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惊喜
　　第二天清晨，我被一片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惊醒。宇城飞依然在沉沉睡着，我知道他实在是太累了，便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我爸和宇父在外面的大床上打着通天的呼噜，我提了两挂鞭走出宇城飞家，先在他家门口放了一挂，又去我家门口放了一挂。
　　今天是大年初一，家家都在放炮庆祝。母亲所在的环卫局通知早晨七点可以不用打扫，但是下午五点必须将街道清理干净。现在的大街上几乎成了炮皮的海洋，不禁为下午的巨大工作量发起愁来。回到自己家里，母亲和宇母已经起来了，两人正张罗着做饭。看到我进来，母亲问我：“你爸起来没？”我说：“没有呢，还和我叔睡着呢。”母亲又说：“大过年的要睡到几点，让他们赶紧起来吃饭吧。”我得了令，来到宇城飞家里，把两位大人也叫起来了。
　　“把你哥也叫起来。”宇父指着宇城飞的卧室说：“告诉他准备给老子磕头啦！”
　　每年大年初一，我和宇城飞都要给四个大人磕头，说一些吉利话，以此来换取压岁钱。我奔到宇城飞床边，看他正睡的香甜，摇了摇他的身体，确实半点反应也没有。我知道宇城飞是真累，每天顾着那些个网吧，几乎24小时呆在那里，这应该是他最痛快的一觉了吧。想了半天还是没忍心叫醒他，反正磕头也不急于这一时，便走出来说：“让宇哥再睡会儿吧。”
　　宇父看了看宇城飞，也没再说什么。吃过早饭后，大家都换上了新衣裳，宇城飞还在沉沉睡着。宇父终于忍不住了，一把将他拖下了床，利索的给他换好衣服，然后又提着他领子将他拽到堂屋，又给他弄了个跪在地上的姿势。
　　“浩浩，扶着点你哥！”宇父告诉我。
　　“好。”我连忙用手托着宇城飞的胸脯，不至于让他趴倒在地上。我在心里说：“哥，我会扶着你，永远。”
　　整个过程中，宇城飞都还在睡觉。两家大人早就看惯了这个场景，所以谁也没觉得奇怪。等两边大人坐好了，我恭恭敬敬地说道：“祝爸爸妈妈、叔叔阿姨身体健康，万事如意。”然后扶着宇城飞一起跪了下去。宇城飞也喃喃道：“嗯……健康……如意。”
　　说过了吉祥话，磕过了头，两边大人分别给了我们压岁钱。我还想让宇城飞再睡一会儿，便将他背起来放回了床上，给他盖好被子以后，看了看他的脸，一点也没有觉得多霸气，只是那个小时候就很照顾我的宇城飞罢了。
　　大人们都走家窜巷、打牌娱乐去了，我在东关镇也没有朋友，无所事事的坐在宇城飞家的大门口，突然觉得这年过的也没什么意思，心底便无来由的生出一股悲凉来。先给夏雪打了个电话祝她新年快乐，我把发生在我们这边的趣事讲了一遍，在电话里就听她笑的前仰后合。夏雪又把她家那边的事讲了一遍，昨天晚上除夕之夜把桃子和砖头都叫过去了，砖头每说一句话就逗的她家人哈哈大笑，还说这孩子怎么这么幽默。
　　夏雪又让桃子跟我通电话，我先祝了她新年快乐，便少不了要开她几句玩笑：“怎么样，你哥跟你说了没有，打算什么时候做我第二位夫人呀？”即便隔着电话，我也知道桃子肯定脸红了。桃子说道：“你别听我哥瞎说，怎么可能嘛。你跟夏雪姐姐好好过就是了，我看着你俩幸福很开心呢。”我知道她这话说的很诚恳，也知道她心里会有难过。
　　夏雪夺过来电话说：“行了，你少撩拨会儿桃子吧。改天再去看你，我们要出去玩了！”
　　挂了电话后，我打开电话本，把里面仅存的几个名字拨了一遍，楠楠啊、元少啊等等，纷纷祝了他们新年快乐。楠楠在电话里大吼着：“好弟弟，在家等着，我给你封大红包！”我坐在宇城飞家的门槛上，看着天空乐呵呵的笑着。在东关，我没有朋友；可在北园，我有一大帮的朋友。笑完以后，我低下头看手机，电话薄里只有一个名字没有拨出去了。
　　犹豫了半天，我还是给那个叫“周墨”的女孩打过去了电话。我以为她会不接，都做好了发短信的准备，谁知电话里刚响了一声她就接了起来，就好像电话就拿在手里一样。

　　“嘿，新年快乐啊。”我故作轻松地说道。
　　“嗯，你也是啊，新年快乐！”她的语气也很轻松。
　　之后便是长久的沉默。“再见。”我说。“再见。”她说。挂断电话后，我长长地吐了口气。
　　我坐在门槛上发了会儿呆，突见马路上驶来数量七座的面包车，稳当当地停在了宇城飞的家门口。我站起来，惊愕地看着这几辆面包车。车门一开，楠楠第一个跳了下来。
　　“哈哈，耗子！”楠楠朝我奔了过来，紧跟在她身后的则是元少、孟亮、张北辰、赵一帆等那帮人，一个个都喜笑颜开地走了出来。“楠楠姐！”我大叫了出来，语气里是喜不自禁，然后又一一跟其他人都打了招呼，“你们怎么今天就来啦，也不提前说一声！”
　　“要不怎么是惊喜呢？”楠楠走到我身前，揉了揉我的脸蛋说道：“好弟弟，怎么年都过去了，你一点都没有长高呢！”我踮着脚尖说：“长啦长啦，是你没注意罢了！”
　　元少哈哈笑着：“行了耗子，别这么幼稚啊，你好歹也是个老大了，叫你那帮兄弟们看见可要笑话啦！”我嬉笑着说：“反正他们又不在，我就在你们面前幼稚幼稚呗。”
　　刚说完，其他几辆面包车纷纷拉开车门，我惊愕地看着从里面走出来的人，夏雪第一个奔了出来，还隔着一条马路呢就大喊着：“老公老公……”饿虎扑食一样的跑了过来，毫不顾忌地直接扑进了我的怀中。“我想死你啦……”夏雪在我怀里拱着，像一只小猫咪。
　　我乐呵呵地摸着她的头发，又看向她的身后，桃子、叶展、砖头、四大天王、戴祖德、胡建民……足足有二十多个人，怪不得来了好几辆面包车！大家纷纷围过来，个个脸上都是喜笑颜开的模样。“浩哥，新年好啊！”“浩哥，说了来看你就一定来看你哈哈……”
　　夏雪仰起头看我：“怎么样，这个惊喜大不大？”
　　“大，太大了！”我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你这个鬼灵精，刚才在电话里说要出去玩，原来是上我这玩来啦！”夏雪吐了吐舌头：“当然啦，都这么多天没见啦，能不赶紧来找你吗？”
　　叶展说道：“大家早就商量好要在初一过来给你拜年了。”
　　“原来都瞒着我一个人啊。”我乐呵呵地笑着。刚才还觉得这年过的没意思，没想到一下子就有意思起来。我又看着桃子说：“他们骗我也就算了，你也跟着一起骗我啊？你可不是这种人啊！”桃子说：“就因为他们知道我可能会露馅，所以尽量避免让我和你说话哩！”
　　我才想起确实如此，刚才跟桃子通电话，还没说上两句就被夏雪夺过去了，还以为她是犯了醋性，原来是怕桃子给说露馅了。除了夏雪、桃子，我跟叶展的关系最好，当然和他来了个强有力的拥抱。
　　“新年快乐，兄弟！”我紧紧地抱着叶展，从心里发出最诚挚的问候。
　　“新年快乐，耗子！”叶展也很开心地说着。
　　我悄声说道：“东西搞定了没有？”
　　“搞定了，拜托了不少朋友呢。”叶展也悄声说道。
　　“好，走的时候给我。”我放开了叶展，冲他露出开心的笑容。叶展也冲我露出笑容，那是一种默契，只有我们两个人才懂其中的意思。夏雪猛地拦在中间说：“你俩够了啊！防着女生也就算了，总不能让我连男生也得防着吧？！”
　　楠楠在旁边哈哈笑道：“夏雪呀，可算说到我心坎里了。宇城飞和元少也是这腻歪劲儿，他俩在一起的时间比我俩在一起的时间都多。有时候我就纳闷了，帮他挡着那些桃花还不行，总不能连菊花也得挡着吧？”
　　元少在旁边无奈道：“嫂子呀，是宇哥腻歪我，不是我腻歪他呀。你知道我喜欢少妇！”
　　在一片哄笑声中，我注意到砖头始终眉头紧皱，盯着手里的一份地图看个不停。我问：“砖头哥，你在看什么哩？”砖头说：“这地图上没你家的位置，白买了。”顺手就扔了。风一吹刚好刮过来，我伸手捞住一看，竟然是份中国地图，顿觉哭笑不得。
　　楠楠突然说道：“光顾着咱们高兴啦，宇城飞呢？不会是还在睡吧？”
