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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卷东宫
  1、颜御
  颜御的第一份记忆开始于二岁,黑白的灵堂中,父亲熟悉而陌生的容颜被裱在相框之中,母亲哭红了眼,哥哥抱着颜御无声地流泪,而颜御只是睁大眼看着父亲的灵柩,似乎还什么都不懂。
  母亲一直很坚强,她带着两个孩子开创自己的事业。哥哥很懂事,从小就会帮忙做家务,上高中时就能帮母亲处理公司的问题。颜御依然是那个天真可爱的孩子。
  然后颜御六岁了,母亲告诉两兄弟她要去看父亲,于是母亲也走了。病床前,哥哥没有哭,指甲却深深扣入掌心,温热的血像泪一样滑落。颜御始终天真地笑着。
  天真的笑,纯洁的笑,青涩的笑,羞恼的笑,温和的笑,颜御一直笑着。
  “哥哥,祝你们幸福。”颜御看着笑容满面的新婚哥哥,发自内心的微笑。
  优秀的哥哥,稳重的哥哥,温柔的哥哥……你可知道,你是御心中至高无上的生命烙印啊……这个烙印会陪御一直走下去,可御却没有办法陪着哥哥了……
  颜御有些哀伤地想,心头一痛,在旁人看不见的角落里吞下几粒药丸。
  一名女子走来,看到颜御痛苦地皱着眉头却又强装无事的样子,不由得叹了口气,道:“颜御,你还要这样忍下去?真的不打算让你哥哥知道吗?你还能瞒多久!”
  颜御等待心痛渐渐过去,才露出一抹笑容,道:“能瞒多久就瞒多久吧。起码不应该现在让他知道不是?大喜的日子……”颜御的目光落在人群中那个伟岸的背影上,眼中透露出无限的敬慕。
  “你!”雅娟哑口无言,作为颜御的私人医生她比任何人都了解颜御的身体状况,明明已经……
  颜御的目光追随着他的哥哥,似乎是自言自语地说:“哥哥十二岁的时候吧,我才两岁,父亲走了,哥哥都哭得很伤心。我却没有哭,周围人都以为我还不懂事,其实我一岁半的时候就已经记事。我只是不想哭,哥哥抱着我渴望汲取力量的样子,我唯一能给他的一点东西我不愿意让它崩塌……
  “母亲努力工作,开公司,她很辛苦,我知道,哥哥更知道,为了这个他失去了童年,才十五岁的高中生却每天埋首于文件之中。我才五岁,就算已经懂得人情世故也无法理解那些复杂地算计,我能做的只有当一个天真地孩童,才能给哥哥为数不多的乐趣……
  “然后是妈妈,她一直努力伪装健康,我却知道在那年秋天时她已经病入膏肓,果然,春天还未完全来到她就走了。她直到死也只对我说些骗人的话。我知道她是不愿意让我伤心,她最后那段日子很痛苦,其他大人告诉我们不能哭,哭声会把母亲吵醒,她就又要痛苦很久……哥哥就站在我身后,没有哭,血却一直流……
  “哥哥不希望我哭,所以我从来都是笑着的……他失去了很多,为了我,为了这个家。
  “你明白吗?雅娟,从六岁那天起我就发誓,绝对不要让哥哥为我哭泣。如果可以,我多么希望我能活得比哥哥长,哪怕一秒也好,只要他不会为死亡伤心就好……”
  颜御垂下长睫掩住眼中波光。
  雅娟叹道:“最多三年,三年之后你要怎么办?还是不告诉他?”
