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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小说】Another 原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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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节课是一周一次的LHR(※LHR:Long Home Room的缩写,长班会。)。和小学时期的班会的时间差不多,在负责活动的老师的监护下,要想让氛围活跃,自由地进行讨论是不可能的。私立学校和公立学校也有像这种时候一样的相似之处呢。
  目前,也没有什么一定要交流讨论的事情……就这样时间流逝,在预计的课程结束时间到来之前就散场了。
  最终见崎鸣也没来参加班级活动。——但是,包括久保寺老师和三神老师在内,似乎没有一个人特别注意到这件事情呢!
  今天也是外婆开车来接我。虽然我推辞了好几次说“不用了,没关系的。”,但是外婆并没有同意,说:“这周肯定是不行的哦。”既然外婆都这么说了,我也不能太过强烈地抵抗……
  说到我的真正目的,只是想在学校多呆一会,找找看鸣在什么地方,不过现在不得不放弃了。不一起回去吗?我拒绝了勅使河原他们的邀请,坐上了来接我的车子。


IP属地:上海30楼2013-01-24 14: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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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五月八日周五,从早上开始一直没见到见崎鸣的身影。
      因为生病而缺勤吗?虽然我是这样想的,但是昨天她看起来完全没有身体不舒服的样子……
      不会吧——忽然想起一件事。周三上体育课的时候,在屋顶上说过话之后……
      ——如果在屋顶上听见乌鸦的叫声,回去的时候要先迈左脚。
      这是怜子阿姨之前告诉我的“夜见北的心得之一”。据说,如果不遵照先迈左脚的规定的话,一个月之内就会受伤……
      那个时候,鸣不理会不断响起的乌鸦的叫声,先迈出的是右脚。所以……不会是,因此而受了很严重的伤?——不会吧。
      带着半认真的态度思考着,真的担心她会不会出事,神色凝重地望着远方的自己,在别人看来会觉得很滑稽吧。
      不会吧,不会吧——虽然这样想着,但是最后,还是没能下定决心向别人询问关于她缺席的理由。


    IP属地:上海32楼2013-01-24 14: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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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碍事的书包放在里面的沙发上,我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参观了各处陈列的人偶。
        开始的时候我还忍不住时不时地偷瞄一下桌子那边的老婆婆的行动,不过,不一会儿就完全顾不上她了。完全被人偶们吸引了,根本顾不上别的。
        在微暗的室内黄昏下,有的站着,有的坐着,有的卧躺着。有的像是受到惊吓一样睁大眼睛,有的半闭眼睑陷入沉思中,有的则是沉沉睡去……
        那些人偶大多数被做成美丽少女的模样,不过当中也有少年,也有动物。还有一些东西采用了把人与兽混在一起的不可思议的造型。不只是人偶,墙壁上还装饰了很多画——幅描绘着不知是何处的梦幻风景的油画非常显眼。
        不只是展示窗里的人偶,大约有半数的人偶都是之前所说的那种“球体关节人偶”。手腕、肘部、肩、脚腕、膝盖、裆下……各部分的关节都是用球体做成,能够自由的活动,摆成各种姿势,营造出某种独特的凄美氛围。
        要怎么形容才恰当呢?虽然有一种冷冷的或者是淡淡的真实感,但是却不是真实存在的。
        表面看起来像人,实际上和人并没有相似之处。在这个世界上存在,实际上却不属于这个世界。——就好像在这边世界与那边世界之间微妙的地方,勉勉强强以这种形态存在着……
        不知不觉。
        我不断地深呼吸着。自己必须代替无法呼吸的他们还有她们呼吸空气,不知不觉我已经开始陷入这种奇妙的想法中。
        对于这类型的人偶,我有一定的了解。
        在父亲的藏书室中看到德国人偶制作师汉斯·贝鲁梅鲁的照片集,大概是在即将升上初中之前的寒假。多多少少受到这个的影响,在日本似乎也很流行制作同种类型的人偶,而且也在好几本照片集中见到过——
        如此靠近实物’而且还能看到这么多个,这还是第一次呢。
        我有意识地深呼吸。就好像如果不这么做的话,最终连自己的呼吸也会停止一样。
        大部分的人偶,会附上一张写着制作者名字的纸片。墙上的画也是如此。虽然都是一些我不认识的名字,不过说不定也有一些是我认识的呢,也许这些名字当中也有一些著名的作家呢。
        【请这边走。】
        就在我看完了陈列的所有人偶,准备回到沙发那里拿回我的书包的时候,发现在房间最深处的一个角落的墙上,贴着一张标有箭头的纸。
        文字旁边的箭头指向斜下方。咦?带着疑问重新仔细地看了看,发现那里似乎有楼梯通往地下室。
        我转过头看看了老婆婆。
        她坐在桌子前面微暗的灯光下,一直低着头一动也不动。睡着了吗,还是正在思考着什么事情呢?总之——
        明明白白地写着“请这边走”,所以应该也不算是我自己擅自走下去的吧。
        我一边不停地用力深呼吸,一边轻轻地走向楼梯。


      IP属地:上海37楼2013-01-24 14: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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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下室的空间比第一层要小很多,简直就像个地窖。气温也很低,真是冷到不行了。
          为了减少湿气而开启了除湿装置吧。虽然一边想着这种现实中的问题,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从脚开始往上窜的凉气,有种往下走一层,身体的能量都被吸走了的感觉。从楼梯上走下来的时候,不知为何脑袋一阵眩晕,就好像身上背着看不见的东西,肩膀变得越来越沉重。
          和我那没有确切依据的预想一样,在那里等待着我的是与世隔绝的景象。
          与第一层一样的微暗灯光,但是在比第一层更多的白色强光中——。
          古老的牌桌上、扶手椅上、壁橱里、暖炉里,或者是床上……直接搁置了很多人偶。不是“人偶”,“它们是各种各样的零部件”,这么说应该更恰当吧。
          与展示窗中的少女一样只有上半身的被摆上在桌子上,只有胴体的被摆放成坐在椅子上的样子,好几个只有头部或手腕的被摆放在装饰架上……就是这种景象。
          暖炉中立着好几只手腕,椅子和架子下面伸出好几只脚……
          这样一番解说避免不了大家的责备,认为我很怪癖或恶趣味,但是我并不认为这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乍一看,包括零部件杂乱无章的摆放方式,整个空间布置都是毫无秩序的,但是,怎么说呢,还是能够感觉到具有在某些方面的一致性的美感——,不,也许这只不过是我自己的错觉吧。
          除了白色墙壁中的暖炉之外,还建造了好几个壁龛的凹处。当然那些地方也变成了放置人偶的地方。
          有着与展示窗中的少女极其相似的容貌,仅缺少右腕的人偶站在壁龛里。旁边的壁龛里,放着一个合上像蝙蝠一样的薄薄的翅膀,脸的下半部分被遮挡的少年。还有一对没有胴体的美丽的双胞胎也被放在壁龛的。
          马上就要走到地下室的中间位置了,我更加有意识地反复深呼吸。每一次呼吸凉气就浸进肺部,然后扩散至全身,我是不是离放置人偶的地方越来越近了呢。突然我注意到了。或者说——
          与一楼一样流淌着微暗的弦乐乐曲。如果音乐声停止的话,我是不是就能够听见在这个冰冷的地下空间里,那些人偶相互交谈的秘密耳语呢——边这样想着……
          ……为什么呢?
          为什么我现在会在这里,会被这些东西包围着呢?
          像这样一本正经地自己问自己是理所当然的吧。
          啊啊。为什么我现在才……
          ……当初的目的。说得难听点,就是“跟踪”。


