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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哲学史》章节——伯特兰·罗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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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已经有不少部哲学史了,我的目的并不是要仅仅在它们之中再加上一部。我的
目的是要揭示,哲学乃是社会生活与政治生活的一个组成部分:它并不是卓越的个人所
做出的孤立的思考,而是曾经有各种体系盛行过的各种社会性格的产物与成因。这一目
的就要求我们对于一般历史的叙述,比通常哲学史家所做的为多。我还发觉这一点对于
一般读者未必是很熟悉的那几段时期,尤其必要。经院哲学的大时代乃是十一世纪改革
的产物,而这些改革又是对于前一个时期的颓废腐化的反作用。如果对于罗马灭亡与中
古教权兴起之间的那几个世纪没有一些知识的话,就会难于理解十二、三世纪知识界的
气氛。在处理这段时期时,正如处理其他时期一样,我的目的仅仅在于提供——就造成
哲学家们的时代而言,以及哲学家们对于其形成也与有力焉的那些时代而言,——我认
为是若想对哲学家有同情的理解时,有必要加以叙述的一般历史。
这种观点的后果之一就是:它给予一个哲学家的地位,往往并不就是他的哲学的优
异性所应得的地位。例如,就我来说,我认为斯宾诺莎是比洛克更伟大的哲学家,但是
他的影响却小得多;因此我处理他就要比处理洛克简略得多。有些人——例如卢梭和拜
伦——虽然在学术的意义上完全不是什么哲学家,但是他们却是如此深远地影响了哲学
思潮的气质,以致于如果忽略了他们,便不可能理解哲学的发展。就这一方面而论,甚
至于纯粹的行动家们有时也具有很大的重要性;
很少哲学家对于哲学的影响之大是能比得上亚力山大大帝、查理曼或者拿破仑的。
莱库格斯如果确有其人的话,就更是一个显著的例子了。
企图包罗的时期既然是如此之广,就必须要有大刀阔斧的选择原则。我读过一些标
准的哲学史之后,得到了这样一个结论:过分简短的叙述是不会给读者以什么有价值的
东西的;因此我就把那些我以为似乎不值得详尽处理的人物(除了极少数的例外)完全
略过不提。在我所讨论的人物中,我只提到看来是与他们的生气以及他们的社会背景有
关的东西;有时候,我甚至于把某些本身无关重要的细节也记录下来,只要我认为它们
足以说明一个人或者他的时代。
最后,对研究我的庞大题材中的任何一部分的专家们,我还该说几句辩解的话。关
于任何一个哲学家,我的知识显然不可能和一个研究范围不太广泛的人所能知道的相比。
我毫不怀疑,很多人对于我所述及的任何一个哲学家,——除了莱布尼兹之外——都比
我知道得多。然而,如果这就成为应该谨守缄默的充分理由,那末结果就会没有人可以
论述某一狭隘的历史片断范围以外的东西了。斯巴达对于卢梭的影响、柏拉图对于十三
世纪以前基督教哲学的影响、奈斯脱流斯教派①对于阿拉伯人以及从而对于阿奎那的影
响、自从伦巴底诸城的兴起直到今天为止圣安布洛斯对于自由主义的政治哲学的影响,
这都是一些只有在一部综合性的历史著作里才能处理的题材。根据这些理由,我要求发
现我对于自己题目中某些部分的知识显得不足的读者们鉴谅,如果不需要记住“时间如
飞车”的话,我在这些方面的知识本来是会比较充分的。
本书得以问世要归功于巴恩斯(AlbertC.Barnes)博士,原稿是为宾夕法尼亚大学
的巴恩斯基金讲座而写的,其中有一部分曾讲授过。
正如在最近十三年以来我的大部分工作一样,我的妻子巴特雷西亚·罗素在研究方
面以及在许多其他方面都曾大大地帮助过我。
伯特兰·罗素


IP属地:英国1楼2013-01-23 09:30回复
    荷马笔下的人间英雄们,在行为上也一样地不很好。为首的家庭是庇勒普斯家族,
    但是它并没有能够成功地建立起一个幸福的家庭生活的榜样。
    “这个王朝的建立者,亚洲人坦达鲁斯,是以直接对于神只的进攻而开始其事业的;
    有人说,他是以试图诱骗神只们吃人肉,吃他自己的儿子庇勒普斯的肉而开始的。庇勒
    普斯在奇迹般地复活了之后,也向神只们进攻。他那场对比萨王奥诺谟斯的有名的车赛,
    是靠了后者的御夫米尔特勒斯的帮助而获得胜利的。然后他又把他原来允许给以报酬的
    同盟者干掉,把他扔到海里去。于是诅咒便以希腊人所称为'阿特'(ate)①的形式——
    如果实际上那不是完全不可抗拒的、至少也是一种强烈的犯罪冲动——传给了他的儿子
    阿特鲁斯和泰斯提司。泰斯提司奸污了他的嫂子,并且因而便把家族的幸运,即有名的
    金毛羊,偷到了手中。阿特鲁斯反过来设法放逐了他的兄弟,而又在和解的藉口之下召
    他回来,宴请他吃自己孩子的肉。这种诅咒又由阿特鲁斯遗传给他的儿子阿加米侬。阿
    加米侬由于杀了一只作牺牲的鹿而冒犯了阿尔蒂米斯;于是他牺牲自己的女儿伊妃格尼
    亚来平息这位女神的盛怒,并得以使他的舰队安全到达特罗伊。阿加梅侬又被他的不贞
    的妻子和她的情夫,即泰斯提司所留下来的一个儿子厄极斯特斯,谋杀了。阿加米侬的
    儿子奥瑞斯提斯又杀死了他的母亲和厄极斯特斯,为他的父亲报了仇”。①荷马的诗作
    为一部完成的定稿,乃是伊奥尼亚的产物,伊奥尼亚是希腊小亚细亚极其邻近岛屿的一
    部分。至迟当公元前六世纪的时候,荷马的诗歌已经固定下来成为目前的形式。也正是
    在这个世纪里,希腊的科学、哲学与数学开始了。在同一个时期,世界上的其他部分也
    在发生着具有根本重要意义的事件。孔子、佛陀和琐罗亚斯特,如果他们确有其人的话,
    大概也是属于这个世纪的。②在这个世纪的中叶,波斯帝国被居鲁士建立起来了;到了
    这个世纪的末叶,曾被波斯人允许过有限度的自主权的伊奥尼亚的希腊城市举行过一次
    未成功的叛变,这次叛变被大流士镇压下去,其中最优秀的人物都成了逃亡者。有几位
    这个时期的哲学家就是流亡者,他们在希腊世界未遭奴役各部分,从一个城流浪到另一
    个城,传播了直迄当时为止主要地是局限于伊奥尼亚的文明。他们在周游的时候受到殷
    勤的款待。色诺芬尼也是一个流亡者,鼎盛期约当公元前六世纪后期,他说过:“在冬
    天的火旁,我们吃过一顿很好的饭,喝过美酒,嚼着豆子,躺在柔软的床上的时候,我
    们就要谈下面的这些话了:‘您是哪一国人?您有多大年纪,老先生?米底人出现的时
    候,您是多大年纪?’”希腊的其他部分,在沙拉米战役和平拉提亚战役中,继续保持
    了自己的独立。此后,伊奥尼亚也获得了一个时期的自由。①希腊分为许多独立的小国
    家,每个国家都包括一个城市及其附近的农业区。在希腊世界的各个不同地区,文明的
    水平是大有不同的,仅有少数的城市对于希腊成就的整体有过贡献。关于斯巴达,我在
    后面还要详细谈到,它仅在军事意义上是重要的,而并不是在文化上。哥林多是富庶而
    又繁荣的,是一个巨大的商业中心,但是并没有出现过多少伟大的人物。
    其次,也有纯粹农乡的地区,例如脍炙人口的阿加底亚,城市人都把它想象为牧歌
    式的,但它实际上却充满了古代的野蛮恐怖。
    居民们崇拜牧神潘,他们有许多种丰收的祭仪,并且往往是以一根方柱代替神象来
    进行仪式的。山羊是丰收的象征,因为农民们太穷,不可能有牛。当粮食不够的时候,
    人们就殴打潘的神象(在偏僻的中国乡村里,至今还仍然有类似的事情)。有一种想象
    中的狼人族,或许是与以人作牺牲以及吃人肉的风气有关。那时以为谁若是吃了作牺牲
    的人的祭肉,就会变成一个狼人。有一个供奉宙斯·里凯欧斯(即狼宙斯)的洞;在这
    个洞里,人是没有影子的,走进去的人在一年之内便要死掉。这一切迷信在古典时代还
    都仍然盛行着。①潘原来的名字是“帕昂”,意思是饲养人或牧人;在公元前五世纪波
    斯战争之后,雅典人也采用了对潘的崇拜,于是他便获得了这个更为人所熟悉的名字,
    而这个名字的意义翻译出来就是“全神”②。
    然而在古代的希腊也有许多东西,我们可以感觉到就是我们所理解的宗教。那不是
    和奥林匹克诸神联系在一起的,而是与狄奥尼索斯或者说巴库斯相联系的,我们极其自
    然地把这个神想象成多少是一个不名誉的酗酒与酩酊大醉之神。由于对他崇拜便产生了
    一种深刻的神秘主义,它大大地影响了许多哲学家,甚至对于基督教神学的形成也起过
    一部分的作用;这种崇拜发展的途径是极其值得注目的,任何一个想要研究希腊思想发
    展的人都必须好好加以理解。