　　我打了个响指说道：“答对啦，跟我来！”转身走进宇城飞家里，一大堆人都哗啦啦的跟了进来。宇城飞他家挺小的，堂屋站不下那么多人，于是除了楠楠、元少他们，其他人都呆在院子里。

　　“啊？！”母亲露出惊愕的神色，不可思议地看看我，又看看两个女生。父亲挤过来豪迈地说道：“两个都是啊？那就两个都给！”母亲这才“哦”了两声，往夏雪和桃子的口袋里分别塞了钱，数目当然比其他人多一些的。两个姑娘推脱了一阵，最后还是装下了。
　　家里从没来过这么多我的朋友，看得出爸妈真的是很开心，不停地和他们聊着天。
　　父亲问我：“中午就在家吃饭呢吧？我和你妈现在就做去！”
　　“还不知道！”我说：“宇哥那边也来了一帮朋友，我们一会儿商量商量吧。”其实家里哪能做的了这么多人的饭。胡建民他们也都纷纷说道：“叔叔阿姨，你们不用麻烦啦，我们一会儿到外面自己吃点。”父亲说：“那怎么行，你们好不容易来一次……”
　　还没说完，院子外面又传来脚步声，元少的声音远远传了过来：“耗子，这就是你家啊！”
　　我连忙迎了出去，宇城飞、楠楠他们一帮人都来了。爸妈也跟着迎了出来，笑呵呵道：“飞子，这都是你的朋友们啊？”宇城飞点点头：“叔叔，我们来叫耗子去吃饭的！”
　　“去吧去吧。”父亲笑呵呵的，突然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奇怪地说道：“咦，怎么都安静下来啦？”刚才还热热闹闹的家里，现在一个说话的也没有了。
　　因为宇城飞来了，胡建民他们连口大气也不敢出。元少乐道：“都别拘束着啊哥几个，耗子的兄弟就是我们的兄弟，大家以后都是一家人啦！”众人这才松口气，但气氛还是没有刚才那么欢愉了，看来还需要给他们一点时间适应。
　　楠楠奔到我身边，开心地说：“好弟弟，快跟我说新年快乐！”我不明所以，但还是说道：“楠楠姐新年快乐！”楠楠爱怜的摸了摸我的头：“真乖。”然后拿出个红包来塞进我口袋，我也没让着，我姐给我的还能不要？而且感觉还挺厚的，乐得我屁颠屁颠。
　　塞完红包，楠楠突然伏在我耳边，轻声说道：“要仔细看，认真看。”
　　我心里一震，知道这红包里不止有钱，可能还有其他东西，便轻轻点了点头。
　　众人开始哗啦啦往外走，准备找个地方去吃饭。我爸把我拉到一边，悄悄说道：“都是来找你的，吃饭可别让人家掏钱！”然后往我口袋里塞了些钱。家里虽然穷，但从来不小气，不过想来这也是家里攒不住钱的原因之一吧。
　　我这边二十多个，宇城飞那边十多个，加起来足足有四十多人，浩浩荡荡地走在东关镇的大街上，而且个个凶神恶煞，一看就是不好惹的货色。我、宇哥、楠楠、元少、叶展、夏雪等人走在前面谈笑风生，砖头因为被桃子再三警告而闭上了嘴，真的一句话也不说了。
　　虽是大年初一，东关镇并不怎么热闹，能吃饭的地方也只有农贸市场。饭馆都不开门，但是摆摊卖小吃的可不少。途径南广场的时候，那里是东关镇的混混聚集的地方，三五成群各占一方嚣张跋扈，但是我们这四十多人一出现，一个个都把脖子缩回去了。不得不说，混子们的直觉是很灵的，用鼻子嗅都知道惹不起我们这帮人，即便看上去全是外地的。
　　到了农贸市场，总算是热闹一些了，也算是熙熙攘攘，男女老少都聚在这里，个个脸上透着喜气洋洋的笑容。摆摊的也很多，有卖气球的，有卖炮仗的，有卖小吃的，有卖玩具的，又卖烧烤的。可没有哪个小摊能坐下四十多人，于是大家就都散开了，自己找自己喜欢吃的东西，说好了一个小时后在市场外面**。我自然是和叶展、夏雪、桃子、砖头一起，找了个卖豆腐串的摊位坐下，胡建民他们则坐在距离我们不远的摊位上。
　　正吃着呢，砖头突然露出着急的神色，想说话但是又不敢说，只能不停看着桃子。桃子奇怪地问：“怎么了，你说吧。”砖头开口便说：“有小偷！”
　　我们顺着他目光看过去，果然见到在一个卖玩具的摊位前，有个老奶奶正拉着孙女的手开心地挑着玩具，而在那老奶奶身后，则有一个面相猥琐的中年男人把手伸进她的口袋。“光天化日之下，也太过分了！”砖头露出侠客才有的眼神，从布兜摸出砖头就要冲上去。
　　“等等！”我连忙喝止。砖头奇怪地看着我，而我则盯着那个在小偷旁边盯梢的汉子。
　　高高个，卷卷毛。
　　终于让我碰上你了啊，王八蛋。

第223章、五百块钱
我一边低声给他们讲着之前母亲的遭遇，一边用眼睛盯着那正在偷钱的中年男人，以及他旁边有着高高个、卷卷毛的青年。话说“相由心生”这个成语真的很对，他俩怎么看怎么一副猥琐的气质。旁边的路人有不少都看到了这个场景，但几乎所有人都选择了沉默，即便有人露出惊讶的神色，被那卷卷毛狠狠盯过之后便灰溜溜逃走了。
　　我一招手，把胡建民叫了过来。我、叶展、砖头、胡建民四个人，对付两个人应该不是问题了，更何况还有砖头这个威猛的红棍。
　　在那小偷得手的瞬间，老奶奶也察觉到了。她迅速扭过头来，那小偷做出一副无辜模样，而卷卷毛迅速抽身离去，还假装慌慌张张的。——典型的调虎离山！老奶奶当然认准了卷卷毛便是小偷，呼啦一下便冲上去拽住了卷卷毛的胳膊，而那小偷则趁着混乱逃走了。
　　“砖头，胡建民，你俩把那小偷截住。”我说：“叶展，走，咱们去会会那个卷卷毛。”
　　砖头和胡建民冲进人群，而我和叶展则奔到了卷卷毛的身前，争吵已经开始。
　　“喂，你抓我干什么？！”卷卷毛不满地说道。
　　“你把钱还我！”那老奶奶一副可怜相：“那是我给孙女买玩具的钱，求你了……”
　　“我没拿你的钱！”卷卷毛一脸正气，却遮不了猥琐的气质，摊开双臂说：“不信你搜！”
　　那老奶奶正要去搜卷卷毛的口袋，我过去拦住了她，“老奶奶，你搜不到的。”
　　那卷卷毛得意地说：“对啦，还是旁观者清呀，我这么好的人怎么会偷你的钱？”
　　“难道你们是一伙的？”老奶奶颤巍巍地看着我。我笑着对她说：“放心，不是的，我会帮你把钱找回来的。”说话的同时，冲着那卷卷毛一个肘击，正中在他鼻梁之上。
　　对付这种人，我可没有手下留情，一出手便用了十成的力道，毕竟对方可是个成年人。卷卷毛“嗷”的一声叫唤，鼻血已经滴了下来。叶展从旁边踹过去一脚，卷卷毛猝不及防，猛地趴在了地上。我俩配合默契的上去对他拳打脚踢，对于打架经验丰富的我们来说，只要对方倒在地上基本已经大获全胜了。我们不会再给他站起来的机会，打的他滚来滚去的。
　　农贸市场登时大乱，很多人都过来围观，还有人口中喊着：“打他，打死他！”看来这卷卷毛在农贸市场倒是个名人。想到我妈的五百块钱被偷，我心里便是一阵又一阵的怒气，几乎是玩命地踹着这个家伙。那卷卷毛倒也耐打，口中还不停嚎叫：“你敢打我！等我大哥来了揍死你！”我才不理会这种‘扯虎皮做大鼓’的托词，下手一次比一次狠。
　　正打着呢，砖头和胡建民把那偷钱的带了过来。我和叶展这才停了手，那卷卷毛捂着脑袋说道：“嘿嘿，不打了吧？等我大哥来了再揍你们！”
　　那个偷钱的中年人满头的鲜血，也不知被砖头拍了几砖，竟然还能挺直地站着。当时我就心想，当小偷的可真抗揍啊，果然是真金不怕火炼。我揪着那个偷钱的脖子，将他按在卷卷毛的面前问道：“这是你大哥不？”卷卷毛放开捂着脑袋的手，惊愕地看着他的大哥。
　　因为他的大哥比他还惨。
　　周围响起一片笑声，甚至有群众自发鼓起了掌，看得出他们都知道这俩是惯偷。
　　我踹了那偷钱的屁股一脚，那中年人便和卷卷毛倒在了一起。俩人大眼瞪小眼，坐在地上看着我们四个人。砖头在手里一下一下地抛着砖头，目光冷冷地盯着地上的那俩人。
　　——我发现一个秘密，砖头在打架的时候最帅。不管他平时有多呆滞，只要打起架来就像变了个人，全身都笼罩着不同凡响的气势，仿佛他生来就是为了打架而存在。
　　“来，把钱还给这位老奶奶吧。”每到这种能够装逼的时候，我就忍不住想叼根烟了。
　　想来叶展和胡建民也是一样的想法，因为他俩也都纷纷叼上了烟。砖头没有抽烟，他有砖头就够了。夏雪他们都在人群之外围观着，显然已经挤不进来了。这里已经成为农贸市场里的一个中心点，很多人都想围过来看热闹，但显然有心无力，只能不停询问旁边的人。

