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哥……”刘子宏轻轻叫了一声。
　　“怎么？”我问。
　　“叶展要是真和你抢老大的位置怎么办？我估摸着支持他的人不少啊……”
　　“少他妈跟我说这些！”我的声音充满愤怒，而且大的可以。班上猛然安静下来，谁也不知道我为什么突然发飙。刘子宏羞愧地低下头去，一句话也不敢多说了。
　　过了一会儿，上课的老师回来了。他无奈地看看我，走过来拿了粉笔、板擦和教鞭，上台讲课去了。看来葛晨已经把前因后果给他讲了一遍，于是这节课就在没有讲桌的情况下完成，整个教室的气氛也都怪怪的，可能是因为我先前大吼过的原因。
　　下了课，老师把粉笔、板擦和教鞭放回我面前的讲桌，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我的心情坏到了极点，即便坐的这么高，也难以让我高兴哪怕半分。
　　班上的同学在乱窜，追逐打闹的，嬉戏聊天的。这么多天来，我第一次见到夏雪。夏雪也不是很开心的样子，有男生去和她说话，她不耐烦地打发走了，趴在桌上无所事事。
　　夏雪扭过头来看了我好几眼，最终还是按捺不住，走了过来，“怎么了嘛，那么大火。”
　　“还不是你那个初恋情人苏小白！”我满肚子火：“想挑拨我和叶展的关系哩！”
　　“他算个屁的初恋啊，那是我年少不懂事好吧，你准备提起多少次呢。”夏雪无奈地说：“他又怎么你了。还有，你和叶展的关系，他也能挑拨的了？不是我说啊王浩，你该和苏小白搞好点关系的，他虽然花心了点，但人还是不错的，热心，也喜欢帮助别人……”
　　连夏雪也这么说，连夏雪也这么说！
　　我几乎要气炸了，一拍桌子说道：“我就是要跟苏小白闹翻了怎么着吧？我就是不计划跟他搞好关系怎么着吧，他有本事就真的煽动全校的混混对付我一个啊，我要是皱一下眉头就不叫王浩！咱就瞧瞧谁能笑到最后！”
　　夏雪怔怔地看着我，眼泪唰就流下来了：“你冲我发什么火嘛……”
　　我才意识到自己说的有些重了，手忙脚乱地去擦夏雪脸上的泪，“好了好了，不哭，是我不对，我不该跟你发火。哎，这里面好多东西你都不知道，我也不想说……”
　　“跟我有什么不能说的嘛。”夏雪仍是哭着：“就算不是你女朋友了，就不能跟我说说吗？”
　　“不是。”我急的跟什么似的，忙跟旁边的女生要了纸巾，去给夏雪擦泪。看到夏雪哭，心疼的我跟什么似的。“有好多话，不方便跟你们女生说……”跟苏小白发生冲突，是因为桃子。在夏雪面前肯定不能提桃子，这点最基本的我还是知道的。
　　“那你也不能吼我啊。”夏雪还是哭：“你知不知道你吼的时候有多吓人啊……”
　　“就吼了你一句，我这不是哄你好多句了嘛。”我觉得是得克制一下自己的脾气了。
　　“有本事你去吼吼桃子啊。”夏雪哭着说：“你瞧着人家那么温柔，就不舍得吼了是吧。”
　　“这说的哪里话。”我说：“你俩我都不吼，我对谁都不吼。我又不是狮子，老吼什么。”
　　其实我还真吼过桃子，就那次在小花园和苏小白、夏雪准备碰面的时候，桃子不让我牵她的手，当时我吼了一句：“拉拉你手怎么了，你不是我女朋友吗？”当时也把桃子吓得够呛，一句话也不敢说了。不过每次吼完，我也就后悔了，跟女孩子发什么脾气啊，显然是不够成熟的表现，以后要引以为戒啊。
　　“拉倒吧你。”夏雪一抽一抽的吸着鼻子：“你一生气，就特别吓人，也就我能受得了你。换个其他女孩试试，根本不给你哄的机会，扭转屁股就跑了。”
　　我嘿嘿笑着，随口说道：“是啊是啊，还是你好。”
　　夏雪也破涕为笑：“我好，我好你怎么不来追我，有本事跟那次一样，上着课就拖着我手跑出去了，把我拉到人工湖边一通表白，你不会就浪漫那么一次吧？”
　　想到那次的事，我也觉得挺牛逼的。那天阳光满岸，那天微风拂面，那天湖波荡漾，我拉着夏雪的手跟她表白，这本来该是个美好的故事，可惜结局却不怎么好。就是在那里，夏雪拒绝了我，而且声称不后悔做苏小白众多女友的其中一个，想起来还是一肚子火。
　　不过夏雪现在提起，又跟当时的心境不一样了，回忆总是万般美好的，我们可以把不愉快的结局忘记，只记住我们曾手拉手闯出校园，阳光美好空气清香，就连门房大爷都笑嘻嘻地看着我们。
　　我是个感性的人，当下就被曾经美好的回忆勾的春心萌动，猛地拉起夏雪的手说：“走，咱们就再去一次湖边，让我再跟你表白一次！”

夏雪的脸上一片喜色：“真的？你确定？”眼看着就要站起来和我一起走。
　　就在这时，教室门口突然传来班主任的声音：“王浩，你出来一下。”
　　我一抬头，看到葛晨正在门口看着我们，夏雪连忙把我的手甩开了，我便跳下课桌（真的是跳，刘子宏的课桌放倒了也挺高），慢悠悠走出了教室。
　　教室门口，放着我的课桌和板凳。葛晨略带歉意地说：“王浩，你把讲桌搬回去吧。”
　　面对此刻，我已等待了很久。从我和班主任打赌那天开始，我就筹谋着到了这天该如何好好扬眉吐气一把。但是现在，我只是点点头，便搬着自己的课桌和板凳进去了。其实想想班主任也不容易，碰上我这么个难缠的学生。而且这么多天过去，气也消的差不多了，没必要一直和他怄气。况且人家都亲自把桌椅给我搬过来，已经足够表示诚意了。
　　又是一番折腾，讲桌终于物归原处，我久违的课桌也放了回来。刘子宏很是松了口气，让他坐讲桌的这节课还真是如坐针毡。忙活完之后，夏雪仍是一脸期待地看着我。我才想起刚才冲动了，脑子一热和她说要再跟她表白一次的。刚才把讲桌、课桌搬来搬去的时候，脑子又慢慢恢复了理智，知道自己这么做还是不妥的，毕竟还是没有考虑清楚。
　　夏雪一看我的表情，便知道怎么回事了。她“嘁”了一声说：“还没下定决心是吧？”
　　我点点头，心里又充满愧疚，琢磨着可不能再这样了，我实在是个太容易动情的人。谁对我好，我便记着谁的好，记着记着便分不清这是感恩还是真爱。只知道不能辜负了人家，不能让人家伤了心，不能让人家的感情付诸东流。无论是桃子还是夏雪，她们都对我太好，反而让我踌躇不前，让我犹豫不决，让我痛苦不堪，却又谁都不想失去。
　　“好啦。”夏雪看着我：“我知道了，你以后不要那么冲动就是。”便返回去坐了。
　　我不知道这个“不要那么冲动”是说哪件事，是以后不要随随便便冲她大吼，还是不要随随便便和她表白？我估摸着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我没有被学校开除，重新返回教室，按理来说应该高兴才对，但这一天下来，都不是那么自在，心情始终是阴阴的。思前想后，还是为着苏小白那件事。
　　或者说，我为着的也不是苏小白，而是叶展。我实在是太在乎叶展了，他是我在城高的第一个好兄弟，第一个让我感动、信任、为之不惜剖腹的好兄弟。正因为太过在乎叶展，所以才不顾一切的反击苏小白，甚至冲刘子宏和夏雪大吼。
　　叶展也曾经说过，至始至终都会站在我这边，哪怕真的和麦子干起来。那天晚上在宿舍，真挺让我感动的。后来在小树林，他单枪匹马来救我，虽然没有砖头和宇城飞那么霸气，反而被麦子两棍子撂倒了，但我心中始终是感激不尽的。再到后来，我决定和麦子开干，准备拉叶展入伙，当时叶展也认为我疯了，但我在阐述清楚原因后，他立马一拍大腿，豪气干云地说道：“耗子，你说怎么干，咱就怎么干！”
　　过去的一幕幕在我脑海中浮现，至今想起仍是一腔暖流。只是叶展和苏小白相识更早，关系也很是熟络。在所有人心中，苏小白也是光明正义、伟大崇高的，这就让我心中不免惴惴不安，很担心叶展会不会中了苏小白的离间之计。
　　一天过去，课没听进多少，郁闷之情不减反增。下了晚自习，我避开所有人，独自到学校对面的大尾巴麻辣烫，准备随便吃点东西填填肚子。城高斜对面就是北园七中，这时候北七也下了晚自习，大堆大堆的人从里面出来，我低着头绕过，闪身进了大尾巴麻辣烫。