    IP属地:英国5楼2013-01-23 09: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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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米利都学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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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本哲学史教科书所提到的第一件事都是哲学始于泰勒斯,泰勒斯说万物是由水做
      成的。这会使初学者感到泄气的,因为初学者总是力图——虽说也许并不是很艰苦地—
      —对哲学怀抱一种似乎为这门课程所应有的那种尊敬。然而我们却有足够的理由要推崇
      泰勒斯,尽管也许是把他当成一位科学家而不是当成一位近代意义上的哲学家来推崇。
      泰勒斯是小亚细亚的米利都人,米利都是一个繁荣的商业都市,其中有大量的奴隶
      人口,而在自由民中富人和穷人之间又有着尖锐的阶级斗争。“在米利都,人民最初获
      得了胜利,杀死了贵族们的妻子儿女;后来贵族又占了上风,把他们的对方活活烧死,
      拿活人作火把将城内的广场照得通亮。”①在泰勒斯的时代,小亚细亚绝大多数的希腊
      城市里都流行着类似的情况。米利都正象伊奥尼亚其他的商业城市一样,在公元前七世
      纪和六世纪,在经济上与政治上有过重要的发展。最初政权属于占有土地的贵族,但是
      逐渐地被商人财阀政治所代替。后来又被僭主所代替,僭主(照例)是由民主党派的支
      持而获得权力的。吕底亚王国位于希腊海岸城市的东部,但是直到尼尼微的陷落(公元
      前612年)为止,一直与这些城市维持着友好的关系。这使得吕底亚可以自由自在地专心
      对付西方,但是米利都通常总能够与之保持友好关系,尤其是和最后一个吕底亚王克利
      索斯,克利索斯是公元前546年被居鲁士所征服的。米利都也和埃及有着重要的关系,埃
      及王是依靠着希腊的雇佣兵的,并且开放了一些城市对希腊贸易。希腊在埃及最早的殖
      民地,是米利都卫队所占据的一个要塞;但是公元前610-560年这段时期,希腊在埃及最
      重要的殖民地是达弗尼。耶利米和其他许多犹太逃亡者就在这里躲避过尼布甲尼撒大王
      (耶利米书,第43章第5节以下);虽然埃及毫无疑问地影响了希腊人,犹太人却并没有,
      我们也不能设想耶利米对于怀疑的伊奥尼亚人除了恐怖之外,还会感到什么别的。
      我们知道关于泰勒斯的年代最好的证据,就是他以预言一次日蚀而著名,根据天文
      学家的推算,这次日蚀一定是发生在公元前585年。其他现存的证据也都一致把他的活动
      大约放在这个时期。预言一次日蚀并不能证明他有什么特殊的天才。米利都与吕底亚是
      联盟,而吕底亚又与巴比伦有文化上的关系;巴比伦的天文学家已经发现了日蚀大约是
      每经十九年的周期就会出现一次。他们能够大致完全成功地预言月蚀,但是在一个地方
      看得见的某次日蚀在别个地方却可以看不见的这一事实却妨碍了他们对于日蚀的预言。
      因此,他们只能知道到在某一定的日期便值得人们去期待日蚀的出现,这或许便是泰勒
      斯所知道的全部。无论是泰勒斯还是巴比伦人,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周期循环。
      据说泰勒斯曾经旅行过埃及,并且从这里给希腊人带来了几何学。希腊人所知道的
      几何学大体上是凭经验的,并没有理由可以相信泰勒斯达到了象后来希腊人所发现的那
      种演绎式的证明。他似乎发现了怎样根据在陆地上的两点所做的观察去推算船在海上的
      距离,以及如何从一个金字塔影子的长度去计算它的高度。有许多其他的几何定理也都
      归之于他的名下,但恐怕是归错了的。
      他是希腊的七哲之一,七哲中每个人都特别以一句格言而闻名;传说他的格言是:
      “水是最好的”。
      根据亚里士多德的记载,泰勒斯以为水是原质,其他一切都是由水造成的;泰勒斯
      又提出大地是浮在水上的。亚里士多德又提到,泰勒斯说过磁石体内具有灵魂,因为它
      可以使铁移动;又说万物都充满了神。①万物都是由水构成的,这种说法可以认为是科
      学的假说,而且绝不是愚蠢的假说。二十年以前,人们所接受的观点是:万物是由氢所
      构成的,水有三分之二是氢。希腊人是勇于大胆假设的,但至少米利都学派却是准备从
      经验上来考查这些假设的。关于泰勒斯我们知道得太少了,因而不可能完全满意地恢复
      他的学说,但是关于他的米利都学派的后继者们,我们知道的要多得多;因此设想他的
      后继者们的看法有些得自于泰勒斯,这是十分合理的。他的科学和哲学都很粗糙,但却
      能激发思想与观察。


      IP属地:英国8楼2013-01-23 09: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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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他虽有许多传说,但是我并不以为人们所知道的多于我上面所提到这几件事实。
        有几个故事是很有趣的,例如亚里士多德在他的《政治学》(1259a)所说的那个故事:
        “人们指责他的贫困,认为这就说明了哲学是无用的。据这个故事说,他由于精通天象,
        所以还在冬天的时候就知道来年的橄榄要有一场大丰收;于是他以他所有的一点钱作为
        租用丘斯和米利都的全部橄榄榨油器的押金,由于当时没有人跟他争价,他的租价是很
        低的。到了收获的时节,突然间需要许多榨油器,他就恣意地抬高价钱,于是赚了一大
        笔钱;这样他就向世界证明了只要哲学家们愿意,就很容易发财致富,但是他们的雄心
        却是属于另外的一种”。
        米利都派的第二个哲学家阿那克西曼德比泰勒斯更有趣得多,他的年代不能确定,
        但是据说在公元前546年他已经六十四岁了,并且我们有理由设想这种说法是多少近于真
        相的。他认为万物都出于一种简单的元质,但是那并不是泰勒斯所提出的水,或者是我
        们所知道的任何其他的实质。它是无限的、永恒的而且无尽的,而且“它包围着一切世
        界”——因为他认为我们的世界只是许多世界中的一个。元质可以转化为我们所熟悉的
        各式各样的实质,它们又都可以互相转化。关于这一点,他作出了一种重要的、极可注
        意的论述:“万物所由之而生的东西,万物消灭后复归于它,这是命运规定了的,因为
        万物按照时间的秩序,为它们彼此间的不正义而互相偿补”。
        正义的观念——无论是宇宙的、还是人间的——在希腊的宗教和哲学里所占的地位,
        对于一个近代人来说并不是一下子很容易理解的;的确我们的“正义”这个字很难表现
        出它的意义来,但是也很难找出别的更好的字来。阿那克西曼德所表现的思想似乎是这
        样的:世界上的火、土和水应该有一定的比例,但是每种原素(被理解为是一种神)都
        永远在试图扩大自己的领土。然而有一种必然性或者自然律永远地在校正着这种平衡;
        例如只要有了火,就会有灰烬,灰烬就是土。这种正义的观念——即不能逾越永恒固定
        的界限的观念——是一种最深刻的希腊信仰。神只正象人一样,也要服从正义。但是这
        种至高无上的力量其本身是非人格的,而不是至高无上的神。
        阿那克西曼德有一种论据证明元质不是水,或任何别的已知原素。因为如果其中的
        一种是始基,那么它就会征服其他的原素。亚里士多德又记载他曾经说过,这些已知的
        原素是彼此对立的。气是冷的,水是潮的,而火是热的。“因此,如果它们任何一种是
        无限的,那末这时候其余的便不能存在了。”因此,元质在这场宇宙斗争中必须是中立
        的。
        有一种永恒的运动,在这一运动的过程中就出现了一切世界的起源。一切世界并不
        象在犹太教和基督教的神学里所说的那样是被创造出来的,而是演化出来的。在动物界
        也有演化。当湿原素被太阳蒸发的时候,其中便出现了活的生物。人象任何其他动物一
        样也是从鱼衍生出来的。人一定是从另一种不同的生物演变出来的,因为由于人的婴儿
        期很长,他若原来就象现在这样,便一定不能够生存下来了。
        阿那克西曼德充满了科学的好奇心。据说他是第一个绘制地图的人。他认为大地的
        形状象一个圆柱。有各种不同的记载说是他曾说过:太阳象大地一样大,或大于大地二
        十七倍,或大于大地二十八倍。
        凡是在他有创见的地方,他总是科学的和理性主义的。米利都学派三杰中的最后一
        个,阿那克西美尼,并不象阿那克西曼德那样有趣,但是他作出了一些重要的进步。他
        的年代不能十分确定。他一定在阿那克西曼德之后,而且一定是鼎盛于公元前494年以前,
        因为在那一年波斯人镇压伊奥尼亚叛乱的时候,米利都城便被波斯人毁灭了。
        他说基质是气。灵魂是气;火是稀薄化了的气;当凝聚的时候,气就先变为水,如
        果再凝聚的时候就变为土,最后就变为石头。这种理论所具有的优点是可以使不同的实
        质之间的一切区别都转化为量的区别,完全取决于凝聚的程度如何。
        他认为大地的形状象一个圆桌,而且气包围着万物。“正如我们的灵魂是气,并且
        把我们结合在一片一样,平息和空气也包围着整个世界。”仿佛世界也是在呼吸着似的。
        阿那克西美尼在古代要比阿那克西曼德更受人称赞,虽然任何近代人都会做出相反
        的评价来。他对于毕达哥拉斯以及对于后来许多的思想都有着重要的影响。毕达哥拉斯
        学派发现大地是球状的,但是原子论派则拥护阿那克西美尼的见解,认为大地的形状象
        一个圆盘。
        米利都学派是重要的,并不是因为它的成就,而是因为它所尝试的东西。它的产生
        是由于希腊的心灵与巴比伦和埃及相接触的结果。米利都是一个富庶的商业城市,在那
        里原始的偏见和迷信已经由于许多国家的相互交通而被冲淡了。伊奥尼亚直迄公元前五
        世纪初期被大流士所征服为止,始终是希腊世界在文化上最重要的一部分。它几乎完全
        没有接触到过与巴库斯和奥尔弗斯相关连的宗教运动;它的宗教是奥林匹克的,并且似
        乎从来不曾被人们认真地对待过。泰勒斯、阿那克西曼德和阿那克西美尼的思考可以认
        为是科学的假说,而且很少表现出来夹杂有任何不恰当的神人同体的愿望和道德的观念。
        他们所提出的问题是很好的问题,而且他们的努力也鼓舞了后来的研究者。
        希腊哲学的下一阶段是和意大利南部的希腊城市相联系着的,它有着更多的宗教性,
        特别是有着更多的奥尔弗斯教义——在某些方面是更有趣的,它的成就是可赞美的,但
        是它的精神却比不上米利都学派那样科学了。