        IP属地:上海38楼2013-01-24 14: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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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不是棺材中的人偶在说话,也是不可能的事。但是,即使是一瞬间,我也陷入那种错觉当中,不是我说得夸张,那种惊吓就像是肺部发生爆炸一样。虽然我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但是视线却仍然被人偶的嘴唇强烈地吸引住了。
            呼……,接下来却听到了轻轻的笑声。当然,这个时候人偶的嘴唇完全没动。
            “为什么……”
            接下来还是她的声音。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这个是见崎鸣的声音,一定不会错的。这个声音果然是从眼前的人偶那里传来的。
            幻听?难道说,这个……
            我松开抱着头的两只手,用力地摇着头。就这样重新看看人偶。
            ——于是。
            拉开暗红色帘子,就站在我眼前,从那个棺材的后面走出来。她——真正的见崎鸣,默不作声的现身。
            虽然穿的并不是裙子,而是夜见北的制服,但是在我眼里,她看起来完全就像是立在那里的人偶的影子实体化之后现身的样子。
            不自觉地发出“唔唔”的低吟声。
            “为什么……”
            “我并不是想吓唬你才躲起来的。”
            鸣说道,说话的语气一如既往地冷淡。
            “碰巧今天你也到这里来了,只是这样而已。”
            ——这样说着的你,到底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或者说为什么忽然从那种地方出现啊。真是的……
            鸣安静地走到棺材前面。没有带书包。停了下来,转头看了一眼后面的人偶。
            “觉得很像。”
            她向我问道。
            “——啊啊,嗯。”
            “确实……很像吧。但是,这只是我的一半。说不定不是一半,也许一半都不到。”
            这样说着的她,慢慢地朝人偶伸出了右手,将褐红色的头发拢上去。隐藏的左眼就这样露了出来。那里并不像鸣那样带着眼罩,而是与右眼相同的“虚空之苍瞳”。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我终于开口询问她,鸣忽然从上至下地轻抚着人偶的脸颊。
            “偶尔下来而已。因为我不讨厌这里。”
            ——就算她这么说也还是不明白呢。
            完全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个建筑物里?
            “话说回来,这个问题应该是我问你吧。”
            离开了人偶的棺材,鸣向我这边转过身来。
            “为什么你——榊原君今天会来这里?”
            我当然也不能告诉她,我是从学校一路跟踪你过来的。
            “之前就很在意这家店。上周偶然间从这里路过发现了这家店呢。所以今天决定进来看看……”
            鸣的表情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点头说了句“这样”。
            “真是有趣的偶然呢。——像这种在展览馆里的人偶,也有人会觉得很恶心吧。榊原君好像不这么认为呢?”
            “嗯,算是吧。”
            “你怎么看呢?进来看过之后。”
            “觉得很厉害。虽然说不太清楚,但是很漂亮,感觉不像是这个世界的东西,一看到它们,胸口就会骚动不安……”
            拼命寻找着合适的词语,但是还是笨嘴笨舌的。鸣没有回应我什么,朝着墙上几个壁龛中的一个走去。
            “我最喜欢这个孩子了。”
            鸣看着壁龛说道。那里放的是不久前我才看过的漂亮的结合在一起的双胞胎的人偶。
            “非常宁静温柔的脸。像这样连结在一起,还能如此安心,真是不可思议。”
            “不正因为连结在一起才会觉得安心的吗?”
            鸣嘟囔了一句“不是吧”。
            “如果是因为没有连结在一起才安心的话,就不会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了。”
            “唔——嗯……”
            一般来说不是反过来才对么?我虽然这样想着但是没有说出口,一直观察着她的行动。我正想着她接下来是不是会再次转向我这边的时候,她突然这样说道。
            “你很在意吧,我的左眼为什么会带着眼罩。”
            “啊……没有……”
            “那就让你看看吧。”
            “咦?”
            “那就让你看看吧,眼罩下的真面目。”
            鸣一边这样说着,一边用左手手指的指尖放在白色眼罩的边缘。右手手指的指尖摘掉挂在耳朵上的细绳。
            我大吃一惊,惊慌失措,但是视线却无法从她手上的动作移动——直在流淌着的弦乐乐曲,不知何时停了下来。在这个异样的万籁俱寂的地下室中,只有沉默的人偶包围着我们,有种正准备做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的感觉,我惊慌失措地把这些想法打消了……
            ……不一会儿。
            鸣的眼罩取下来了。在看到她露出的左眼之后,我倒抽了一口气。
            “那,那个是——”
            虚空之,苍瞳。
            “那个是,装上去的假的眼睛?”
            与棺材中的人偶一样。
            目不转睛地看着我的她的右眼,那明显材质不同的黑色瞳孔。与人偶的眼窝中镶嵌的瞳孔相同,闪耀着无机质光芒的苍之瞳,在那里……
            “我的左眼就是‘人偶之眼’。”
            仿佛喃喃自语一般,鸣轻轻地说道。
            “因为会看到一些看不见反而更好的东西,所以平时会遮起来。”
            ——她这样说道。
            我不明白她的意思。也不知道理由。
            头再次开始眩晕。呼吸也有点混乱,感觉心脏就在耳边发出鸣叫声一样。相反的身体却比之前更觉得冷了。
            “不舒服吗?”
            被这样问道,我慢慢地摇摇头。鸣微微眯起那只不是“人偶之眼”的眼睛,“不习惯的话,也许是因为这种地方不太好呢。”
            “不太好?”
            “人偶……”
            鸣说到一半便不再继续往下说,重新戴上了眼罩。然后更正道。
            “人偶呢,是很空虚的呢。”
            夜见之黄昏,虚空之……
            “人偶是空虚的,身体和心都是,非常的空虚……空空如也。那是‘死’都能穿过的空虚。”
            仿佛要悄悄地揭开这个世界的秘密一样,鸣继续说道。
            “空虚之物,必须要用什么东西来填满。如果是在这种闭合的空间里,被置于这种平衡状态下的话……更是这样。所以呢,在这里呆着不觉得有种被吸走了的感觉么?从自己身体里面,各种各样的东西。”
            “啊啊。”
            “虽然习惯了的话也就没什么了一走吧。”
            鸣说完便从我身旁走过来,走向楼梯。
            “上面会比这里好一点。”