　　还是上次那个雅间，吃东西的人并不多，所以我一人占着一张大桌子也无妨。麻辣烫呈了上来，还是一样的浓香扑鼻，勾的我胃中馋虫大动，立刻扯开筷子就要开吃。刚把一块蘑菇送入腹中，只听门口哗啦哗啦一阵响动，似乎进来七八个人。我这雅间的门开着条小缝，不过还是看不清楚，隐约觉得似乎是城高的学生。

“叶哥，你吃点什么？”有人一开口，我立马就知道了，这是叶展他们进来了！
　　要是往常，我早就起身迎出去了，但现在不太适合，在没弄清楚叶展的态度之前……
　　“随便什么都行。”叶展的声音听上去懒洋洋的，似乎并不怎么开心。
　　一群人忙活了一阵，在外面围着一张桌子坐下了，七嘴八舌地说着城高的事情。我对这些人十分熟悉，“面粉计划”筹备期间整天混在一起，所以无论哪个说话我都知道是谁。
　　他们聊天的时候，叶展始终没有插嘴，让我觉得奇怪，叶展一向是个热情开朗的，怎么今天沉默寡言的，实在不像他的风格啊。
　　突听一个人说道：“叶哥，我想问问，你真准备让王浩当大哥？”
　　我的心里“咯噔”一下，握着筷子的手都微微发起抖来，我竭力放慢呼吸，但喘气声还是有些浓重，从没有一刻让我觉得时间这么长过。叶展会怎么说，叶展会怎么答？
　　“啪”的一声，外面传来拍桌的声音，我的心也跟着这一声大颤了一下，继而叶展愤怒的声音响起：“少他妈跟我说这些！”声音之大震得我耳膜都有些嗡嗡作响。
　　叶展这话说的跟我冲刘子宏吼的那句一模一样，让我全身不禁隐隐有些发热。
　　要知道，叶展的性格一向温和，对待他的兄弟更是好的不得了，很难得见他发一回脾气。果然骂了这一句之后，外面整个安静下来，一个说话的人也没有了。
　　“给你们一把刀，谁敢去捅麦子？”叶展说道：“麦子要是就站在这，你们谁敢捅他？”
　　无人回应，只有低头喝汤的声音。
　　麦子是被元少捅了的事情，我并没有跟叶展他们实话实说，倒不是不信任他们，这毕竟是我和宇城飞等人之间的秘密。我捅了麦子又平安无事地回来，他们只以为这是楠楠的功劳，“肯定花了不少钱吧？”这是他们的猜测，我只能告诉他们：“我也不知道花了多少钱。”
　　只听外头叶展的声音继续响起：“面粉计划也是耗子一手策划的吧？要是没有他，咱们能那么轻松就干掉麦子？我就问问你们，耗子的这份胆量和谋略，你们谁有？来，站出来给我瞧瞧，让我心服口服了，我立刻拥护你做大哥！”
　　仍是没人回话，低头喝汤的声音倒多了起来。
　　“告诉你们。”叶展滔滔不绝地说着：“耗子是我在城高最铁的哥们，我过去这么说，现在这么说，将来也这么说！谁不服他，就是不服我。真要尊重我，就当着他面恭恭敬敬地叫他一声‘浩哥’，就算是给了我天大的面子，别在背地里鬼迷三道地试图挑拨我俩的关系！”
　　我的心猛然热了起来，而且这麻辣烫也太辣了，辣的我眼泪直掉。混蛋啊，那么煽情。
　　“叶哥，我们都知道了。”先前那人说道：“我没挑拨你俩的意思。浩哥人不错，我们都知道。其实你俩谁做大哥，我们都开心的。大家是一起的嘛，要风光一起风光。说真的，咱们这伙人从来没在城高这么风光过，还真是多亏了浩哥的面粉计划，让咱们一战而红！”
　　“哈哈哈，那当然！”叶展开心地笑起来：“你们能这么想，我就很高兴了。告诉你们，耗子绝对不是个简单人物，今天我就把话撂在这，不信你们就等着瞧吧！”
　　外头的气氛火热起来，哗啦哗啦吃东西的声音不绝于耳。叶展的心情好了不少，不像刚进来那么沉默寡言了，恢复了往日的状态，嘻嘻哈哈笑个不停。
　　我低下头去喝汤。汤已经冷了，喝在肚里却仍旧暖暖的。
　　此时此刻，还有谁比我更幸福的吗？
　　外头的话题逐渐聊到“女朋友”上面，果然女人是男人永恒的主题。叶展说着苏婉，显然还挺幸福的。说着说着，外头又说起苏小白的众多女友来，一个个都是羡慕嫉妒恨的模样。再说着说着，有人说道：“浩哥好像和小白哥不大对头啊，上午在通知栏前面大吵一架。”
　　叶展沉吟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挺不想看见他们吵架的，想办法说和吧。”
　　又有人问：“叶哥，万一浩哥跟小白哥真成了死对头，你只能帮一个，你准备帮谁？”
　　刚刚松下去的心，再一次被提了起来！这个问题比刚才还要让我紧张许多！
　　外面传来大口喝汤的声音，似乎是叶展端着砂锅仰脖灌了一口，然后“咚”的一声将砂锅放在桌上，重重说了一声：“还用说吗？当然是王浩！”

外头已经渐渐没了声音，我站起来，拉开雅间的门，外头已经空荡荡的了。
　　老板和服务员正忙着收拾那一堆残羹冷炙、空碗剩筷，我摇摇晃晃地走过去。
　　“有酒吗？”我问。
　　“有。”老板诧异地看了我一眼，让服务员拿酒去了。
　　老板知道我是学生，所以拿了便宜的烧酒，包装简单，度数很高。
　　“先不要收拾。”我指着叶展他们那一桌留下来的空碗剩筷，虽然人都已经走完了，可我仍觉得他们还在这里一样，“再拿九个空杯来。”
　　老板没有问我原因，照着我说的话做了，没有收拾，拿来了九个空杯。
　　我将空杯摆好，挨个倒满酒，端起其中一杯来，对着这许多空碗说道：“兄弟们，原谅我今天晚上没有出来。但是我王浩保证，从此以后你们就是我一生一世的好兄弟！”
　　“尤其是你，叶展。”我端着杯，碰了碰特意被我放在首位的另一只杯。
　　然后，一饮而尽。再然后，我将剩下的八杯酒一一灌入腹中。
　　大尾巴麻辣烫的老板和服务员都用惊讶的目光看着我，而我却置若罔闻，我行我素地做完这一切怪异行为。九杯酒下肚，全身更热，而且步履不稳。我摇摇晃晃走出饭馆，从未觉得生命如此美好过。要不是来来往往还有不少学生，我都想好好的大吼一声了。
　　风一吹，这劣质的烧酒在我胃中涌动起来。我扶着一棵树，“哇”的一声吐了出来。一时间嘴巴里、鼻腔里都满满的是呕吐物，又苦又酸，但我心中仍是甜的。
　　突然有人拍了拍我的背。我一转头，是陌生人，刚“咦”了一声，正准备询问对方是不是认错了人，那人的手猛地一挥，一个黑物带着风声朝着我头部猛砸过来。我刚吐了不少，所以意识也清醒许多。连日来锻炼的身体还是有效的，我立刻一闪身，木棒砸在我的肩上。
　　“草。”我骂了一句：“你是谁？”
　　肩膀上生疼生疼的，那人再次挥棒，我狠狠一脚朝着他肚子踹过去，那人“哎呦”一声摔倒在地。瞬间，周围又围过来两三个人，手中倒是没拿家伙，齐刷刷的挥拳而来，我躲过这个却没有躲过那个，被人一拳狠狠砸在肚子上。“哇”的一声，我又吐了不少出来，嚼碎的青菜和金针菇混着黏液扑在其中一人的头上，衣服上也带了不少。
　　“草，臭死了！”那人骂着，又是一脚踹过来。我没站稳，立刻摔了个狗啃泥。
　　三四个人齐齐而上，朝着我身体各处踢来。看样子都是老手，一点都不带犹豫的，我只能拼命护着头部，瞅了个机会猛地抓住其中一个人的脚，再一用力把他拽倒在地上。
　　“去你妈的。”我一拳砸在他眼睛上，那人“哎呦哎呦”的捂着眼睛滚到了一边。
　　此刻没能护着头部，所以又被其他人一脚踹在脸上，当真是头晕目眩满眼金星。紧接着，又有人一棍子砸在我脸颊上，这下子彻底栽倒在地上，眼前猛然黑了下来，似乎要晕。
　　“妈的。”使棍子的那人骂道：“敢跟叶展争老大，你还嫩了点！”
　　我躺在地上，虽然站不起来，但还是拼命睁着眼睛，不让自己晕过去。他们也没再下手，而是气焰嚣张地说道：“这次给你个教训，以后机灵点，别跟叶展争老大，知道没？”说完三四个人就调头走了，我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进入城高。