        IP属地:英国9楼2013-01-23 09: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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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毕达哥拉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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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毕达哥拉斯对古代和近代的影响是我这一章的主题;无论就他的聪明而论或是就他
          的不聪明而论,毕达哥拉斯都是自有生民以来在思想方面最重要的人物之一。数学,在
          证明式的演绎推论的意义上的数学,是从他开始的;而且数学在他的思想中乃是与一种
          特殊形式的神秘主义密切地结合在一起的。自从他那时以来,而且一部分是由于他的缘
          故,数学对于哲学的影响一直都是既深刻而又不幸的。
          让我们先从关于他生平已知的一些很少的事实谈起。他是萨摩岛的人,大约鼎盛于
          公元前523年。有人说他是一个殷实的公民叫做姆奈萨尔克的儿子,另有人说他是亚波罗
          神的儿子;我请读者们在这两说中自行选择一种。在他的时代,萨摩被僭主波吕克拉底
          所统治着,这是一个发了大财的老流氓,有着一支庞大的海军。
          萨摩是米利都的商业竞争者;它的商人足迹远达以矿产著名的西班牙塔尔特苏斯地
          方。波吕克拉底大约于公元前535年成为萨摩的僭主,一直统治到公元前515年为止。他
          是不大顾虑道德的责难的;他赶掉了他的两个兄弟,他们原是和他一起搞僭主政治的,
          他的海军大多用于进行海上掠夺。不久之前米利都臣服于波斯的这件事情对他非常有利。
          为了阻止波斯人继续向西扩张,他便和埃及国王阿马西斯联盟。但是当波斯王堪比西斯
          集中全力征服埃及时,波吕克拉底认识到他会要胜利,于是就改变了立场。他派遣一支
          由他的政敌所组成的舰队去进攻埃及;但是水兵们叛变了,回到萨摩岛向他进攻。虽然
          他战胜了他们,但是最后还是中了一桩利用他的贪财心的阴谋而垮台了。在萨尔底斯的
          波斯总督假装着要背叛波斯大王,并愿拿出一大笔钱来酬答波吕克拉底对他的援助;波
          吕克拉底到大陆上去会晤波斯总督时,便被捕获并被钉死在十字架上。
          波吕克拉底是一位艺术的保护主,并曾以许多了不起的建筑美化了萨摩。安那克里
          昂就是他的宫廷诗人。然而毕达哥拉斯却不喜欢他的政府,所以便离开了萨摩岛。据说
          ——而且不是不可能的——毕达哥拉斯到过埃及,他的大部分智慧都是在那里学得的;
          无论情形如何,可以确定的是他最后定居于意大利南部的克罗顿。
          意大利南部的各希腊城市也象萨摩岛和米利都一样,都是富庶繁荣的;此外,它们
          又遭受不到波斯人的威胁①。最大的两个城市是西巴瑞斯和克罗顿。西巴瑞斯的奢华至
          今还脍炙人口;据狄奥多罗斯说,它的人口当全盛时期曾达三十万人之多,虽然无疑地
          这是一种夸大。克罗顿与西巴瑞斯的大小大致相等。两个城市都靠输入伊奥尼亚的货物
          至意大利为生,一部分货物是做为意大利的消费品,一部分则从西部海岸转口至高卢和
          西班牙。意大利的许多希腊城市彼此激烈地进行征战;当毕达哥拉斯到达克罗顿的时候,
          克罗顿刚刚被劳克瑞所战败。然而在毕达哥拉斯到达之后不久,克罗顿对西巴瑞斯的战
          争便取得了完全的胜利,西巴瑞斯彻底地被毁灭了(公元前510年)。西巴瑞斯与米利都
          在商业上一直有密切的联系。克罗顿以医学著名;克罗顿有一个人德谟西底斯曾经做过
          波吕克拉底的御医,后来又作过大流士的御医。毕达哥拉斯和他的弟子在克罗顿建立了
          一个团体,这个团体有一个时期在该城中是很有影响的。但是最后,公民们反对他,于
          是他就搬到梅达彭提翁(也在意大利南部),并死于此处。不久他就成为一个神话式的
          人物,被赋与了种种奇迹和神力,但是他也是一个数学家学派的创立者②。这样,就有
          两种相反的传说争论着他的事迹,而真相便很难弄清楚。
          毕达哥拉斯是历史上最有趣味而又最难理解的人物之一。不仅关于他的传说几乎是
          一堆难分难解的真理与荒诞的混合,而且即使是在这些传说的最单纯最少争论的形式里,


          IP属地:英国10楼2013-01-23 09: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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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们也向我们提供了一种最奇特的心理学。简单地说来,可以把他描写成是一种爱因斯
            坦与艾地夫人的结合。他建立了一种宗教,主要的教义是灵魂的轮回①和吃豆子的罪恶
            性。他的宗教体现为一种宗教团体,这一教团到处取得了对于国家的控制权并建立起一
            套圣人的统治。但是未经改过自新的人渴望着吃豆子,于是就迟早都反叛起来了。
            毕达哥拉斯教派有一些规矩是:
            1.禁食豆子。
            2.东西落下了,不要拣起来。
            3.不要去碰白公鸡。
            4.不要擘开面包。
            5.不要迈过门闩。
            6.不要用铁拨火。
            7.不要吃整个的面包。
            8.不要招花环。
            9.不要坐在斗上。
            10.不要吃心。
            11.不要在大路上行走。
            12.房里不许有燕子。
            13.锅从火上拿下来的时候,不要把锅的印迹留在灰上,而要把它抹掉。
            14.不要在光亮的旁边照镜子。
            15.当你脱下睡衣的时候,要把它卷起,把身上的印迹摩平①。
            所有这些诫命都属于原始的禁忌观念。
            康福德(《从宗教到哲学》)说,在他看来,“毕达哥拉斯代表着我们所认为与科
            学倾向相对立的那种神秘传统的主潮。”他认为巴门尼德——他称之为“逻辑的发现者”
            ——“是毕达哥拉斯的一个支派,而柏拉图本人则从意大利哲学获得了他的灵感的主要
            来源”。他说毕达哥拉斯主义是奥尔弗斯教内部的一种改良运动,而奥尔弗斯教又是狄
            奥尼索斯崇拜中的改良运动。理性的东西与神秘的东西之互相对立贯穿着全部的历史,
            它在希腊人中间最初表现为奥林匹克的神与其他较为不开化的神之间的对立,后者更接
            近于人类学者们所研究的原始信仰。在这个分野上,毕达哥拉斯是站在神秘主义方面的,
            虽然他的神秘主义具有一种特殊的理智性质。他认为他自己具有一种半神明的性质,而
            且似乎还曾说过,“既有人,又有神,也还有象毕达哥拉斯这样的生物。”康福德说,
            受他所鼓舞的各种体系“都是倾向于出世的,把一切价值都置于上帝的不可见的统一性
            之中,并且把可见的世界斥为虚幻的,说它是一种混浊的介质,其中上天的光线在雾色
            和黑暗之中遭到了破坏,受到了蒙蔽”。
            狄凯阿克斯说,毕达哥拉斯教导说,“首先,灵魂是个不朽的东西,它可以转变成
            别种生物;其次,凡是存在的事物,都要在某种循环里再生,没有什么东西是绝对新的;
            一切生来具有生命的东西都应该认为是亲属。”①据说,毕达哥拉斯好象圣法兰西斯一
            样地曾向动物说法。
            在他建立的团体里,不分男女都可以参加;财产是公有的,而且有一种共同的生活
            方式,甚至于科学和数学的发现也认为是集体的,而且,在一种神秘的意义上,都得归
            功于毕达哥拉斯;甚至于在他死后也还是如此。梅达彭提翁的希巴索斯曾违反了这条规
            矩,便因船只失事而死,这是神对于他的不虔诚而震怒的结果。
            但是这一切与数学又有什么关系呢?它们是通过一种赞美沉思生活的道德观而被联
            系在一片的。伯奈特把这种道德观总结如下:
            “我们在这个世界上都是异乡人,身体就是灵魂的坟墓,然而我们决不可以自杀以
            求逃避;因为我们是上帝的所有物,上帝是我们的牧人,没有他的命令我们就没权利逃
            避。在现世生活里有三种人,正象到奥林匹克运动会上来的也有三种人一样。那些来作
            买卖的人都属于最低的一等,比他们高一等的是那些来竞赛的人。然而,最高的一种乃
            是那些只是来观看的人们。因此,一切中最伟大的净化便是无所为而为的科学,唯有献
            身于这种事业的人,亦即真正的哲学家,才真能使自己摆脱'生之巨轮'。”①文字涵义
            的变化往往是非常有启发意义的。我在上文已经提到“狂欢”(orgy)那个字;现在我
            就要谈谈“理论”(theory)这个字。这个字原来是奥尔弗斯教派的一个字,康福德解
            释为“热情的动人的沉思”。他说,在这种状态之中“观察者与受苦难的上帝合而为一,
            在他的死亡中死去,又在他的新生中复活”;对于毕达哥拉斯,这种“热情的动人的沉
            思”乃是理智上的,而结果是得出数学的知识。这样,通过了毕达哥拉斯主义,“理论”
            就逐渐地获得了它的近代意义;然而对一切为毕达哥拉斯所鼓舞的人们来说,它一直保
            存着一种狂醉式的启示的成份。这一点,对于那些在学校里无可奈何地学过一些数学的
            人们来说,好象是很奇怪的;然而对于那些时时经验着由于数学上的豁然贯通而感到沉
            醉欢欣的人们来说,对于那些喜爱数学的人们来说,毕达哥拉斯的观点则似乎是十分自
            然的,纵令它是不真实的。仿佛经验的哲学家只是材料的奴隶,而纯粹的数学家,正象
            音乐家一样,才是他那秩序井然的美丽世界的自由创造者。


