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成长>
一、抛弃
“唉!”铃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杀生丸大人又到哪去了呢”?夜已经很深了,但她却毫无睡意,仰头望着星空,一颗一颗数着星星,想着每多数一颗,杀生丸大人便能早一刻归来。
此时已是春天,但夜晚的寒意仍披着惨白的雾衣,在漆黑的森林中四处侵蚀。只这小小的一片空地,因为燃着一堆小小的火焰,便显得格外温暖。
但它又怎肯轻易的罢休！只要占领最后这片温暖的土地,整个夜晚的森林就全属于它的了，火焰渐渐地小了下去。
铃不由得缩了缩身体,站起身来,往火堆里添上几根树枝,火焰慢慢地又大了起来,铃小心翼翼地靠前两步,伸出双手,感受着这个凄凄寒夜里的小小温暖。
嗯…很温暖，就像杀生丸大人一样的温暖，不，杀生丸大人比它还要温暖。天地那么大，铃又是那么的渺小，可是铃…却有属于自己的温暖!杀生丸大人就是自己的温暖！
扭头看看在一边抱着人头杖呼呼大睡的邪见大人，心里忽然没来由的一紧，想起几年前和邪见大人的对话：“身为人类的你，总有一天是要死去的啊!”
虽然很心酸，虽然很无奈，但是---至少现在还是快乐的啊！杀生丸大人并没有丢下自己。她小小的心里，早已经知道最后的结局，可想到有一天自己仍会离杀生丸大人而去…仍会离杀生丸大人而去!为什么…心还是会这样的痛?
再次望向天空数着星星,一颗、两颗、三颗,每多数一颗星星,是否就代表铃呆在杀生丸大人身边的日子就少一天呢?心已经痛的快炸开了去,不敢再想下去了,铃甩甩头,抛开这无聊的想法,心虚地安慰自己道:“会一直…会一直在一起的...”,于胡思乱想间,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铃,起来,走了”耳边响起杀生丸没有温度的声音,铃睁开眼睛,已经是早上了,从树枝间透过的一缕阳光刺得铃眼睛一阵胀痛,啊..昨晚没有睡好呢。“嗯...杀生丸大人,早上好”铃愉快的回答,心里想着:“杀生丸大人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呢?”
轻快地跟在杀生丸身后,昨晚不愉快的心事,就随昨天一起过去吧!每天都有新的希望,不是吗?
一行人慢慢地在森林里走着,忽然邪见见鬼似的大叫起来:“杀生丸大人,是不是走错方向了,那边可是人类的村庄呢。”
“没有”杀生丸冷冷地回答，脚步丝毫未停。邪见不敢再说什么,咕咕哝哝的跟在后面。
“就是这儿了。”杀生丸停下脚步,望着山下的一片小村庄,铃顺着杀生丸的眼光望下去:好宁静的一个村庄,炊烟袅袅,水田交错,村庄四处散落着些人影,正在忙些什么,不时传来一两声狗吠和孩童的欢笑，似乎战争的硝烟和妖怪的阴影并未蔓延到这里。
在这动荡不安的战国时代里,这里俨然如世外桃源。
“铃,到人类的村庄去。”杀生丸冷冷地道。
“啊,铃现在不饿。”铃眯起眼睛,望着杀生丸甜甜的轻笑.心里满满的都是幸福。
杀生丸避开铃的目光,转过身走开几步,面对着铃,一字一句的说道:“回到人类的村庄去。”冷漠的金眸里看不出一丝波澜。
铃楞住了,不明白杀生丸的意思,就连平时最懂得主子心意的邪见也楞住了,好半天才开口道:“杀生丸大人所说的要铃到人类的村庄去,是不再带着铃了吗?”
杀生丸冷冷地看着铃,没有说话。
铃的脑袋嗡的一声，心里跟着一阵慌乱，“杀生丸大人是要扔下铃了吗?”她的声音里隐约带着哭腔.心里的害怕似要翻江倒海般涌了出来:这不是真的,是我没睡好,听错了而已，她仍心虚地安慰自己。
杀生丸没有回答,转过身,往森林深处走去。
铃想要跟上去,刚走上两步,杀生丸厉声道:“不要...跟过来!”
铃停下脚步,张大了嘴,眼泪扑簌簌地涌了出来,仍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这一天,分离的这一天,真的这么快就来了吗?
她想的分离,以为的只有死亡才能令她与杀生丸大人分开,而她,不是早就已经做好准备了吗?
可是,这次的分离,却是被抛弃了呢!但--这是真的吗?当她被人踢打时，第
一个关心她的是杀生丸大人;当她被狼咬死时，第一个救她的也是杀生丸大人;当她肚子饿时，第一个发现的还是杀生丸大人;当她遇到危险时，第一个赶到她身边的人仍然是杀生丸大人;当她……;
难道...这一切只是错觉?
耳边依然回响着:“如果有一天铃死了,能一直记着铃吗?”
得到的是一句:“蠢话”。还有满心的甜蜜。
蠢话!真的只是一句蠢话吗?
铃不甘心的喊到:“杀生丸大人是真的要抛下铃吗?”
那抹白色的背影停了下来,铃死死盯着,丝毫不敢眨眼,心里期盼着那背影能转过来说:“铃,跟上来”,然后她就会马上笑着跟上去。
杀生丸没有转身,也没有说话,白色的身影不动,银白的头发,在微风中轻轻拂着。
时间，仿佛过了千万年之久。
铃的心慢慢冷了下来,终于艰难地吐出一句:“那么…杀生丸大人…能一直记得铃吗?”是的,只要还能记得铃,只要还能记住铃,哪怕是被抛弃,铃,也满足了……。
长长的沉默。
“无聊”,杀生丸这句话冷冷地掷了过来,重重地砸在铃的心里.有什么东西在她的心里崩塌了。她感觉自己正在向某个无底深渊里迅速的落下去。
无聊,原来只是无聊吗?原来只是自己在一厢情愿吗？
还要说什么,还需要再说什么吗?
泪眼中的白色背影，渐行渐远，终于消失不见。
可怜的邪见为难的站在一旁，一边是他这辈子要誓死追随的杀生丸大人，一边是他满心喜爱的小女孩。“我要怎么选择？”踌躇了半天，心里难过的要命，忍不住大哭道：“铃，你保重了……！”哭哭啼啼地往杀生丸的方向追去。
早起的小鸟的吱吱喳喳的叫着,欢快地四外寻找小虫；微风轻抚着树枝,逗得树叶"沙沙"地笑；铃就那么无声地站着,从日出到日落,从日落到日升,直到咕咕叫的肚子唤回她的神志。
蹒跚地走向河边.被河中的倒影吓了一跳:蓬乱的头发，一张了无生气的脸、无神的双眼以及深陷下去的眼窝。这...是自己吗?
两天前发生的事仍如梦境一样,但是...痛苦而真实。望着清幽的河水,一种想死的冲动如潮水般涌来,跳下去吧,这样,什么都不会想了,什么痛苦都不会有了!