          IP属地:上海40楼2013-01-24 14: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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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今二十六年前,夜见北三年级有个学生。这个学生,从一年级开始一直受到大家的喜爱。学习优秀运动万能,在画画和音乐上也都很有才能……但是并不是那种令人讨厌的优等生呢,对任何人都很温柔,也有恰到好处的脆弱之处……据说,无论是同学还是老师大家都很喜欢他。”
              鸣一直盯着空气中的某一个地方,静静地说道。我沉默着倾耳聆听。
              “但是呢,升上了三年级,班级换成三班之后,那个孩子在第一学期开始,正好刚满十五岁的时候,忽然死掉了。据说是一家人乘坐的飞机发生了坠机事件,不过还有很多种传言。也有的说不是飞机坠机而是车祸之类的,还有的说是家里发生了火灾……还有很多不同版本。
              “总之就这样,班里所有人都受到了沉痛的打击。骗人的,难以置信……大家都沉浸在这无尽的悲伤当中,但是这时候,突然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
              鸣往我这边看了一眼,但是我依然沉默不语。不知道要做何种反应’现在心里只是充满了困惑。
              “那家伙才没有死呢。”鸣轻轻地继续说道。
              “大家看,现在不是也在那里么。然后指着那孩子的课桌说道,大家看,那家伙就坐在那里哦,还活着呢,正好好地坐在那里……
              “就这样,接连不断地出现对这些话表示赞同的学生。真的,那家伙没有死,还活着,现在也坐在那里……就像是连锁反应一样,这种说法在整个班级里蔓延开来……
              “班级中受欢迎的人忽然以那种形式死去的现实,任谁都不愿意相信,不愿意接受吧。不是不能理解他们的心情吧。但是一但是,问题是呢,据说在那之后一直维持那样。”
              “——那样?”
              从她开始说这段故事到现在,我还是第一次开口提问。
              “那个是……”
              “在那之后,班里所有人都装出那孩子现在还活着的样子。现在也还是作为这个班级的一员坐在教室里,好好地活着。所以呢,今后大家也要一起努力哦,大家一起迎接毕业的那天吧,装出这种样子……”
              ——大家一起好好度过最后一年中学生活吧,一起努力吧。
              鸣把二十六年前“老师”的话重复了一遍。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在第一天上学的早上,久保寺老师把我介绍给班里的同学的时候也听到过。
              ——大家一起努力吧。然后到了第二年的三月……
              最后在这样的状态下,三年三班的同学们度过了他们的中学生活。那个死掉的孩子的桌子就这样被保留了下来,同学们偶尔和他说话,一起玩游戏一起上学什么的……当然,这全部都是装出来的。毕业典礼的时候,校长还特别为那孩子准备了座位。
              “我说,这些都是真的么?”
              我忍不住问道。
              “是传言或者传说之类的?”
              鸣什么也没说,继续淡淡地说下去。
              “毕业典礼之后,在教室里拍了毕业照,全班同学和任课老师一起。然而事后,看到冲洗出来的照片的时候,大家都注意到了。”
              鸣停顿了一小会后,这样说道。
              “据说在那张集体照的角落里,拍到了实际上不应该存在的那个孩子的身影呢。像死人一样苍白的脸,和大家一样站在那里微笑着……”
              啊啊,果然是传说之类的么。也许是“夜见北的七大不可思议事件”。
              中的一个。——不过,还真是能让空气凝结的话题呢。
              虽然这样想着,不过怎么说呢,还是忍不住轻轻笑了出来。为了忍住笑意,脸颊微微地抖动着。鸣始终面无表情。
              就这样盯着某个地方沉默了好一阵子,好几次轻轻地上下耸了耸肩膀……最后,低声补充道。
              “那个孩子个死掉的学生呢,名字叫做misaki。”
              这件事出乎我的意料。
              “misaki?”
              我不自觉地提高了音量。
              “那个是……姓氏?那名字呢?是男生?还是女生?”
              “谁知道呢。”
              不知道么,还是知道却不想说呢。从略微歪着头的鸣脸上的面无表情,根本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虽然也有人说不是misaki,而是masaki,不过这么说的还是占少数。我想应该不是masaki,果然还是misaki吧。”
              ……二十六年前。
              我在心里反复回味着刚才鸣说的话。
              ……二十六年前,夜见北三年三班有一名叫做misaki的受欢迎的学生……
              ……啊,等等。等等。
              我想起来了。
              说到距今二十六年前,不就是妈妈——十五年前去世的妈妈,理津子上中学的时候那会么?说不定……
              我的反应有些微妙的变化,不知道鸣是否注意到了。她再次靠向沙发背,用同样冷淡的语气这样说道。
              “这个故事呢,还有后来哦。”
              “后来?”
              “话说回来,刚才说的那些就像是开场白一样呢……”
              她正说着的时候,我搁在沙发上的书包里,响起一阵吵闹的电子音。那是手机的来电铃声。我好像忘记把它设置成振动模式了。
              “啊。抱歉。”
              急忙把手伸进包里,把手机拽了出来,屏幕上显示着“夜见山·外公外婆家”。也不能不管它,所以接起了电话。
              “啊啊,恒一?”
              正如我预计的一样,传来的是外婆的声音。
              “你在哪里呢。都这么晚了……”
              “那个,对不起,外婆。从学校出来回去的时候稍微绕了点路……唔,马上回去了。——身体情况?唔,没事的。不用担心哦。”
              慌慌张张地挂掉电话的时候,店里又开始播放起一度消失的弦乐乐曲。哎呀,一边想着一边转过头去,发现老婆婆不知什么时候又回到入口处的桌子前。她正看向我这边,但是还是看不清隐藏在厚厚眼镜片下的眼神。
              “讨厌的机器。”
              鸣看了看我手上的东西,皱着眉表现出厌恶的样子。
              “无论在哪里都能联系上,都会被抓住呢。”然后她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什么也没说便朝里面的楼梯走去。——为什么?又一次走向刚才那个地下室的房间吗……?
              追上她么。但是,如果追上去了,她的身影却从那里消失了的话……喂,你没事吧。在想什么荒唐事呢。——那是不可能的。当然不可能。所以呢……不,但是……正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差不多到打烊的时间了哦。”老婆婆含糊不清地对我说道。
              “好啦,今天就请回去吧。”