　　果然是城高的学生啊，口口声声说是为叶展而来的，其目的当然还是挑拨我和叶展，这“离间之计”看来还没计划停止啊。那个人，看来是要和我死磕到底了。
　　躺了约莫二十分钟，我才渐渐爬了起来。连日来的锻炼身体很有效果，最起码挨的那些拳脚现在已经不怎么痛了，唯有被棍子砸过的那半张脸还是木的。嘴巴里咸咸苦苦的，我吐了一口，夹杂着不少血丝。不用照镜子，也知道我此刻一定狼狈的很。
　　全身都是脚印，脸上更是火烧火燎的。我坐在地上，抽了根烟，缓了缓，才又站起来，往城高走去。进宿舍的时候，不少学生看着我露出讶异的表情。我谁也没理，径直回到宿舍。宿舍诸人看到我也是很讶异，我冲他们摆了摆手：“你们先避避，叫刘子宏他们过来。”

宿舍里其他人迅速走了出去，不过一会儿，刘子宏、欧佳豪、李木、宫宁都走了进来。
　　“浩哥，怎么回事？！”宫宁第一个大呼小叫地冲过来，看着我的脸露出惊愕的表情。
　　“被人打了，还能怎么着？”我苦笑道：“这个样子难道是刚洗澡回来么？”
　　刘子宏他们也围在我身边，皆是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谁干的，不想活了吧？”“浩哥知道是谁吗？咱们现在就找他们去！”“妈的敢惹到浩哥头上来……”
　　等他们说完，我才说：“你们去找找叶展，让他带着人过来，我就在宿舍等着。叶展他们刚吃完夜宵，可能在外面溜达，也可能回家了，你们去找找吧。”
　　“好。”四人立刻分头行动。宫宁展现出指挥官的气势来，让我们班的同学都出来，叫刘子宏他们分别带人去外头找，还让人去楼下小卖铺给叶展家打电话。
　　现在回想起来，那会儿正是“手机还没普及，又觉得传呼机很土”的年代，联系个人还是挺麻烦的。我坐在宿舍床边上，没去洗涮，也没换衣服，就这么邋邋遢遢地坐着，还一口一口地抽烟，回想着刚才被打的经过，挖掘着其中的蛛丝马迹。
　　宫宁安排好一切，进来宿舍把门关好，坐到我旁边说：“浩哥，知道是谁下的手吗？”
　　“心里有个怀疑的人选。”我说：“不过还不确定，等叶展他们来了再说吧。”
　　“有没有可能是苏小白？”宫宁问道。
　　我抬头看了看他，以前就觉得这人挺通透的，没想到现在一下就把问题说到了点子上。
　　“何以见得？”我问他。
　　“苏小白那人吧。”宫宁说：“虽然他在咱们学校混的风生水起，但我总觉得他的笑容里透着奸诈，一点真诚的感觉都没有。而且我推测浩哥你跟他肯定结了仇，具体的不知道，但夏雪一开始是跟他好的，后来又跟你好了，我估摸着应该是因为这个？上午你又跟他在通知栏前面超过一架，他不是那种会善罢甘休的人……”
　　宫宁并不知道我、苏小白、桃子三人之间的事，所以他能推测到这个地步，而且迅速把前因后果联系起来，已经算是很不简单了。我点点头：“差不多了，等叶展来吧。”
　　宫宁就没再说话，给我倒了杯水，安静地坐在一边。先前吐了不少，又喝了杯水，酒劲儿消的差不多了，但是肚子又饿的咕咕叫。我让宫宁又到楼下小卖铺买了些吃的，细嚼慢咽地补充着能量。脸颊上的木劲儿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让我龇牙咧嘴的疼痛。
　　出手这么狠，而且动用了家伙，看来一开始就没计划留后路。
　　过了一会儿，李木回来了，开口便说：“找到叶展了，他正和他们那帮人在街上溜达，正往这边赶过来。”我点点头：“好，你们准备准备，今天晚上把城高闹个底朝天。”
　　我本来计划听着宇城飞和楠楠的劝，安安稳稳地在城高念书的。但是今天看来，这个梦想算是破灭了。不过我身体里隐隐沸腾，好像我期待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我让宫宁又去买了几包烟，都拆开了放在桌上。刘子宏和欧佳豪也回来了，说叶展正在赶来的路上，马上就到了。再等了一会儿，门猛地被推开，叶展气冲冲地闯进来，身后正跟着他那七个兄弟。“耗子，咋回事？！”叶展冲到我身前，紧张地看着我脸上的伤，还有身上的那些脚印，“哪个王八蛋干的？！”叶展当时就飙了，两只眼睛瞪的跟驼铃一样大。
　　“把门关上，先抽烟，咱们慢慢说。”我指着桌上的散烟。
　　“还抽什么烟？”叶展着急地说：“我一听说你挨了打，就立刻跑回来了！”
　　“不着急，叶展，真不着急。”我说：“你先抽烟，我得慢慢跟你说这个事情，急不得的。”
　　叶展无法，只好拿了烟，给他身后的兄弟也都点了。宿舍里烟雾缭绕，叶展其中一个兄弟说道：“浩哥，到底咋回事，我们叶哥真是要急的快跳墙了。”
　　我吐了口气，说：“在学校门口，四个人围攻了我，其中一个拿着棍子。不过他们也没讨着好，一个被我砸了个熊猫眼，一个被我吐了一脸和一肩膀。”
　　“咋还吐了呢？”叶展讶异地看着我。
　　“喝了点酒。”我呵呵笑道：“然后肚子上被捶了一拳，当时实在没忍住。”
　　叶展无奈地说：“你咋还笑的出来。”不过他似乎也想像了一下当时的场景，也跟着嘿嘿笑了一下，冲我竖了个大拇指：“你真牛逼，真的。”

我把烟头弹掉，说道：“好，不说笑了。再跟你们说件事，那四个人打我的时候，口口声声让我不要和叶展抢老大的位置，还说我根本没资格和叶展斗。”
　　叶展听了此话，脸色赫然一变：“不是我叫的人！”他那帮兄弟也纷纷说道：“是啊浩哥，不是我们叶哥叫的人，他一向同意你做老大的。”“我们叶哥可没那么卑鄙，浩哥你可千万别被人挑拨了。”“这肯定是有人蓄意在背后捣乱呢，咱们今天晚上去把他们找出来！”
　　我认真地说道：“我当然知道这是有人被背后挑拨！”
　　我一说话，他们都安静下来，叶展也松了口气，显然他也很担心我被人挑拨。
　　“浩哥明鉴啊。”叶展身后有人说道：“我们叶哥一向是个有情有义的，正因如此我们才跟着他。我们都不想看见你俩产生误会，至于老大什么的，你们谁做也行，我们都没异议。”
　　我笑着说：“叶展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清楚吗？我说了，以后别提‘老大’二字，大家都是平等相待的，别弄的跟封建社会一样。还有，到底是谁在背后挑拨我和叶展，我心里倒是有个怀疑的人选，你们想不想听听？”
　　“浩哥快说啊。”“浩哥说，咱们去揍他。”“到底是谁这么无聊？”“他是别想活了。”
　　我又点了一根烟，从我口中悠悠飘出了三个字：“苏小白。”
　　这三个字一出口，整个宿舍猛然安静下来！众人面面相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半晌，叶展才说道：“耗子，你是不是跟苏小白有什么误会。上午他在通知栏前面就是随口说说，他应该不是那种会使这种卑鄙手段的人。我跟他认识这么多年，也没见他叫人打过谁。”
　　果然，在叶展心中，苏小白还是有一定分量的。
　　“那是因为从来没人惹过他。”我悠悠地说：“他的生活一帆风顺，当然乐得做个好人。”
　　叶展疑惑地看着我：“难道你惹了他？”
　　“虽然每一个人都告诉我要和苏小白搞好关系。”我苦笑道：“不过让你们失望了，我不仅没能和他搞好关系，反而成了‘不把对方弄死就绝不罢休’的敌人。”
　　“怎么会？！”叶展显得更加讶异：“耗子，你不是那种会惹事的。苏小白也不会平白无故去找别人的麻烦啊。你俩的性格都那么温和，怎么会闹到今天这一步的？”
　　“这个说来就话长了。”我弹弹烟灰，慢慢把我和苏小白的恩怨史说了一遍。说到苏小白当着我的面就想泡桃子的时候，众人都义愤填膺起来：“苏小白怎么能这样呢？！”“大家都是朋友，他这样也太不把人当人看了吧！”“苏小白真是个十足的混蛋啊，不过桃子那姑娘真不错，当面就回绝了苏小白！”