但心里还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告诉自己:杀生丸大人一定会回来的,一定会的,你要活下去,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
嗯!活下去吧,死了,不是连希望也没有了吗?
这一年春天,在跟着杀生丸的第四个年头,铃,被抛弃了。
这一年,铃十二岁。

五、青蛇
第四天,铃正在照顾大蛇的时候,一群山下的村民拎着棍棒,围了过来,其中一人叫道:“大家说得没错,这小女孩果然引来了妖怪,难怪天气这么反常.趁现在那妖怪还不能动,赶快杀了它！”众人群情汹涌,当即就有几人要冲上来。
铃冲过去护在大蛇前面,大声叫道:“它不会害人的,它是个好妖怪”。
“妖怪哪有得分好坏,你也是个被妖怪抛弃的怪物…大家上啊,把它们都杀了！不然,村子会大难临头的!”有人大叫着。
“可是，真的也要杀死那小女孩吗？那池田那边怎么办？”有人犹豫的问，毕竟池田的药草田对于这个村庄也是不可缺少的救命田。
“笨蛋！他们都是妖怪啊！不杀了他们，全村人都会死的！”。是啊，比起自己的性命，外人的性命又算得了什么！比起眼前的危机，谁又顾得了将来那么多！众人不再犹豫，高举棍棒,冲了上来。
就在这时,身后的青蛇忽然"倏"一声,蛇身直竖了起来。众人吓得魂飞魄散,手软脚软,棍棒扔了一地,四下里抱头鼠窜而去。
待得众人跑得不见踪影之后,青蛇才倒下去,一动不动。此后两天,许是怕得很了,村民都没有再上来骚扰。
到得第六天的半夜,原本酷热的天忽然淅淅沥沥的下起小雨,天气清凉下来。第二天早上,被炙烤的发黄的森林在细雨的滋润下,重又冒出新绿。铃拎着一桶水,一如既往的上山照顾大蛇。
到了树下,大蛇已经不见了踪影,一名青衫女子,站在那里向铃微笑,招手要她过去。
铃疑惑的走上前去:“请问,有没有在这里看见一条大蛇?”问完才发现自己好蠢,怎么可以向女子问这种问题,吓坏了人家怎么办?
青衫女子没有说话,向铃摊开手,手心有一块焦黑的蛇皮。
“啊”铃脱口而出:“你是那条大蛇!...啊,想不到你这么漂亮…唔…对不起…。”自觉有些失言,急忙伸手掩住嘴。
眼前这名女子,身袭淡青色轻衫,头梳双髻,两鬓垂下两缕秀发于双肩,衣着打扮与和服相去甚远。不似一般妖怪,容貌秀美非常。
对于铃的失礼,青衫女子并不介意,微微一笑,轻启朱唇:“你叫什么名字?”声音婉转清亮,只是言语生涩,好似不大会说这里的语言。
“我叫铃,姐姐你叫什么?”
“小青”。
“好美的名字,嗯！我记住了！”
“人类的铃...我也记住了...谢谢你救了我。”青衫女子伸出食指在铃的眉间轻轻点了一点，跟着化成一团青光,缓缓升空而去。
“再见了,小青姐姐。”铃挥手目送着她远去。
良久才收回目光,接着就发现自己处于一片小小的铃兰花地中,不知何时,光秃的地面已长满怒放的铃兰。周围被破坏的树木,亦已恢复原状。
铃开心地再次对着天空大叫:“也谢谢你了,小青姐姐!”
从此,铃再也没见过这个美丽、神秘的妖怪。
兴高采烈的回到小屋，池田问道：“那个蛇妖走了吗？”
“咦，原来池田师父什么都知道。”铃有些惊讶。
“为什么要救？”
“啊！这个…我没有想那么多呢。只是想着要救,就去救了”。
“不害怕吗?”
“嗯,是很害怕,可是相比起来,我更想救她”。
“即使你什么也不会得到,也要去救吗?”
“小青姐姐送给我好多好多花呢。”提起这个,她十分高兴。
“那么人和妖怪,你选择救谁?”
“当然是都救啊,池田师父今天好奇怪?”
“直到现在看来,都没有人对你好过,那个叫杀生丸的妖怪也抛弃了你,即使是这样,你…也要救?”
“不是那样的!”铃激动的喊了起来，心中的伤痛又浮现出来:“池田师父就待铃很好,爸爸,妈妈,哥哥都是很疼铃的.还有…还有…杀生丸大人…也是待铃很好很好的…!”声音渐渐地小了下去,小脸上满是泪痕。
“那么,为了你那可笑的善良,以后就随我学医吧。”池田下定了决心。
“嗯?”呜咽中的铃不是很明白。
“你不是想救人吗?哼！光有一颗善心足够么?”
“嗯,我要学。池田师父真是个固执的大好人!”铃破涕而笑。

六、往事
铃的进步很快,不到一年时间,就已掌握大部分药理知识。接下来这个固执的小姑娘便开展了一场与山下村民们旷日持久的治病仗。大半年下来,村民们由最初的抗拒驱逐,慢慢的转变成容纳接受。
不知不觉间,铃正在慢慢改变这个原本胆小,猜疑的村庄。
原本人气冷清的小屋,也渐渐热闹起来,起初是一些来看病的人,后来看病的人少了,闲话家常的人多了。大家都在接受着这种改变。当然,除了池田---至少他在表面上这样表现的。
今天送走最后一位客人,天已经黑了。池田坐在屋外,铃也拖了把椅子坐过去。隔了一会,铃忽然"噗哧"一笑。池田回过脸来:“有什么好笑?”
“我在想今天村里人说的话,他们说池田师父很怪,和谁都好像有仇似的.还说池田师父会不会是什么妖怪变的呢?”铃吃吃地笑着。
“原本就是如此!”池田冷冷地道,心下却有些恼怒:这些家伙,有什么资格说我！
“才不是呢,那是他们不了解池田师父。我知道的，池田师父是一个大好人,教铃医术,又让铃去救人。”
“不是你自己要救的么?”
“可是铃每次遇到什么困难，虽然池田师父从不插手,但总是对铃旁敲侧击呢。不然以铃现在医术,怎么应付得来?救人是铃的愿望,但其实也是池田师父的愿望吧?”
“你爱怎么想便怎么想吧!”池田好像被说中了心事。
铃继续道:“池田师父在以前发生过什么不好的事吗?虽然池田师父什么都没说,但看池田师父的眼神…很悲伤!”