            IP属地:上海42楼2013-01-24 14: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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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就更到这里,明天继续。
              @梦回灵界 @若梦瞳忆


              IP属地:上海43楼2013-01-24 14: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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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婆还记得二十六年前的事吗?”
                  那天,放学回家后,我马上向外婆询问道。
                  她和祖父两个人一起坐在走廊的藤椅上,眺望着雨中的庭院。“欢迎回来。”,她刚说完不久便听到孙子提出的问题,“哈啊?”表示迷惑地眨着眼。
                  “还真是久远的事呢。二十六年前么?”
                  “嗯。妈妈那时候和我现在差不多的年纪——应该是在夜见北读初三那年。”
                  “理津子初三的时候……”
                  外婆用手撑着脸颊,靠在藤椅的扶手上。
                  “啊确实,班主任还是个帅气的男老师……是社会科的老师,还在戏剧部还是什么的担任顾问。可以说是个热血老师呢。是个同学们都喜欢的老师呢。”
                  一边慢慢地组织语音,一边眯着眼睛望向远方。身旁的外公,不住地点着头。
                  “妈妈在哪个班呢,三年级的时候。”
                  “班级?——我想想。”
                  外婆侧眼望着外公,看见外公不住地点头的样子,轻轻地叹了口气。
                  “如果是初三的活,好像是,三年三班吧……啊啊,是三年三班呢。”
                  不会吧,心里这样想着,但是听到这个答案,不知为何我心里有种奇妙的感觉。想不通呢。并不是吃惊,也不是恐惧。——但是,那种感觉就像是,忽然在脚边发现一个深不见底且巨大黑暗的洞穴一样。
                  “三年三班呢。确定吗?”
                  “被你这么一说,我也不是很确定了。”
                  在外婆说话的同时,外公还是点了点头。
                  “毕业纪念册什么的,还留着吗?”
                  “我想我们家是没有。如果有也应该在阳介那里吧。出嫁的时候,那孩子应该把这些东西都带过去。”
                  “这样哦。”
                  不知道爸爸现在还把这些东西放在身边么。至少到目前为止,没有印象曾经看过那些东西。
                  “那,外婆。”
                  我继续询问道。
                  “二十六年前,妈妈在三年三班的时候,有没有同班同学在事故中死去之类的事情发生?”
                  “事故?同班同学……”
                  外婆再次望向外公,然后目光不安地在院子里游走,最后“呼”的叹了口气。
                  “说起来,好像是有回事呢。”
                  半自言自语地回答道。
                  “不过我想不起来是因为什么事故了。是很好孩子呢,真是太可怜了,那个时候……”
                  “名字叫什么呢?”
                  我不由自主地加强了语气:“是不是叫misaki?那个孩子。”
                  “——不知道呢。”
                  外婆再次不安地看着庭院,躲避我的视线。
                  “misaki、misaki……”
                  外公用嘶哑的嗓子低声道。
                  “你好,你好。”
                  笼中能够模仿人说话的八哥怜酱突然发出奇怪的声音,着实吓了我一跳。
                  “你好,怜酱。你好……”
                  “也许怜子记得更清楚一点呢。”
                  外婆说道。
                  “但是,怜子阿姨这个时候才三四岁吧。”
                  考虑到两姐妹的年龄差,差不多是那样吧。于是外婆,“啊啊,没错没错。”忽然反应过来,用力地点点头。
                  “理津子要考高中,又要照顾怜子呢,那一年还真是辛苦呢。你外公每天就只知道工作工作,完全帮不上忙呢。”
                  “对吧?”外婆说着,用力瞪着像跟班似的不知道在嘴里嘟囔着什么的外公。
                  “为什么?为什么?”
                  怜酱用尖锐的声音问道。
                  “为什么?怜酱。为什么?”


                IP属地:上海46楼2013-01-25 12: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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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怜子阿姨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晚了。所以晚饭都是在外面解决的。好像喝了不少酒似的,闻见那味道我就知道了,而且眼睛还有些充血,眼神迷离。
                    “下周的期中考试,恒一君觉得自己能轻松搞定吗?”
                    怜子阿姨整个身子都陷在客厅的沙发里,好像是注意到我也同一个房间里,忽然这样问道。说话的语调有些奇怪。虽然还没有到“烂醉如泥”的程度,但是至少我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怜子阿姨。
                    “不是啦。”
                    虽然觉得很困惑,但是我还是老实回答了。
                    “因为这也是必须好好努力学习才可以做到的呢。”
                    “算了,我先去睡了。”
                    怜子阿姨背过身去发出轻笑声,然后一口气喝光了外婆为她准备的玻璃杯里的冷水。远远看着她的背影,不自觉地——
                    死去的妈妈,以前也曾经像这样喝醉过吧,相像着这样的事情。于是自然而然地,觉得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同时,有种快要窒息的感觉……
                    “啊——啊,今天真是累死了。”
                    怜子阿姨坐在沙发上痛快地伸了个懒腰。之后,带着有些无精打采的眼神望着我。
                    “成年人还真是不容易啊。很多方面呢,应酬啊人际关系之类的。而且……”
                    “没事吧,怜子?”
                    外婆担心地侧着头走过来。
                    “还真是少见呢,这么晚了都。”
                    “今天这就睡觉了吧。明天早上起来再洗澡。——晚安。”
                    怜子阿姨突然站了起来,这个时候,我终于下定决心叫住她。
                    关于之前说到的二十六年前那件事,无论如何我都想马上确认一下。
                    “……怜子阿姨也知道么?二十六年前的那个故事。”
                    本来已经起身,挺起腰的她大吃一惊,又回到了沙发上。
                    “唔。——很久以前流传下来的故事呢。”
                    “‘七大不可思议事件’之一?”
                    “这个是另外一种哦。”
                    “怜子阿姨也是上中学的时候才知道的吗?”
                    “没错。无意中从别人口中听到的传言。”
                    “我妈妈读初三的时候,正好就在那个三班吗?”
                    “——是之后的事了。”
                    怜子阿姨一边说着一边撩开前面的头发,慢慢地仰头望着顶棚。
                    “之后理津子姐姐才告诉我的……”
                    “‘后来’呢?”
                    我乘胜追击,接二连三地提出问题。但是,怜子阿姨表情渐渐僵硬,然后忽然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就到这里吧,恒一君。”降低了声调,这样说道。
                    “你是知道的吧,怜子阿姨。”
                    “……”
                    “对吧,怜子阿……”
                    “像这种故事,总是喜欢添油加醋夸大事实呢。”
                    她轻轻叹了口气然后转过身去,这时候,从厨房的椅子上起身的外婆,用双手捂着脸。那动作就好像是尽量不看、不听我们的谈话的样子。
                    “目前,恒一君还是不要太在意比较好。”
                    怜子阿姨说道。站起来把身体挺直了,直直地盯着我这边。恢复到我所熟知的冷静的语调。
                    “有些事呢,想弄明白要看时机是否合适——一旦错过了,不如就这样不知道还比较好吧。至少,在下一次时机来临之前。”


