今以后!……”师弟仰头,饮尽最后一口酒,‘啪’的摔碎了手中的酒盏,“从今以后,不是兄弟……”
我看见师弟眼中闪烁着坚决与悲痛,我依旧是浅笑,淡如清风。
“从今以后,不是兄弟。”
摔在地上的酒盏碎成好多片,我淡漠的起身离开酒馆,身后师弟还在一边道歉一边赔给掌柜碎掉的酒盏钱。
夕阳下的洛阳城,泛着暖暖的昏黄,天尽头那边映照出一片血红。
其后不久,君子堂便与武当打响了战役。来往数月,交战不下十次,却谁也没能赢谁也没能输。这样的日子过了大约半年光景,直到那次君子堂攻打武当山的战役,师弟改变了一贯的防守策略,偷袭了后备琴师团,并撤空了九鹤真人处的防守,突袭队伍扑了个空,反倒被埋伏的武当弟子包了饺子。更加出人意料的是,武当竟联合了极乐谷。
被围困在纯阳殿外的君子堂弟子,因为自身攻击范围受限,只能一边抵抗着远处飞来的清风剑气,一边忍受着极乐弟子投来的捣骨幽魂的侵蚀。
当我带领人马打破包围的时候,被围困的同门已经损失惨重。
我引导众人突围,断后时回头,看见极乐的她,手中提着我那时给她披上的紫青霜华衫笑的高傲,像个凯旋的王。
然而当我带着残兵败将回到君子堂,那里还残留着战后的硝烟。在君子堂远征攻打武当山的这些日子,武当前来突袭夺走了君子堂至宝兰亭序。
攻打武当山失利,有丢失了至宝兰亭序,受极乐毒气侵蚀的同门还在痛苦的呻吟,虽然掌门和长老们都在宽慰我,但是我很清楚,自己已是个千古罪人。
大劫之后,君子堂暂时蛰伏下来休养生息,恢复实力以便将来夺回兰亭序。
那一日,我正在苏州得月棋社与仲孙玉老先生对弈,忽的一阵幽香从不远处飘来,我知道,是她在等我。
入夜,月色高悬,我随幽香的指引一路寻到桃花岛,桃花潭,瀑布下,一旁的巨石上凌乱的丢着她的衣服,她潜在潭中戏水,香肩半露。
她回眸看我,卸去了浓妆,从头到脚都干干净净,眉目流转间依旧是妖娆万千。她浅笑,缓缓出水,竟真的一丝不挂的向我走来,步步生莲。
盛夏的江南夜,虫声鸟鸣不绝,月色印着她身上未干的水珠盈盈闪闪。她如玉的手臂攀上我的脖子,贴近我的身体,气息径直的喷洒在二人鼻尖,呵气如兰:“公子真是好定力,不知道怎样的女子才能让您这磐石般的心,动上一动?”
她还在探我的脉。
“为何与武当联手?”
“呵呵?”她轻笑,“从始至终都没有人说过门派战时不可以两方联手,公子怎么也同那些墨守成规的老家伙一样被这样的不成文的条条框框束住手脚?”
我自嘲的浅笑,是啊,从来都没有什么规定,只是自己被定性思维囚住放不开手脚。这一切我都知道,我想问的,其实并不是这个。
“公子,你看这良辰美景,又有佳人在怀,何必要纠结这等凡尘琐事?不如我们来做点快活的事情?春宵一刻值千金……”
不愧是极乐,她连声音都带着魅惑,定力如我,呼吸间竟也觉得燥热:“你不是想问怎样的女子才能让我心动么?来试试吧……”
醒时天已微亮,里衣松松垮垮的穿着,被水浸透贴在身上。我独自躺在瀑布旁的巨石上,身边没有她,就连指尖的触感都已经消失不见,仿佛昨晚的一切就是一场春梦,醒后就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