“在铃的家人死了后，铃受了很多苦，直到遇见杀生丸大人。跟着杀生丸大人的日子，虽然很辛苦，可是也很快乐。杀生丸大人不要铃，铃很伤心。但是现在想起来，杀生丸大人抛下铃，其实也成全了铃的另一种人生。”
池田有些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个女孩：这个铃，是什么时候开始，从过去的痛苦里成长了起来？
心中感触良多,往事蓦的浮上心头,良久,才喃喃道:“那个时候么…那个时候,从我有记忆起,就没有父母,甚至连自己的叫什么也不知道,浑浑噩噩的活着,被人踢来打去.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希望,不…也算有吧,但应该叫奢望,奢望自己能够吃饱一点,能够睡好一点。”
“这种日子持续了很久,直到遇到一个叫池田成老先生,他从一群野狗里将我救了出来,教我识字,教我医术，教我做人的道理。还给我取了个名字,叫池田俊雄。”
“啊,原来池田师父叫池田俊雄”铃心里想。
“原本我以为我会和池田先生开心的活下去,可是两年后,一群路过的军队,不分青红皂白,便杀死了池田先生!”池田语带哽咽,眼角隐隐含有泪光。
铃伸过手去,轻轻握住池田的手。
“按照池田先生的意愿,我四处漂泊行医,救治了许多人。大概是在我二十岁的时候,我在一座叫葫芦村的村里,救了一名叫津子的女子。后来我们成了亲,这样我就在这个村里住了下来。我的医术渐渐成熟,名气也大了起来。然后我们有了一个儿子,取名池田智彦。那个时候我常常想,如果池田先生没有死,我们一家人开开心心的在一起,会有多幸福。”
池田的语气渐渐激动起来:“究竟是我前生造的孽太多,还是跟本就是好人没有好报?池田先生是这样,我也是这样!智彦十二岁的时候,城主的儿子染上了怪病,药石无医。城主不知听了谁的谗言,说要吃掉同年同月同日男孩子的心脏做的药,才能痊愈。全村只有智彦和城主的儿子是同年同月同日生…”
说到这里,池田的身躯剧烈地颤抖起来。想是那个时候,发生了极为可怕的事。
“于是我带了家人,打算在夜里逃走。但想不到的是,平日善良可亲的村民,害怕牵连到他们,偷偷地去告了密。城主带人去截我们。我们躲到森林里，那群贪生怕死的村民，不顾我们的苦苦哀求，将我们绑住交给了城主。”
池田深吸了一口气,压抑住心中的悲痛,继续道:“我们被加上不忠的罪名，关了起来。为了怕我们逃跑,还生生打断了我一条腿。我到现在还清楚的记得智彦被带走的那天晚上，智彦对我和津子说：‘如果我的死可以换回爹娘的生命，那么...我一定要去。爹，娘，智彦走了以后，请你们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那个时候，智彦的眼神明亮而坚定。一个十二岁的孩子，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啊...”
“……智彦被带走后，津子受不住打击，夜里就寻了短见。而我也晕了过去”。铃“啊”的一声惊呼，心下很是难过。
说道这里，池田再也忍耐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四下凉风习习,秋虫唧唧。在这个没有星光的夜晚,平日冷硬的池田,将他最伤心,最悲惨的过去,全部剖现在铃的面前。
铃悲伤的看着池田将他埋藏在心里多年的悲痛,尽情的宣泄出来。

七、伤逝
良久,池田才渐渐平静下来,凄凉的一笑:“我醒来的时候,是在森林里,想必是他们以为我已经死了吧。可是我没有死,我对自己说‘我不可以就这么死了，我要报仇！”牙齿咯咯作响,反手捏住铃的手,铃被捏得生疼,忍不住低叫一声,池田这才惊觉,放开手来。
“在森林里,我足足养了半年伤才能行走。待我再回到葫芦村的时候,瘟疫开始流行,其他医生都束手无策，而唯一能够控制疫症的人只有我。真是讽刺啊，如果当时没有这样对待我全家，他们又怎会落到如斯田地。我看着全村的人死去，看着城里的人死去。那个时候的我,心里居然十分的快慰。可是我又非常憎恨自己这种心境,我完全背弃了池田先生对我的教诲!”
“我离开了葫芦村,四处流浪。但其他地方的人,只要听说我是由葫芦村来,就不肯让我多停留一步，都怕染上可怕的瘟疫--即使我曾经救过他们。”
“心灰意冷的我四处流浪。有一日忽然想起前人所说的人间乐土,那里没有战争,没有饥饿,没有瘟疫,人人和蔼善良,安居乐业。于是我四处寻找,希望可以在那里了结我的一生。”
“后来就到了这里,这里看上去与传说中的一样。战争、饥饿和瘟疫的阴影并没有蔓延到这里。只有人，是和其他地方的一样:胆小，自私，猜疑，贪生怕死。怕自己被灾祸所连累，就不断的驱赶他人。其实,所谓的人间乐土,根本就是不存在的吧。”
“如果不是因为我的药草有用，他们也不会让我留在这里。在这里我一心钻研医术，但我那充满对世人憎恨的心，却令我无法履行一个大夫应份的职责。哼！这样也好，世人原本就是罪恶的。不值得去救助……”
铃幽幽的开口：“曾经伤害过池田师父的人，都已经不在这世上了，他们也是为了保护自己重要的东西不被失去，才去做伤害池田师父的事。或许池田师父并不会原谅他们，但憎恨着这样的人们，而禁锢自己救人的意愿，才是池田师父真正的痛苦吧？而智彦哥哥和津子婶婶也是不想池田师父活在过去的阴影中吧，那个时候智彦哥哥要池田师父好好活下去，也是要池田师父开开心心,就像从前一样。”
“像从前一样，开心的活下去吗?智彦那个孩子,智彦那个孩子…。”池田心情激荡,低头喃喃的道:“和你们在一起,才是最开心的啊…!”
铃伸手握住池田的手,池田抬头望上那张恬静的笑脸,心里豁然开朗:这个世上还是有乐土的,只是,它不存在于世上的某个角落,而是在…铃的心里吧。
笑了一笑道:“夜深了,你进屋休息吧。”
“嗯,那池田师父你呢?”