                  IP属地:上海47楼2013-01-25 1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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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第二个周四也是一样,从早上开始就没看到见崎鸣的身影。
                      马上就要考试了……她没事吧?
                      完全不了解鸣的学习能力还有学习成绩。话说回来,在上课中她被点名读课文或者是解题,像这样的场景一次也没见过呢。——但是,首先来说,按照现在这样总是请假的话,出席数不就不够了么?
                      如果把这些担忧告诉她本人,也一定会马上被她回嘴说“和你没关系吧”。
                      想着要不要直接和她联系一下呢。但是,仔细想一下,转校过来的我还没有拿到《班级名册》。所以她的住址和电话号码我都不知道。虽然说如果想知道的话调查一下也是很容易的事……
                      住址果然是在那个人偶店——不,人偶展览馆附近吧。而且像那天那样,会时不时地到店里看看人偶吧。——没错——定是这样的。
                      在某个地方也有关系很好的朋友吧。
                      眼罩下的左眼,是什么时候的事呢,又是因为什么事变成那样的呢。也许本来身体就不太健康。因为这个,所以上体育课的时候总是在旁边看着,也总是休假不去学校……啊啊不对,或者是……
                      我总是忧心忡忡的样子,不过班级中担心着这种事的只有我一个人——或者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不去想。算了,因为这种事也不是从现在才开始的。
                      在这当中——
                      这是午休过后,为了上第五节美术课而向美术室所在的0号馆走去的时候发生的事情。我无意之中回过头仰望校舍的屋顶,发现了她的身影。
                      上上周上学的第一天,她就坐在操场树阴下看着我们上体育课,现在的情形几乎和那个时候一样。她就在四周围绕着的铁栅栏那边,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那里……
                      和我在一起的是喜欢蒙克的望月,我只扔下一句:“等等我。”然后就朝着我不久前才刚从那里走出来的钢筋混凝土校舍——C号馆的方向飞奔而去。冲刺似的跑上了楼梯,然后毫不犹豫地推开了通往屋顶的钢制大门。
                      ——就在这个时候。
                      碰巧今天放进校服口袋里的手机,一边发出闷闷的呜呜声一边震动着。什么事?是谁?正好在这个时候打来电话……
                      我走出了门外,一边搜寻着鸣的身影,一边拿出手机放到耳边。
                      打电话来的是勅使河原。
                      “没事吧,你。”
                      “嗯?什么事,忽然打电话来。”
                      “觉得不妙了才给你打电话了。赤泽那家伙好像很焦躁不安呢,现在这样也许会让她更歇斯底里了。”
                      “什么意思?为什么赤泽会这样。”
                      “我说啊,榊……”
                      沙沙沙沙……被宛如沙尘暴一样的杂音干扰着。但是我想这都没关系,因为这个时候的屋顶,正呼呼地吹着强风。
                      “……听好了。”
                      在风声和杂音当中,勉勉强强能听见勅使河原的声音。
                      “听好了,榊。不要和不存在之人来往。很不妙啊,那样。”
                      ……什么。
                      在说什么呢,这家伙。
                      “还有……听得见么。喂,榊。”
                      “——啊啊。”
                      “还有呢,昨天说的二十六年前的事……你很在意吧。”
                      “啊啊,是的。”
                      “本来之后我想找你谈谈的,下个月再告诉你吧。所以说呢,总之这个月要全身心投人考试……”
                      沙沙沙沙,嘎嘎嘎嘎嘎……杂音越来越大,突然手机信号也断掉了。
                      究竟是什么,越来越不明白了。有些生气地重新打电话过去,但是怎么也接不通,于是我关掉了手机重新放回口袋里。看了看不停地刮着强风的屋顶,然后每个角落都检查过了。
                      ——但是,到处都没有人的身影。