　　我说：“这种事情，以前肯定也发生过，被挖墙脚的也只能敢怒不敢言了。”
　　众人纷纷点头，觉得我说的有理，毕竟不是谁都愿意得罪苏小白的。我则继续说起，说到我们两个在女生宿舍门口的聊天，那才是我们关系撕裂的真正原因。苏小白威胁我说如果我不放弃桃子，他就去把夏雪追回去，让我哪个也得不到。“你信不信，只要我朝着夏雪摆摆手，她就会迫不及待地回到我身边？”我重复着当时苏小白的话。
　　“这个混蛋。”叶展握着拳头，怒气冲冲地说：“实在欺人太甚了！”众人也都是摩拳擦掌，很为苏小白的行为感到生气。“一点都不像个男人！”“凭什么看不起别人！”
　　又有人问：“浩哥，那后来夏雪走了没有，她跟苏小白又在一起了没有？”
　　“听我继续说。”我就继续讲，说到苏小白故意当着我的面叫夏雪出去，又当着我的面摸夏雪的头发，做出一副和她十分亲昵的模样。“其实夏雪并没答应和他在一起。”我说。
　　“哈哈。”叶展抚掌说：“夏雪这个姑娘也不错嘛，耗子，我知道你为啥这么为难了。”
　　其他人则纷纷痛骂苏小白，说他的手段一个比一个卑鄙。我又继续讲，说自己下楼的时候又碰到了叶倩倩。“叶倩倩也是苏小白的女朋友之一，上午在通知栏前面的就是她。”我怕他们不知道，于是解释道。众人点头，对此女都有印象。“长得不错。”有人评价。

我又继续说。叶倩倩如何痛骂苏小白，如何嘤嘤咛咛地委屈痛哭。叶展疑惑地问：“不会是苏小白派她来的吧？”我点点头，继续说道：“到了开水房那条偏僻小路上，叶倩倩突然一头栽进了我的怀中。”叶展笑道：“哈哈，耗子，你中美人计了吧？”也有人说：“叶倩倩要是扑进我怀里，我肯定当场就忍不住了。”“浩哥真是桃花运连连啊，羡慕死我们了。”
　　我摇摇头，苦笑道：“当时我是想把叶倩倩推开的。但是她哭着求我，说只让她靠一会儿便好了。我心一软，便让她靠着。”还用手比划着说：“当时就是这样，她靠在我怀里哭，但是我可没有抱她，我的两只手都在口袋里踹着。”
　　“浩哥坐怀不乱！”有人竖起大拇指，“美人在怀都能如此镇定，佩服佩服。”
　　“其实我当时琢磨着，夏雪和桃子已经够让我头疼了，千万不能再多一个了。”
　　“快说后来怎么样了？”叶展疑惑地问：“桃子不会和苏小白一起出现了吧，剧情有那么狗血吗？真如苏小白所说，他要让你把两个女孩都彻底失去？”
　　我耸耸肩：“剧情就是那么狗血。苏小白专门带着桃子来到这里，就是为了让她看看我是个什么东西。当时呢，苏小白阴阳怪气地说：‘王浩，你抱着我女朋友干嘛。’叶倩倩也一把推开我，委屈地说：‘是王浩先勾引我的！’平心而论，他俩演的真不错。”
　　“草。”叶展骂了一句：“王浩，你还等什么，上去给苏小白一顿老拳啊！”其他人也纷纷说道：“平时都不知道苏小白这么卑鄙的，这种龌龊的手段也使得出来！”
　　我继续说道：“当时桃子转身而去……”
　　叶展迫不及待地问：“后来跟桃子解释清楚没有？”
　　“最后再说这个。”我接着说：“桃子走了以后，苏小白很得意地看着我，说道：‘现在求情还来得及。只要你求求我，我立刻回去甩了夏雪，让她在回到你身边。’然后……”
　　“然后什么然后！”叶展怪叫起来：“打啊，打啊。耗子，你千万别跟我说你忍了！”
　　“忍？”我静静地说：“现在的我，已经不会再忍了。”
　　众人都沉默下来，他们已经知道我当时动了手。“他威胁我说会挑动全校的混混对付我，还要想办法让学校开除我的学籍。”我说：“我嫌他心烦，一脚踹在了他的嘴巴上。”
　　“打的好。”叶展由衷地说：“打的太好了。”
　　“浩哥霸气！”众人纷纷说着：“苏小白该打！”旁边的宫宁点点头，他终于明白来龙去脉。
　　“我和苏小白就是这么结的仇。”我缓缓说道：“不管是因为桃子和夏雪也好，还是因为我打了他一顿也好，我们两个是根本没办法再和好了。”最后这句话，我是说给叶展听的。之前在大尾巴麻辣烫，他曾说过会尽力帮我们二人说和。
　　“这还和个蛋？”叶展说：“跟他干！麦子咱们都弄得了，还弄不了苏小白？”
　　我看着叶展笑了，这家伙，为什么这样叫我喜欢啊。“后来就发生了通知栏前面的事，他说的那句话，或许在你们听来没什么，我却很清楚的知道他在挑拨我和叶展的关系。”我吐了一口气：“所以当时我的反应才会那么激烈，我特别害怕失去你们这帮好兄弟。”
　　“浩哥，说什么呢，咱们之间哪那么容易被挑拨！”“就是啊浩哥，你是我们的老大，这个根本就不用别人挑拨！”“叶哥私下里和我们说过很多次，让我们心甘情愿地跟着你！”“现在既然知道是谁了，那咱们就下手吧，省的再让他聒噪！”
　　叶展最后说道：“上午那会儿，我确实没想那么多。不过我看得出来你俩有误会，当时我还想着该怎么帮你说和。不过现在看来不用了，苏小白没资格跟咱们和好。今天晚上的事情肯定也是他做的，这点基本没有什么悬念了。枉我平时那么尊重他，没想到他竟然想借我的手铲除王浩，更是让我彻底看清了他是什么人！”
　　叶展一屁股坐在我身边，胳膊搭在我肩膀上，笑脸盈盈地说：“耗子，那咱们就和他开干吧？”
　　我也笑嘻嘻地看着他：“你不怕被全校的混混视作公敌？”
　　叶展又笑嘻嘻地看着我：“我知道你有办法。耗子，你就说怎么做，咱们就怎么干！”
　　我哈哈笑道：“好，那咱们就和他开干，斗一斗这个号称在城高‘黑白通吃、手眼通天’的人物！”

差不多二十个人挤进来，狭小的宿舍显得拥挤不堪。
　　“都把头露出来，都把头露出来！”“快点快点，慢腾腾的跟乌龟一样！”
　　宿舍的人显然被吓坏了，一个个颤巍巍地露出头来，惊恐地看着我们这些不速之客。我用手电筒挨个晃过他们的脸，其中并没有今夜偷袭我的那几人。当然，我也没有计划刚过来就能找到，那未免就太神奇了。“不好意思，打扰大家睡觉了。”我退出门去，叶展等人也跟着我离开宿舍，关门的一霎那，我又说：“记住了，我是王浩，捅了麦子的王浩。”
　　然后，又朝着下一个宿舍进发。男生宿舍睡觉很少有插门的，所以很轻松地又推开门。
　　照例又是那句话：“我叫王浩，我来查几个人，都把头露出来让我看看。”
　　这个晚上，与其说我是来找那几个人的，不如说我是来增加知名度和立威的。
　　我的名头已经够响，但是显然还没有达到老狗的程度。
　　一会儿的功夫，我就带着人推过了十几个宿舍的门。将近二十个人在高二宿舍的楼层闹出的动静很大，有不少学生都把脑袋探出来看着我们。走到其中一间宿舍的时候，我一推门，门被反锁着。我礼貌地敲了敲门，说道：“我是高一的王浩，把门开一下。”
　　没有回应。我往后推了推，指着戴祖德说：“来，把门撞开。”
　　戴祖德猛地冲过去，狠狠一脚踹开门，里面的学生一阵慌乱，纷纷半坐起来看着我。
　　我用手电筒晃过他们的脸，突然笑了。他们倒不是今夜偷袭过我的，不过他们都是以前麦子的兄弟。“嘿嘿。”我摸了摸其中一个人的头，说道：“放心吧，麦子已经完蛋了，我不会再为难你们，大家以后各走各的，看见我躲远点就行了。”
　　我退出这间宿舍，朝下一间宿舍走去。刘子宏突然慌慌张张地跑上来说道：“浩哥，好像有人告了状，舍管带着人上来了。”我立刻摸出一盒烟来递给旁边的宫宁：“搞定他们。”
　　宫宁点点头，揣着烟和刘子宏走了。
　　我继续推开下一间宿舍的门。一进去，就感觉气氛不大对头。进其他宿舍的时候，明显感觉到那些学生都挺怕我的。而这间不一样，他们该干啥还干啥，有的抠脚，有的拍蚊子。
　　“我是王浩，来找几个人。”不用叫他们露头了，因为他们本来就是坐着的。
　　我用手电筒去晃他们的脸，挨着窗户的一个学生不满道：“晃什么呢？大半夜的让不让人睡觉了？高一的王浩很牛逼是吧，捅了个麦子不知道自己姓啥了？”
　　叶展立刻窜到我身边，悄声说到：“这是高二的肥龙，也是响当当的一霸。”