“我...还想坐一坐。今晚的星空...很美呀。”
铃奇怪的抬头,黑漆漆的天空看不到半点星光。心下也不在意,微微一笑,进屋拿了条薄被,盖在池田身上。
“谢谢你啊,铃”。在铃进屋的时候,池田在她身后低低的说了一句。
第二天铃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了,手忙脚乱的爬起来,触到枕边的一张纸,展开来一看,上面写满了字:铃,与其说是我救了你,倒不如说是你救了我,如果不是遇到你,我还会在这世上痛苦的活着,憎恨着世人,憎恨着自己,永远得不到真正的安宁。现在,我要走了。得到解脱的灵魂,是可以去到天国的,智彦母子在那里等着我。我得到了久违的幸福。铃,祝福你也很快得到……。
铃越看越惊，扔下信跑出屋。池田静静地躺在椅子上，脸上挂着安详的笑容，已经没有了呼吸。
铃的腿登时一软，跪了下去。池田最后那句：“谢谢你啊，铃”如惊雷般滚过她的心：那个时候，是在道别吗？眼泪扑簌簌掉了下来。
村民们都来了，安慰者有之，凭吊者有之，但那都不重要了。铃将池田葬在了杏树下的那片铃兰花地中。
过得月余,铃收拾了行装，站在杏树下，默默的向池田道别：“池田老先生和池田师父的志愿,就由我来继续吧。”挥手与村民道别,离开了这个改变她一生的地方。
如果一定要别离,如果不能再见面,那么,就一直记在心里吧。杀生丸大人,池田师父,在铃的心里，你们从未离开。

十一、相伴
阿蛮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身上的伤又被处理的好好的。那个人类坐在不远处，想必正在休息。
正想爬起来消消溜走，铃却叫住了他：“喂，谢谢你又救了我。”
“少自做多情了，只是碰巧而已。”阿蛮一副不屑的语气。
铃笑呤呤地走过来：“这段时间一直跟着我的是你吧？”
“呸！”阿蛮跳起来，好像被人踩到了痛脚。
真是个嘴硬的家伙呢！铃这样想着，嘴上还是说道：“不管怎么样，都谢谢你了。对了，认识这么久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阿蛮不回答她这个问题，却反问道：“你一个人类怎么会拥有妖怪的护体神光？”
“啊，你是在说那个青光吗？”铃心里也有些疑惑：这个青光，真的很眼熟。脑海中灵光一闪，脱口而出：“啊，是小青姐姐。”
原来当初小青姐姐在自己眉心的轻轻一点，是有这样的玄机，能够在自己受妖怪伤害的时候保护自己，如果能再见到小青姐姐的话，可真要好好多谢她。
“那是个什么妖怪？”阿蛮皱起眉。
当下铃将当年如何救治那蛇妖的事，略略讲与阿蛮听。
“哈哈……你还真是个特别的人类……”
“你究竟叫什么名字？”铃不屈不挠。
“不关你的事。”阿蛮丢下这句话，转瞬间又跑得无影无踪。
铃望着阿蛮远去的方向，摇头一笑，收拾了一下，也开始赶路。
这一日铃正在树下用餐，头顶树枝忽然轻轻一响，铃没有抬头，只是微微一笑：“下来吧，我知道是你。”
半晌，才从树上跃下一人，正是阿蛮。铃笑眯眯地看着他不说话，将手中的饭团分一半递了过去。阿蛮一楞，讷讷的接了过来，坐在铃旁边。
两个人坐在树下，彼此都不说话，空气中有着某种尴尬的气息在流转。
“蛮，你可以叫我阿蛮。”好半天阿蛮才闷闷地道。
“嗯？阿蛮，好奇怪的名字，不过倒是蛮配你呢。”
“啊呸！你的名字铃，铃，铃的，也不见得有多好听！”
“咦？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谁有兴趣知道人类的名字！”阿蛮面红耳赤地跳了起来。
“可还是知道了昵。”铃嘴上还不肯放过他。
“随你怎么说。”阿蛮气呼呼地不再理她。埋头吃起铃给他的饭团。
“为什么要跟着我？”铃问道。
阿蛮一楞，脸刷得一下又红了起来，沉默了半天，才吞吞吐吐地道：“因为…你是一个人…这样…很危险…”
铃心里一热,眼眶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要涌了出来。这样的话，自行医以来，没有人对她说过。
两人不再说话，一股温馨却正在慢慢弥漫开来。
午后的阳光，静静的照着这片树林，只有风吹着树枝，发出“沙沙”的响声。
铃站起身来，说道：“我们走吧。”心里跟着一酸，想起从前经常对自己说这句话的人，如今，会在哪里？
阿蛮起身跟了上来,从此行程变得不再冷清。铃的身边，多了一抹深灰的身影。

十二、寻觅
河边,“喂，”阿蛮看着铃将一只包扎好的灰兔放走的时候，终于忍不住道：“拿来吃不是很好吗？”
“有这个还不够吗？”铃递给他一只烤好的鱼。“我烤的鱼可是很好吃哟。”
“啧，兔子肉可比这个香多了。”
铃站起来，环顾这片葱郁祥和的土地，说道：“这片土地上的一切并不是属于我们的，我们只能在有需要的时候才能索取，知道吗？”
“怎么和我父亲的口吻一样？”阿蛮心里很是惊讶：“父亲，是一个心肠有如神祗的妖怪，而作为人类的铃，为什么也会有这样的心肠?”
两人相处二个多月来，铃除了未将杀生丸的事告知外，其他均说与阿蛮听。也知道了阿蛮并非本土的妖怪，而是来自遥远的中土，神秘西藏的雪豹妖族。四处追寻一个妖怪已近百年，数年前才来到日本。
原来有着千年道行的父亲不知何故郁郁而终，阿蛮百思不得其解。父亲逝世后，阿蛮从与父亲有着来往的高僧口中得知，父亲在收养自己之前也曾收养过一名女妖，只是后来不知何故那女妖销声匿迹，而父亲对此却缄口不言。
尔后阿蛮发现父亲原来收有一块小小的木刻雕像，雕像所刻的少女巧笑嫣然，栩栩如生。阿蛮猜测这少女会否与消失的女妖是同一人。
铃拿着那少女木像，细细端详：“刀功这么细腻，我想刻这木像的人一定是对这少女怀有很深的感情。只是这里右手处怎么是断的呢？难道这木像还有另外一半？”
那少女木像的右手原本好像是牵着什么东西，但却自手掌以下被硬生生给掰了开来。阿蛮听到铃如此说，拿过去一看，果真如此！
“我第一次看见的时候还以为是不小心给摔断的呢。”阿蛮摸摸后脑勺。
“唉！”铃看着阿蛮，摇一摇头，叹一叹气。
“什么什么啊！”阿蛮脸红着跳了起来。
“这个少女还不能确定她就是你父亲所收养的女妖，也还不能肯定她是人类还是妖怪？不过看上去我觉得像人类多一点呢。”
“不管是人是妖，我也一定要找到她！”阿蛮神情变得郁郁，“父亲他虽然什么也没有和我说过，但我还是看得出来，父亲好像一直在思念着什么……”
“找到那名女妖，也是为了给你的父亲找回曾经的欢乐吧？”
“嗯，你又知道？至少，我也要告知她父亲已经逝世的消息。”阿蛮想不到铃如此的心细如微尘：“和你在一起四处行医救人，找起她来或许会事半功倍吧。”
“咦？不是因为怕我有危险而和我在一起的吗？”铃老是忍不住要逗他。
“哼！”阿蛮转过头不理她：这个女人，老是一副嘻嘻哈哈的样子，好像从来没有忧心的事一样。