                    IP属地:上海48楼2013-01-25 1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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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五月二十六日,周二。
                        一学期的期中考试,第二天——
                        从这一天的前一天夜里开始,已经是梅雨季节了么?像梅雨一样滴滴答答地下个不停。夜见北实施的并不是在校园内就要换鞋的“拖鞋制”虽然我觉得最近在学校里这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不过我还是第一次碰到。)。除了去体育馆以外,在校舍内都可以直接穿着鞋走来走去——因此,在这种雨天,走廊和教室的地板上到处都是湿答答的鞋印。
                        第二科和最后一科语文的监考老师都是班主任久保寺老师——
                        发完考卷,“请开始答题”一声令下,教室里马上变得鸦雀无声。只有铅笔滑动的声音,偶尔还有故意压低的咳嗽声和轻轻地叹气声。虽然换了一所学校,但是考试中的氛围不管到哪里都差不多呢。
                        考试开始三十分钟的时候,有学生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出了教室。感觉到有声音和人影,反射性的往窗边望去,已经看不到鸣的身影了。啊啊,又这么快做完出去了么。
                        犹豫了一阵之后,最终我还是把答案放在桌上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就这样沉默着准备走出教室——
                        “已经做完了么,榊原君?”
                        久保老师把我叫住。我略微压低声音说道,“是的。那我先出去了……”
                        “还有很多时间呢,是不是再检查一下答案比较好呢。”
                        “不用了。没问题的。”
                        感觉到教室里传来低低地叽叽喳喳讨论的声音,于是我这样说道。
                        “因为我有信心。——我现在可以出去了吧。”
                        我望着刚才鸣开上又关上的那扇门说道。久保寺老师一时语塞,最终放柔目光,说道。
                        “这个随你自己。出教室可以,但是不能回去,要安静地在外面等着。后面有个临时教室。”
                        叽叽喳喳的声音在教室里蔓延开来。大家都往我这边瞥了一眼,那种视线就好像在说讨厌之类的吧。
                        也许他们觉得我是个目中无人令人讨厌的家伙吧。就算真是这样也无所谓了,而且……也无可奈何吧。
                        要问为什么呢?我不自觉地歪着头想着。
                        我们都采取了同样的行动,为什么会这样对待我,对鸣却什么也不说呢?这也太奇怪了吧。这种做法,感觉上,真的就像是……
                        一走出教室,马上就看到了站在走廊窗户旁的鸣。窗户打开着,飘进了一些细雨。但是她好像并不在意的样子,目不转睛地眺望着窗外。
                        “真快呢,每次都是。”
                        我走过去,对她说道。
                        “是么?”
                        鸣依然望着窗外回答道。
                        “昨天和今天的五科考试,都是在中途交卷离开了教室。”
                        “榊原君是想说因为这样自己也跟着交卷了么?”
                        “不是……那个,因为语文我很拿手啦。”
                        “嗯。——那种问题也能轻松回答么?”
                        “那种?”
                        “在多少多少字以内概括内容,作者的目的是什么之类的。”
                        “啊,算是吧,差不多是这样呢。”
                        “我很怕那种问题。不擅长也不喜欢。数学和理科要好很多。因为正确答案就只有一个。”
                        唔——嗯,原来如此。我也很理解她想说的话。
                        “那这次考试,差不多都做出来了吧?”
                        “——是吧。”
                        “这个……没问题吧?”
                        “我是没问题的。”
                        “那个,但是……”
                        虽然想继续说下去,但是最后还是终止了这个话题。
                        在我的引导下,我们走到了挨着教室东侧的楼梯——姑且称它为“东楼梯”——的前面。鸣也打开了那里的窗子,刮进来的风夹杂着雨,她乌黑的短发在风中轻轻地飘动着。
                        “是个藤冈未咲的孩子呢。那天,在那家医院去世的是……”
                        我决定把周末从水野小姐那里听到的消息告诉她,试探一下——直望着窗外的鸣,微微地抖了抖肩膀——看起来像是这样。
                        “呐,为什么,那孩子……”
                        “藤冈未咲。”鸣轻轻地开口说道。
                        “未咲是我的……表亲。以前我们俩走得更近,关系更亲密。”
                        “亲密?”
                        无法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但是——所以是“半身”么?
                        “关于上上周你和我说的事呢。”
                        我换了个话题。
                        “二十六年前三年三班的……那个怪谈的后来,究竟是什么呢?”
                        “有没有试着问问别人?”
                        鸣马上反问道。当我犹豫着不知如何回答的时候,她转过身来看着我,说道。
                        “谁都没告诉你吗?”
                        “啊啊……嗯。”
                        “——那就没办法了呢。”
                        她说完这句话便开始沉默不语,再次望向窗外。
                        我总觉得,在这里询问她那件事,她一定是不会告诉我的。
                        “有些事情,想弄明白要有合适的时机。”我忽然想起怜子阿姨说的这句有着些许分量的话。
                        “我说呢……那个。”
                        说着,和在人偶馆的时候所做的一样,用力地深呼吸。然后走到站在窗边的鸣的身旁,“那个呢,之前我也问过你。从转校过来以后,有些事一直觉得很奇怪——”
                        好像鸣又一次微微地抖了抖肩膀。我继续说道。“到底是为什么。班里的同学,还有老师,为什么会都对你……”
                        然后,我的话还没有说完,鸣就低声回答道。
                        “因为是不存在的东西。”
                        ——听好了,榊,不要和不存在之人来往。
                        “怎么会……”
                        我反复地深呼吸。
                        ——不妙啊。
                        “但是,怎么会……”
                        “大家是看不到我的,能看到我的只有榊原君,你一个人呢……如果是这样呢?”
                        这样说着的鸣,慢慢地把脸朝向我。没有被眼罩挡住的右眼突然浮现出浅浅的笑意。好像从那里看到了寂寞的眼神。也许是我的错觉吧。
                        “不,……怎么会?”
                        如果现在,站在这里闭上眼睛,三秒之后再睁开,她就会消失吗?——一瞬间,我陷入了这种想法当中,慌慌张张地看向窗外,躲避她的视线。
                        “怎么会这样……”
                        这个时候,我听到有人从后面的楼梯跑上来的声音。