            IP属地:英国11楼2013-01-23 09: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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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理。公理和定理被认为对于实际空间是真确的,而实际空间又是经验中所有的东西。这
              样,首先注意到自明的东西然后再运用演绎法,就好像是可能发现实际世界中一切事物
              了。这种观点影响了柏拉图和康德以及他们两人之间的大部分的哲学家。“独立宣言”
              ①说:“我们认为这些真理是自明的”,其本身便脱胎于欧几里德。十八世纪天赋人权
              的学说,就是一种在政治方面追求欧几里德式的公理②。牛顿的《原理》一书,尽管它
              的材料公认是经验的,但是它的形式却完全是被欧几里德所支配着的。严格的经院形式
              的神学,其体裁也出于同一个来源。个人的宗教得自天人感通,神学则得自数学;而这
              两者都可以在毕达哥拉斯的身上找到。
              我相信,数学是我们信仰永恒的与严格的真理的主要根源,也是信仰有一个超感的
              可知的世界的主要根源。几何学讨论严格的圆,但是没有一个可感觉的对象是严格地圆
              形的;无论我们多么小心谨慎地使用我们的圆规,总会有某些不完备和不规则的。这就
              提示了一种观点,即一切严格的推理只能应用于与可感觉的对象相对立的理想对象;很
              自然地可以再进一步论证说,思想要比感官更高贵而思想的对象要比感官知觉的对象更
              真实。神秘主义关于时间与永恒的关系的学说,也是被纯粹数学所巩固起来的;因为数
              学的对象,例如数,如其是真实的话,必然是永恒的而不在时间之内。这种永恒的对象
              就可以被想象成为上帝的思想。因此,柏拉图的学说是:上帝是一位几何学家;而詹姆
              士·琴斯爵士也相信上帝嗜好算学。与启示的宗教相对立的理性主义的宗教,自从毕达
              哥拉斯之后,尤其是从柏拉图之后,一直是完全被数学和数学方法所支配着的。
              数学与神学的结合开始于毕达哥拉斯,它代表了希腊的、中世纪的以及直迄康德为
              止的近代的宗教哲学的特征。毕达哥拉斯以前的奥尔弗斯教义类似于亚洲的神秘教。但
              是在柏拉图、圣奥古斯丁、托马斯·阿奎那、笛卡尔、斯宾诺莎和康德的身上都有着一
              种宗教与推理的密切交织,一种道德的追求与对于不具时间性的事物之逻辑的崇拜的密
              切交织;这是从毕达哥拉斯而来的,并使得欧洲的理智化了的神学与亚洲的更为直接了
              当的神秘主义区别开来。只是到了最近的时期,人们才可能明确地说出毕达哥拉斯错在
              哪里。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别人对于思想界有过象他那么大的影响。我所以这样说,是因
              为所谓柏拉图主义的东西倘若加以分析,就可以发现在本质上不过是毕达哥拉斯主义罢
              了。有一个只能显示于理智而不能显示于感官的永恒世界,全部的这一观念都是从毕达
              哥拉斯那里得来的。如果不是他,基督徒便不会认为基督就是道;如果不是他,神学家
              就不会追求上帝存在与灵魂不朽的逻辑证.明.。但是在他的身上,这一切还都不显著。
              下面就要谈到这一切是怎样变得显著的。


              IP属地:英国13楼2013-01-23 09: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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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赫拉克利特
                ----------------------------------------------------------------
                  目前对待希腊人通常有两种相反的态度。一种是自文艺复兴以来直到最近时期事实
                上是普遍的态度,即带着几乎是迷信的崇拜来观察希腊人,把他们看成是一切最美好的
                事物的创造者,具有超人的天才,不是近代人所能期望与之匹敌的。另一种态度是被科
                学的胜利与对于进步的一种乐观主义的信仰所激发的,即把古人的权威认为是一种重担,
                并且认为现在最好是把希腊人对于思想的贡献大部分都忘掉。我自己不能采纳任何一种
                这样极端的看法;我应该说,这两种都是部分正确的而又部分错误的。在谈到任何细节
                以前,我先要试图说明我们从研究希腊的思想中仍然可以得到什么样的智慧。
                关于世界的性质与构造,可能有各种各样的假说。形而上学的进展(就曾经存在过
                的而言)就在于所有这些假说的逐步精炼化,它们涵意的发展以及对于每种假说的重新
                改造,以其能对付那些相信敌对假说的人们所发动的反驳。学习着按照每一种体系来理
                解宇宙乃是想象力的一种愉悦,并且是教条主义的一付解毒剂。此外,纵使没有一种假
                说可以完全证实,但是如果发现在使每种假说都能自圆其说并且能符合已知事实时所能
                包含的东西,这里面也就有着一种真正的知识了。一切支配着近代哲学的各种假说,差
                不多最初都是希腊人想到的;我们对于希腊人在抽象事物方面的想象创造力,几乎是无
                法称赞过分的。关于希腊人我所要谈的主要地就是从这种观点出发;我认为他们创造了
                种种具有独立生命与发展的理论,这些理论虽然最初多少是幼稚的,然而两千多年以来
                终于证明是能够存在的而且能够发展的。
                的确,希腊人贡献了另外一些东西,这些东西对于抽象思维证明了更具有永久的价
                值;他们发现了数学和演绎推理法。尤其是几何学乃是希腊人发明的,没有它,近代科
                学就会是不可能的。但是希腊天才的片面性,也结合着数学一起表现了出来:它是根据
                自明的东西而进行演绎的推理,而不是根据已观察到的事物而进行归纳的推理。它运用
                这种方法所得到的惊人的成就不仅仅把古代世界,而且也把大部分近代世界引入了歧途。
                根据对于特殊事实的观察以求归纳地达到某些原则的科学方法,代替了希腊人根据哲学
                家头脑得出的显明公理而进行演绎推理的信念,这原是经历了漫长的过程的。单就这一
                理由而论,怀着迷信的崇拜去看待希腊人,便是一种错误。虽然希腊人中也有少数是最
                早触及到科学方法的人,但是,总的说来,科学方法乃是与希腊人的品质格格不入的;
                而通过贬低最近四个世纪的知识进步以求美化希腊人的试图,则对于近代思想也起了一
                种束缚作用。
                可是,也还有一种更为普遍的论据是反对尊崇前人的,无论是对于希腊人也好、或
                者对于其他人也好。研究一个哲学家的时候,正确的态度既不是尊崇也不是蔑视,而是
                应该首先要有一种假设的同情,直到可能知道在他的理论里有些什么东西大概是可以相
                信的为止;唯有到了这个时候才可以重新采取批判的态度,这种批判的态度应该尽可能
                地类似于一个人放弃了他所一直坚持的意见之后的那种精神状态。蔑视便妨害了这一过
                程的前一部分,而尊崇便妨害了这一过程的后一部分。有两件事必须牢记:即,一个人
                的见解与理论只要是值得研究的,那末就可以假定这个人具有某些智慧;但是同时,大
                概也并没有人在任何一个题目上达到过完全的最后的真理。当一个有智慧的人表现出来
                一种在我们看来显然是荒谬的观点的时候,我们不应该努力去证明这种观点多少总是真
                的,而是应该努力去理解它何以竟会看起来似乎是真的。这种运用历史的与心理的想象
                力的方法,可以立刻开扩我们的思想领域;而同时又能帮助我们认识到,我们自己所为
                之而欢欣鼓舞的许多偏见,对于心灵品质不同的另一个时代,将会显得是何等之愚蠢。
                在毕达哥拉斯和赫拉克利特之间——赫拉克利特这个人是我们本章就要谈到的——
                还有另一位比较不重要的哲学家,即色诺芬尼。他的年代不能确定,大致上只能由他提
                到过毕达哥拉斯而赫拉克利特又曾提到过他的这一事实,来断定他的年代。他出生在伊
                奥尼亚,但是他一生中的大部分都生活在意大利南部。他相信万物是由土和水构成的。
                关于神的问题,他可是一个非常激烈的自由思想者了。“荷马和赫西阿德把人间一切的
                无耻与丑行都加在神灵身上,偷盗、奸淫、彼此欺诈。……世人都认为神只和他们自己
                一样是被诞生出来的,穿着与他们一样的衣服,并且有着同样的声音和形貌。……其实,
                假如牛马和狮子有手,并且能够象人一样用手作画和创造艺术品的话;马就会画出马形
                的神像,牛就会画出牛形的神像,并各自按着自己的模样来塑造神的身体了。……埃塞
                俄比亚人就说他们的神皮肤是黑的,鼻子是扁的;色雷斯人就说他们的神是蓝眼睛、红
                头发的。"色诺芬尼相信一神,这个神在形象上和思想上都与人不同,他“以他的心灵力
                量左右一切而毫不费力"。色诺芬尼嘲笑毕达哥拉斯的轮回学说:“据说他(毕达哥拉斯)
                有一次在路上走过,看见一只狗受人虐待。他就说‘住手,不要再打它。它是一个朋友
                的灵魂,我一听见它的声音就知道。’”他相信人们不可能确定神学方面的真理。“关
                于我所谈的神灵和一切事物的确凿真理,现在没有人知道,将来也没有人知道。即使有
                人偶然说出了一些极正确的真理,但他自己也是不会知道它的;——普天之下除了猜测
                之外就没有什么别的东西。”①色诺芬尼在那些反对毕达哥拉斯以及其他诸人的神秘倾
                向的一系列理性主义者中有着他的地位;但是作为一个独立的思想家,他可并不是第一
                流的。