　　“你会杀了我？！哈哈哈……”肖治山大笑起来：“现在你的命可是在我手里捏着啊。”一边说，一边继续用枪口戳着我的脑袋，那个东西冰冷冰冷的。我的身体开始颤抖起来，那不是害怕，而是热血在上涌！
　　“人多怎么着啊？”肖治山一下一下地戳着我的脑门：“人多就牛逼啊？告诉你们，所有人都得跪着走出农贸市场，然后把那俩妞留下……”卷卷毛说道：“山哥，后面还有个妞。”肖治山回头一看，露出更加淫邪的眼神，他看见了楠楠。楠楠交叉着双臂，冷笑地看着他。
　　“这美女我喜欢，特别有个姓。”肖治山舔了舔嘴唇说道：“在床上一定很有味道……”
　　“王八蛋……”我突然低低地说道。
　　肖治山回过头来瞪着我：“你说什么？！”
　　“王八蛋。”我又说了一句：“有本事你今天崩死我啊？！”我握紧了双拳，已经做好了朝他脸上轰上一拳的准备。可是我的身体抖个不停，我知道我心里并不害怕，可我就是控制不住这股颤抖，是紧张？是兴奋？是愤怒？我也说不清楚。
　　就在这时，一只手突然握住了枪管。这个人的手平稳有力，一点都没有发抖。
　　宇城飞伸手将我推开，将那枪口对准了他的脑袋，慢慢地说：“来，崩了我吧。”
　　“什么？！”肖治山瞪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场景。我也愕然地望着宇城飞。
　　“我想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胆子。”宇城飞的语气沉稳而缓慢，没有丝毫的慌张和颤抖：“没有胆子，你今天就输了，你和你的人跪着走出农贸市场……”
　　话还没说完，肖治山猛地把手扣在了扳机上：“老子杀人的时候，你还没生下来呢！”
　　那股气势绝不是装出来的，谁都相信他一定真的杀过人，谁都相信他一定真的敢开枪！
　　“你敢叫老子跪着走出农贸市场？！”肖治山哇啦啦地骂着：“打了几次架觉得自己牛逼了是吧？！老子今天就将你躺着出去农贸市场！”
　　听了这番话，宇城飞反倒笑了：“敢开枪的话当然更好，因为你就开始要倒大霉了。”
　　“倒霉？什么倒霉？”肖治山皱着眉头：“你是说老子会被枪毙吗？”
　　“亏你还是出来混了这么多年的。”宇城飞冷冷地笑着，因为额头被枪管顶着，所以一双眼睛只好往上瞟着看向肖治山：“元少，告诉他杀了我之后会有什么后果！”
　　元少阴森森说道：“我会杀了他老婆。”
　　“孟亮，你呢？”宇城飞又问。
　　孟亮说：“我会杀了他孩子。”
　　“张北辰，你呢？”宇城飞接着问道。
　　张北辰说：“我会杀了他双亲。”
　　宇城飞一个一个地问下去，他的兄弟们一个一个地答着，几乎将肖治山的家人杀了个遍。
　　肖治山听着听着，握着猎枪的手微微颤抖起来，额头上也有冷汗滴下。他混了这么多年，大概还是第一次碰到如此凶狠的一帮人，用“丧心病狂、令人发指”来形容都不为过！
　　“你听到了吧？”宇城飞继续冷笑着：“我倒是很想知道他们到底会不会为了我去把你全家人都杀光。要不你现在就试试看，一枪把我崩了？”
　　肖治山的手抖的更厉害了，他怎么敢去试！
　　“你怕什么呢？”宇城飞说：“你不是也有兄弟吗？你要是觉得不服气，可以让你的这帮兄弟为你家人报仇啊……不过呢，肯为了我去杀人的兄弟，可不止这些人呢……是不是啊，耗子？！”
　　“当然。”我冷森森地笑道：“不瞒你说，就算他现在没有杀你，可看到他用枪口对着你，已经让我非常不爽了啊，坦白说，我现在就想要杀了他呢……”
　　我一边说，一边从地上捡起了几双肮脏的一次性筷子。
　　是的，我已经彻底愤怒了，因为肖治山刚才用言语侮辱夏雪、桃子和楠楠，现在又用枪口对准了宇城飞的脑袋，看到这一幕的我全身上下的血液早就沸腾不已、无法控制了。我觉得我像是突然间就变了个人，浑身上下充斥着暴戾之气！
　　宇城飞笑了：“在他没有开枪之前，能不能暂时饶过他这条狗命？”
　　“当然可以。”
　　我走到肖治山身前，肖治山瞪着眼看着我，他恐惧的表情、颤抖的双手，都将他心中的恐惧深深的出卖。
　　“别紧张，很快就会过去的。”我解开肖治山的衣服，使他肩膀的肌肤能够裸露出来。
　　他身后的那帮人都大睁着眼睛，不知道我会做什么。
　　我问：“有枪了不起吗？”然后把筷子狠狠刺进了肖治山的左肩膀上。
　　我又问：“有枪很了不起吗？！”然后把另一根筷子狠狠刺进了肖治山的右肩膀上。

第225章、我们的时代
　　由筷子插出的两个血洞，正淙淙地往外流着血。看到那鲜红的血液，让我的愤怒稍稍得以平息，似乎的我骨子是喜欢这样的、渴望这样的。我竟变得如此嗜血、暴力？
　　意外的是，肖治山竟然一声不吭，只是脸颊在微微颤抖着。大概对于他这样混了很多年的混子来说，忍下这点痛苦还算不得什么大事吧。他身后的那十几个弟兄倒是都吓坏了，尤其是卷卷毛和中年小偷，腿肚子都打起颤来，目光中更是透着恐惧。
　　“嘿嘿……”宇城飞突然笑了：“看到了吧，我的兄弟一个比一个狠，大概是因为他们都还年轻的缘故。想必你在这个年龄的时候，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吧？”
　　肖治山没有答话，显然已经默认了。宇城飞把枪口压了下来，他知道肖治山已经输了。
　　“你已经老了，该休息休息了。”宇城飞给出了结论：“现在是我们的时代。”
　　听到宇城飞的这句话，我隐隐有些激动起来。
　　现在是我们的时代！
　　农贸市场里，四十多个少年，齐刷刷地盯着他们，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
　　肖治山仰起头，闭上眼睛，长长地叹了口气，轻声道：“给一条活路吧，我们年纪大了，有儿有女的，就靠这个市场活着了。”语气里当然是满满的哀求。
　　“我们没有打这个市场的主意。”宇城飞说：“找你们的麻烦没什么其他原因，只是我这个兄弟的母亲被你们的人偷去了五百块钱，想要回来而已。”然后指向了我。
　　肖治山愣愣地看着我：“就这个原因？”显然还是有些不太相信，他显然以为我们这些人是来抢地盘的。我点点头，很认真地说：“就这个原因。”
　　“草。”肖治山回身就甩了卷卷毛一个耳光：“人家过来要钱，你把钱给人家就行了，闹这么大事出来做什么？！”他这么一用力，两边肩膀的血又涌出来不少，几乎把整个胸膛都染红了，不过对他这样的大汉来说也不算什么事。卷卷毛委屈地从口袋里点出五百块钱来，正准备走过来交给我，肖治山又甩了他一个耳光：“这么点怎么够？！车马费不用出啊？”
　　果然是在道上混了很多年的，肖治山深谙这里面的门道。卷卷毛显然是个新手，问道：“拿多少？”肖治山咆哮着：“有多少拿多少！”血又随之涌出来不少。
　　卷卷毛翻遍全身，又和旁边的中年小偷拿了一些，凑了一茬厚厚的人民币，走过来一并交给了我，看来这几天收获颇丰。
　　肖治山满脸堆笑地看着宇城飞：“小兄弟，这样可以了吧？”似乎还有些开心的样子，想必是觉得保住了地盘吧？宇城飞冷漠地说道：“忘了一开始就提出的要求了吗？”显然还想让他们跪着走出市场。我有些心软了，觉得这些人已经很配合，没必要再这样羞辱他们，便准备说些什么，宇城飞却看了我一眼，用眼神示意我别说话，我只好闭上嘴巴。
　　肖治山的面庞僵了一下，回头看了看市场的大门，长叹一口气，还是跪了下来，一步步往门口挪去。跟他来的那十几个兄弟也都跪下来，个个都低着头跟着肖治山往门口挪去。
　　看着他们最终离开市场，宇城飞对我说：“要狠，就狠到底，千万别让他觉得咱们软了。”
　　我点点头，虽然还不能明白其中的含义，但是我知道宇城飞说的一定都是真理。
　　宇城飞又问我：“给了多少钱？”我粗略地看了看：“大约有五千的样子。”发现这一行来钱真是快啊。宇城飞一挥手说：“给兄弟们每人一百，就当是过年给大家派红包了。”