　　我走过去，继续用手电筒晃着他的脸。确实够肥的，肚子上的肉都流下来了。
　　“叶展、戴祖德、胡建民……”肥龙连着点了七八个名字：“你们挺牛逼的啊，现在敢到高二来撒野了？跟着王浩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看来还挺熟悉我身后这些人的。
　　叶展说道：“肥龙哥，我们就是来找几个人。你这要是没有，我们就撤了，干嘛说话这么难听？”肥龙狠狠一拳砸在床上，“铛”的一声响：“给你脸了是吧？！”
　　我继续用手电筒晃着他，他的脸庞因为愤怒而变得更加扭曲。
　　“晃你妈啊？！”肥龙伸手来夺我的手电筒。看得出来，他确实挺不服我的。
　　我把手电筒一晃，先躲开他的手，然后朝他的头狠狠砸了过去。
　　“草！”肥龙大骂了一句，巨大的身躯朝我扑过来。我伸出胳膊卡在他的脖子上，猛地就把他拖下了床，叶展迅速冲过来，狠狠一脚踹在他肋骨上。
　　“谁给谁脸了？！给谁这个不好看呢！妈的。”叶展狠狠地骂着。胡建民、戴祖德他们受了鼓舞，也纷纷冲过来对肥龙拳打脚踢。我则退到一边，安静地看着肥龙发出惨叫。
　　这个宿舍的人都愣住了，并没有像我想像的那样冲下来和我们干上一架。欺软怕硬，当然是所有动物的本能。“行了。”我说了一句，叶展他们才停下了手。

正准备跨上通往高三的楼梯，楼下传来脚步声，宫宁和刘子宏上来了。
　　“浩哥，搞定舍管那边了。”宫宁说：“不过他说了，不让咱们打架，不然谁也不好看。”
　　“知道了。”我又丢出一包烟扔给他：“你就别跟着了，继续下去陪着舍管吧，上面的事我会控制好，不会给他添麻烦的，让他放心。”能打起来的都是肥龙这种刺头，而肥龙这种混子更不可能去跟舍管告状，那样他以后也就别在这个圈混了，不够丢人的。而那些会去告状的学生，我又不可能和他们打起来，他们是很配合很配合的。
　　“行。”宫宁接了烟，就准备下楼。刘子宏眼巴巴看着我，不知道是跟着我上楼还是跟着宫宁下楼。宫宁一把搂住他肩膀，便推着他往楼下走去。“走吧你，我不能跟着浩哥风光，你也别想，哈哈哈……”脚步声便越来越远。
　　“走吧。”我带着大批人马朝高三的宿舍楼层而去。
　　热血，又沸腾了许多。
　　高三，和高二可不一样。这群已经在学校开始呆第三年的老油条，连“南拳北腿耳光王”都不服，恐怕更不会服气我这个刚刚混出点名声来的高一新生。
　　这趟高三之行，势必会碰到比高二更麻烦的事情。
　　先前轻松的气氛，此刻变得沉重了许多。也没有人再嚷嚷着打高三的学生，我们这些人从年龄、身高、体格等各方面来看都不是高三学生的对手。这个年纪正是发育的疯狂期，高一和高三的学生更是如同天壤之别，我们这些高一的混子里，就戴祖德身体强壮一些。
　　会发生什么？我的手心里都是汗，而心中没有恐惧，只有激动。高二的宿舍里既然没找到那几个人，那他们一定是高三的宿舍了。我不希望发生什么，却又隐隐希望发生什么。
　　高三的宿舍楼层更加安静，毕竟时间已经不早了，这群奋战高考的学生早就进入梦乡。
　　我们的人也不再说说笑笑，仿佛这里是什么危险的龙潭虎穴。我领着人走向第一间宿舍，轻轻伸出手去推。这一刻，我觉得自己的手微微有些颤抖。这里面可是高三的学生啊……
　　门纹丝不动。
　　是反锁着的。我呼了口气，试图稳定自己的情绪。叶展站在我旁边，也有些着急。
　　我敲了敲门，礼貌地说：“我是高一的王浩，来找几个人，方便开一下门么？”
　　没有回应，里面一点声音都没有，是不是所有的人都睡着了？
　　我又敲了敲门，里面仍是没有声音。如果这是在高二的楼层，我早就让戴祖德踹门了。
　　“耗子，怎么办？”叶展也没有了先前轻松的神色，我们都知道高三意味着什么。
　　我往后退了两步，深吸了两口气。我没有让戴祖德踹门，我怕他不敢。倘若我提出要求，而他胆怯的拒绝，那就如同堤坝上的小孔，洪水瞬间就会冲垮大坝。
　　胆怯和畏惧是会传染的，所以我一定不能让这种情绪扩散开来。
　　我要在他们犹豫不决、彷惶不定的时候，给他们打上一剂强心针，让他们跟着我勇往直前！
　　所以这个门，必须由我亲自来撞。
　　我深吸了一口气，抬起脚来狠狠踹了过去！
　　门“咔嚓”一声，丢人的是竟然没有踹开！我觉得实在很糗，很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为什么先前看戴祖德踹门那么容易啊？我挠了挠头，对身后众人说道：“妈的，还真难踹。”
　　“哈哈哈……”大家都笑起来，气氛猛然轻松不少。戴祖德说：“浩哥，还是我来呗？”
　　“不用不用，我今天跟它杠上了！”我又抬起脚，狠狠踹了过去。
　　门又是“咔嚓”一声，而且还晃了两下，有灰尘飞溅出来，但是仍旧没有踹开。
　　“哈哈哈哈……”众人又大笑起来，连我自己都觉得忍俊不禁，跟着摇头苦笑。看来这一脚的威力确实挺差，以后得想个什么办法练练拳脚了。
　　宿舍里面终于传来了声音：“我草，谁啊？！让不让人睡觉了？有什么事不能明天说？”

“朋友们，等不了明天了。”我站在门口大声说道：“给过你们机会，是你们不珍惜！”然后又是大力地一脚踹出，这一次门终于应声而开，一个拖把也应声倒地。
　　我说怎么踹不开，原来门后面还顶着个拖把！
　　门一开，我立刻用手电筒晃了进去。宿舍里的人都翻下床来，统一都光着膀子，下身穿着大裤衩。“干什么干什么，闹事吗？还想活不想活了……”
　　而这里的响动也惊动了其他宿舍的人，一时间开门的声音不绝于耳，脚步声也纷至沓来，许多学生都从宿舍里走了出来，好奇地看着这里，互相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一间宿舍就碰到这样的麻烦，让我心里不由十分恼火。那个说着“想不想活了”的学生慢悠悠走了过来，典型的高三学生，身材高大，目中无人。他这种学生眼睛最毒，一看我们的个子，再看我门的神态，马上就知道我们是高一的了。
　　“高一的比崽子，大半夜的到这来干嘛？”那个学生大跨步走过来，根本没把我们放在眼里。
　　其他学生倒是没走过来，但是都站起来看着我们，一场战斗似乎一触即发。
　　走廊里也聚集了不少学生，“嗡嗡嗡”的声音不绝于耳。
　　我身后的众人谁也没吱声，没有在高二楼层的嚣张劲儿了，更不会喊着“叫你开门就开门干嘛那么多废话”之类的了。我知道，现在所有人都在看着我。
　　而我看向了叶展。在戴祖德他们这些人没来之前，我就已经和叶展详细讨论过破网计划。
　　其中的种种可能性，早就被我们一一想过。而现在这种情况，不过是其中一种可能性。
　　叶展也看向我，点了点头。然后我们二人齐齐而上，同时出脚踹向那人的肚子！
　　那人猝不及防，被我们踹了个四脚朝天。与此同时，宿舍里其他学生也涌过来，而叶展的那些兄弟，以及李木和欧佳豪，也按着先前的计划，分批冲向了这些学生，和他们厮打在了一起。在我们这些人的带动下，戴祖德等人也跟着冲了过来。
　　二十个人打八个人，实在赢得很轻松。
　　我和叶展撕扯着那个带头的学生，狠狠踹着他的脑袋和肚子。不一会儿，他就捂着头开始“呜呜”的求饶。这是一个信号，宿舍里其他学生也都不再反抗，纷纷求饶起来。
　　我和叶展分别抓住那个学生的一条胳膊，将他朝宿舍外面拖去。
　　走廊里，已经聚集了不少高三的学生，正目瞪口呆地看着我们的行为。
　　被我和叶展殴打的学生仍旧捂着头，在走廊的灯光下仍能看出他的胆怯。
　　“你是谁？你们是谁？”那个学生哆哆嗦嗦的，显然没料到我们下手能这么狠。
　　戴祖德他们也全都走出来了，围在我们身边，时刻提防着那些高三的学生。
　　“我叫王浩。”我的声音不高不低，不急不缓，却足以让整个走廊的人听到：“高一的王浩。”