                IP属地:英国14楼2013-01-23 09: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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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巴门尼德
                  ----------------------------------------------------------------
                    希腊人并不耽溺于中庸之道,无论是在他们的理论上或是在他们的实践上。赫拉克
                  利特认为万物都在变化着;巴门尼德则反驳说:没有事物是变化的。
                  巴门尼德是意大利南部爱利亚地方的人,鼎盛期约当公元前五世纪上半叶。根据柏
                  拉图的记载,苏格拉底在年青的时候(约当公元前450年左右)曾和巴门尼德会过一次面,
                  ——当时巴门尼德已经是一个老人了——并且从他那里学到好些东西。无论这次会见是
                  否历史事实,我们至少可以推断柏拉图自己受过巴门尼德学说的影响,这是从其他方面
                  显然可以看出来的。意大利南部和西西里的哲学家们,要比伊奥尼亚的哲学家们更倾向
                  于神秘主义和宗教。大体说来,伊奥尼亚的哲学家们的倾向是科学的、怀疑的。但是数
                  学,在毕达哥拉斯的影响之下,则在大希腊①要比在伊奥尼亚兴盛得多;然而那个时代
                  的数学是和神秘主义混淆在一片的。巴门尼德受过毕达哥拉斯的影响,但是这种影响达
                  到什么程度便全属揣测了。巴门尼德在历史上之所以重要,是因为他创造了一种形而上
                  学的论证形式,这种论证曾经以不同的形式存在于后来大多数的形而上学者的身上直迄
                  黑格尔为止,并且包括黑格尔本人在内。人们常常说他曾创造了逻辑,但他真正创造的
                  却是基于逻辑的形而上学。
                  巴门尼德的学说表现在一首《论自然》的诗里。他以为感官是骗人的,并把大量的
                  可感觉的事物都斥之为单纯的幻觉。唯一真实的存在就是“一”。一是无限的、不可分
                  的。它并不是象赫拉克利特所说的那种对方面的统一,因为根本就没有对立面。举例来
                  说,他显然认为“冷”仅仅意味着“不热”,“黑暗”仅仅意味着“不光明”。巴门尼
                  德所想象的“一”并不是我们所想象的上帝;他似乎把它认为是物质的,而且占有空间
                  的,因为他说它是球形。但它是不可分割的,因为它的全体是无所不在的。
                  巴门尼德把他的教训分成两部分:分别地叫作“真理之道”和“意见之道”。后者
                  我们不必去管它。关于真理之道他所说过的话,就其保存了下来的而论,主要之点如下:
                  “你不能知道什么是不存在的,——那是不可能的,——你也不能说出它来;因为能够
                  被思维的和能够存在的乃是同一回事。”那么现在存在的又怎么能够在将来存在呢?或
                  者说,它怎么能够得以存在的呢?如果它是过去存在的,现在就不存在;如果它将来是
                  存在的,那么现在也不存在。因此就消灭了变,也就听不到什么过渡了。“能够被思维
                  的事物与思想存在的目标是同一的;因为你绝不能发现一个思想是没有它所要表达的存
                  在物的。”①这种论证的本质便是:当你思想的时候,你必定是思想到某种事物;当你
                  使用一个名字的时候,它必是某种事物的名字。因此思想和语言都需要在它们本身以外
                  有某种客体。而且你既然可以在一个时刻而又在另一个时刻同样地思想着一件事物或者
                  是说到它,所以凡是可以被思维的或者可以被说到的,就必然在所有的时间之内都存在。
                  因此就不可能有变化,因为变化就包含着事物的产生与消灭。
                  在哲学上,这是从思想与语言来推论整个世界的最早的例子。当然我们不能认为它
                  是有效的,但是很值得我们看一看其中包含有哪些真理的要素。
                  我们可以把这种论证表达为如下的方式:如果语言并不是毫无意义的,那么字句就
                  必然意味着某种事物,而且它们一般地并不能仅仅是意味着别的字句,还更意味着某种
                  存在的事物,无论我们提不提到它。例如,假设你谈到了乔治·华盛顿。除非有一个历
                  史人物叫这个名字,否则这个名字(看起来似乎)就是毫无意义的,而且含有这个名字
                  的语句也会是毫无意义的。巴门尼德认为不仅乔治·华盛顿在过去必然存在过,而且在
                  某种意义上他现在也必然还存在着,因为我们仍然能够有所指地在使用他的名字。这显
                  然似乎是不对的,但是我们怎样去对付这种论证呢?
                  让我们举一个想象中的人物吧,比如说哈姆雷特。让我们考虑这种说法:“哈姆雷
                  特是丹麦王子”。在某种意义上这是真的,但并不是在朴素的历史意义上。真确的说法
                  是:“莎士比亚说哈姆雷特是丹麦王子”,或者更明白地说:“莎士比亚说有一个丹麦
                  王子叫作‘哈姆雷特’”。这里面就不再有任何想象中的事物了。莎士比亚和丹麦和
                  “哈姆雷特”这个声音三者都是真实的,但是“哈姆雷特”这个声音实际上并不是一个
                  名字,因为实际上并没有人叫“哈姆雷特”。如果你说“‘哈姆雷特’是一个想象中的
                  人物的名字”,这还不是严格正确的;你应当说,“人们想象‘哈姆雷特’是一个真实
                  人物的名字”。