  “三年?不,如果顺利,起码十年之内他都不会知道。”
  颜御一如既往地露出温和笑容,雅娟却觉得她一点也不了解眼前的人。
  五年后——
  “……生日快乐。”
  打上最后一个句号,将邮件发送出去,颜御看着屏幕呼出一口气。这五年里他一直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静养,却用电子邮件成功地打造出一个正在周游世界的弟弟。他做了很多准备,即使在今天——他的心脏已经脆弱得几乎不足以负荷任何一个动作——的时候,他也安排好了接下去几年里自己的“动向”。“颜御”的一举一动都会有人用这个邮箱告诉哥哥,让他相信,他还有一个生龙活虎的弟弟存在于地球的某个角落上……
  颜御露出笑容,安然地躺在舒适的长椅上,缓缓阖上眼,沉寂在永恒的黑暗之中……


1楼2013-01-22 21:05回复

      小玄澈立刻睁开眼怒视着玄沐羽,不过玄沐羽显然无视了这个眼神,又拉起小玄澈的手指咬个不停。
      可怜的小玄澈,豆腐就是这样被吃掉的。
      但小玄澈还来不及愤怒,就发现被亲亲脸、咬咬指头不过是小事,若是不小心碰到什么沐浴、更衣,那才是清白全无。以至于小玄澈一反孩子发育的规律,早早朝着生活自理的光明大道跑去,以期摆脱某个脑子似乎有些不正常的男人。
      就在小玄澈与玄沐羽捍卫自己“清白”的战争中,抓周的时候到了。
      大殿之中,宝剑、笔墨、书籍、佛经、算盘、糕点、棋盘、金银首饰,甚至还有玉玺,各种各样的东西摆了一地,将小玄澈围在中央。
      五年前,也是在这个大殿里,皇长子玄沃选择了书籍和首饰;三年前,皇二子玄涣选择了糕点。今天,皇帝连同后妃以及诸多大臣虎视眈眈地瞅着这个小孩,想要知道小小太子究竟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小玄澈环顾四周,佛经、算盘、糕点、棋盘、古琴、金银首饰这些自然是不能选的,否则人家会认为你没出息。是谁把针线女红也放上来的?那不是女孩子的玩艺儿吗?!那小小人偶和小小锦被,估计不会是什么好的意向。而剩下的,宝剑代表武力,诗经则是文治,至于玉玺……大位?
      小玄澈猜不透皇帝此举的意思,选择宝剑会不会让人觉得有勇无谋,而选择笔墨又怕别人给他定义仁善怯弱,玉玺——不知这算不算“文武双全”?
      小玄澈思虑再三,终于迈开了步子。在众目睽睽之下,他走向了玉玺。
      不知别人是什么心思,小玄澈却在余光中看到了玄沐羽眼中闪过的一丝情绪,说不清道不明,但显然不会是赞赏。
      毕竟是皇帝吧。玉玺这东西——才能不少,野心更大,死得最快。
      小玄澈心念流转,径直从玉玺旁走过去,来到玄沐羽脚下,小手慢慢伸出,抓住了玄沐羽的衣摆。
      满堂寂静,所有人都愕然地看着小玄澈的选择。
      他、他选择了什么?自己的父皇?!
      玄沐羽错愕之色一闪而过,抱起小玄澈,笑问道:“澈儿喜欢父皇是吗?”
      小玄澈没什么表情,只是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静静地看着玄沐羽。
      玄沐羽高兴地亲一口小玄澈,道:“父皇也喜欢澈儿!”
      小玄澈偏头,让本应该落在腮帮子上的亲亲落在了耳朵上,响亮的吻弄得他耳膜生疼。
      最初的惊愕过去之后,大臣们的马屁立刻汹涌而来,忽略小玄澈黑掉的脸,果然是一派其乐融融的皇家之象。


    4楼2013-01-22 2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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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不说话呢?”玄沐羽问,眼中似乎藏着一丝哀伤。
        他在为自己忧心吗?玄澈心想。也是,别的小孩一岁就会说话了,自己都两岁半了却还没有开过口,他的耐心也要到极限了吧?终究是皇帝,那么多孩子,不可能只瞅着一个。
        想了想,玄澈开口:“儿臣没事。”
        玄澈说出了来到这个世界后的第一句话,不是自己熟悉的语言,连身体也不是,说出来的话自然有些生硬。
        玄沐羽微微眯了眼,将小玄澈上下打量一番,道:“澈儿终于肯说话了?”