十四、执着
阿蛮百无聊赖地坐在山中的森林里等铃回来。铃到山下的村子里看病去了。山下那个村子的人们十分惧怕妖怪。
“哗啦”一声，前面的灌木丛里走出一只小豹，前腿上夹了一只兽夹，血正不停的流下来。跟在铃身边没几个月的阿蛮，受她的影响倒是很深，对于受伤的生物存了不少照顾之心，尤其对象还是只小豹。
殷勤的将小豹抱上腿，小心翼翼的扳开兽夹。小豹的前腿鲜血淋漓，虽然自己的口水有疗伤的作用，但也不可能对着小豹舔来舔去吧。阿蛮拍拍小豹的头，转头寻找看有什么东西可以包扎一下。
顺手拿过铃的包裹抖开来，一件桔黄色的和服掉了出来，“这么小一件，看来不是铃的，你好运气！正好拿来给你裹伤。”
摸摸小豹的头，阿蛮动手将和服撕成几片，模仿着铃的手势，开始笨手笨脚的给小豹裹起伤来。
“答应了阿蛮早点回去，但病人实在太多，还是迟了回来，不过，阿蛮是不会生气的。”铃小跑着，想快点赶回去。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总算到了，咦?前面的地下是什么？”铃抬手抹了一下汗，却看到地上的衣服，铃心里怦怦直跳，慢慢的走过去捡起来。是那件和服！已经被撕烂了，还染上了血迹。
“喂，怎么这么迟才回来，累坏了吧？”阿蛮终于等到铃回来了，本来还是打算去接她的说。
“这件衣服？”铃将手中的和服举起来。
“哦，我拿来给小豹裹伤用了，你不介意吧，啊，也不会介意呀，换了你也会这么做吧？”阿蛮以为铃接下来会赞扬他而沾沾自喜着。
“为什么要撕烂它？”铃的声音颤抖起来。
“我看它那么小的一件，我以为…”阿蛮看着铃从来未曾有过的悲伤神情，讷讷的道：“对不起，我不知道它对你这样重要……”
铃的心轰的一声：“是啊，你认为重要的东西，在别人心里，却未必是重要的啊。”
铃悲伤的看着阿蛮，忽然有些恨起他来，恨他坏了自己心中仍恋恋不忘的希冀。
阿蛮怔怔的看着铃，不知道一向开朗的她为什么竟会如此的悲伤？
铃紧握着和服，慢慢的走开，阿蛮想要跟上去，“别过来，我想一个人静一静。”铃努力平静自己的声音。
“你……没事吧?”阿蛮的心里实在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这样子的铃，他从来没有见过。
铃摇摇头，不再理他，走了开去。
一直走到崖边才停下来，天色已经全黑了，一弯新月，高高的挂在半空中，洒着清冷的光辉，就如那个人一般,可望，但永不可及。风呼呼的吹着，手中的和服和着风微微作响。
呆立良久，“你重要的东西，对于别人来说，却未必重要啊。”脑海里重复回响着这句话。苦笑一声，“是啊，我为什么还要执着呢？”
手一松，和服随风飘去，但愿这份心事，也能就此随风而去吧。铃注视着和服飘去的地方，眼泪还是掉了下来。

十五、龙破
“放开我，放开我，你们这些混蛋，救命啊，救命啊......”一个小孩尖利的声音突兀地响了起来。铃吃惊的转身，前方隐隐绰绰现出些人影来。
“竟然还有力量突破结界，给我闭嘴！前面那个人类，也一并给我带走，免得泄露我们的行踪。”一个阴沉的男音刚落，就蓦地凭空生出无数只黑色的触手，向铃缠绕过来。
前有危险，后无退路，铃就是想跑也跑不了了，慌乱间便已陷入无尽的黑暗，然后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到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铃隐隐感到一丝光线透了过来，本能的以手护眼，以防光线刺伤眼睛。哪想光线并不强烈，但觉光影摇晃闪烁，似真疑幻。
铃左右环顾一下，发现自己身处一座空落落的石室。空间颇大，左右各有一道门。四周墙壁斧凿刀削般凹凸不平，上面零零散散嵌着一些发出幽幽白光的明珠，想来便是闻名已久的夜明珠吧。再远处有一扇小窗，明暗不定，水光流转。定睛一看，窗外赫然有些鱼儿游来游去，却原来是在水底。
二名黑衣男子面无表情的并肩站着，其中一男子手揪住一小男孩的衣后领，将他悬空拎着。
那两名男子有如双生子般生得一模一样，面容与普通人类无异，但都散发出一股阴森森有如从地府传来的气息，令人不寒而栗。好在铃见过的妖怪也不少，对此倒并不觉得害怕。
“你们这些混蛋，快放了我，不然我家大人是不会放过你们的。”那个小孩尖利的声音又嚷了起来，在这空旷的石室当中，显得格外吵耳。那小孩身穿白衣，头扎双辫，生得玉雪可爱。在那男子手中拼命挣扎，嘴里哇啦乱叫。
那男人伸手去捂住那小孩的嘴，哪想那小孩张口一咬，将那人的虎口死死咬住不放。那男子也不恼怒，一笑道：“咬吧，咬下去我这多年的刀伤就会好了。”
那小孩急忙松口，呸呸两声，嘴里又乱骂开来：“你们这些混蛋，赶快放了老子，不然老子火气上来了，一个一个将你们都杀了，啊！咦？鱼？哇！这里有鱼，好有趣啊。喂，这里是什么地方？”那小孩抬头问向抓住他的男子，浑然忘了自已是被别人抓回来的，使劲往窗的方向挣扎。
男子手一松，那小孩马上跳下地来，一直跑到窗边，鼻子死死贴在窗上：“好多好多鱼啊，好有趣，哇，这是条什么鱼，长得好奇怪……”
铃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可爱的小男孩，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姐姐过来看，哇，那条鱼长得好奇怪哟……”那小孩扬手招铃过去。铃好奇心起，忍不住也走了过去。
“……将他们绑起来。”石室外走进两名男子，相貌竟然和室内两名男子一模一样。
“哇，四个妖怪一模一样咧……”那小孩此刻觉得室内四名男子比室外的风景更令他吸引。
四人一字排开，衣着，外貌，举止，神态无一不似。其中一人手一扬，那黑色的触手又冒了出来，将铃两人牢牢绑住。
“哇！好多触手！不过一点都不好看，喂！你们抓我来干什么？”那小孩这才想起是自己被人抓了。
“当然是吃了你啊。”
“哇，你们要吃小孩，你们太残忍了。我家大人等会就来了，到时有你们的好看……”那小孩又大声叫了起来，眼珠却滴溜溜直转，看来并不害怕。
“少在我们面前装蒜了，雪貂妖。这里可是水底，你家大人能找得到这里再说吧。”四人冷笑着，将那小孩团团围住。
“你们，你们想怎么样？”雪貂妖一见情势不妙，嘴一扁，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当然是将你煮来吃了。放心，不会让你这么快死的，我们今天切些手指头，明天切条胳膊……”
“那你还不如把我整个儿给炖了。”
“这主意也不错啊。”四人哈哈笑着，拿出刀来。
被绑在一边的铃实在看不下去了：“那个，几位大人，他只是一个小孩子，就算是个妖怪也…….”