                  IP属地:英国17楼2013-01-23 09: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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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姆雷特是一个想象中的个体,麒麟则是一种想象中的动物。凡有麒麟这个词所出
                    现的语句,其中有些语句是真的,有些则是假的,但是在两种情况中都并非是直接的。
                    让我们看一下“一个麒麟有一只角”以及“一头牛有两只角”。为证明后一句话,你就
                    必须去看一看牛;单单说某本书里说过牛有两只角是不够的。但是麒麟有一只角的证据
                    却只能在书本里才找得到了,并且事实上正确的说法是:“某些书里说有一种独角的动
                    物叫做‘麒麟’”。一切有关麒麟的说法,其实都是有关“麒麟”这个字的说法;正好
                    象一切有关哈姆雷特的说法,其实都是有关“哈姆雷特”这个字的说法。
                    但是在大多数场合之下,非常显然地我们所说的并不是字,而是字所意味着的东西。
                    于是这就又把我们带回到巴门尼德的论证上去了,即如果一个字可以有所指地加以应用
                    的话,它就必然意味着某种事物而不是意味着无物,因此这个字所意味的事物便必然在
                    某种意义上是存在着的。
                    然而关于乔治·华盛顿我们应该说什么呢?似乎我们只能有两种选择:一种是说他
                    仍然还存在着;另一种是说当我们用“乔治·华盛顿”这几个字的时候,我们实际上并
                    不是在说着叫这个名字的那个人。两者似乎都是一种悖论,但是后者的困难似乎要少些,
                    我将要试着指出它在有一种意义上可以是真的。
                    巴门尼德认为字汇有着经常不变的意义;这一点实际上就是他论证的基础,他假定
                    这一点是毫无问题的。然而,尽管字典或者百科全书给一个字写下了可以说是官定的、
                    并且为社会所公认的意义,但是并没有两个人用同一字的时候,在他们的心目中恰好有
                    着同一的思想。
                    乔治·华盛顿本人可以用他的名字和“我”这个字作为同义语。他可以查觉他自己
                    的思想以及自己身体的动作,因此他要比任何别人使用这个名字的可能意义都更为充分。
                    他的朋友们在他面前也能够查觉他的身体的动作,并能猜测他的思想;对他们来说,乔
                    治·华盛顿这个名字仍然是指他们自己经验中的某种具体的事物。但在华盛顿死后,他
                    们就必须以记忆来代替知觉了,当他们使用他的名字的时候,那就包含有一种心理过程
                    所发生的变化。对于我们这些从来不知道他的人来说,则心理过程又有所不同了。我们
                    可以想到他的画像并对我们自己说:“就是这个人”。我们可以想着“美国的第一任总
                    统”。如果我们是非常之孤陋寡闻的话,那么他对于我们可能仅仅是"那个叫作华盛顿的
                    人"罢了。无论这个名字提示我们的是什么,既然我们从来不知道他,所以它就绝不能是
                    华盛顿本人,而只能是目前出现于感官或者记忆或者思想之前的某种东西。这就说明了
                    巴门尼德论证的错误。这种字的意义方面的永恒不断的变化,却被另一种事实给遮蔽住
                    了,那就是一般说来,这种变化对于有这个字出现的命题之真假是毫无关系的。如果你
                    提出任何一个有“乔治·华盛顿”这个名字在其中出现的真语句,那末,你以“美国第
                    一任大总统”这个词去代替它的时候,这个语句照例仍然会是真的。这条规则也有例外。
                    在华盛顿当选以前,一个人可以说“我希望乔治·华盛顿是美国第一任总统”,但是他
                    不会说“我希望美国第一任总统是美国第一任总统”,除非是他对于同一律有着一种特
                    殊的感情。但是我们很容易提出一条把这些例外情况排除在外的规则,而在其余那些情
                    况中,你就可以使用任何只能应用于华盛顿的描叙语句来代替“乔治·华盛顿”。而且
                    也只有凭借这些词句,我们才知道我们是知道他的。
                    巴门尼德又论辩说,既然我们现在能够知道通常被认为是过去的事物,那么它实际
                    上就不能是过去的,而一定在某种意义上是现在存在着的。因此他就推论说,并没有所
                    谓变化这种东西。我们所说的关于乔治·华盛顿的话,就可以解决这种论证。在某种意
                    义上,可以说我们并没有对于过去的知识。当你回想的时候,回想就出现于现在,但是
                    回想并不等于被回想的事物。然而回想却提供一种对于过去事件的描述,并且就最实际
                    的目的来说,并没有必要去区别描述与被描述的事物。
                    这整个的论证就说明了从语言里抽出形而上学的结论来是何等之容易,以及何以避
                    免这种谬误推论的唯一方法就在于要把对于语言的逻辑和心理方面的研究推进得比绝大
                    多数形而上学者所做的更远一步。
                    然而我想巴门尼德如果死而复生,读到了我所说的话,他会认为是非常肤浅的。他
                    会问:“你怎么知道你关于华盛顿的叙述指的是过去的时候呢?根据你自己的说法,直
                    接的推论必须是对于现存的事物;例如,你的回想是现在发生的,而不是发生在你以为
                    你是在回想的时候。如果记忆可以被当做是一种知识的来源,那么过去就必须是现.在.
                    就在我们的心目之前,而且在某种意义上便必然应当是现在还存在着”。
                    我不想现在来解答这种论证;它需要讨论记忆,而那是一个很困难的题目。我在这
                    里把论证提出来,是要提醒读者:哲学理论,如果它们是重要的,通常总可以在其原来
                    的叙述形式被驳斥之后又以新的形式复活。反驳很少能是最后不易的;在大多数情况下,
                    它们只是更进一步精炼化的一幕序曲而已。
                    后来的哲学,一直到晩近时期为止,从巴门尼德那里所接受过来的并不是一切变化
                    的不可能性,——那是一种太激烈的悖论了——而是实体的不可毁灭性。“实体”这个
                    字在他直接的后继者之中并不曾出现,但是这种概念已经在他们的思想之中出现了。实
                    体被人设想为是变化不同的谓语之永恒不变的主词。它就这样变成为哲学、心理学、物
                    理学和神学中的根本概念之一,而且两千多年以来一直如此。在后面,我还要详尽地谈
                    到这一点。目前我只是想要指出,为了要对巴门尼德的论证做到公平而又不抹杀明显的
                    事实偏见,我就必须提到这一点。


                    IP属地:英国18楼2013-01-23 09: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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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恩培多克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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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哲学家、预言者、科学家和江湖术士的混合体,在恩培多克勒的身上得到了异常完
                      备的表现,虽说这在毕达哥拉斯的身上我们已经发现过了。恩培多克勒的鼎盛期约当公
                      元前440年,因此他是巴门尼德的同时代人而年纪较轻,尽管他的学说在许多方面倒是更
                      近于赫拉克利特的。他是西西里南岸的阿克拉加斯的公民,是一个民主派的政治家,同
                      时他又自命为神。在大多数的希腊城市里,尤其是在西西里的城市里,民主和僭主之间
                      有着不断的冲突;双方无论哪一方的领袖一被击败,就会遭到杀戮或者流放。那些被流
                      放的人很少有不肯去勾结希腊的敌人的——东方的波斯和西方的迦太基。恩培多克勒在
                      某一时期也遭到了放逐,但是被放逐之后,他似乎宁愿选择一种圣贤的事业而不愿意选
                      择一种流亡的阴谋家的事业。很可能他在年青时代就多少是一个奥尔弗斯派;并且在流
                      放以前他就把政治与科学结合在一片;而且可能仅仅是到了晚年作为流放者的时候,他
                      才成为一个预言者的。关于恩培多克勒的传说非常之多。人们认为他曾经行过神迹或是
                      类似的事情,有时候是用魔术,有时候是用他的科学知识。据说他能够控制风;他曾使
                      一个似乎已经死了三十日之久的女人复活;据说最后他是跳进爱特拿的火山口而死的,
                      为的要证明自己是神。用诗人的话来说:
                      伟大的恩培多克勒,那位热情的灵魂,
                        跳进了爱特拿火山**活地烤焦了。
                      马修·阿诺德用这个题材写过一首诗,虽然那可以说是他的最坏的诗篇之一,但其
                      中并不包括上面这两行偶句。恩培多克勒象巴门尼德一样,也是用诗来写作的。受了他
                      的影响的卢克莱修,对于作为诗人的他曾给予极高的称赞。但是在这个问题上,意见是
                      分歧的。因为他的著作保存下来的只是些片断,所以他的诗才如何也就只好存疑了。我
                      们必须分别处理他的科学和他的宗教,因为它们是彼此不相调谐的。我先谈他的科学,
                      再谈他的哲学,最后再谈他的宗教。
                      他对科学最重要的贡献就是,他发现空气是一种独立的实体。他证明这一点是由于
                      观察到一个瓶子或者任何类似的器皿倒着放进水里的时候,水就不会进入瓶子里面去。
                      他说:“当一个女孩子玩弄发亮的铜制计时期,用她美丽的手压住管颈的开口,把这个
                      计时期浸入水的银白色易变形的物质中时,水并不会进入这个器皿,因为内部空气的重
                      量压着底下的小孔,把银水往回堵住了;一直要等到她把手拿开放出压缩的气流时,空
                      气才会逸出,同量的水才会流进去。”
                      这段话是他解释呼吸作用时说的。
                      他至少也发现过一个离心力的例子:如果把一杯水系在一根绳子的一端而旋转,水
                      就不会流出来。
                      他知道植物界里也有性别,而且他也有一种演化论与适者生存的理论(当然必须承
                      认多少是幻想的)。最初“四方散布着无数种族的生物,具有各种各样的形式,蔚为奇
                      观”。有的有头而无颈,有的有背而无肩,有的有眼而无额,又有孤零零的肢体在追求
                      着结合。这些东西以各种机缘结合起来;有长着无数只手的蹒跚生物,有生着许多面孔
                      和胸部朝向各个方向观看的生物,有牛身人面的生物,又有牛面人身的生物。有结合着
                      男性与女性但不能生育的阴阳人。但最后,只有几种是保存下来了。
                      至于天文学方面:他知道月亮是由反射而发光的,他认为太阳也是如此。他说光线
                      进行也需要时间,但是时间非常之短促以致我们不能查觉到;他知道日蚀是由于月亮的
                      位置居间所引起的,这件事实似乎是他从阿那克萨哥拉那里学来的。