        玄澈再次抬头看向玄沐羽,但精致的小脸上一点细微的表情也没有,说是令人看不出端倪,却又让人觉得端倪就在其中。
        玄沐羽的指尖抚过玄澈的眉目,道:“为什么澈儿以前不说话呢?”
        玄澈抬眼,清澈的黑眸中没有泄露任何情绪,淡淡道:“没什么好说的而已。”
        “那父皇和你说话你也都不应?”
        “儿臣听了记住就是了。”玄澈说。
        玄沐羽沉默了很久,久到玄澈几乎以为自己的这一世马上就可以结束于宗人府了。玄沐羽却突然笑起来,将玄澈搂进自己的怀里,说:“来,澈儿亲父皇一下,父皇就不治你犯上之罪!”
        玄澈顿时黑了脸,用力吐出两个字:“不要!”
        玄澈终究还是逃脱不了被玄沐羽光明正大吃豆腐的行为,但玄澈会说话之后,玄沐羽的态度也变了——变得比较像父亲了,而不是一个将儿子当成玩具的无良人士。
        三岁的时候,玄沐羽突然问:“琴棋书画诗歌赋,澈儿要学什么?”但没等玄澈回答,玄沐羽自己又说:“那就都学吧!”
        对于玄沐羽的自作主张玄澈仅抬了抬眼,没有反对。
        玄沐羽最爱的是棋,早在九年前,他就是天下无双的棋者,不过他显然不是一个好的围棋教师,各种各样的专业术语从他嘴巴里蹦出来根本无法理解,玄澈不得不一再打断他的兴致,要求他解释清楚。
        如此教了一个月,如果将玄澈看作是一点基础也没有的小孩的话,自然是进步飞快,玄沐羽大爱,又开始教琴。
        玄澈前世是学过音乐的,虽然算不上很有天赋,不过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浸淫了二十多年,多少有点成果。或许是因为音乐总是相通的,玄澈学琴甚快,让玄沐羽惊喜不已。
        但又是教了一个月的琴,玄沐羽转而又让玄澈学习书法。
        可怜我们的小玄澈,三岁的孩子连毛笔都提不稳,更不用说认识这些和前世已经有着很大差别的古文,写起字来简直如同蝌蚪跳舞。
        这一个月的书法教学就比不上前面两个月来得让人惊喜,玄沐羽倒不在意,玄澈却皱起了眉头,看着自己丑陋的字,他开始了一日百字的练习计划。
        不过,玄沐羽可不让他就此沦陷于书法的世界,很快又让玄澈转战其他学问。
        玄沐羽就像一个孩子,迫不及待地要把自己喜欢的东西拿出来卖弄,好让大家都一起喜欢。玄澈也惊讶地发现玄沐羽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天文地理、医卜星相,无一不晓,无一不精,竟是聪明至极的人物!
        但玄沐羽不上朝不理政,每天早早来东宫,夜夜迟迟回寝宫,玄澈还是个小孩的身体,哪受得了这样折腾,被他搞得晕头转向、疲惫不堪。
        当某一天玄沐羽天未亮就出现时,玄澈终于忍不住翻出一个白眼,问:“父皇,您每日都这样清闲吗?”