　　我把钱给了胡建民，让他分头发了下去，大家爆发出一阵欢呼，当然不是为了红包，而是为了庆祝我们的胜利。我敢打赌，刚才除了宇城飞他们，包括我在内的其他人都吓得不轻。
　　叶展乐呵呵说道：“来一趟东关镇收入颇丰啊，除了耗子爸妈给的压岁钱，还有这个意外收入，看来以后得常来，这是个风水宝地。”大家都乐了。砖头又说：“我想起来了，他拿的那个就是枪吧？以前只在电视里见过，一下子没对上号。”对于他慢半拍的思维，大家早就习惯了，但还是爆发出一阵笑声。胡建民分完了钱，剩下的都给了我，还有几百块的样子。宇城飞说：“回去以后还给你妈吧。”我点点头便装进了口袋。

　　肖治山他们离开市场后，摆摊的老板们先回来了，慢慢地群众也都回来了，农贸市场渐渐地又热闹起来。我把众人的饭钱付了（都是小吃，也没花多少钱），大家便离开了这里。
　　回到家后，三五一堆的开始打牌，两边家里都是热热闹闹的，可把我给忙坏了，不停地给他们倒水。他们不让我倒，我还是执意给他们倒着，看谁的杯空了就赶紧续上，毕竟是来了我家里嘛。元少来我们这边窜门，看到我正在给他们倒水，当下就飙了，大骂道：“你们这帮混蛋，敢让耗子给你们倒水，还有没有个上下之分了？！”
　　元少发怒可是怕的很，众人差点吓尿了，谁也没敢说话。我连忙说：“是我自己要倒的，大家都在玩嘛，我得尽地主之谊。”元少无奈地说：“耗子，你可真好。我们那边哪有这么好的待遇，宇哥说厨房的缸里有冷水，谁想喝谁自己拿瓢盛去。”
　　胡建民连忙奔过来，从我手里夺过茶壶：“浩哥，您耍会儿去，我倒着水吧。”
　　元少夸道：“这还差不多。”
　　元少和我聊了会儿天，得知网吧明天就要开张，他们这帮人今天晚上就要过去。
　　我感叹地说道：“真是辛苦啊。”元少笑道：“等以后势力大了，兄弟多了，就让手下去看场子，出事了我们这些人再过去。”我点头道：“是个好主意。不过去网吧玩的都是学生，没人敢在你们的地盘上闹事吧？”宇城飞的名字就是一块金字招牌。
　　“一般的学生和混子是不敢闹事。”元少说；“不过坦白说，三所学校里，我们是第一个出来看场子赚钱的，还是有不少人眼红想抢这块肥肉，所以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
　　“还有人敢在你们头上动土？！”在我印象里，宇城飞这帮人已经是无敌的存在了。
　　“怎么没有呢？”元少咬牙切齿地说：“职院的聂远龙、邱峰都比我们势力大、拳头硬，本地的总是看不起外地的嘛，我估计这一场战争迟早得爆发！”
　　“到时候我带着城高的人过去帮忙！”我握紧了双拳，誓与宇城飞他们共进退！
　　“哈哈哈……”元少拍拍我的肩膀：“加油吧，争取把北七也拿下，到时候带着两个学校的人过去帮忙岂不是更拉风？！”“嗯！”我重重地点了点头，但多多少少有点心虚，还不知道能不能拿下北七，七龙六凤可没那么好对付啊。
　　“行了，我回去了。”元少说：“开学以后，有什么不对的立刻给我们打电话！”
　　“好。”我把元少送出家门，回来后看到众人正玩的不亦乐乎。夏雪和桃子则乖乖地看着电视，算是委屈她俩的眼睛了，我家那个小电视哟……
　　“哎呀，砖头又赢了！”“砖头，你再这样，我们不和你玩啦！”“砖头你……”
　　我被一阵喧哗声吸引过去，只见砖头身前已经聚了一堆钱，五块、十块的都有。其他人正叫苦连天，嚷嚷着不和砖头玩了。“怎么回事啊？”我问道。一个人答道：“浩哥，没法再玩啦！十次里有七次都是砖头赢的！”另一个人说：“就是啊，一开始砖头说不会玩，我们说交个学费就会啦！前几把还真的赢了他一些钱，不过到后来他几乎就把把赢了。”
　　我奇怪地看着砖头，问他怎么能次次赢的。砖头说：“挺简单的啊，我大概知道他们手里拿的都是什么牌，所以基本上就能把把赢了。”几人发出一声惊呼，问道：“你有透视眼？怎么知道我们手里拿的什么牌？”砖头说：“我算出来的，根据你们第一次出什么牌，后来又出的什么牌，基本就能算个七七八八了。”几人差点吐出一口老血，纷纷站起来说不玩了。
　　砖头利索地摸出一块砖头，放在手里抛了抛，面无表情道：“玩不玩？”
　　威逼！明显的威逼！
　　几人只好重新坐了下来，陪着砖头玩这个被他一手操控的游戏。
　　我看大家玩的都很开心，便不动声色地把叶展叫了出去，来到我家放煤球的一个屋子。
　　“东西呢？”
　　“在。”叶展掏出一张折叠好的纸来递给我。我打开粗略的看了看，正是我想要的东西，上面记载着七龙六凤的详细资料。以叶展的人际关系，搞来这些也不是问题。
　　“我随后再仔细看看。”我把资料折叠好了，重新放回口袋。一摸口袋，还有个信封，是楠楠之前交给我的，她曽说让我仔细看、认真看。

第226章、查看资料
　由于叶展在场，我也不能直接打开来看。倒不是防着他，只是这涉及到楠楠的秘密。回到堂屋，夏雪问我什么时候去北园，她爸妈想和我一起吃顿饭。我犹疑地说：“再过几天吧，大年初五还要参加个同学聚会。”夏雪有些讶异：“初中的？你不是和他们……不太好吗？” 　　我点点头：“我想见一个人，一个被我暗恋了三年却从没拿正眼看过我的女生。”继而嘴角露出一丝苍白的苦笑：“我想和她说一声再见，同时也和那段痛苦的日子彻底告别。” 　　“嗯。”夏雪点点头，站起来拉着我的手，像是在给我勇气和力量，“王浩，她没看上你是她的损失，我保证她将来一定一定会后悔的。”我怔怔地看着夏雪，美丽的女孩啊，为什么你永远都这么支持我？夏雪突然笑了，像是为了缓和气氛：“王浩，要不我和桃子都陪着你去吧，到时候一边搂一个，让他们开开眼，咱王浩的媳妇漂亮着呢！” 　　桃子连忙说：“夏雪姐姐，你一个人就足够秒他们全场啦！” 　　“不行不行，你一定得去。”夏雪把桃子拉起来，“把场面弄的越大越好，让他们对咱王浩彻底另眼相待！”桃子咬了咬嘴唇，似乎在思考的样子。我摇了摇头说：“你们别去啦，你们知道我不是那种人的。”带着两个美女出席同学会，拉风是拉风，却不是我的风格，我也不愿做这种事。夏雪知道我的倔强，见我不同意便把这个念头掐了。　　到了下午五点，母亲拿了扫帚要去打扫卫生，我才想起还有这么一档子事，忙招呼着大家一起到外面帮忙。人有二十多个，扫帚却只有几把，只得到邻居家借了笤帚，总算得以人手一个，热火朝天地便扫了起来。扫了一会儿，宇城飞一帮人也出来加入战局。四十多人齐齐出动，当真是人多力量大，不一会儿就把炮皮扫成了一堆堆的。不少邻居都出来看热闹，说王家那小子真有本事，叫来这么多朋友帮他妈打扫卫生哩！我妈在旁边喜笑颜开。　　扫着扫着，我便挪到宇城飞身边，唤了一声：“宇哥，想问你几个问题！” 　　“说呗。” 　　“当时被那枪顶着脑袋，你心里就不害怕？” 　　“你觉得他敢开枪吗？那么大年纪了，有家有业的，出来吓唬咱们呢！若是半大的小子，那么激他，急了真敢崩咱们。可肖治山不会，他要真有那胆子，就不会窝在东关了。” 　　“我也知道他不敢开枪，可当时我紧张的腿肚子都哆嗦，你怎么就那么镇定？” 　　“其实……”宇城飞将扫帚支在一边，露了个浅浅的笑容：“这不是我第一次见枪了，当然要比你镇定一些的。”我惊愕地看着他，感觉他的经历似乎要比我想的还要深。　　“扫完了，我就和他们一起回北园了。”宇城飞说：“有什么事就打电话。” 　　“好。”我又拿着扫帚扫了起来。等所有的炮皮都聚成一堆堆的，便开始拿着灰斗清除，整个过程下来没用二十分钟，若是我妈一个人忙活，估计得扫到晚上十点。　　打扫干净以后，我妈要拉着众人回去喝水，众人都推脱着说时间不早了该回家了。上午那几辆面包车又开过来，众人依次上了车，宇城飞也跟着上了车。我妈问：“飞子你这是要去哪儿？”宇城飞说：“阿姨，我到市里和朋友们耍去，这几天就不回来了。” 　　叶展打开车窗叫我过去，说道；“有个事忘了和你说，砖头已经把转学手续办好了。” 　　“这么快？！”我乐呵呵地看着砖头，心里自然是十分高兴的。