                      IP属地:英国19楼2013-01-23 09: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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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柏拉图假设他的对话大部分是发生在白里克里斯时代的,对话录表现了富人生活的
                        优裕景象。柏拉图出身于一个雅典的贵族家庭,他是在战争与民主还不曾摧毁上层阶级
                        的财富与安逸之前的那个时代传统里面成长起来的。他的那些青年们无需工作,他们把
                        大部分的闲暇都用于追求科学、数学和哲学;他们几乎都能背诵荷马,并且是评判职业
                        诵诗者优劣的鉴赏家。演绎推理的方法刚被发现不久,并在整个知识领域对于各种或真
                        或假的新理论起了刺激作用。在那个时代正象在为数很少的其他时代里一样,人们可能
                        既有才智而又有幸福,而且还是通过才智而得到幸福的。
                        但是产生这一黄金时代的各种力量的平衡是不稳定的。它在内部和外部都受着威胁,
                        ——内部受着民主政治的威胁,外部受着斯巴达的威胁。为了理解在白里克里斯以后所
                        发生的事情,我们必须简单地考查一下亚底加早期的历史。亚底加在历史时期开始时,
                        只是一个自给自足的小小农业区;它的都城雅典并不大,但是它包括的人口是日益增多
                        的工匠和技术工人,他们想要把他们的产品销售到国外去。人们逐渐地就发现种植葡萄
                        和橄榄要比种植谷物更为有利可图,于是就输入谷物,主要是从黑海沿岸输入。这种种
                        植形式比谷物种植需要更多的资金,于是小农便负了债。亚底加正象希腊其他国家一样,
                        在荷马时代原是一个君主国,但是国王却变成了一个不具政治权力的纯宗教官吏。政府
                        落到贵族的手里,贵族们既压迫乡村的农民也压迫城市里的工匠。早在六世纪时,梭伦
                        就按照民主的方向实行了一种妥协,他的许多成就一直保存到后来比西斯垂塔斯极其后
                        嗣们的僭主政治时期。在这个时期结束的时候,作为僭主政治对头的贵族们已经能够支
                        持民主政治了。民主的过程就使得贵族掌握了权力,正如十九世纪的英国那样,直到白
                        里克里斯倒台时为止。但是到白里克里斯的晚期,雅典民主政治的领袖们就开始要求享
                        有更多的政治权力。同时白里克里斯的帝国主义政策——这和雅典的繁荣是紧紧联系着
                        的——又造成了与斯巴达的摩擦不断增长,并终于导致了伯罗奔尼苏战争(公元前431-
                        404年);在这次战争里,雅典完全战败了。
                        尽管雅典在政治上瓦解了,但是它的威信还继续存在着,并且哲学始终以这里为中
                        心几乎长达一千年之久。亚力山大城在数学和科学方面掩盖过了雅典,但是亚里士多德
                        和柏拉图却使雅典在哲学上的地位依然至高无上。柏拉图曾讲过学的学园,其寿命比所
                        有其他的学院都延续得更长久,它在罗马帝国皈依了基督教之后还又持续了两个世纪,
                        成为一座异教主义的孤岛。最后在公元529年它才被持有顽固的宗教信仰的查士丁尼所封
                        闭,于是黑暗时代便在欧洲降临了。


                        IP属地:英国22楼2013-01-23 09: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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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阿那克萨哥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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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哲学家阿那克萨哥拉虽然不能和毕达哥拉斯、赫拉克利特和巴门尼德相提并论,然
                          而也有相当的历史重要性。他是伊奥尼亚人,并且继续了伊奥尼亚的科学与理性主义的
                          传统。他是第一个把哲学介绍给雅典人的,并且是第一个提示过心可能是物理变化的首
                          要原因的人。
                          他约当公元前500年生于伊奥尼亚的克拉佐美尼,但是他的一生大约有三十年是在雅
                          典渡过的,约当公元前462-432年。他或许是被白里克里斯招引来的,白里克里斯这时正
                          在从事于开化他的国人。也许是来自米利都的那位阿斯巴西亚把他介绍给白里克里斯的。
                          柏拉图在《费德罗篇》中说过:
                          白里克里斯“似乎和阿那克萨哥拉很相投,阿那克萨哥拉是一位科学家;白里克里
                          斯饱究了有关天上事物的理论,并在获得了关于智与愚的真正性质的知识之后,——那
                          正是阿那克萨哥拉所谈论的主要事物,——就从这个源泉里汲取了一切足以提高他自己
                          演说艺术的东西。:
                          据说阿那克萨哥拉还影响了幼利披底,但这件事就更值得怀疑了。
                          雅典公民们也象其他时代和其他地方的其他城市公民一样,对于试图介绍进来一种
                          比他们所习惯的文化更高一级的文化的那些人表现了一种敌意。当白里克里斯年纪老了
                          的时候,他的对方便从攻击他的朋友着手而开始了一场反白里克里斯的斗争。他们控告
                          斐狄阿斯侵吞了供他雕象之用的黄金。他们通过一条法律,允许人揭发那些不奉行宗教
                          并宣扬有关各种“天上事物”的理论的人。在这条法律之下他们就检举了阿那克萨哥拉,
                          他被控为宣扬太阳是一块红热的石头,而且月亮是土。(苏格拉底的检查官也重复过同
                          样的起诉状,苏格拉底则嘲笑他们已经过时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还不能确定,
                          只知道阿那克萨哥拉必须离开雅典。似乎很可能是白里克里斯把他救出监狱,设法使他
                          离去的。他回到伊奥尼亚创设了一个学校。按照他的遗嘱,他的忌辰就定为学生们的假
                          日。
                          阿那克萨哥拉认为万物都可以无限地分割,那怕是最小的一点物质也都包含着各种
                          原素。事物所表现的,就是它们所包含得最多的东西。这样,例如万物都包含一些火,
                          但是惟有当火的原素占优势时候,我们才能称它为火。象恩培多克勒一样,他也提出反
                          对虚空的论证,他说滴漏或者吹得鼓起来的皮就说明了似乎是一无所有的地方也还是有
                          空气的。他和他的前人不同,他认为心(nous)也是参与生活体组成的实质,他把它们
                          和死的物质区别开来。他说:每一事物里都包含有各种事物的一部分,只有心除外;但
                          是有些事物也包含有心。心有支配一切有生命的事物的力量,它是无限的,并且是自己
                          支配自己的;它不与任何事物混合。除了心而外,每一件事物不管是多么小,都包含有
                          一切对立面的一部分,诸如热与冷,白与黑。他主张雪(有些部分)是黑的。
                          心是一切运动的根源。它造成一种旋转,这种旋转逐渐地扩及于整个的世界,使最
                          轻的事物飘到表面上去,而最重的则落向中心。心是一样的,动物的心也和人的心是一
                          样的善良。人类显而易见的优越性就在于他有一双手的这一事实;一切表面上智力的不
                          同,实际上都是由于身体的不同。
                          无论是亚里士多德还是柏拉图笔下的苏格拉底,都埋怨阿那克萨哥拉在介绍了心之
                          后,却没有把它加以运用。亚里士多德指出他仅仅是介绍了心作为一种因,因为他并不
                          知道有别的因。凡是他能够的地方,他处处都做出机械的解释。他反对以必然与偶然作
                          为事物的起源;然而他的宇宙论里也没有“天意”。关于伦理或宗教他似乎想得并不多;
                          或许他是一个无神论者,象他的检举者所说的那样。除了毕达哥拉斯以外,所有他的前
                          人都曾影响过他。巴门尼德对他的影响正象是对恩培多克勒的一样。
                          在科学方面他有很大的功绩。第一个解释月亮是由于反射而发光的人就是他,虽说
                          巴门尼德也有过一段很晦涩的话暗示着巴门尼德也知道这一点。阿那克萨哥拉提出了月
                          蚀的正确理论,并且知道月亮是位于太阳之下的。他说太阳和星都是火炽的石头,但是
                          我们并不感觉到星的热力,因为它们距离我们太遥远了。太阳比伯罗奔尼苏还要大。月
                          亮上有山,并且(他以为)有居民。
                          据说阿那克萨哥拉出于阿那克西美尼学派;他显然无疑地保存着伊奥尼亚人的理性
                          主义和科学的传统。在他的思想里人们找不到那种对伦理与宗教的偏好——那种偏好从
                          毕达哥拉斯学派传到苏格拉底,从苏格拉底又传到柏拉图,便把一种蒙昧主义者的偏见
                          带进了希腊哲学里面来。他确乎不完全是第一流的,但是作为第一个把哲学带给雅典的
                          人,并且作为塑造了苏格拉底的影响之一,他还是重要的。