        玄沐羽不明其意,但好歹也听得出玄澈口中的不满,笑道:“澈儿不喜欢每天和父皇在一起吗?”这倒是有点像她呢。玄沐羽一边说,一边这样想着。
        玄澈自然是摇头,道:“不是不喜欢。但是,父皇,您每日天未亮就将儿臣叫醒,直到月上树梢才让儿臣睡下,这样儿臣根本没有办法保证充足的精力来学习。”
        这是玄澈对玄沐羽一次性说过的最长的话,也是最认真的一次。玄沐羽哑然,突然看见玄澈泛黑的眼眶,终于意识到自己的任性给对方带来了多大的麻烦。


      6楼2013-01-22 2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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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旧情
          入夜,玄沐羽来探望玄澈,但玄澈已经睡下了。
          床上的小人儿侧躺着,秀眉微皱,手边还散落着一本《论语》。
          玄沐羽轻轻为玄澈拨开落在脸上的发丝。玄沐羽知道这个要强的儿子今天是真的累坏了,平时自己来时只要往床前一站,不消片刻这孩子就会惊醒,而今天自己都已经抚上脸庞了却还没有反应。
          玄沐羽将书放到一边桌子上,为玄澈掐好被子才悄悄走了,心想如果明天玄澈请假他一定准。
          不过玄澈第二天并没有请假,一瘸一拐地去上课。
          进了书房发现等待他的居然不是山子落而是玄沐羽!
          玄澈诧异:“父皇?”
          “朕和子落轮流来教你。”玄沐羽笑着说,看向玄澈的目光又爱又怜,“腿还痛吗?下午就不要去了吧?”
          “不用了。”玄澈淡淡地说,却满是坚决。
          玄沐羽也不再说什么,开始继续他随性而至的素质教育课。
          下午还是扎着马步,回去时玄澈依旧要强。
          晚上惨叫声不见了,用力倾听,只能听到背书声——虽然其中不时夹杂着闷哼。
          玄沐羽来时依旧看到玄澈微皱着眉头沉沉睡去,手边依旧是那本《论语》。
          第三天,山子落出现,让玄澈背书。
          “……子贡曰:”贫而无谄,富而无骄,何如?‘子曰:“可也。未若贫而乐,富而好礼者也。’子贡曰:”诗云:“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其斯之谓与?‘子曰:“赐也,始可与言诗已矣!告诸往而知来者。’子曰:”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
          清脆的童音在房间里响起,每一个字都似珠玉点地,玄澈咬字清晰,流畅自如,更没有错误。
          山子落有些惊讶,眼中异彩一闪而过,随后就让玄澈自己再去看书。
          下午扎马步。
          晚上背书连闷哼。
          每逢山子落上课都不忘让玄澈背书。从“学而时习之,不亦乐乎”到“不知言,无以知人也”,背完了《论语》背《诗经》,反而古人的著作很多,不怕没得背。
          这样猪狗不如的日子持续了将近一个月,玄澈渐渐适应了扎马步带来的不适。所有的事情都是这样,开头痛苦,熬过去了,就是苦尽甘来。也不知是不是小孩子脑袋好用,背书也轻松很多,读两三遍就能背下,离过目不忘的伟大本事又靠近了一点。
          晚上玄沐羽来看望玄澈,意外地看到床上的人坐在床上看书,被这么一双乌黑发亮的大眼睛定定看着,玄沐羽笑了笑。
          玄澈拢拢衣裳,将长发撩到身后,想要下床行礼但被玄沐羽阻止了。
          “累了就休息吧。”玄沐羽说。
          玄澈也不客气,半倚在着床头,道了声:“父皇。”
          玄沐羽在玄澈身边坐下,怜爱地抚摸着他的脸庞,道:“每天那么累了就不要读了。”
          玄澈偏头避开对方的抚摸,淡淡地说:“山先生要求的不是吗?做学生的自然要尽量满足他的期望。”他用天经地义的口气说着看似天经地义的事,但显然怨念深重。
          玄沐羽不禁笑起来,道:“他是为你好。”


        8楼2013-01-22 2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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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曾经有一个姐姐……”
            山子落听到自己这样说,幽幽的口气,带着落寞和思念。
            “她并不是最美的,但当她笑的时候却让人无法移开目光。她的名字里有一个枫字,她也特别喜欢枫叶,特别是秋日里红色的枫叶,像火一样的颜色,灼得人眼睛发烫……”
            玄澈突然想到东宫里满园的枫树。
            “后来她嫁给了一个男人,结婚那天凤冠霞披,女人最美的日子里,她就像一团烈焰……那个男人很爱她,总是尽量满足她的要求,给她所有他有的东西,除了一个——自由……”
            玄澈突然开口,声音沉沉的:“后来你姐姐死了对吗?”