叶展又说：“那可不？耳光王都快气坏了，说那个王浩就这么大魅力吗，他都离开城高了还能影响你们！”砖头接道：“我答应耳光王了，帮完了你立刻就回去，他说城高的大门随时向我敞开。” 　　砖头除了爱打架外，其他方面都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尤其是数学特别强悍，还经常代表学校参加比赛，难怪耳光王要如此看重他了。看看砖头，再看看我，心里不免有些酸酸的。宇城飞听到了我们这边的谈话，大声说道：“你们还真信了耳光王的说辞？他是怕砖头走了学校里没个大佬压着，底下的牛鬼蛇神该造反了！”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唯有砖头迷茫地说：“牛鬼蛇神？咱学校还有这种东西？” 　　在一片欢笑声中，数量面包车缓缓启动，这条街道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回到家里，我把在农贸市场剩下的几百块钱交给母亲，说是碰到了那个高高个、卷卷毛，我们正好人多，就把那人收拾了一顿，顺便把钱也要回来了。母亲拿着失而复得的钱自然很是开心，不过也一再告诉我千万别打架。我要是告诉她对方连猎枪都出动了，还不知把她吓成什么样子呢。父亲去外面喝酒还没有回来，母亲又去厨房做饭了，我坐在堂屋的沙发上，先把七龙六凤的资料搁在茶几上，摊开仔细看了起来。　　大龙侯圣朔，十八岁，高二年级，七龙六凤的老大，外表斯斯文文、温和有礼，实则阴沉狡黠、诡计多端。擅打感情牌，常将“仁义”二字挂在嘴边，教育其他龙凤要多多顾及兄弟之情、姐妹之情。侯圣朔在七龙六凤中是至高无上的存在，有资格清除和加入任意成员。被侯圣朔踢出的成员，必然会遭到七龙六凤严厉的打击，逼不得已只能转学离开彻底消失。侯圣朔没有任何的把柄和缺点，也从来没人能抓住他的小辫子。在其他龙凤心里，侯圣朔所言所行都是真理，从来没有做错的时候，形象完美高大。　　

　　先上的是凉菜，我拿起筷子夹了片牛肉就吃了起来。桌上的体育委员不满了：“王浩，你怎么就先吃上啦？”指责我不该第一个动筷子，应该让“有头有脸”的人物先动，比如邹阳这样的。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江湖总是有尊卑之分。校园是江湖，教室是江湖，宿舍是江湖，餐桌上更是一个规矩森严的江湖。谁先动筷，谁先敬酒，谁先说话，都有着一套潜规则。
　　“怎么？”我故意装傻地说：“莫非还要先敬敬灶王爷？”我又夹起一片牛肉，扔在身后的地板上，“那就先敬敬灶王爷，希望他‘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吧！”
　　周围“哄”的一声笑了起来，不过我猜他们不是因为我的幽默，而是觉得我傻X透了。果然不出所料，嘲讽之言从不同位置传来：“王浩，你还能更傻一点吗？”“王浩，你是读书读傻了吧。”“王浩，你怎么不跪地上给灶王爷磕个头啊？”“见过傻的，没见过这么傻的。”
　　旁边的李珊曼也露出鄙夷的神色，鼻腔里发出一声重重的“哼”来。
　　“一点规矩都没有！”体育委员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邹阳立马说道：“干什么呢，大家都是同学，平起平坐的嘛，谁先动筷不一样？来，吃着吃着！”然后向我抛来一个眼色，意思是他会一直“罩”着我的。我仰起头瞧了瞧其他同学，看到孙大飞、张维宁、蒋子瑞都低着头吃饭，一句话也没吭。还有卢翔，缩在角落里，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王浩，你来迟啦，按规矩得自罚三杯！”体育委员又向我发起了进攻。
　　邹阳连忙说道：“我替我替。”便要去拿杯子。“不用。”我伸手拦住了他，给自己倒上酒，连喝了三杯。一杯一两，一口喝下去三两。这点酒其实不算什么，大概是因为心情苦闷，我觉得胃里很不舒服，说：“我去洗个手。”起身就往门外走去。
　　听见身后说：“阳哥，今天你怎么老护着王浩？”邹阳叹口气说：“大家都是同学嘛，你们不要老是针对他，以前我是不懂事，现在长大了，希望你们也……”后面的话我没听清，因为我已经拉开门出去了。贵宾楼真大，我转了两圈也没找到厕所，眼瞅着头都有些晕了，只得求助走廊里的服务员：“卫生间在哪里？”
　　服务员一指旁边，我抬头一看，卫生间就在我面前，真不知自己来来回回转了个啥。我去里面上了个厕所，出来在水池子边上洗手。洗手的地方是男女通用的，不断有男的女的经过这里。我不仅洗了手，还洗了脸。心里憋的难受，很想大哭一场，不知道自己到底来这干嘛来了，明知道没有人对我是善意的……对对，我是来看李珊曼的。想到李珊曼冷漠的表情，还把椅子往旁边移一移的动作，心里难受的像是好几把刀在戳一样。
　　原来我还是在乎的，我骗不了自己。我以为自己内心平静，其实是还没开始难过。我觉得李珊曼也不是那么漂亮，其实是潜意识里让自己别那么在乎她。
　　哪怕她就是礼貌的对我笑一下都行啊，只要她对我和其他男生一样的态度，我心里就能够好过很多了。李珊曼的冷漠，比之其他同学的嘲讽更加可怕。我已经不喜欢她了，可那份痛苦依然存在。我把牛肉丢在地上，说是要敬灶王爷，如此地装疯卖傻，原来是为了遮掩心里的难过。我拼命地洗着脸，假装自己的泪水没有流出来。
　　我的头有些晕了，原来心情不好的时候喝酒真的很容易醉。我一拳捶在水中，水花四溅。我直接把头伸到水管子下面冲了起来，试图让自己能够清醒一些。冲了半天，我抬起头，看着面前的镜子。镜子里，我的身后，还站着一个人。
　　有着一头酒红色短发的女孩，正从背后怔怔地看着我。
　　我以为自己是眼花了，使劲揉了揉眼，那个女孩依然清晰的站在镜子里。
　　我的身体有些僵硬，慢慢地转过头去，看到了周墨。
　　我们就这样静静地对视着，时间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王浩，你怎么了？”周墨轻轻地问道。

　　“我觉得你哪都好。”周墨泪眼婆娑地说：“从上到下，从头到脚，哪里都好。你为什么没有早点来坐我的同桌，为什么没有直接来北七念书？”
　　“好啦你。”我摸了摸她的头：“你啊，是错把友情当爱情了吧？我们在一起是很开心，所以你才会产生错觉吧？都说五凤向来刁，我看你一点都不刁，骨子里很重感情的。”
　　周墨却抓了我的手，认认真真地问道：“王浩，你心里就没有一点点、一点点的喜欢我吗？”
　　我沉默了一下：“你说呢？”
　　就因为我的这三个字，周墨竟然破涕为笑：“我就说嘛，我这么好的一个女孩子，你怎么可能一点都不动心。好啦，我心安啦。现在你想去哪儿？”
　　我想着这是个大好机会，不如和她谈谈齐思雨的事情，便说道：“去东湖吧。”
　　东湖就是学校附近的那个人工湖，我和夏雪去过，和周墨去过。和周墨去的那次是我在北七最狼狈的时候，被姚伟等人逼得几乎没有退路。是周墨制止了他们，拉着我跑了出来，那个晚上，周墨的头靠在我肩上，我们的手牵在一起。
　　车子很快就开到东湖，我们下了车。周墨自然而然地又来挽我的胳膊，我心里不大舒服，但看到她满脸幸福的样子，也不忍心将她推开。周墨似乎看出了我的意思，说道：“好啦，就这么一次，最后一次行吧，知道你很爱你家夏雪，不想做对不起她的事情。”
　　她都这么说了，我也只好默许她的行为。我们沿着东湖的岸边慢慢地走着，周墨挽着我的胳膊显得特别开心。东湖虽然是个人工湖，但风景特别美丽，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即便是冬天也别有一番滋味。我们沿着岸边，走到一处能坐观光船的地方。观光船分电动和手动，我们选了电动的，付过钱之后，老板让我们换上救生衣。我先踩到船上，伸出手来，拉着周墨让她小心翼翼地也上了船。观光船很小，刚刚好能坐下我们两个人。
