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鹤诚摇摇头。谦和的笑意夹杂着一丝执拗,俄尔吞也不再说服,径自走在前面开门进屋,为对方铺好软垫。
文官一路跟在鄂伦春汉子身后,看着他挺拔的脊背佝偻起来,鬓角的白发多而杂乱,不负往日英姿,心下苦涩的厉害。两人落座后有年轻的小伙子端来温好的马奶酒。齐鹤诚接了杯子却没心思喝。扬了扬手叫下属呈上谷册与书籍道:“这是明年可以入种的谷子。种子是我精挑细选过的,结实,很好养活,旁边是农耕之书。编纂的简练实用。”
俄尔吞命人接过,心下升起一腔暖意道:“这些年一直承蒙你照顾,否则我们早就无法立足了。”
“大哥客气了。”齐鹤诚垂下眼帘,抚摸着度上自己手心温度的杯子道:“若是将军还在,必定更加周到殷勤,我只是做自己能做的罢了。”
提起养子,俄尔吞怀念的笑容露出一种窝心的暖意。“他对待诸部都一样好。然而我总觉得他私心于我更多些。”
“这些是应该的。您是他的养父,他不孝顺您孝顺谁呢。”齐鹤诚促狭的笑了笑,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答应先王与大妃时,我是有私心的。”鄂伦春男人褐色的眸子中掠过一丝歉意:“我总想着,有个儿子好傍身,何况我那早去的儿子也正和他一样大。”
“我从未奢望过他会叫我阿玛。”男人紧紧的攥住杯子,仰起头想将泪水控回酸痛的眼眶之中。
“我带了些粮食来,应该能撑到明年开春。”齐鹤诚突兀的开口,径自拎起酒壶倒在自己的杯子中,又在男人的杯里象征性的点上几滴。
俄尔吞闻言一愣,急忙抬起手以捏鼻梁的姿势掩饰住发红的眼角哽咽道:“多谢你。”
“我能做的只有这些。”齐鹤诚惨淡一笑:“有件事我要求你,大哥。”
文官朝着下属使了个眼色,随即正襟危坐,接过对方递来的包裹放在桌上,徐徐展开。笔墨纸砚应有尽有,墨蓝色的手扎本上赫然写着几个大字《北满诸将传》。
“我想编纂这本北满诸将传以慰英灵。鹤诚虽是文官,但是北满所知之事寥寥,远不如大哥详尽,所以想请大哥代笔,将这书留存下去,如此也算我们活着的人对逝者尽一尽心了。”
俄尔吞定定的看着桌上的墨蓝色本子,心下感激,攥住青年的手颤抖道:“我必不负所托。”
齐鹤诚眼眶微微发红,不好意思的抽回手,浅褐色的眸子忽然一挑道:“有件事不知道我应不应当说,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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