            山子落的神情定格在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盯着玄澈,眼中似乎写着不可思议。
            很好猜的结局,关在笼里的山鸟,最后抑郁而死。
            玄澈看向庭院,那里只有一株松柏,翠绿的色泽在金秋里特别突兀。
            玄澈回眸道:“山太傅,或者我也可以叫您国舅?”
            秋天来时,东宫里便是满天的红叶。
            玄澈回到东宫的时候并没有看到满地红叶,下人已经将落叶打扫干净。
            宫里要种什么树都不稀奇,稀奇的是东宫里的几株枫树都集中在庭院的东南角里,又零零散散,杂乱无章。
            中国古典艺术虽不像西方那样要求规则的几何美感,但“天人合一”的境界也是需要雕琢的。东宫中的枫树却好像是随意种上的,与宫中严谨的人工美感完全不同。
            “琼姨,这些枫树是宫人种的吗?”
            玄澈问身后的中年女人。
            琼姨道:“应该是吧,听说是当年陛下亲自派人种下的。”
            “那怎么这么散乱?”
            “这我也不知道,不过听说本来整个东宫都要种上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又突然停止了,因为东宫一直空着就没人打理,最后就变成现在这么模样了。殿下不喜欢吗?”
            “不,我喜欢,红枫很美。”玄澈说了一句,又问,“是几年的事情了?”
            “八九年前吧。”琼姨随口说。
            玄澈看看眼前的枫树,想起刚才山子落说的话。
            枫啊……
            “琼姨,你知道皇后娘娘叫什么名字吗?”
            琼姨笑道:“殿下怎么突然对娘娘感兴趣了?娘娘走了都快九年了吧,那时姨还没有进宫呢,怎么会知道娘娘的名讳?而且,皇后娘娘的名讳不是我们这些下人可以称呼的。”
            “哦……”
            过了些时日,东宫里的枫树倒了几株,上了些竹子。宫里对这小小的变化自然不会有人说什么,玄沐羽夜里来了,看了也只是淡淡地问一句玄澈是否是不喜欢枫树。
            玄澈看看他,见玄沐羽似乎也无不悦,便说:“枫树太红了,看人让人迷醉。”
            玄沐羽听了也只是点头,看着竹子,说:“果然还是竹子比较适合你,枫叶太艳了。”
            玄澈听了有些好笑,枫叶本是凄凉之物,却不知哪里来的艳,与其说是枫叶艳丽,倒不如说是自己太过素静了吧?玄澈又想了想,发觉自己对这个世界还是有些隔阂,虽然这里几乎是古代中国的翻版,但他就是无法融入。
            不过面对玄沐羽平淡的反应,玄澈也颇觉奇怪。
            玄沐羽对自己感兴趣应该只是出于移情作用,但从山子落口中的描述听来,也不知自己和那女人有何相似,性情听来也是南辕北辙,难道是样貌?也不知一个三岁小孩的脸上能看出什么相似?
            玄沐羽应该是情根深种,非枫叶不爱,枫叶落了了他也走不出秋日,可没有枫叶的秋日便是了无生趣。若非如此,也不至于玄沐羽虽然终日不理政事,但皇宫里依然听不到管弦之音。
            只是如此又说不通自己移了枫树他为什么半点反应也没有。
            玄澈看看一心走棋的玄沐羽,发觉这个男人真的难懂的很。
            玄沐羽似有觉察,抬眼来看,问:“怎么了?”
            “不,没什么。”玄澈恢复了淡淡的神情,“这棋局儿臣不懂,要怎么说?”