“给我闭嘴，人类。”原先揪住雪貂妖的男子突然上前来狠狠推了铃一把。铃登时站立不稳，跌倒在地。
“礼，行了。”另一名男人拉住那男子。
“你们是不是男人啊，竟然打女人……”雪貂妖身上忽然发出白光，缠在自己身上和铃身上的黑色触手有如被火烫般卷曲着掉到地上，仔细一看，原来是藤蔓。
雪貂妖一得到自由，第一时间不是逃跑，而是冲上去对那打铃的男子礼又撕又咬。嘴里还叫着：“坏蛋！打女人的坏蛋，吃小孩的坏蛋…….”
礼用力一扯，将雪貂妖扔了出去，雪貂妖重重的撞在墙角。铃急忙跑过去扶起他：“你没事吧？”见雪貂妖嘴角渗血，又伸出衣袖帮他细细擦去。
“姐姐真是个好人。”雪貂妖抱住铃，呜呜的哭着。四人围了上来。
“姐姐别怕，我龙破保护你。”雪貂妖跳起身来，挡在铃前面。但他小小的个子，只到四名男子的膝头。仰头望着四个阴森森有如冥界来的男子，龙破吓得两腿直打颤。

十七、险境
“原来是这样啊……”龙破心不在焉的听着，一面在墙壁上使劲拨着什么：“怎么这里有个破树枝？摆在这太不合这里的布置了，让我龙破来好心给你们收拾收拾一下吧。”
“那个东西你不可以碰的，赶快放回原位。”义厉声喝止。但龙破已经拨了下来。
“一根破槐树枝么，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你们还应该要谢谢我呢，啊，那个桌子也要挪一下地方才行……”
“笨蛋，你懂什么？”礼抢上前去一把夺下树枝，同时头顶传来一阵沉闷的声响，似乎有什么东西不堪重负要塌了下来。
“来不及了……大家快出去……”木鬼大惊失色。
“出什么事了？”铃问道。
“这只树枝是我真身未腐烂前摘下来的，能够张开结界，这座水底的石屋就是由它撑起，而龙破破坏了它的结界,现在石屋要塌了……”
“关我什么事？我只是碰了一下而已，你那什么破结界不行就想赖到我头上吗？”龙破大叫。
“你难道不知道靠吸取天地灵气的妖怪所散发出来的妖气正是我们这种靠阴气存活的妖怪的克星吗？”礼气忿忿就要打龙破。
“那又不见你有事？”龙破还想硬嘴，一看礼气势汹汹的模样，赶紧躲到铃身后。
“是因为龙破刚刚碰到了木鬼大人真身的一部分才会这样吗？”铃拦住礼，转头问向木鬼。
“差不多就是这样，不要说了，大家快走吧。”
七人匆忙走出，石屋已经承受不住水的压力，开始现出裂缝，墙上镶嵌的夜明珠业已剥落。
突然木鬼大叫一声，倒了下去。
“木鬼大人的元神又开始被吸收了，看来是因为结界破坏的缘故，都是你这个混蛋……”礼目眦欲裂,几欲发狂。
龙破在铃的身后再不敢出声。铃上前扶起木鬼：“现在当务之急是逃出这里。”
礼忿忿然不再出声，当先一人冲出：“往这边走……”
水底剧烈晃动，最开始是小小的碎石落下，然后大块大块的石头如落雨般密密麻麻砸了下来。
“这条通道就是为了以防万一而凿成，离水面大概有两里的路程，不过很快也会崩塌，大家速度快一点……”
后面传来轰隆巨响，铃回过头一瞧，石屋已经破裂，大量的水被挤压着涌了进来，咆哮着往这条唯一的通道冲过来。所到之处摧枯拉朽，石壁有如烂泥般塌陷下去。
情势危急，礼转身走到最后：“义，圆，明，你们三个一定要保住木鬼大人的元神，这里由我来抵挡。”
妖怪下决定果然爽快，义圆明同时点头，扶了木鬼大人快步行走。铃担忧的望了礼一眼，心知现在不是婆妈的时候，拉了龙破的手快步跟了上去。
水流沿着通道汹涌而来，通道一节一节溃散，礼双手化出无数藤蔓，牢牢攀住两边的石壁再连结在一起，有如一道门般将水流隔绝在外。但这也只是勉强拖延时间而已，很快强大的水压就会将它冲破，所以每走一段距离，礼就用同样的方法，一节一节将通道牢牢封住。
但妖怪的耐力毕竟也是有限的，很快礼就开始支撑不住，头顶和四周的石壁也已经开始渗水。“混蛋……”礼无力的跪了下来，嘴里咒骂着，勉强用最后一丝力气筑起最后一道屏障。
转身想走，哪想脚下哗啦一声塌陷了下去，礼登时坠下，幸好右手勉强抓住上方凸出的石块。
汹涌的水流终于挤破屏障，顺势冲了下去，形成一个巨大的旋涡。四周的石壁在水流的强大冲击下，正在快速塌陷。
“想不到居然会死在这里，掉下去后会连尸体也找不到了吧？木鬼大人他们已经安全逃出了吧……”礼望着下方的巨大旋涡,右手渐渐无力。
突然礼感到右手被一双娇小的手牢牢的抓住，礼吃惊的抬头，是那个人类，那个人类什么时候跑了回来？
“……抓紧我的手。”
“我不需要人类的救助。”礼看着铃那张急切的脸，突然感到一阵屈辱。
“现在不是说气话的时候。快点抓紧我的手。”
“我说了不需要，要我受你这个卑劣的人类救助，我宁愿掉下去……”
“那木鬼大人呢？如果你死了，难道他们不会伤心吗？……”
礼怔住了。
“你真的好自私！只是因为不想被我这个卑劣的人类救的无聊想法，而让木鬼大人他们伤心一辈子吗？”
礼的手不由地紧了紧,但又随即松开来：“你快放手，不然你也会掉下去的。”
此时已如烂泥般软塌的地面承受不住两人的重量，正在慢慢的下塌。
“我不放。”铃固执的说道。
“真是愚蠢的人类。”礼恨恨的骂着，抓紧了铃的手，慢慢的爬上来。铃身下的地面突然急速塌下，本来已爬上来大半身的礼连带了铃，又一同滑下去一大截，所幸铃的右腿紧紧勾住地面一块突出的石块，才不致马上跌落下去。
“笨蛋，现在放手还来得及……”
地面开始大面积的下陷，两人一寸一寸的下滑,铃紧紧闭着眼睛，手上却丝毫不肯放松。
一条藤蔓破空而来，拦腰卷住礼和铃扯了上去。原来明发现跟在后面的铃不见了，追过来一看，幸好及时赶到，将二人救了上来。
三人顾不得说话，急急追赶前面三人。

二十一、再见
杀生丸抬头望着天际，天边的夕阳将沉未沉。
“杀生丸大人……杀生丸大人……”邪见惊慌的声音从半空中传来，阿嗯还没落地,邪见就跳了下来,连滚带爬的跑到杀生丸面前“铃……铃……她死了……”
“……什么!”杀生丸猛地站了起来。
“铃，铃她……”邪见抹着眼泪,已经哽咽的说不出话来了。深吸一口气，准备再说时，杀生丸已经化成一团光球，急速住东方掠去。
邪见赶紧跳上阿嗯的背，紧追上去。
