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从小她就很优秀。
人长得美,性情亦温柔。
一开始,他们都说我和她一般模样。渐渐的,他们说我没有她的美丽大方。
我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错,明明是双胞胎,我却偏偏什么都不如她。
美丽不如,性情不如,学业不如。就连杂技,都是不如。
进入杂技团这么多年,我除了会转两个铁圈,其他都学不会。
姐姐却不同。她什么都会,什么都好。甚至连团里无人敢练,据说酬金最高的赤脚走钢丝都学会了。
一次出台,一举成名。
她翩翩站在凌空十米的钢丝上,像只蝴蝶,随风轻摇,却绝对不会掉落地上。
无数只镁光灯,无数声惊叹。雷鸣般的掌声,摄像机不停放大她的脸,那么自信,那么骄傲。
我和父母坐在台下,父亲的掌声尤其热烈。母亲埋怨地望着我,仿佛在责怪我为什么没有上台表演。
我静静坐着,一动不动。心里像结了冰。
我上台能干什么?做她的助手还是扮演一个小丑博得众人一笑?
从来我都不是得宠的一个。那么好吧!把所有的荣耀都给她好了。她是我的姐姐,同胞的姐姐。她应该得到所有的宠爱和光环。我是多余的,卑微的,渺小的。我的存在就是为了衬托她的精彩。
为什么要生下我?既然有了她,为什么还要生我出来?既然生我出来了,为什么偏偏又什么都不给我?
我好恨!
从此,她就是杂技团里的明星。教练不再恣意打骂,团长也不再苛刻工资。
她变成一个天使,闪耀着令人炫目的光环。
而我,逐渐退到了一个无人问津的角落,默默清理伤口。
绿叶的悲哀,我无权选择。
爱她吗?亲生的姐姐,同胞的血脉。从小一起长大,喝一口汤,睡一张床,怎么会不爱?
恨她吗?如果不是有她,我在黑夜里就不会落泪。如果不是有她,也许我可以快乐一点。她是我自卑和痛苦的源泉。有她在,我永远只是一个败兵。
我轻轻打开那只带锁的箱子,从里面拿出一瓶药水。
对不起,姐姐,只能怪你太优秀。对不起,姐姐,我无法再忍受你那得意自负的眼神。对不起,姐姐,走钢丝的杂技从此与你绝缘。
我拿着药水走进姐姐的房间。她正在梳理头发。
“姐姐,你试试这个。”
“这是什么?”姐姐绕有兴趣。
“一种胶水。把它抹在脚底板上,走钢丝的时候,就不会摔下来。”
“你试过?万一脚粘在了钢丝上,路都走不了怎么办?”
“不会。这是我托国外一个朋友专为你设计的。防止你脚底打滑,但绝对不会影响你走钢丝。”
“真的有那么好?”
“要不你先试试。不好就不用。”
“那我试试。”
我和姐姐来到屋后的小院子里。她抹了一点药水在脚底板,然后轻轻踏在一根凌空半米的钢丝上,那是她用来练习步法的道具。
“怎么样?”
姐姐在钢丝上走了几步,往回再走,再往前。步履从容,翩若彩蝶。
“真的。挺有用的。脚底没有以前那么滑了。而且抬脚的阻力也不大。”
“那你就用吧!”
“好。”
姐姐开始每次登台前,都先在脚底抹上一层药水。
我看着她,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对不起,姐姐。是你逼我这么做的,不要怪我。
我的嘴角冷冷挂起一丝诡笑。
姐姐终于倒下了。在最隆重的晚会那天,她轰然从钢丝上滚落。保险带系在她的腰间,她斜斜挂在舞台中央,仿佛待宰羔羊。
在所有人以为她最辉煌时刻就要到来的时候,她却给了众人一个猝不及防的打击。人生最痛苦的事情,恐怕莫过于此。
父亲心碎地捂住眼睛,观众席上嘘声四起。她尴尬地憋红着脸,等待别人将她从舞台中央撤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