　　“王浩？！”那个学生抬起头来看着我，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你就是那个捅了麦子的王浩？”走廊里猛然安静下来，不用去看也知道所有人都把目光聚集到我身上来。
　　“对，就是我。”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大半夜的踹我们宿舍的门干嘛？”这个学生的声音已经没有那么嚣张了，在知道我的名字之后显然“谦逊”了很多，我很想问问他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我敲过门了。”我弯下身，抓住他的头发，故作凶狠地说：“我当时很有礼貌的说我是高一的王浩，想到你们宿舍去找几个人，千万别告诉我你没有听到哦？”
　　那个学生的身体微微有些颤抖起来，望向我的目光也是充满了恐惧。显然，“王浩”这个名字比刚才的殴打更让他感到害怕。
　　“你不说话？”我继续看着他。我专心致志地对付他一个人，以此来警喝其他高三学生。
　　哦，对了，这招叫做杀鸡儆猴。
　　“对……对不起……”那个学生的精神完全溃败。
　　我的语气缓了一些：“我不是故意来找麻烦的。我今天晚上出了点事，必须要找几个人出来。我已经把高二整个楼层的宿舍走了一遍，也收拾了几个自以为牛逼的刺头。我就纳闷了，不就是找几个人吗，干嘛非要和我过不去？”
　　最后一句话，我加重了音量：“和我过不去，就是和自己过不去，你明白吗？”
　　这个学生像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恐惧的神情全都写在脸上。
　　“我现在要去你们宿舍找找看有没有那几个人，你有没有意见？”
　　这个学生像拨浪鼓一般摇着头，恐惧的神情仍然全部写在脸上。
　　“很好。”我说：“我现在就进去看看，如果没有，我马上就退出来，绝不会找你们的麻烦。”
　　这句话不仅是对他说，还对其他的高三学生说。

说完，我就站起来，看也没看那些围观的高三学生，就好像完全没将他们放在眼里一样。但是没人知道我的心里其实紧张的要死，刚才那一幕如果换个方式发生，我还来不及“杀鸡儆猴”的时候，那个学生就高喊“高一的敢到高三的地盘来撒野”的话，我估计那些高三学生就跟打了鸡血一样朝着我们这些人围攻过来了。
　　但是好在没有，我一出手，就彻底制住了他，彻底让他失去了反抗的打算。
　　从生物学的角度来讲，人类都有从众心理，此人的低头和臣服给其他人做了一定的表率。
　　一人低头，千万人低头；一人臣服，千万人臣服。
　　我径直走进宿舍，用手电筒去晃那些学生。他们刚被戴祖德等人殴打过，一个个老实地跟小鸡仔一样。其实我刚进宿舍就扫过一圈了，并没有我要找的人。但我还是用手电筒例行挨个晃过去，以此来证明自己所言不虚，确实是来找人，而不是来找麻烦的。
　　我听到走廊里窃窃私语的讨论声。“那个就是王浩？城高的新晋大佬王浩？”“怪不得敢捅麦子，下手真是狠毒啊。”“江山代有新人出，各领风骚两三年啊。”“他到底出了什么事，又是来找谁的？看上去很是愤怒不堪的样子。”“快回宿舍去吧，一会儿他就来了……”
　　我从宿舍里面无表情地走出来，对还躺在地上的那个高三生说：“没找到，你回去吧。”
　　那个高三生露出感激的表情，大概他刚才以为我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他慢慢地爬起来，讪笑着跟叶展他们点点头，眼睛里是挥之不去的恐惧，慢慢地走回了自己的宿舍。
　　我刚才的一切行为都用来向其他高三学生证明，我真的是来找人，而不是来找麻烦的。只要你们乖乖地配合我，什么都好说，倘若不配合，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这一步步的棋走过来，当真是险之又险。这其中稍微有点差错，我们这二十个人就搁在这个楼层里回不去了。挨打到还是小事，“王浩”这个名字就彻底臭掉了。不过还好，一切都是照计划进行的，在今夜过后，“王浩”这个名字会更加响亮，我带着人一个个踹开高二和高三宿舍的门这件事，一定会在一夜之间传遍整个城高。
　　叶展告诉我，城高的历史上还没有人这么做过，这样提高知名度和震慑力实在是个很好的法子。我也是这样认为的，因为这个办法是我想出来的。
　　破网计划，仍在“润物细无声”的进行着。找人，只是其次。这个计划的真实目的，目前为止只有我们十三个人知道。从第一间宿舍走出来后，再去其他宿舍明显容易了许多。没有一间宿舍的门是关着的，我们很轻松的进去，用手电筒晃一圈，然后出来。
　　走进某间宿舍的时候，那种走进肥龙他们宿舍的感觉又回来了。这是一帮极其嚣张的人，或坐或站，有个还在做着俯卧撑，吭哧吭哧地发出野牛一般喘气的声音，另一个则用粗大的臂力棒敲击着饭盆，发出“铛铛铛”的声音，仿佛下一秒那根臂力棒就会砸到我头上。
　　叶展悄声说到：“这些都是老狗的兄弟。那个拿臂力棒的叫做史东，是老狗手下很有名的战将，我们这些小混混都很怕他的。对了，他和洪力是一个级别的。”
　　想到洪力，我的嘴角弯起一个月牙。洪力现在已经不敢和我相冲了，不过现在也没必要和史东闹翻，更没必要和老狗做对。我冲叶展眨了眨眼，叶展马上走过去，笑容满面地说：“东哥还没睡呢？”便掏出烟来递给他。
　　史东放下臂力棒，接过烟来慢条斯理地说：“睡的着吗？你们这些年轻后生弄那么大动静。”
　　“哈哈哈，影响东哥休息真是不好意思啊。”叶展接着说道：“是这样的，耗子遇到点麻烦，所以我们连夜出来找几个人，并没有故意针对谁的意思。”
　　史东朝我看过来：“咋回事？”
　　“被人偷袭了。”我老老实实说道：“应该是住宿生，高二没有，所以到高三来找了。”
　　“嗯，那是得好好找找。”史东说：“不过我们宿舍肯定没有，他们还没那么无聊。”

我随便瞥了一眼，并没有用手电筒去晃，点点头说：“确实没有。”虽然没看清楚人，但是我相信自己之前的判断，老狗若想对付我绝不会找人偷袭我，还挑拨我和叶展的关系。就像麦子一样会直接带着人把我堵住，拖到小树林或是哪里狠揍一顿。
　　“我也觉得老狗下面的人不会做这种事的。”我点点头，尽量用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史东。
　　按现在的辈分来说，我和老狗是平级的，那史东理应比我低一个级别才对，所以我一定不能被他的气势压倒。虽然单挑的话，我肯定不是这个家伙的对手。
　　史东看了看我，没有说话，拿过了旁边的臂力器。
　　这一瞬间，我有些紧张。如果他真的打过来，我该如何应对？我的眼睛左飘右飘，终于看到旁边桌上还有个杠铃，一会儿可以抄起这个玩意儿和他干架！
　　不过史东并没有打过来，只是一下一下弯曲着臂力棒，问道：“现在高一是你扛旗？”
　　“谈不上扛旗，兄弟们给面子罢了。”我瞥了他一眼：“怎么？”
　　“没什么。”史东说：“低调一点好，千万别被我们狗哥盯上了。”
　　“呵。”我笑了一声：“还没机会和老狗接触过，改日见了面一定好好聊聊天。”
　　说完，我便转身而去，我怕再呆下去真忍不住和这个史东干起来，说话的时候一副十足的优越感，看了真心让人心里不爽！叶展他们纷纷叫着：“东哥走了！”“东哥走了……”
　　出了史东的宿舍，我们继续朝下一间宿舍走去。史东都没有怎样，有着老狗手下的其他宿舍就更不会怎样，只是大家都没什么话说，进去逛一圈，然后出来。
　　走遍了这么多的宿舍，依然没看到那几人的身影。戴祖德他们都是一脸的焦急，而我和叶展却是越来越轻松。不指望今夜的行动是十全十美的，起码破网计划成功了一大半。我在退出每一个宿舍的时候都会说一句：“我叫王浩，不好意思打扰大家睡觉了。”