　　周墨挽着我的胳膊，将头靠在我的肩上，大声说道：“老公，开船！”
　　算了，就这么肆意放纵一回吧，反正周墨说就这么一次，最后一次。再说周墨在贵宾楼里那么帮我，就当是报答她了吧。于是我也大声说道：“遵命，老婆！”喊完之后心里竟然畅快的很，大概是看到这一望无际的湖水的缘故吧，心胸也为之开阔了起来呢。
　　电动船很好开，只要按下前进的开关，然后把控好方向就行了。在“突突突”的声音中，我和周墨坐着观光船，缓慢地朝湖中心而去。今天无风，湖水甚是平静。周墨把手伸进水中划拉了两下，然后往我脸上甩了一些水珠。“哎呀。”我说：“冻死个人了。”这可是正月的天气啊，如果天气再冷一些，这湖水都能冻上。
　　“就冻你。”周墨嘻嘻笑着，把手伸进我衣服里来，紧紧贴着我的肌肤。这一下可冻的我打了个颤，我也不开船了，伸手就去咯吱周墨的身体，两个人都笑得前俯后仰。这个天气，坐船的只有我们。浩瀚无边的湖水中，一叶小舟漫无目的地前进着。东湖的正中央有个人工的岛屿，只要不撞在那个岛上，观光船随便开到哪里都可以。距离岸边很远很远后，我把前进的按钮关上了，小船随波而动，一起一伏。我和周墨都躺了下来，看着蔚蓝的天空。
　　今天的天气确实很好，清新的风从湖上吹来，谁也没觉得冷。举目四望，茫茫湖水上没有任何生物，仿佛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们两个。
　　“真想就这样一直躺着，永远也不要有尽头啊……”周墨悠悠地飘了一句。
　　“会饿死的。”刚说完，一条鱼从湖水上跳起，发出“扑通”一声。
　　“我们可以逮了那鱼来吃。”
　　“会渴死的。”
　　“这是淡水湖啊。”周墨吐了吐舌头。
　　“会冻死的。”
　　“……你会把衣服给我穿啊。”周墨嬉笑着，转过身来，深情地看着我。
　　我也笑着看她，摸了摸她的头发说：“都说你刁的很，我咋一点都没发现呢？”
　　“刁不刁的，也得看对谁啊。”周墨说：“比如你那个女神李珊曼，她一定觉得我特别刁，和个泼妇没有区别。”
　　我点点头：“嗯，是这么个理儿。”
　　周墨又说：“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不？”
　　“当然记得。”那次我带着人和老狗的人在东云酒店下面开战，被打的几乎节节败退，眼看着就要一败涂地。周墨被齐思雨叫来支援我们，一下车就镇住了整个场面。一头酒红色短发的她手持一根铁棍，当真是英姿飒爽威风凛凛。

第233章、浩墨行动组
　周墨笑道：“那会儿的我可没有想到今天会和你躺在这里。”
　　“一样。”我看着蓝天白云，整个心情都舒畅起来：“还记得那时候我让你送叶展去医院，你狠心地说不管，当时我觉得你这人很冷血很无情。”
　　“喏。”周墨突然开心起来：“说到这件事，你还记得当时说过什么吗？”
　　“什么？”我一脸的迷茫。
　　“你说就当欠我个大人情，来日有机会再报还。现在到你报还的时候啦！”周墨用手支着脑袋，得意洋洋地看着我，两条腿晃来晃去的。
　　我犹疑地看着她：“你不会是想让我甩了夏雪和你在一起吧？”
　　“咦？你猜对啦？”周墨愕然地看着我。看她这样，我知道她想说的其实不是这件事。
　　我哭笑不得：“好啦，说点认真的，你到底想让我干嘛？”
　　周墨这才认真地说道：“王浩，你能和叶展转学吗？我不想开学了和你们做对。”
　　“我也不想啊。”我拨了拨周墨的头发，说道：“你不能站在我们这边吗？”
　　周墨重新躺了下来，面朝蓝天，幽幽道：“如果你是我的男朋友，那么我愿意为了你放弃一切、背叛一切。可我们什么都不是，我也不是被爱冲昏了头的傻丫头……”
　　我坐了起来，认真地看着周墨：“那么，如果是为了正义呢？”
　　周墨怔怔地看着我：“正义？你凭什么说你们就是正义的，我们就是邪恶的？叶展做下那样对不起六妹的事情，我们围剿他属于师出有名理所当然；因为畏惧你会有野心称霸北七，我们和你过不去也在情理之中。你凭什么说我们就是邪恶的？”
　　“先说我的事情。”我说：“我有没有野心称霸北七，你心里比我还要清楚。因为这样一个莫须有的理由，侯圣朔大张旗鼓的召集人手对付我。周墨，你凭良心说说，对我公平吗？”
　　周墨哑口无言，叹了口气：“我何尝不知道呢？可是我劝过了他，他不听……”
　　“再来说说叶展的事情。”我直接说道：“现在你们根深蒂固的认为那是叶展的错，我倒想问问你，对于这其中的细节和真相，你又知道多少？”
　　“什么细节和真相？”周墨冷声道：“叶展撇下正在流产的六妹独自逃走，这不是事实吗？”
　　“你能不能把你所知道的一切告诉我？”我说：“我看我们知道的东西能不能对上号。”
　　“叶展恢复记忆了？”
　　“是的，我带他去看过了医生。在催眠过程中，他将当时所发生的一切说了出来。现在我想知道的是，你知道的细节，和我知道的细节，是不是一样的。”齐思雨会隐瞒真相吗？
　　周墨略一沉思，说道：“当时才刚刚中考完三四天的样子，我正在家看重播的还珠格格，突然接到一个电话，对方声称是郊区某旅馆的老板，说我一个叫做齐思雨的朋友在这边遇到点麻烦。我问清楚地址后，慌忙就赶了过去……到现场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到了。”
　　“大家？”我疑惑地说：“是七龙六凤的其他成员么？他们来的比你还早？”
　　“对。”周墨点头：“大家都在。我看到一地的血迹，还有坐在床上惊魂未定的六妹。老大正抱着她，轻声安慰着。六妹好像很害怕的样子，我扑过去问她怎么了。七龙六凤里，我和她的关系最好，看到她这样确实把我吓坏了。大姐在旁边告诉了我事情经过，原来叶展带着六妹在这里流产，却在六妹最痛苦的时候夺门而逃……”
　　“当时我就气的浑身发抖，恨不得立刻就拿刀杀了叶展。老大也沉声说道：‘六妹被叶展如此伤害，七龙六凤不能坐视不理。从现在起，叶展就是我们不共戴天的仇人！’于是大家围在六妹的身边，一个个地发了誓，发动所有的力量来对付叶展。一整个暑假，我们什么也没有做，就是整天带着人在街上溜叶展。后来的事情你就都知道啦，叶展去上了城高，我们一时拿他没有办法。现在他转学来了北七，我们七龙六凤当然不会放过他。”
　　“你们在发誓要对付叶展的时候，齐思雨当时在做什么？”

　　“她低着头，很难过的样子。”周墨看着我：“她都那样了，你还指望她做什么？”
　　“呵呵。”我笑了：“以前我知道的没有你多，但是现在你知道的没有我多。”
　　“什么意思？”周墨迷茫地看着我。
　　“齐思雨就没有告诉你们，旅馆的三天发生了什么？”
　　周墨摇了摇头：“她没有说过。我们也不愿去问，毕竟这是她很痛苦的回忆。”
　　“好，那就让我来告诉你叶展为什么会逃走吧。”我便把叶展和齐思雨在旅馆的详细经过说了一遍。讲到一半的时候，周墨就瞪大了眼睛；讲到齐思雨会在半夜发出诡异的笑声时，周墨的身体都有些发起抖来，连声说怎么可能；讲到齐思雨把手伸进便盆，将那个肉乎乎的血块捧在手里，朝着叶展走过去，并说‘这是我们的孩子’的时候，周墨吓得面色惨白，仿佛身临其境，身体往后倾了一下，差点掉到湖里面去。
　　我伸手拉住了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周墨浑身发着抖：“怎么可能……六妹怎么可能会是这个样子……不可能啊，是不是被什么刺激到了？”
　　“我询问过专业的医生了。”我说：“就是那个帮叶展恢复记忆的医生。他说按照齐思雨的临床表现来看，极大的可能是患了精神方面的疾病……”
　　“这不可能！”周墨大声说道：“我每天和六妹在一起，她从来都是正正常常的！”
　　“你别激动。”我说：“我也认为齐思雨很正常。”
