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的角色,就是他们的衣服,在什么场合,穿什么衣服。而我现在,因为写小说,被扒光了衣服,赤身**地,站在他们的面前。
我在生活中基本是一个比较“得体”的人――对于我的每一个角色,女儿、姐姐、妹妹、姑姑、侄女、学生、助教、网络写手、网友、学者……分得丁是丁,卯是卯,一般都能扮演得恰如其分。倒不是我喜欢带面具,而是我尊重社会秩序嘛。一个社会的秩序,无非就是一个角色的序列。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师师生生,婆婆妈妈……你可以和自己的哥们姐们一起看黄片,但永远不可能和自己的父母。你可以嗲声嗲气地和男朋友说话,但永远不可能嗲声嗲气地做论文报告。一旦一个角色串入另一个角色当中,尤其这两个角色的跨度很大时,结局只能是整个世界的错愕。
我长期大跨度的精神分裂终于遭到了报应。
昨天在一个书店做一个小的talk,讲到一半,突然有个人悄悄地潜入观众席。我当时脑子就“轰”地炸开了――这不是,这不是我以前在清华某院的院领导XX吗?但是,因为我眼睛不好,看不大清楚,所以也不能完全肯定,只觉得每一个毛孔都在收缩,逃避那个人射过来的眼光。如果是他,这该是多么荒诞的景象啊――以前我们在一起时,谈论的可只是“非营利性科研机构的市场化方案”啊,现在,此时此刻,他的前同事,那个看上去那么乖巧的小女生,竟然用这么老成的语气,说着这样厌世的话:“爱这个事情吧,我觉得就跟大街上拣钱包似的,它可能发生,但它很少发生……”
心里只有一个声音:No.No.No.No。No。No。No。
到最后我也没搞清楚是不是他,因为会后我还没跑过去相认,他就消失了。估计不是吧,不然他应该也会跑来认我。又或者,人家都替我害臊。
我想我对码字这事真是够哥们的,为了它,我让自己经营了那么多年的角色们纷纷破产,血本无归。
崔建的新歌“蓝色骨头”里,有一句唱道:爸爸,我就是一个春天的花朵正好长在春天里,而我能唱的只是:爸爸,我就是一个春天的伪花朵正好长在伪春天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