　　不过事情终于有了转机。
　　我们在进入某间宿舍的时候，发现这个宿舍竟然少了几个人，叶展随口问道：“他们哪了？”
　　“网吧通宵去了。”有个学生说道：“他们就是夜猫子，昼伏夜出的。”
　　叶展笑着跟我说：“都高三了，不好好学习，还去网吧。嘿嘿，给城高丢脸啊。”
　　我却没说话，眼睛却盯着那几张空床。叶展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床铺凌乱不堪，脱下的衣服还在床上。我的鼻子动了动，嗅出空气中有一丝秽物的味道。
　　“真臭啊。”我说：“和我先前吐出来的东西一样臭。”
　　叶展的面色一变，马上明白了什么，立刻窜到先前说话的学生身边，一把就将他拖下床，恶狠狠地问：“这些人去哪了？”
　　“他们真去网吧了……”学生战战兢兢地说着，眼睛里全是恐惧。
　　“不说实话？！”叶展哼了一声，“咚”的一拳砸在那人鼻子上：“你说不说？！”
　　我用手电筒晃过去，那个学生的鼻血已经流了下来，宿舍里其他学生没有人敢动。
　　“说！”叶展大吼了一声，又亮出拳头，伸在那个学生面前。
　　“在厕所，在厕所！”这个学生显然就是城高里大部分学生的代表，懦弱、怕事、学习好。
　　叶展的那七个兄弟，还有李木和欧佳豪，已经往厕所跑去。我和叶展、戴祖德等人则慢悠悠出了宿舍，站在走廊上。厕所里响起扭打的声音，凶狠的叫骂。不过一会儿，厕所里就拖出来四个人，我一眼就认出来，正是今天晚上偷袭我的那几个！
　　“逮着了。”我笑起来，叶展也笑起来，戴祖德他们也发出“嘿嘿”的笑声。
　　这一夜实在太顺利了，不仅成功打响知名度，还逮着了这几条大鱼。接下来，就该进行破网计划的最后一步了！那四个人迅速被拖到了我们面前，他们的口中还骂骂咧咧的，一副不知悔改的模样。这番响动确实够大，又有不少学生探出了脑袋。
　　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这四个学生很不服气的样子，虽然已经在厕所里被收拾过一遍，但此刻还是用桀骜的眼神看着我。他们确实不怎么害怕，因为他们背后有苏小白。
　　“王浩，我告诉你。”先前拿棍子抡过我的学生说道：“赶紧滚出这里，否则吃不了兜着走！”
　　叶展一脚把他踹在地上，“就是你挑拨我和王浩的？说，谁让你们这么干的！”
　　“嘿嘿。”那学生躺在地上，不屑地看着叶展：“能耐啊，叶展，连我也敢打了。”

“哦，对了。”叶展跟我说：“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宋安，东集村的，在高三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呢……”
　　叶展还没说完，宋安便笑了起来：“行啊叶展，以前见了我就‘安哥安哥’的，现在直接称呼我宋安了？跟了王浩以后不知道自己姓啥了吧？”
　　叶展瞥了他一眼，说道：“宋安，告诉你，如果你今晚上没有偷袭耗子，我还是和以前一样叫你安哥。但是今天晚上这事，你做的太不道义了，你也没资格再让我叫你哥了。”
　　说完，又继续跟我介绍着：“宋安以前上高二的时候，跟当时高三的一个混子抢过马子，被人家追着打了足足十几天，后来还是苏小白出来给他解决这事的。”
　　宋安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叶展，你提这个干嘛？！有意思吗？”
　　“有意思啊。”叶展嘿嘿笑着：“我就是跟耗子介绍介绍你，让对他对有个大致了解。”
　　“唔。”我说：“那么，是谁指使你偷袭我的？”
　　宋安半坐起来，大咧咧地说：“谁能指使的了我？是我自己看你不顺眼，毛长齐了没有，还学人当老大？你来当，还不如叶展来当，人家最起码也混了好多年了，你呢？算个逑？我告诉你，趁现在事情还没闹大，赶紧收手，否则日后有你受的……”
　　“啰嗦啊！”叶展又一脚踹了过去，这次直接踹的他脑袋。宋安捂着头，气喘吁吁地说：“行啊你叶展，我在这帮你，你还打我。你小子良心被狗吃了，瞧我以后怎么收拾你……”
　　刺儿，太刺儿了，非得好好收拾收拾才行。
　　不少高三的学生聚集在走廊里看着，并没人过来劝架，看来这宋安的人缘也不咋样。
　　我摇着头，避开宋安，穿过人群，看到史东站在他们宿舍门口正看着这边。我走过去，自己先叼了根烟，又给他递了根烟。“东子。”我说：“用用你的臂力器呗？”
　　“在里面，自己拿去吧。”东子一副漠不关心的态度。
　　我拿了臂力器出来，沉甸甸的拎在手里，实在太有质感了。这是50KG级的，很粗很粗，黑色的弹簧棒泛着金属独特的光芒，炎炎夏日也让人觉得浑身冰凉。
　　我拎着臂力棒走回原位，站在宋安的面前。整个走廊一片寂静，任何人都猜出我要做什么。
　　“你要干什么？！”宋安惊恐地看着我。真是可笑啊，明明知道我要干什么还问……
　　我把臂力器横在空中，对准了宋安的脸庞，之间大概隔着两米的距离。
　　我的脸还在隐隐作痛，宋安用棍子抡我的时候一点都没有手下留情。
　　自从邹阳、李杰、洪力这些人相继在我面前老实许多后，我就知道这个世界还是以强者为尊的。若要成为强者，最重要的一条就是该狠的时候一定要狠。
　　现在，无疑就到了该狠的时候。
　　很多高三的学生都在看着这一幕，我要让他们从此以后对我只有深深的恐惧。
　　凶名，是越传越凶的，永远有人帮你宣传你的凶恶事迹。
　　宇城飞崛起，用了整整一年。而我，只用了不到两个月，虽然这里面有不少运气成分，甚至还有不少虚假成分。但是我的起点已经很高，从现在起，我要让这个凶名变得真实。
　　没有人亲眼看到我用刀子捅麦子，但是这一次将有很多人看到我用臂力器砸宋安的头。
　　我还记得元少从墙头上跃下来的一刻，手中的刀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捅进麦子的小腹，一点都不拖泥带水，没有丝毫的犹疑和不决，所有的只是潇洒和威风。
　　红棍之名，名不虚传。
　　而我，不只是要做白纸扇，我还想做红棍。我要证明给所有人看，我是可以凶狠的。
　　尤其，是面对敌人的时候。
　　我看着宋安，走廊的灯光照在这个学生的脸上，我可以清晰的看到他的额头上滴下汗珠。
　　现在的我，看上去是不是很可怕？
　　同样的一个我，却在初中被欺负了三年。被欺负三年都不敢吱声的我，现在却当着一众高三学生的面，殴打另一个高三的学生。这其中的转变说出来，又有谁能相信？

“是谁指使你偷袭我的？”
　　宋安的嘴巴动了动，但是没有说话。我猜他一定是还抱着侥幸的心理。
　　我猛然挥出臂力棒，黑色粗大的弹簧棒猛地打在宋安的脸颊上。“砰”的一声闷响，宋安的整个身体斜斜倒在地上，“嗷”的一声惨叫捂住了脑袋，痛苦地扭曲着。
　　这一刻，我的心哆嗦了一下，很想把臂力棒丢开，去看看宋安伤势如何了。但是我知道我不能，还有很多人看着我，不能让他们看到我软弱的一面，我要给他们留下“冷血无情”的凶狠形象，一个狠毒完全不次于老狗的新晋大佬的形象！
　　“把他拉起来。”我冷冷地说道。
　　李木和欧佳豪刚要跑过去，我说道：“让胡建民和戴祖德去。”
　　让他们来，自然有我的道理。胡建民和戴祖德迅速走过去，将宋安拉了起来。
　　宋安的胳膊被扯着，所以他不能再捂着自己的头。我清晰地看到宋安的半张脸颊都青了，刚才那一下力道确实不小。宋安的整个身体都在哆嗦着，充满恐惧地看着我。
　　而另外三个参与过偷袭我的学生也都哆嗦起来，所做的只有低下头、低下头、低下头！