                          IP属地:英国23楼2013-01-23 09: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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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原子论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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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子论的创始者是留基波和德谟克里特两个人。这两个人是很难区别开来的,因为
                            他们通常总是被人相提并论,而且显然地留基波的某些作品后来还被认为是德谟克里特
                            的作品。
                            留基波的鼎盛期似乎约当公元前440年①,他来自米利都,继承了与米利都相联系着
                            的科学的理性主义的哲学。他受了巴门尼德和芝诺很大的影响。关于他,人们知道得非
                            常少,以致于有人认为伊壁鸠鲁(德谟克里特后期的一个追随者)曾经断然否认过他的
                            存在,而且有些近代的学者还重新提出这种理论来。然而亚里士多德的著作中有很多提
                            到他的地方,因而如果他仅仅是一个神话而竟然会出现这么多的引征(包括对原文的引
                            文),那就似乎是令人难于置信的了。
                            德谟克里特则是一个更加确定得多的人物了。他是色雷斯的阿布德拉地方的人;至
                            于他的年代,他曾说过阿那克萨哥拉年老的时候(可以说约当公元前432年左右)他还很
                            年青,所以人们认为他的鼎盛期是公元前420年左右。他广泛地游历过南方与东方的许多
                            国度,追求着知识;他也许在埃及渡过相当的时间,他还一定到过波斯的。然后他就回
                            到阿布德拉,终老于此。策勒尔称他"在知识的渊博方面要超过所有的古代的和当代的哲
                            学家,在思维的尖锐性和逻辑正确性方面要超过绝大多数的哲学家"。
                            德谟克里特是苏格拉底和智者们同时代的人,因此根据纯粹编年的理由,就应该在
                            我们的这部历史里放在稍后一点,但是困难在于他是很难和留基波分开的。根据这种理
                            由我就要在苏格拉底和智者以前先来考虑他,虽说他的哲学有一部分就是为了答复他的
                            同乡而且是最杰出的智者普罗泰戈拉的。普罗泰戈拉访问雅典的时候,曾受到热烈的欢
                            迎;而另一方面德谟克里特却说,"我到了雅典,可是没有一个人知道我"。他的哲学在
                            雅典有很长的时期是为人忽视的;伯奈特说"我们不清楚柏拉图是否知道有关德谟克里特
                            的任何事情……另一方面,亚里士多德是很知道德谟克里特的,因为他也是一个来自北
                            方的伊奥尼亚人"①。柏拉图的对话录里从来没有提到过他,但据第欧根尼·拉尔修说,
                            柏拉图非常之讨厌他,以致想把他的全部著作都烧光。希斯把他作为一位数学家而推崇
                            得很高②。
                            留基波和德谟克里特两人的共同哲学的基本观念是出于留基波的,但是就理论的形
                            成而言,就不大可能把他们两个人分开了;而且对我们来说,也无需这样做。留基波—
                            —如果不是德谟克里特的话——试图调和以巴门尼德与恩培多克勒分别为其代表的一元
                            论与多元论而走到了原子论。他们的观点极其有似于近代科学的观点,并且避免了大部
                            分希腊的暝想所常犯的错误。他们相信万物都是由原子构成的,原子在物理上——而不
                            是在几何上——是不可分的;原子之间存在着虚空;原子是不可毁灭的;原子曾经永远
                            是,而且将继续永远是,在运动着的。原子的数目是无限的,甚至于原子的种类也是无
                            限的,不同只在于形状和大小。亚里士多德①说过,按照原子论者的说法,原子在热度
                            方面也是不同的,构成了火的球状原子是最热的;至于在重量方面,他引过德谟克里特
                            的话:“任何不可分割的越占优势,则重量越大”。然而原子究竟有没有重量这个问题,
                            在原子论派的理论里一直是一个有争论的问题。
                            原子是永远运动着的;但是关于原始运动的特性,则注疏者们有不同的意见。有的
                            人,尤其是策勒尔,认为原子是被想象为永远在降落着的,而愈重的原子就降落得愈快;
                            于是它们就赶上了较轻的原子,就发生了冲撞,并且原子就象台球一样地折射回来。这
                            一定就是伊壁鸠鲁的观点;伊壁鸠鲁的理论在很多方面都是基于德谟克里特的理论的,
                            同时又颇不高明地努力要顾及到亚里士多德的批评。但是有相当的理由可以设想,重量
                            并不是留基波和德谟克里特的原子的本来的性质。在他们的观点里,倒更有可能似乎是
                            原子起初是在杂乱无章地运动着,正象现代气体分子的运动理论那样。德谟克里特说在
                            无限的虚空里既没有上也没有下,他把原子在灵魂中的运动比做没有风的时候的尘埃在
                            一条太阳光线之下运动。


                            IP属地:英国24楼2013-01-23 09: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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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古代,通常总是谴责原子论者们把万物都归之于机缘。正好相反,原子论者乃是
                              严格的决定论者,他们相信万物都是依照自然律而发生的。德谟克里特明白地否认过任
                              何事物可以由于机缘而发生。②人们都知道留基波——虽说这个人是否存在还有问题—
                              —曾经说过一件事:“没有什么是可以无端发生的,万物都是有理由的,而且都是必然
                              的。”的确他并没有说明何以世界自始就应该是它所原有的那种样子,这一点或许可以
                              归之于机缘。但是只要世界一旦存在,它的继续发展就是无可更改地被机械的原则所确
                              定的了。亚里士多德和别人都指摘他和德谟克里特并没有说明原子的原始运动,但是在
                              这一点上原子论者要比批其他们的人更科学得多。因果作用必须是从某件事物上开始的,
                              而且无论它从什么地方开始,对于起始的预料是不能指出原因的。世界可以归之于一位
                              创世主,但是纵令那样,创世主的自身也是不能加以说明的。事实上,原子论者的理论
                              要比古代所曾提出过的任何其他理论,都更近于近代科学的理论。
                              与苏格拉底、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不同,原子论者力图不引用目.的.或.最.终.因.
                              的观念来解释世界。一桩事情的“最终因”乃是另一件未来的事,这桩事情就是以那件
                              未来的事为目的而发生的。这种概念是适用于人事方面的。面包师为什么要做面包?因
                              为人们会饥饿。为什么要建造铁路?因为人们要旅行。在这种情况中,事物就可以用它
                              们所服务的目的来加以解释。当我们问到一件事“为什么”的时候,我们指的可以是下
                              列两种事情中的一种,我们可以指:“这一事件是为着什么目的而服务的?”或者我们
                              也可以指:“是怎样的事前情况造成了这一事件的?”对前一个问题的答案就是目的论
                              的解释,或者说是用最终因来解释的;对于后一问题的答案就是一种机械论的解释。我
                              看不出预先怎么能够知道科学应该问的是这两个问题中的哪一个?或者,是不是两个都
                              应该问?但是经验表明机械论的问题引到了科学的知识,而目的论的问题却没有。原子
                              论者问的是机械论的问题而且做出了机械论的答案。可是他们的后人,直到文艺复兴时
                              代为止,都是对于目的论的问题更感兴趣,于是就把科学引进了死胡同。关于这两个问
                              题,却都有一条界限往往被人忽略了,无论是在一般人的思想里也好,还是在哲学里也
                              好。两个问题没有一个是可以用来确切明白地问到实在的全体(包括上帝)的,它们都
                              只能问到它的某些部分。至于目的论的解释,它通常总是很快地就达到一个创世主,或
                              者至少是一个设计者,而这位创世主的目的就体现在自然的过程之中。但是假如一个人
                              的目的论竟是如此之顽强,而一定要继续追问创世主又是为着什么目的而服务的,那末,
                              十分显然他的问题就是不虔敬的了。而且,这也是毫无意义的,因为要使它有意义,我
                              们就一定得设想创世主是被一位太上创世主所创造出来的,而创世主就是为这位太上创
                              世主的目的而服务的。因此,目的的概念就只能适用于实在的范围以内,而不能适用于
                              实在的全体。
                              一种颇为类似的论证也可以用于机械论的解释。一件事以另一件事为其原因,这另
                              一件事又以第三件事为其原因,如此类推。但是假如我们要求全体也有一个原因的话,
                              我们就又不得不回到创世主上面来,而这一创世主的本身必须是没有原因的。因此,一
                              切因果式的解释就必定要有一个任意设想的开端。这就是为什么在原子论者的理论里留
                              下来原子的原始运动而不加以说明,并不能算是缺欠了。
                              不应当设想原子论者提出来的理论的理由完全是经验的。原子理论在近代又复活了,
                              用以解释化学上的事实,但是这些事实希腊人并不知道。在古代,经验的观察与逻辑的
                              论证二者之间并没有什么很显著的区别。的确,巴门尼德是轻视观察到的事实的,但是
                              恩培多克勒和阿那克萨哥拉却把他们大部分的形而上学和对于滴漏与转水车的观察结合
                              在一起。直到智者时代为止,似乎还没有一个哲学家曾经怀疑过一套完整的形而上学和
                              宇宙论是由大量的推理与某些观察相结合就可以建立起来的。原子论者非常幸运地想出
                              了一种假说,两千多年以后人们为这种假说发见了一些证据,然而他们的信念在当时却
                              是缺乏任何稳固的基础的。①正象他那时别的哲学家们一样,留基波也一心想发见一种
                              方式可以调和巴门尼德的论证与明显的运动和变化的事实。正如亚里士多德说的②:
                              “虽然这些见解(巴门尼德的见解)在辩证的讨论里似乎进行得很有逻辑,然而只
                              要考虑一下事实就会看出,如果相信它们那就显得和疯狂相去无几了。因为确乎没有一
                              个狂人能够丧失心智到这种地步,竟至会设想火和冰是'一':惟有对于介乎是正确与习
                              惯上似乎是正确这二者之间的东西,才会有人疯狂到看不出差别来。
                              “可是,留基波以为他有一种与感官-知觉相调和的理论,既可以不取消生成与毁
                              灭,也可以不取消运动与事物的多重性。他向知觉中的事实作出了这些让步:另一方面
                              他又向一元论者让步,承认不能有没有虚空的运动,结果就有了一种被他表述如下的理
                              论:'虚空是一种不存在,而存在的任何部分都不是不存在;因为存在就这个名辞的严格
                              意义来说,乃是一种绝对的充满,可是这种充满却不是一;反之它是一种多,这种多为
                              数无穷而且由于体积极小所以是看不见的。这些多.就在虚空中运动(因为虚空是存在的):
                              于是它们由于联合就产生了生.成.,由于分离而就产生了毁灭。此外只要当它们偶然相
                              接触时(因为这里它们不是一)它们就起作用并且被作用,由于聚合在一片互相纠缠,
                              它们就可以繁殖。另一方面从真正的一.绝不能出现多,从真正的多也绝不能出现一:这
                              是不可能的事'。”
                              我们可以看出有一点是大家一直都同意的,那就是:在充满之中不能有运动。而在
                              这一点上大家却都错了。在充满里可以有循环的运动,只要它是一直不断地存在着。这
                              种观念是说一件事物只能运动到一个空虚的位置上去,而在充满里则没有空虚的位置。
                              也许可以很有效地论证说,运动决不能在充满之内开始;但是决不能很有效地说,运动
                              是完全不能出现的。然而对希腊人来说,似乎一个人必须要末就接受巴门尼德的不变的
                              世界,要末就得承认虚空。


                              IP属地:英国25楼2013-01-23 09: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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