“就在那里……”邪见迈着短短的腿快速跑着，在前面引路。
那颗茂盛的杏树下，有一座小小的墓碑，字迹已经模糊不清，隐约看到个铃字，死亡的气息，正从山下的村子里慢慢蔓延上来。
杀生丸怔怔地站了半天，突然扑倒在地上，狠命挖起土来。一尘不染的白袍,沾满了脏脏的尘土。
“杀生丸大人……”邪见楞了半天,扔掉人头杖,也挖了起来。
土中渐渐显露出一具骨架。“不是铃……”杀生丸心里一松。
“不是铃，那铃去了哪里?全村的人都死了。”邪见也松了口气,但随即又紧张起来。
杀生丸细细的嗅着，死亡的气息中，似乎还夹着狼的气息，还有……铃……
杀生丸触电般跳了起来,向森林深处奔去。
几只狼越来越近，铃几近闻到狼口中吐出的猩臭气息，她紧紧的闭上眼睛。
“咻”熟悉的鞭声由远而近，靠铃最近的那头狼登时被绿色的光鞭高高卷起，又狠狠的甩了出去，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就断了气。
其余几头狼见势不妙，嗷嗷几声，四下逃窜而去。但那光鞭并没有放过它们的意思，咻的几声，倾刻间都身首异处。
“杀生丸大人……杀生丸大人……”铃喃喃的叫着,心神激荡,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铃……铃……太好了,你没死……呜呜……”邪见跑上前来,七手八脚的帮铃解开身上的绳子，扶着铃慢慢站起来。
“啊，铃，长得这么高了，太好了，我们的铃长成大姑娘了，实在是太好了……杀生丸大人,杀生丸大人,邪见今天很高兴啊……”邪见语无伦次的念叨。心中的欢喜实在难以用言语表达。
杀生丸背对着他们，没有说话。
“邪见大人还是和过去一样呢！”铃微微笑着，转头望向杀生丸。为什么？为什么不看我，只是看一眼，也不愿么？黑暗中那抹白色的身影，深深地刺进她眼里，深深地刺进她的心。
“啊，铃，你怎么哭了，别哭，唉呀，我自己也在哭……”
杀生丸忽然一动，铃的心紧跟着跳了一下。
可是杀生丸并没有转身，而是提步而去。
那个悲伤的记忆忽然又浮了上来。那个时候，他头也不回的走了，而她，却还停留在原地，一直。
她还期望着再见，她也想过再见会是这样的结果，可是，为什么她还是承受不住？
“铃，你保重，我们走了……”邪见恋恋不舍的看了铃一眼,捡起人头杖,尾随杀生丸而去。
“再见了，邪见大人……”铃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心里默默的念着:“再见了，杀生丸大人……”。
一股刻骨的悲伤自她脚下蔓延上来，如同此刻漆黑的森林，将她席卷包围。夜凉如水，一层一层浸湿她悲伤的灵魂。
蓦地的一声老鸦鸣叫，将铃惊醒过来：“阿蛮，阿蛮……”不知道阿蛮怎么样了,还有山下的村民，铃勉强收回心神,往山下跑去。

二十五、哀伤
第二天，铃去向苍白辞行，龙破和凤凰均是十分不舍得。
“你不可以离开这里。”
“啊？”铃有些讶异。
“难道你以为我救你们，是不收取任何回报的吗？从今以后你就留在这里做下人，不可以离开！”
“啊？！”铃十分的为难，一边厢她还想继续履行医者的责任，别边厢对于苍白的救命之恩不予报答，于情于理也是不合。
“铃姐姐是大夫，如果铃姐姐在这里，就不能去救人了。”龙破虽然十分不舍得铃，但也从铃的口中得知救人治病是铃的愿望。
“是吗？”苍白不再理他们。
铃拉了拉龙破，低头走了出去。
“怎么办？铃姐姐。”
“嗯，没关系的。”铃明朗的笑了起来。
“其实我也不舍得铃姐姐走呢。太好了，凤凰,铃姐姐愿意留下来……”
龙破不理会凤凰的哇哇乱叫，抓住她的肩膀使劲摇晃。
第二天铃又向苍白请求出去安葬死去的村民，意外的是苍白竟然答应了，还让龙破和凤凰随行。两个小人儿得以允许陪同外出，自然是高兴无比。
凤凰变回原形，载了铃和龙破御风而行，不一刻便到了铃住过的村庄。
村子里依然寂静无比，只是地上的尸体尽数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村后的大片空地上，堆起了一座座坟墓。
整整齐齐一列一列的坟头，没有墓碑，没有鲜花，也没有一般坟场的悲凉阴沉。
就好像惨死的人们，都已经得到了救赎一般。
“会是谁呢？……”铃恭恭敬敬在每个坟头前跪了一跪。
龙破和凤凰也一反常态的嘻闹，静静地四处采来花草，栽在坟墓前。
“里面有姐姐的亲人吗？”
“……每一个……都是姐姐的亲人……”铃久久地跪在那里。
“以后,我们就是姐姐的亲人……”凤凰上前抱住铃。
“谢谢你们……”眼泪再次从铃脸上滑落下来。
“怎么好像没见铃姐姐休息过呢？”龙破担心的看着忙进忙出的铃。
“咦，为什么看着我？”铃百忙之中看了龙破一眼。
“啊，没事，没事。”凤凰刚想没心没肺的开口，龙破马上拉了她就走。
“我说铃姐姐肯定有问题。”龙破拉了凤凰走得远远的，小声的说。
的确，每日里铃除了做完应做的工夫，就是埋头看不知从哪个角落里掏出来的古医书，再不然就是在这个结界的冰雪世界里陪龙破和凤凰疯玩，好像没有一丝疲倦。
苍白对此毫不在意，只是在铃埋头苦读医书的时候说：“你一辈子都会这里了，学了这些又有何用？”铃往往只是一笑，并不作答。
“我有点担心……”龙破手托着腮。“铃姐姐一定是在这里闷坏了……”
自从龙破偷偷跑出去差点被吃掉后，苍白现在严厉禁止他们出去，几人在结界的日子确实很无聊。
铃看着龙破和凤凰两人在远处咬耳朵，轻轻一笑，走进屋去。她知道他们很担心自己，可是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没有精力去想那些事，那些发生过的事。
可是每夜里，她还是会蓦然地惊醒，蓦然地心痛。

二十八、灵石
“啊，真是想不到原来冷漠的苍白大人也会收留人类呢？是因为身上也流着一半人类的血液吗？”看样子杀生丸的母亲并未认出她，铃莫名地暗自松了口气。
“无论如何，那件东西我也要拿走。”