                      IP属地:上海50楼2013-01-25 1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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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那是慌张而急促的脚步声,与现在正在考试中的校园安安静静的氛围极不相称。发生什么事了么?这样想着的时候,就看见一个穿着深蓝色运动服的人。
                          那是体育课老师宫本老师吧。虽然到现在为止体育课的时候,我都还是站在旁边见学,但是体育老师的样貌和名字还是记得的。往我们这边跑过来的宫本老师,张着嘴好像要说什么似的,最终什么也没说就直接跑进了三年三班的教室。打开了前门,往里面叫了一句“久保寺老师”。
                          “久保寺老师,过来一下……”
                          不一会儿,正在监考中的语文老师,好像说着“发生什么事了么”从教室里走了出来。呼吸急促,肩膀上下晃动的体育老师说道“实际上呢”。我和鸣所站的地方勉勉强强能听到一点声音。
                          “刚才,有人联络我们……”
                          只能听到这一点。说着说着压低了声音。
                          不过可以清楚地看到宫本老师说“联络”的时候久保寺老师的反应。看起来他一听完,便惊吓到说不出话来,脸上的表情僵硬,“我明白了。”紧接着他冷静地回答道,然后返回了教室。宫本老师仰着头望着顶棚,大幅度地不断上下摆动着肩膀。
                          最后——
                          刚关上不久的教室门被用力地推开了,有个学生从教室里飞奔而出。
                          那是班级委员长樱木由佳利。右手拿着自己的书包。看起来神色慌张的样子。
                          樱木和站在门口不远处的宫本老师交谈了几句,然后跑到放在教室前的伞架里把自己的伞抽了出来。那是一把浅驼色的长柄伞。然后慌慌张张地从那里跑过来……
                          最开始的时候,她是想跑到东楼梯那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仿佛被冻结了一样。我想,那是在她看到站在楼梯前窗边的我们那一瞬间发生的事。
                          接下来的瞬间,她快速转身回去,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去。之前她所说的扭伤的右脚好像还没有痊愈,像是在掩饰右脚的伤一样笨拙地往前跑着。
                          笔直地朝着东西向延伸的走廊跑去。不一会儿,她的背影便消失在我的视野里。从校舍另一边的“西楼梯”下去了。
                          “发生什么事呢?她。”
                          我转过头向鸣说道。
                          “什么呢……”
                          鸣好像没有反应的样子。脸色苍白地站着。我离开了窗边,向穿着运动服的体育老师问道。
                          “那个,老师,樱木发生什么事了呢?”
                          宫本老师皱着眉头,盯着我。
                          “家人发生了事故。刚才发来了紧急通知,让她马上到医院……”
                          就在这个时候,话音未落,从走廊传来巨大的响声和短暂而尖锐的悲鸣声。
                          什么声音?
                          我突然感到非常不安。
                          什么声音?刚才那个——
                          光站在那里想是没用的,于是我飞奔到走廊。仿佛在追逐着刚才从同样的走廊跑过去的樱木由佳利的背影一样。
                          一口气跑到她刚才跑下去的西楼梯的二楼。没有发现她的身影。于是准备从二楼跑到一楼——这个时候。
                          既恐怖又诡异的景象闯入我的眼帘。
                          湿答答的混凝土楼梯——在二楼与一楼之间的平台,有一把打开的伞。浅驼色的长柄伞。那个是,樱木由佳利刚才从伞架里抽出来的伞。
                          然后,那上面好像被什么东西压着的样子,那是樱木卧倒在那里。
                          “怎,怎么会……”
                          压在撑开的伞中央的是,她的头部。两脚的脚尖落在从下往上数第二、第三个台阶处。左右两只手分别甩向斜前方。书包落在平台的一个角落里。
                          ……什么?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想要在一时间正确理解眼前这一幕是很困难的。但是,却可以相像出大致情形。
                          得知家人发生意外,惊慌失措地从教室夺门而出的她,在从二楼跑向一楼的时候,失足从楼梯上滑落。拿着的伞被抛向了前方。在下落的冲击力之下,伞张开了,落在平台上。伞尖的金属部分正好对着这个方向。于是——
                          重重摔倒的她在这种情形下,朝着那里倒下来了。就这样飞了出去。没能扭转身体或者用手遮挡。
                          倒在那里的樱木的身体一动也不动。令人毛骨悚然的红色慢慢蔓延开来,侵蚀着张开的伞上的浅驼色。血,那是血。非常多的血……
                          “樱、木。”
                          呼唤着她的声音颤抖着。迈向楼梯的脚也不断颤抖着。
                          战战兢兢地走到楼梯的平台。这样的景象闯入我的眼帘。
                          伞尖刺破了樱木由佳利的喉咙,连伞尖的根部都深深地刺了进去。
                          大量的鲜血正从那里溢出来。
                          “怎么会……”
                          我无法忍受这一幕,移开了视线。
                          “怎么会这样……”
                          “啪”的一声,同时,她的身体往旁边移动。奇迹般的——不,应该说是恶魔般的偶然下建立起来的平衡,至此为止一直支撑着她的体重的伞柄,这个时候突然被压断了。
                          “喂!”从上面传来大叫声。
                          “怎么了?没事吧。”
                          是宫本老师。应该是从附近的教室跑出来的吧,他的身后没有其他人,也没有其他老师。
                          “不得了了。快叫救护车!”
                          宫本老师一边跑下来一边叫喊着。
                          “马上联络校医室。——唔唔,很严重呢。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喂,你没受伤吧。”
                          被这样问道,于是我点点头说了句“没事”——虽然我是这么打算的,但是嘴里发出的却是“咕”的呻吟声。
                          扑通,胸口突然觉得很痛。啊啊,这种讨厌的疼痛感……
                          “对,对不起。”
                          我一边用手捂着胸口,一边靠在墙上。
                          “有点,不舒服……”
                          “这里就交给我了,你快去洗手间吧。”
                          宫本老师说道。他好像以为我是难受得想要呕吐。
                          踉踉跄跄地顺着楼梯往上走的时候,在二楼的走廊发现了鸣的身影。她就站在老师们的身后,目不转睛地俯视着这边。
                          苍白惨淡到极点的脸色。极力睁到最大的右眼。宛如“夜见的黄昏下,空洞的苍之瞳。”的地下展示室中黑色棺材中的人偶一样,微张的嘴唇,就好像现在正在诉说着什么一样……
                          ……什么?
                          你究竟,是什么……
                          几秒钟之后,等我回到二楼的走廊的时候,她已经从那里消失了。


                        IP属地:上海51楼2013-01-25 1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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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跟一周前一样,又在下雨了。比平常的年份早些,今年貌似已经进入梅雨季了。
                            因为那件事我坚定地拒绝了祖母的开车接送,今天一个人来到了医院。
                            与水野约好的,是在我诊察结束之后见面。因为她说——这一天她正好下夜班,直接在医院的休息室补眠。于是我结束后就顺手给她打了个电话。
                            我在正对外面的玄关附近给水野的手机打了个电话,等待的时间我就在眺望外面被雨水淋湿的风景中度过了。
                            夜见山的雨,比起东京来更加粘绵。——我想道。
                            如果考虑到大气中的污染物质之类的话,恐怕话就不是这么说了吧。所以说这只是,单纯的我的个人印象问题。
                            也许,粘绵,这个词有点不太贴切。也许应该说是更加自然,更加质感丰富吧。
                            建筑物,街道,行走交错的人们,近处的草木和远处的山峦……将它们各个淋湿的雨水,又赋予了它们各自与众不同的色彩和成分。绝不是,不纯物这样的意思。
                            我的视线忽地,停留在地面上积的水坑上。
                            这个,该怎么说呢,感觉比起在东京看过的要颜色更多,也更深。问题不是出在雨水自身上面,而是倒影出的景色的差异吧。或者说,只是我自身的心象的一种反映吗……“久等了。”
                            从旁边传来一道声音。浅蓝色的衬衫,黑色的皮夹克。不穿白色护士制服的水野小姐,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诊察的结果怎么样?”
                            “反正,应该是用不着劳您水野小姐的大驾。”
                            “嘛,那真是遗憾!”
                            “明天开始也要去学校了。”
                            “是吗。太好了呢。”
                            水野皮笑肉不笑地说着,从夹克的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
                            “虽然时间还有点早,但是要不要先到哪儿一起吃个午饭?”
                            “是刚下夜班吧,水野小姐。”
                            我说道,指出了再正常不过的一点疑问。
                            “嗯——那个,不是应该很累了吗……”
                            “没事没事。反正明天休息,而且我还年轻呢,是吧。——就在那边的家庭餐馆好吧。”
                            “啊,我无所谓。”
                            水野是开自己的车来的。是与祖母开的,外观全黑的形成有趣对比的,可爱的蓝色小型车。