　　“那她为什么会……”
　　“因为她是装的。”我认认真真地把这六个字说了出来。
　　“装的？！”周墨不可思议地说：“六妹为什么要装？她为什么要吓唬叶展？”
　　“这就是奇怪的地方。”我说：“这个问题的答案，只能去问齐思雨。我和叶展商量好了今天下午一起去找齐思雨的，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揭开这其中的答案？”
　　周墨沉默了半晌才说道：“好。”
　　“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我说：“我有直觉，这件事一定和你们七龙六凤有关。”
　　“不用你说我也想的到。”周墨叹道：“我很了解六妹，她不会无缘无故做这种事情的。”
　　“很好。”我说：“只要你有这样的觉悟，我就带着你一起去，把这件事搞清楚，还叶展一个清白。”我坐起来，按了前进的按钮，操纵着观光船往岸边行去。周墨在一边若有所思、眉头紧皱，看来够她为难一段时间的了。
　　靠了岸，我们坐进车里。我给叶展打了个电话，让他在家的楼底下等着。周墨开着车，直奔叶展家而去。到了叶展家的楼下，叶展果然已经在等着我。他看着我从周墨的车上走下，整个人都显出一副呆滞的模样，还刻意揉了揉眼睛来断定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周墨是来和我们一起去的。”我说：“她也想弄清楚齐思雨是怎么回事。”
　　“哦，哦。”叶展一边说，一边向我投来敬佩的目光，还冲我竖了个大拇指，悄声道：“还是你有魅力啊耗子，这样都能把周墨拉来，侯圣朔在你面前完全不堪一击啊。”
　　周墨还是对叶展冷冰冰的，不过不像以前一样总是刺他了。我和叶展上了车，突然想到他们两人以前斗嘴的时候，一个不让另一个上车，另一个说断了腿也不坐你的车，现在两人好像都忘记了这回事，于是我就一个人傻乐起来，咯咯咯笑个不停。
　　“有毛病啊。”周墨说。“有毛病啊。”叶展说。
　　“不错不错。”我拍着手说：“现在三个现在是一条战线的了，要不要起个行动组代号？”
　　周墨冷冰冰地说道：“无聊。”十足“五凤向来刁”的本色，就好像在东湖挽着我胳膊叫老公的不是她一样。而叶展特别的感兴趣：“说说看，叫什么行动组？”
　　我认真地说：“浩墨行动组怎么样？”周墨一下就乐了：“我看不错。”
　　叶展却拉下来脸：“不是说三个人的行动组吗，我在哪里？”
　　“行动组的代号要越简单越好，最好是两个字的，‘浩墨’多有气势？”
　　“那为什么不叫浩展行动组？”叶展特别委屈地说：“我觉得比‘浩墨’有气势的多。”
　　我问周墨：“你觉得那个更有气势？”周墨自然说道：“当然是‘浩墨’行动组。”
　　“OK。”我拍拍叶展的肩：“二比一，少数服从多数，就这么定了。‘浩墨’行动组正式成立，目的是调查‘叶齐’事件的真相。组长为王浩，副组长为周墨，组员为叶展。组员要无条件服从组长和副组长的命令，在任何时候下都不能擅自行动，听到了没有？”

第234章、谁都有秘密
　　“好吧。”叶展万般无奈地说着。行动组的代号里没有他的名字，然后又是个微不足道的组员，难怪他要如此的心情不佳了。周墨倒是很高兴，一边开车一边傻傻的乐。
　　路过一家快餐店的时候，我第一次行使了组长的权力，命令叶展下车去买了三杯咖啡。“这是工作需要嘛，头脑清醒才能去调查真相。”我说。路过一个路边摊的时候，周墨行使了她副组长的权力，命令叶展下车去买了三份面皮。“这是工作需要嘛，肚子吃饱才能去调查真相。”周墨说。我看着他俩开始慢慢的没有隔阂，心里也挺高兴的。
　　到了齐思雨家楼下，周墨给她打了个电话。我们三人下了车，倚在车边等着齐思雨。过了一会儿，齐思雨下来了，看见叶展就“啊啊啊啊”的冲了过来，用百米冲刺般的速度奔到了叶展身前，而且毫不犹疑地扑进了他的怀中，像是完全没有看到我和周墨一样。
　　“叶展叶展叶展叶展……”齐思雨像个小花痴一样，露出最白痴一般开心的笑容：“真是天大的惊喜啊，叶展竟然来找我玩啦，我不是在做梦吧天呐……”
　　周墨轻咳了两下，我也轻咳了两下。齐思雨仍是只看着叶展一个人，两只眼睛中似乎可以看到星星。周墨又轻咳了两下，我也跟着又轻咳了两下。叶展始终把双手插在口袋，脸上不是太情愿的样子。周墨终于忍不住了，一把将齐思雨扯了开来。
　　“六妹！”
　　“五姐。”齐思雨看着周墨：“你真好，知道我在家无聊，竟然把叶展带来了。”
　　我指了指自己说：“是我带叶展来的。”齐思雨又感激地看着我：“浩哥是大好人。”
　　“好啦。”周墨说：“咱们上车，找个地方聊聊天去。”
　　齐思雨不明所以，以为只是单纯的聊天，便坐上了车。我坐在副驾驶，叶展和齐思雨坐在后排。一路上都是齐思雨在叽叽喳喳，将她过年期间的一些所见所闻。我们三人倒是显得沉默寡言，心里在各自想着心事。一会儿该用什么方式去问齐思雨？
　　周墨把车开到一处公园，我们四人下了车，找了处凉亭坐下。齐思雨仍是叽叽喳喳的，能跟叶展在一起特别的开心。我们三人一时间都没说话，不知道该怎么把话题引过去。
　　齐思雨说了一会儿，便问：“五姐，你们三个怎么走到一起的？”
　　周墨说道：“我在贵宾楼和家人吃饭，正巧碰到王浩和初中同学在那边聚会。于是便一起出来找了叶展，然后又过来找了你。”齐思雨双手合十，感动地说：“真好哦，在外人看来咱们一定是两对情侣呢。浩哥，你和夏雪分手了没有，计划什么时候和我五姐在一起？”
　　周墨的脸一下红了，我被齐思雨如此直白的话呛的哑口无言，只好说道：“暂时还没有这个计划，不过我现在已经两个女朋友了。如果你五姐不介意，可以做第三个啦。”这当然是无赖之言，目的就是把齐思雨给呛回去。周墨啐了一口，轻声说：“想得美。”齐思雨却咯咯咯笑了起来：“这个主意也不错啊，你可以移民到阿拉伯，那里可以合法娶到四个老婆。”
　　“好啦好啦。”我说：“等我凑齐了四个老婆，一定移民到阿拉伯。齐思雨，我问你，现在侯圣朔摆明了要在开学的时候对付我和叶展，你和你五姐准备怎么办？”
　　齐思雨看了看周墨，踌躇的说：“要不……要不你们转学吧，和老大斗……没好下场的。”
　　“别管我们怎么办。”我说：“我想知道你们准备怎么办。”
　　齐思雨又看了看周墨，说道：“我不知道五姐啦。但我是不会和叶展还有浩哥为敌的，我会想方设法劝阻老大的。我想五姐肯和你一起出来，也是抱着同样的想法吧。”
　　“因为你的事情，七龙六凤十分痛恨叶展，不会轻易放过他的。”我轻轻说道：“你不计划为叶展做些什么吗？”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周墨和叶展都盯着齐思雨，而齐思雨的眼神里有了一丝慌乱。“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啊。”齐思雨说：“我早就和他们说过，我已经不恨叶展啦，可他们还是……唉，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其实很简单。”我说：“你把真相说出来就可以了。”
　　“什……什么真相？！”齐思雨猛地站了起来，脸上的表情越发慌乱起来。
　　“六妹……”周墨说：“叶展恢复记忆了。”
　　“啊……”齐思雨愣愣地看着叶展。叶展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我都想起来了。”
　　“那……那很好啊。”齐思雨想要笑，但似乎笑不出来：“恭喜你啊。”
　　“没什么好恭喜的。”叶展嘴角一丝冷笑：“真是一段难忘的回忆啊。齐思雨，当初我掏心挖肺的对你，你为什么要装疯来骗我？”
　　齐思雨往后退了两步，紧张地说：“我……我没有……”