            玄沐羽像听到了心爱的人的名字一般,自得一笑,将玄澈抱到自己腿上,捻出白子,道:“这棋便是这样……”
            玄澈再次为自己孩子的身体哀叹。


          10楼2013-01-22 2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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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衣人手臂骤然收紧,围着的侍卫一紧张忍不住上前要抢人,却被狂暴中的黑衣人用匕首在玄澈脖子上一划,鲜血顺着雪白的脖颈流下妖异非常。众人吓得不敢动。玄澈只觉得脖子上有些凉,倒不觉得有多痛,只是腰被黑衣人手臂死死箍着几乎要被勒断,一口气上不来小脸唰的惨白,眉头都皱成了一团。
              “阁、阁下……稍、少安毋躁!”玄澈好不容易挤出话,“阁下,有什么证据说明是我母妃杀了令妹?”
              “我妹……竹怜……”
              黑衣人一时神情恍惚,玄澈当机立断,一手扣住黑衣人手上麻穴,一手不知何时背到了背后,抽出藏在腰间的匕首狠狠刺入黑衣人肋下,直没刀柄。
              黑衣人措手不及,肋下吃痛,不由得松了手,但过于逼近的匕首却在玄澈锁骨上狠狠划了一道。玄澈顾不得疼痛,松开匕首,又是一记手刀劈在黑衣人颈部。虽然只是五岁孩子的力量,但腹部受到重创的黑衣人也禁不住眼前一花,后退一步,等他想再伸手抓人的时候玄澈已经就地滚出两步远。
              周围的侍卫层层护住太子,当即擒下黑衣人。
              玄澈被黑衣人抓出来的时候就只着一件里衣,此刻白色的里衣混合着血迹和灰土皱烂不堪,看起来好不狼狈,但饶是如此,这小小的玉样人儿仍然没有放弃他的骄傲,他强忍的疼痛缓缓站起,理一下衣裳,抚一下长发,眉头微拧,长睫低垂,眼中却光华灼灼,站在火光之中竟华贵得让人无法直视。
              周围的侍卫这时才真正意识到,眼前站着的不只是一个五岁孩童,更是大淼的太子!
              玄沐羽本要上前,却在迈出一步后生生止住,注视着玄澈的眼中除了担心还有惶恐和愧疚。
              这时玄澈突然想明白玄沐羽刚才的犹豫是什么,因为自己像那个皇后,所以要再借此机会试探,甚至想知道自己死了会不会迎来另一个灵魂?玄澈在心中冷笑,父皇,您倒是深情得很。只是,皇后的灵魂真的进入这个身体,您如何能面对身为你儿子的爱人?!
              站在金字塔顶端的父子静静地对视着,他们之间似乎有一股气流将不相关的人都排挤出去,在他们身周形成一道真空地带。侍卫长在擒获刺客之后本想上来报告却被这诡异的气氛逼得不敢上前,刚才还喧闹的东宫此刻死一般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眼神交汇在瞬间或者是永恒,没有人知道这两人之间是怎么了,但还是有人仍不住上前打破寂静,玄沐羽的贴身太监、大内总管宝德不得不站出来提醒:“陛下,殿下的伤……”
              话轻轻地响起,重重地炸响,众人才意识到玄澈受伤了,锁骨上的刀伤涌出鲜血,将半身白衣染的暗红,狰狞可怖!孩子的气度竟然让人忘记了重伤!