                          IP属地:上海54楼2013-01-25 13: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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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
                              上周的樱木由佳利的死,也许真的不是一场“单纯的事故”呢?
                              我开始回想当时的场景。
                              那天,听到母亲遭遇交通事故的噩耗的樱木从教室里飞奔了出来。从伞架里拿出伞,她的脚最开始想要迈出的方向,是在离那里最近的位置上的东楼梯。然而,那个动作,还没等被站在楼梯前的窗边的我们看清,就停下了。然后下一瞬间,她就收回脚向着相反的方向——西楼梯那边跑了过去。
                              假如——说,我是这样想的。
                              假设在那时,她顺着最初的动作从东楼梯下来的话——
                              那样的话说不定,那场事故不就不会发生了吗?
                              穿过长长的走廊,就着那股势头跑下西边的楼梯,也许正好不巧赶上那一片地板是湿的失足滑倒……这几个要因叠加起来所导致的,就是那场令人不敢置信的事故了。所以……
                              那时的樱木,到底是为什么要采取那样的动作呢?为什么,在看见我们——我和鸣——的同时,会那样……
                              “misaki鸣这个名字,你有听说过吗?”
                              即使是点的热狗到了也没有伸手去拿的意思,用一起点的冰茶润了润干渴的喉咙,我向水野问道。
                              “见崎鸣?”
                              理所当然一般,她对这个名字作出了反应。也许是她脑中自动浮现出了,四月在医院里死去的女孩“未咲”的名字吧。
                              “misaki、mei是谁?”
                              “我班的——夜见北的,三年三班的女学生。你没有从你弟弟那里,听说过吗?”
                              水野鼓了鼓单侧的脸颊。
                              “都说了嘛,我们是平常都不怎么说话的姐弟啦。——那女孩怎么了?”
                              “我们约定好的到时候会对你说的那件事,实际上,就是有关这个叫见崎鸣的女孩的。”
                              眼睛滴溜溜地一转,水野“嗯嗯”地点了点头。我就尽量简洁地、慎重地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明了一遍。
                              “……嗯嗯。”
                              抱着手臂像最开始一样点了点头,水野又一口吃下一块鸡蛋三明治。
                              “忘了是什么时候说过的了。那个戴眼罩的女孩子是吧。——那么,榊原君是那个吧,是喜欢那个鸣的吧。”
                              “咦。”
                              那个……等,等一下,姐姐。
                              “不是那样的。”
                              我回了回头,否定道。
                              “只是……非常在意。在班级里,她的感觉很奇怪。”
                              “那就是所谓的喜欢啊。”
                              “都说了不是的。”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知进了好了吧,那,再让我从不同的角度整理一下。”
                              “……”
                              “四月下旬的那天——好像是二十七号吧,鸣的表亲藤冈未咲的孩子在医院去世。鸣对此感到很伤心,很多次都拿了‘祭品’去太平间见未咲。对吧?”
                              “——是的。”
                              “然后呢?鸣在班级怎么奇怪了?”
                              “那个……”
                              我仔细的思考该怎么冋答。
                              “那个……嗯,我本来以为也许在班级受到欺负了,但似乎不是这样的。或者可以说,大家在恐惧着她。”
                              “恐惧?”
                              “这么说好像也有点不够贴切……”
                              自从第一天在夜见北上学,眼见耳闻的各种场面不停的映在脑海里。
                              “比如说我有个朋友叫敕使河原,他突然给我打电话说不要和‘不存在之人交谈’……”
                              “不存在之人?”
                              “她自己也说大家看不到她什么的……”
                              水野桑在此抱住双臂,“嗯——”沉思着。
                              我继续说:“听说,好像是由于上周发生了某起事故。”
                              “嗯。嘛,自然的思考的话,这只是单纯的偶然。二者没什么关系的不是吗?”
                              “自然的思考,那倒是的。”
                              ——但是。
                              “还有一个让我在意的问题。这是二十六年前的故事……”
                              我开始讲述那个“misaki”的传说。水野桑好不附和的,沉默的听我说着。
                              “……您知道这个故事吗?”
                              “第一次听说,因为我是在南中上学的……”
                              “你弟弟应该知道的吧?”
                              “也许吧。”
                              “那个和这个有没有关系,我还完全不知道。但是,似乎是有些联系的,我觉得……”“原来如此。”
                              水野桑喝完了杯子里的咖啡。
                              我说道:“那之后我也没去过学校,也不知道现在班级什么情况。您能不能帮我问问您弟弟呢……抱歉啊……”
                              “话题变得恐怖了啊。——吃热狗吗?”
                              “啊……嗯,吃的。”
                              也不算不饿,我紧盯着热狗。
                              “那,就问一下好了。”
                              水野桑说道。
                              “二十六年前的事情,鸣的事情。不过我们姐弟的关系不是怎么好,也不知道能问到多少。——榊原君,明天上学的吧?”
                              “是的。”
                              阔别一周的学校生活么?
                              想着想着,开始紧张。
                              现在鸣在做什么呢?
                              和气肿的自觉症状有些不同,胸口钝痛。
                              “要是我这边知道了的话,给你打电话哦。最近还会来医院吧。”
                              “啊,这周周六来。”
                              “周六……六月六号吗。‘the omen’看了吗?”
                              “小学的时候在电视上看过。”
                              “虽然我不觉得这个城市有damien——”水野桑做出一副“喜欢恐怖的新人护士”的表情,露出恶作剧一般的笑脸。
                              “那,我们都小心点吧。特别是对那些平常不会发生的事故。”


                            IP属地:上海56楼2013-01-25 13: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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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去学校了吗?”
                                鸣背着我问道。
                                “啊啊,嗯。明天去。”
                                “是吗。——要是你去的话,我还是不要被看到比较好。”
                                “咦?那个,到底……”
                                鸣微微转身,说道。
                                “在这里见过我的事,最好不要说。”
                                然后又转过去,鸣无声无息的走着,消失在黑棺的后面。我一直呆呆的,站在那里。“呐,见崎。”
                                一段时间后,我终于试着搭话。
                                “那个,为什么……”
                                迈出的脚步有些迟疑——一瞬的缓慢,让我产生了奇怪的眩晕。
                                ——不会感觉被吸进去吗?
                                ——从自己体内,很多东西。
                                上次在这里见面时,鸣的话摇摇晃晃的如咒文般回旋在脑海。
                                ——人偶很空虚。身体还有心,都极为空虚。……空空如也。
                                ——那是连“死”都能穿过的空虚。
                                总算是保持了平衡。
                                ——“死”都能穿过……
                                我惶恐不安的窥视黑棺的后面。
                                那里——
                                没有鸣的身影。
                                亦没有其他任何人的身影。
                                挂在墙上的暗红色的窗帘,随着空调的风微微拂动。如严冬一般的寒冷,瞬间笼罩了我的全身。


                              IP属地:上海58楼2013-01-25 13: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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