　　叶展步步紧逼：“你为什么要那么做？是你自己要那么做的，还是有人在背后指使？”
　　“没有……没有……”齐思雨面色惨白，哆嗦起来，看向周墨：“五姐……”
　　周墨连忙过去抱住了齐思雨，对叶展说：“你不能温和一些吗，吓到了她怎么办？”
　　“我吓到她？”叶展说：“是她吓到了我才对吧？”隐隐有气愤之意。
　　齐思雨低下头，眼泪扑簌扑簌地落下来。本来面容严厉的叶展一下慌了手脚，连忙去擦齐思雨的眼泪：“好啦好啦不哭了，我不问你就是啦……”看来和我一样，是个见不得女生流眼泪的货。齐思雨摇头，不让叶展来碰自己，往后退了两步，哭声更大了：“你们别问我了行不行，是我对不起叶展，是我对不起叶展……”
　　我冷声说道：“你哪里对不起叶展？你当初为什么要骗他？”
　　齐思雨猛地蹲下来，用双臂捂住了头：“别问了……别问了……”
　　周墨也跟着蹲下，拍着齐思雨的背说：“好好好，不问了不问了。六妹不愿说，我们就不问了。我们知道六妹是好姑娘，一定是迫不得已的……”
　　“五姐……”齐思雨伸开双臂搂住周墨，把脸伏在她的肩头上哭了起来。
　　我也蹲下来，轻声说道：“小雨，如果你心中有愧就把真相说出来。不论是谁指使你的，我们一定不会放过他。你看，站在这里的，都是你最信任的人啊。周墨、叶展，他们是这样的爱你，你忍心骗他们吗？”
　　“我……我……”齐思雨哭的更凶了，抱着周墨的肩膀不肯撒手。
　　“小雨……”我还想再说什么，周墨却瞪了我一眼：“行了你，别说了。”
　　我便闭上了嘴，叹了口气。周墨拍了拍齐思雨的背说：“好了好了，我们到那边去坐坐。”便拉着齐思雨站起来，冲我使了个眼色。我点点头，知道周墨要和她单独谈谈。周墨拉着齐思雨走到一处青松下面，至于两人在说什么就完全听不清楚了。
　　我和叶展又坐了下来。叶展略带苦恼地说：“不行啊，她不愿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为什么不愿说呢？我以为七龙六凤人人都知道真相的，但是看周墨的表现才知道她也被瞒着。照道理来说不应该啊，齐思雨和她的关系是最好的，两人从来没什么秘密……”
　　“从来不存在没有秘密的关系，无论多好的感情。”我说：“这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有着无法向他人诉说的秘密，那些秘密会随着他们一起烂在棺材里，永远不见天日。”
　　比如说，我和周墨曾经在她的车里激吻，曾经一同荡漾在湖水的微波上，曾经亲昵地互称过老公和老婆，曾经舒适地躺在蓝天白云之下。这个经历是美好的，却不适合对旁人说起，只会烂在我们各自的肚子里。
　　叶展点点头，表示对我看法的同意。我和叶展即便是为了对方可以付出生命的好兄弟，也同样有些秘密不能向对方诉说。这不代表我们不信任对方，只是不适合让对方知道。
　　“如果今天问不出来怎么办？”叶展忧心忡忡地说道。
　　“能怎么办。”我耸耸肩：“继续想办法对抗七龙六凤呗，那个秘密就让齐思雨烂在肚子里吧。或许她真的不愿意说出来，总是强迫她终归不太好的。”
　　“可是好不甘心啊……”叶展揉着太阳穴说：“现在我都开始怀疑，齐思雨到底有没有怀孕过了……”
　　我听了这句话，身体猛然一个激灵：“什么意思？”
　　“我和齐思雨在一起的时候，一向都是做了防护措施的。别看我年龄小，但是对这方面一直很注意，因为小春是这方面的行家嘛……”叶展说：“自从你说齐思雨是装疯以后，我开始对整件事情仔细的分析，总觉得有好几处都不大对劲。”

　　叶展又问：“那你还回家不了？”我说：“不回了，跟宇哥商量商量接下来的对策，我有点不成熟的想法要和他说说，让他帮我参考参考，看看是否可行。”
　　“行。”叶展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话，咱在北园最不缺的就是人。”
　　我和叶展离开公园，坐了公交奔向各自的目的地。路上，我给夏雪打了个电话，说和同学们聚会完了，准备到她家里去吃个饭。夏雪很是开心，连呼快来。我又问用不用提什么东西过去，夏雪说快拉倒吧，我到你家还没提呢，你来我家提什么提。我开玩笑说：“不提东西提亲行不行啊。”夏雪在电话里啐了一口：“你要敢提，我就敢嫁！”
　　夏雪总是这样，动不动就让我心里暖暖的。最终我还是提了件营养品到她家，一进门就叫叔叔阿姨过年好，乐的两个大人笑呵呵的。夏雪她妈立刻把我拉到沙发上，往我口袋里塞了个红包，我琢磨着这个年过下来收成可不小啊。夏雪忙活着给我端茶倒水，夏雪她爸系着围裙在厨房里炒菜，一片和乐融融的景象，就好像我已经做了这个家庭的女婿。
　　夏雪妈妈问了我一些近况，我都一一照实作答。夏雪妈妈说：“孩子，你和夏雪都小，现在谈未来有点早。但是我希望你们能踏踏实实的，谈感情归谈感情，但是学习一定不能放下知道吗？等将来考上大学，恋爱的时间还长着呢。我们家也不是势利眼，更不会嫌贫爱富，现在如何不代表将来如何呀……”一番话说的我暖心无比。
　　只听夏雪妈妈又说：“夏雪这次考的不错，你呢？”
　　我想也没想就说：“我也还行，肯定不如夏雪，她太聪明了，哪科老师也喜欢她。”
　　夏雪正蹲在饮水机前倒水，慌慌张张冲过来说：“妈妈，你问这些干嘛呀。”我正丈二摸不着头脑，夏雪妈妈却板起了脸：“夏雪，你不是说王浩比你考的还好吗，你怎么能骗我呢。”
　　我一下就明白了，原来夏雪在她妈面前吹了我的牛逼。夏雪倒也反应快，立马说道：“有的科目比我好，有的科目没我好，综合下来总成绩不如我。”我只能帮夏雪圆着场：“就是这样的，其实我们差不了几个名次。要不是我有几道题粗心做错了，她考不过我的。”心里自然是紧张兮兮的。
　　夏雪妈妈看看我，又看看夏雪，不动声色地拿起电话，拨了个号码出去。我不知道夏雪妈妈是打给谁的，只能朝夏雪投过去疑惑的目光。而夏雪抿着嘴巴，很是紧张的样子。
　　电话很快就通了，只听夏雪妈妈说道：“葛老师在家吗？”
　　我的头皮一下就麻了，夏雪妈妈这是打给了我们在城高的班主任葛晨！夏雪妈妈现在还不知道我已经转学到北七的事情，这一下不光是成绩穿了帮，连我转学的事情也穿帮了！
　　“嗯，我是夏雪的妈妈……嗯嗯，我知道我家夏雪考的很好……我是想问问你，王浩考的怎样……什么……”夏雪妈妈的脸色一下就变了，愣了半晌，才说道：“好，我知道了。”
　　夏雪妈妈把电话挂掉，靠在沙发上一句话也不说了。我心里特别的难过，那种感觉就像是刚被学校开除，回家面对爸爸妈妈的时候一样。夏雪的妈妈对我这么好，而我骗了她。
　　“妈妈……”夏雪站了起来，坐到沙发上，拉着她妈妈的胳膊。
　　“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夏雪妈妈看着我。
　　我低下头，脸烫的像是发了高烧，用蚊子哼哼一样的声音说：“好几个月了。”
　　“妈妈，去哪个学校读书无所谓，我们将来一定会考到一个大学的！”夏雪在旁边特别焦急地说着。夏雪妈妈叹了口气，一句话也没说，站起来走向卧室，把门也给关上了。
　　“夏雪，夏雪，快来端菜，准备吃饭啦！”夏雪爸爸在厨房里开心地说着。
　　我的心里酸疼酸疼的，站起来轻声说：“夏雪，我先走啦。”便朝门口走去。
　　“你别走呀，别走呀。”夏雪拽着我的胳膊，可怜巴巴地说：“王浩，你别往心里去。我妈没恶意的，她只是不高兴咱俩骗了她。过段时间就好啦……”
　　我摇了摇头：“如果我还是城高的学生，或许你妈妈会高看我一眼，希望咱俩将来能考到同一所大学，然后走到一起。可是现在我被城高开除了，还到了北七去念书……”将夏雪的手甩开了，往门口走去。
　　就在这时，夏雪爸爸走了出来，疑惑地说：“王浩，你要去哪？快开饭了，夏雪，快把菜端出来啊。你妈妈呢，怎么回卧室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