              玄澈似乎也是这时才想起自己受了伤,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皱着眉头看看鲜血淋漓的自己,手掌里似乎还残留着将匕首捅入人体的切割感,血腥之气扑鼻而来,玄澈顿觉胃部剧烈翻腾几欲作呕,手脚更是冰凉,身子发虚,微微一晃再也支撑不住倒下。然而却没有感受到想象中的冰冷坚硬,一个温暖的怀抱将自己的紧紧搂住,那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澈儿!快传御医!澈儿,澈儿……”
              玄澈陷入一片黑暗。
              玄澈清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傍晚了。
              金色的余晖洒落床前,玄沐羽却非神邸般的荣耀,他神色憔悴,眼眶浮肿,一向注重仪容的他竟然让自己的下巴上冒出了胡渣。
              看到这样的玄沐羽,本来因为他有意见死不救的玄澈也没话说了,终究是皇帝,终究是个深情的男人,想要重获心爱之人的心情也可以理解吧。
              玄澈见玄沐羽因为自己的醒来而面露惊喜,暗叹一口气,碰碰玄沐羽的手,道:“父皇,儿臣没事了,您去休息吧。”
              玄沐羽似乎是愣了愣,才握住玄澈的小手,笑说:“父皇不累。”
              “您眼睛都肿了,怎么会不累?”玄澈不动声色地抽回手,说,“儿臣没事,接下去也是躺着休息,父皇守着还不如去休息吧。”
              “嗯,好。”玄沐羽这样应着,却又说,“等你吃了东西我再走。”
              玄沐羽让宫人端来稀粥和药汤,亲自喂玄澈一点点吃下去,等玄澈全部吃完了才离开。
              玄澈也累了,虽然伤得不重,但是割到了喉下静脉,血流了不少,现在身体虚弱,不得不用睡眠来补充体力。
              玄澈又是昏昏沉沉地睡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早晨醒来时没看见玄沐羽,房间里也没有其他人。
              “琼姨。”
              玄澈唤了一声,从床上坐起。身体还是虚软无力,伤口有些疼,不过应该没有大碍。


            12楼2013-01-22 2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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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融水
                大淼五皇子玄泠,他的母妃郁美人原先只是贤妃娘娘身边的宫女,由于不知名的原因被玄沐羽看上眼了——估计又是哪里和皇后有相似吧。总之这位宫女在被临幸一次之后诞下了玄泠,不幸的是,皇子的出生并未吸引来皇帝的注意,因为那时候皇帝正在和太子玩得不亦乐乎。
                不过皇子的出生还是让她从宫女晋封为美人,入住碧蓝宫,而那位皇子则住在临淄宫中。
                那夜刺客来袭,途经碧蓝宫,因为被半夜难眠的郁美人撞见,便将她顺手解决了。于是郁美人的一生就这样结束,留下一名皇子孤苦伶仃。
                而琼姨之所以会关心玄泠,原因是郁美人当年做宫女的时候和她关系甚好,即使封做了美人,两人也一直有来往。琼姨总归还是个善良的女人,一时动了恻隐之心,便打上了太子的主意。
                宫中不兴酒宴,连春节也都是各个主子草草过过,故而皇子之间也没有什么一定要见面的场合,玄澈又是安静的性子,对东宫之外的事都没什么兴趣,以至于这个弟弟出生了三年,玄澈竟没有见过一面,甚至连一点印象也没有。
                不受重视的主子居住的地方也不好。玄泠所住的临淄宫相当偏僻,说是宫,其实不过是个四合院似的小院,院中满是落叶,花草乱糟糟的无人打理。再看楼前匾额,金漆斑驳,居然还在角落发现一张蜘蛛网。走入屋中,不说那陈旧的家具,连布制品都出现了破损。
                整个临淄宫里好不冷清,竟不像有人居住。
                玄澈心中恻然,他是从小就长在东宫的太子,又得玄沐羽疼爱,锦衣玉食,前呼后拥,竟没有想到自己的还有一个弟弟会过着这样的生活。玄澈先前听了郁美人的事只感慨生死难测,现在见这了番情景,突然对这素未蒙面的弟弟产生了几分怜惜。
                沿路只看到两个小宫女,两个宫女看到一个男孩穿着玄色衣物、腰中系着金龙宽腰带,心知是太子,竟吓得连礼都行不清楚了。玄澈当然不会计较,只是心中压抑。主子尊不尊贵,看下人就知道了,尊贵得宠的主子能分到受过高等训练的好下人,眼前这两个相貌一般举止卑微的下人都是大主子们挑剩的“残品”。
                玄澈绕过前厅直入卧房,推开老旧的房门,迎面扑来一股子药味,刺鼻腥臭。呵,连太医都区别对人了。东宫里绝不会有这样难闻的药味。
                玄澈寒着脸走入房中。
                一个妇女上前行礼:“太子殿下。”
                眼前这诚惶诚恐的妇女正是玄泠的乳娘,这三年来即使玄泠的一点地位也没有,她仍然尽心照顾,是个好人。
                “免礼。”
                玄澈应了一声,目光四下看看,房中竟没有屏风——要知道稍微有点身份的人都会用屏风将卧房分作内外两个部分,一个皇子卧房中的摆设竟然还不如一个普通的商贾之家,实在难以想象。
                没有了屏风的遮挡,玄澈的目光直接落在床榻上。被褥中拱起一个小小的人形,一张苍白的脸露在外面,眉头紧皱,喘着粗气,似乎很不舒服。
                “他怎么了?”