　　突然觉得他们很可怜……
　　我咬咬牙，告诉自己，绝不能心软！既然踏上这条路，就一定要学会心狠手辣！
　　这一次，比在洪力脑袋上拍砖的时候要镇定了许多，也算是有了一个长足的进步。
　　走廊里依旧十分安静，我甚至可以感觉到那些高三学生看向我时的畏惧目光。
　　我在这一大群人里，实在算不上身材高大，也算不上气场强势。只是我挥出黑色臂力棒的刹那，“凶狠”的形象已经固定在了那些人的心中。
　　“我向来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我对宋安说：“别人对我好，我就对别人好；别人对我坏，我也一样会对别人坏。你今天晚上抡了我两棍子，我也就计划还你两棍子，谁也不吃亏。不过呢……”语气突然低沉下来：“倘若你交代出背后指使你的人是谁，这第二棍可以不挨。”
　　说完，我又把臂力棒横着举起，对准了宋安的脸颊，距离不过两三米而已。
　　我的心在颤抖。刚才那一下，不只是把别人吓着了，也把我自己给吓着了。虽然我一再告诫自己要狠一些，再狠一些，但是身体的自然反应骗不过自己，手心里的汗几乎要顺着手腕流下来了，我做了极大的努力才让自己的手脚没有颤抖。
　　走廊里站着多少人？怎么着也有四五十号人吧，每一个人的眼睛都在盯着我。
　　从第一次用花盆砸邹阳反而我自己哭了到现在打人的时候已经不再手抖，我知道自己正在慢慢变化着，从过去的那个软弱无能的王浩变成现在“试图”冷血无情的王浩。最起码的，要把软弱的一面隐藏起来，把装作冷血的一面给大家看。
　　我知道，只有这样，别人才不会欺负我。
　　不过是不想被别人欺负而已，为什么就变得这么难这么难啊……
　　“我数三下。”我看着宋安，缓缓说道：“三下之后，你还不说，第二棍就会挥出。”
　　实际上，现在的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勇气挥出第二棍。
　　如果数了三下之后，宋安还没有说出幕后指使者，我该怎么办，要不要继续打他？
　　臂力棒啊，挥出去一下比揍上几十拳都要可怕许多。一不小心……
　　我不敢再想下去，我怕自己又变得软弱起来。
　　“一……”我长长地念出了声音。
　　走廊寂静无声，我甚至感觉到他们在刻意屏着呼吸，仿佛怕惊动了“脾气暴躁”的我。
　　“二……”我念出了第二声。
　　我将手中的臂力棒挥了挥，像打棒球那样在宋安的脸颊上刮出一些风来。虽然我从来没打过棒球，但我觉得应该就是这种感觉。宋安的脑袋很大，比棒球可要大多了。
　　我用臂力棒在宋安的脸颊上蹭着，这对他来说一定是个痛苦的煎熬。
　　宋安的身体持续哆嗦着，看着我的眼神里流露出乞求来，好像在希望我手下留情。
　　“很硬气嘛。”我笑了。我的脑袋一片空白，在我数过“三”之后，这根臂力棒就要挥出去。
　　会造成什么后果？我不知道。第一棍就打的宋安半张脸都青了，第二棍会不会让他半个嘴巴的牙齿都飞出来？我觉得很有那个可能。甚至更严重一些都有可能……
　　不能再等了。
　　“三！”我大喝了一声，手中的臂力棒朝着宋安的脸颊猛挥过去！
　　“我说，我说！”宋安猛地哭了出来，大声嚎叫着，与此同时他身下的地板也湿了，一股骚臭味顿时弥漫开来。
　　我的臂力棒停在距离他的脸颊不到一公分的位置。
　　红棍……还真是难做啊，在我看来要比白纸扇困难多了。白纸扇只需要动动脑就可以，我在心里松了口气。不用再打宋安，只有我自己知道现在的我有多么轻松。

我突然想起宇城飞上次在网吧门口说过的话：“你知道捅哪里流血最多却不会死人？你知道捅哪里就能瞬间让对方失去行动力？你知道捅哪里会彻底摧毁对方的精神力？你知道捅哪里感觉不到疼却是最致命？”
　　用臂力器打人的道理当然也是相通的。要做一个合格的红棍，这些技巧都是要掌握的。照这样来看，砖头就是一个很好的红棍，我被他砸了那么多砖头也只是外伤而已。
　　我看着屎尿横流的宋安，很难想像自己也能把他吓成这样，我刚才甚至失去了挥出第二棍的勇气！可是在旁人看来，我这第二棍是差点要他命的。
　　“恭喜你把握住了机会。”我阴沉沉地笑着，使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十分凶狠：“现在你可以说出那个人的名字了。”然后，我慢慢把臂力器收了回来，但还是横在距离宋安的脸颊两三米的地方，假装听到不满意的答案随时还会再次挥出去。
　　“苏小白，苏小白！”宋安痛哭流涕，说出了这个其实我早就知道的答案。
　　我能感觉到这个楼层的许多人都倒吸一口凉气，就连抓着宋安胳膊的戴祖德和胡建民都瞪大了眼睛。“怎么……会是他？”人群中有人惊诧地说道。
　　在城高的每一个混子心里，苏小白都是不可能做出这种事的。而且，苏小白也绝对是个不能惹的人物。于是，戴祖德和胡建民双双放开了宋安的胳膊，宋安无力地瘫倒在地上，呼哧呼哧地喘着气，好像在感慨自己捡回了一条命。
　　“怎么会是苏小白？！”我故作惊诧地看着宋安。
　　叶展也配合地说道：“苏小白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卑鄙无耻的事情？”
　　其他人也都是一脸迷茫的神色，纷纷看向了宋安。
　　我用臂力棒指着宋安的鼻尖，冷冷地说：“你说的是不是真的？是不是在故意陷害苏小白？”
　　“没有没有！”宋安尖叫着，看到臂力器就本能地往后缩，全身哆嗦的像是在筛糠一般。
　　“竟然真的是他？这可真让我意想不到。”我皱着眉头，眼神中却恰到好处的露出一丝狠毒和阴冷，然后我看向叶展：“兄弟，人家踩到咱头上来，你说该怎么办？”
　　“嘿嘿。”叶展冷笑着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家踩到咱们头上来，咱们当然要和他干。”
　　“那可真是没有办法了。”我叹了口气：“我不是爱惹事的人，但也从来不会怕事。”同时看向了叶展的那几个兄弟：“你们又准备怎么办？”
　　“和他干！”叶展的兄弟们说道：“哪怕他是阎王老子，咱们也把他拉下马来！”
　　“好！有志气！”我看着他们，欣慰地说道：“我要的就是这样一帮‘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的好兄弟。苏小白算个逑？惹火了老子照样干死他！”
　　我哈哈地笑着：“不过听说苏小白在城高的人缘不错呀，要是有瞎了眼睛地帮着他怎么办？”
　　“那还用说？”叶展嚣张地说道：“谁敢帮苏小白，咱们就弄谁，弄到他不敢帮为止！”
　　“说的对！”我大声地说着，确保这个楼层的每一个人都能听到：“大家都看到了，这件事是苏小白不仁在先，那就别怪我们哥几个不义！从今天起，我们这伙人就和苏小白干到底了。我们虽然人不多，但是好歹也有四五十个，哪个不长眼的想要帮着苏小白，就尽管试试看好了！”同时，用阴狠的眼神慢慢扫过这个楼层的每一个人。
　　没有人说话，只有宋安躺在地上轻轻地呻吟着。
　　——这就是帮着苏小白的下场，每一个人都看到了，这件事情很快就会传遍整个城高。
　　而实际上，我上面说的那番话也只是扯虎皮做大鼓而已，胡建民他们这些混子根本就不知道将要对付的是苏小白，而他们跟着我和叶展走遍这些高二高三的宿舍开始，无疑就跟着我们跳进了一个无法回头的大坑。骑虎难下，就是这个意思。
　　这些在高一有头有脸的混子，谁的手下没有四五个兄弟？综合起来，四五十个是肯定有，这股势力在城高已经算是不小了，从表面上看是足以和老狗抗衡一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