                玄澈以目光示意,妇女忙说:“泠……五殿下他前日受了凉,高烧不止。”玄澈一时没作声,那妇女双唇一咬,扑通一声跪在玄澈面前,哭喊道:“求太子殿下救救殿下吧!殿下快不行,他已经烧了一日了!”
                “怎么不叫太医?”
                “那些人……”妇女咬着唇不说,年锦却附上耳朵轻声说:“主子忘了,六殿下的母妃只是美人……”
                “所以连太医也不愿意来?”
                年锦低头默认。
                玄澈不欲多说,坐到床边。年锦知趣地退了出去叫人去找太医。
                床上的人只有三岁,本应该是粉嫩嫩的小脸却瘦得不成人形,眼眶发青,两颊塌陷,露在外面脖子清楚地突出青筋。似乎感觉到什么,玄泠吃力地睁开眼睛。


              14楼2013-01-22 2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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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要一个武奴其实不是什么大事,并没有明文规定皇子只能选取两个武奴,只是惯例而已。很多事情就是人习惯了就懒得去更改了。玄澈无意多生事端,按照程序上报给玄沐羽,玄沐羽大笔一挥“太子位尊,特赐武奴三名”就完事了,却不想此举给人多大联想。
                  自然,林默言就这么到了玄澈身边。
                  锦飞跪在玄澈面前起誓效忠,至于当事人林默言却没有什么反应。而一直置身事外的戎席更是保持沉默。
                  玄澈问:“你们识字吗?”
                  三人面面相觑,严锦飞和戎席说:“小人不识。”
                  林默言却道:“在下曾在家中学过,基本都认得。”
                  玄澈点点头,说:“以后锦飞和戎席跟着我学字,默言……你和我来一下。”说完,也不理会严戎二人何等惊讶,就将林默言领进了内室。
                  “我要你出宫给我办点事。”玄澈拿出一面金色小牌交予林默言,“这牌子,一月可出宫三次。”说着他在书架上翻找起来。
                  林默言看看手中牌子,却说:“默言不过刚刚跟在太子身边。”
                  “无妨。”
                  林默言又说:“默言没有承诺。”
                  玄澈这才回看他一眼,轻声道:“若有不妥,我自然会处理了你。”顿了顿,恢复了正常语气,问,“还有问题吗?”
                  林默言在面前跪下,沉声道:“没有,殿下。”
                  “起来吧。拿着,里面有我要你做的事。”
                  玄澈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竹筒,放到林默言手中,又说:“有不懂现在问,明日出宫。”
                  “是。”
                  林默言拧开竹筒,里面卷着几张薄纸,展开看了看,虽然只是一个粗略的框架,但已经让林默言看到了一个巨兽的骨架,他无法压制住心中惊骇,讶然道:“殿下这是……”
                  “一个财源,一只耳朵,一把武器。”
                  玄澈微笑着,光影之间,鬼魅非常。


                18楼2013-01-22 2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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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虽然我知道两年多后在要授权有点那啥,但是我可以把这篇文改成exo灿勋的吗?


                  来自Android客户端19楼2015-07-12 07: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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