“请…请你…不要伤害苍白大人。”铃鼓足勇气，大胆的望向杀生丸的母亲。
“为什么要出来？”苍白冷冷的问道。
“……我看到大人你受了伤……”
“愚蠢的想要来救我，你以为我会死在她手上吗？你不知道你刚才差一点就死了吗？”
“可是……可是铃很担心大人……”铃这才感到背上凉津津的。如果她们停手稍慢一点的话……不过那种时候，哪里可以想那么多。
苍白异样的盯着铃,忽然转头向杀生丸的母亲说道:“你真的很想要那件东西吗?那好,你拿得走的话那我就送给你。”伸手入怀，取出一条绳来，绳的未端却系着一块小小的透明寒冰，但奇怪的是那寒冰在苍白怀里竟然没有丝毫溶化的迹象。
苍白手一扬，寒冰自绳上脱落，向杀生丸的母亲飞过去。杀生丸的母亲伸手一接，哪想那块寒冰竟然穿过她的手掉到了地上。
“果然是件棘手的东西啊。”杀生丸的母亲看着地上的寒冰，不再伸手去捡。
“铃，去将它捡起来。”苍白说道。
铃怔了一怔，心想既然连杀生丸大人的母亲都无法碰触到那块寒冰，自己一个人类又怎么捡得起来。不过她还是走过去，弯腰去捡。
然后铃就大吃一惊了，她居然拿起了那块寒冰。“这个……”铃为难的两边看看。
苍白和杀生丸的母亲却没有丝毫的惊奇，仿佛她能捡起来根本就是件天公地道的事情。
“大人。”铃将那块寒冰递给苍白，手刚一伸过去，那寒冰竟然化作一滩水，钻进了铃的掌心。
“啊，溶化了！”铃的头一下子就大了，苍白大人和杀生丸大人的母亲所争夺的这个东西竟然在自己手上溶化了，这可如何是好？
“冰菱石，只有品性至真至纯之人才能拥有，你现在还会抢夺吗？”苍白并不理会铃的惊呼，转头向杀生丸的母亲说道。
“啊呀，既然已经得不到了，那我也不作无用之争了。”杀生丸的母亲忽然意味深长的一笑，未再多说一句话，摆摆手，化作银色的光团而去。
苍白想不到纠缠数年的她竟然就这么走了，一时作声不得。
铃定定的望向杀生丸母亲飞去的地方，向苍白道：“那个，苍白大人，那个东西一定很重要吧？如果只是为了不让…杀…呃……那个人……抢走，现在还可以拿出来还给大人吗？”
“本来……就是要给你的。”苍白身子一晃，就要倒下去，铃赶紧扶住。
“苍白大人，你没事吧？”
“扶我进屋。”
铃将苍白扶到床上。“月圆了。”苍白幽幽的吐出一句，忽然间身体就颤抖起来，整个身体都蜷在一起。
“苍白大人。你没事吧？”
苍白慢慢抬起头来，神情委顿。肩上的伤口开始大量的流血。
“大人变成人类了吗？”铃担心的问道。
苍白紧抿着嘴没有出声，伸手捂住肩头的伤口，但血仍从指缝里流了出来，滴到床上。
变成了人类的苍白，外表看上去仍与平时一样，只是脸色苍白，全身颤抖，看上去极其虚弱。
铃找来包扎的**，想给苍白止血。
“出去……”苍白冷冷的道。
铃一怔，但还是撕开苍白肩头的衣服，开始上药。
“我叫你出去……”
“我不会出去，如果是平时的大人，铃不敢擅自替大人疗伤，但现在大人以人类的身体承受伤势会很危险，铃不能不管……”
“出去……”苍白不知何来的力气，狠狠的推开铃。由于用力过猛，从苍白怀里跌出一块物事。苍白急忙伸手去捡，牵扯到伤口一阵剧痛，就此晕了过去。

二十九、动情
第二天苍白醒了过来，第一件事就是寻找那掉落的东西。
“是在找这个吗？”一夜未合眼的铃递过来一座木刻的人像，那木像雕刻的是一个男人，衣袂飘飘，神情圣洁。左手衣袖却有一处异样，却原来是一只手掌拉住那男人的衣袖，但自手掌以上却什么都没有。
“原来大人就是阿蛮一直寻找的那个人……”
苍白闭上眼睛不答话。
“这个应该是阿蛮的父亲吧？阿蛮说，在收养他之前，他父亲曾经也收养过一名女妖……”
“不是他的儿子吗?”苍白忽然睁开眼睛。
“嗯，原来大人真的是阿蛮的父亲一直思念的人？”虽然心里已经多少肯定苍白就是那名女妖，但得到苍白的亲口承认，铃还是高兴不已。真希望阿蛮就在这里。
“思念的人吗？”苍白神情变得郁郁。
“嗯！我看过原本和这个木像连在一起的另一个木像，那个少女就是苍白大人吧？”
“阿蛮的父亲已经逝世了，对不起，这件事应该由阿蛮来和你说的。”
“你说他死了？”平日里冷静的苍白，闻言忽然脸色大变。
“嗯！”铃点点头。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会死！”苍白神情激动，朐口一阵剧痛，吐出一大滩血来。
“苍白大人。”铃扶住摇摇欲坠的苍白，心下很是后悔，不该在这个时候讲这件事。
“从前我舍下了你，现在换你永远离开我了吗？”苍白眼前又是一阵晕眩，晕了过去。
苍白再度醒来的时候，看到的仍是铃那张关切却疲惫的脸。铃已经两宿没有合眼了。
“大人昏迷一天了。”眼前的苍白，眼神涣散，满面泪痕，与一个月前初见的苍白简直判若两人。原来情之一物，于人于妖，却是一样的。
“我本不该离开，只是我现在才明白。能在他身边，什么都不想，就已经很满足了。”苍白幽幽地说道。
“大人爱上了阿蛮的父亲吗？”
苍白定定的望着铃，许久，才慢慢道：“我和他之间，会有结果吗？”
“铃虽然从来没有见过阿蛮的父亲，但那尊大人的木像，表面很光滑，想必是阿蛮的父亲常常摩挲所致，铃也猜得到几分，其实阿蛮的父亲，应该也是爱大人的。只是为什么你们会分开？中间是有什么误会吧？“
“误会吗？我和他之间有的是永远也不可能跨越的身份。”
“是半妖的身份吗？可是看大人并不像计较这种身份的人。阿蛮的父亲，应该也不会这样。”
“如果是师徒，是……父女呢?”
“呃？”

三十、情动
“……我的父亲是人类，母亲是雪豹妖。机缘巧合下父亲救了母亲，从此生活在了一起。我们一直生活在人类的村庄。可是一场突如其来的雪崩，毁了村庄。父亲和母亲为了救村民，最终耗尽力气而亡。”
“那个时候我很伤心，也很气恼，为什么我在父亲和母亲的心里没有村民重要，为什么要抛下我一人？从此我不再回村庄，村民们四处寻找我，我却一直怨愤着他们，如果不是他们这些没用的人类，父亲母亲怎么会死？”
“我常常去村里捣乱，可是村民却一直纵容着我，那个时候我却更加愤怒，认为他们只是在惺惺作态。那天我正准备把村里唯一的一口水井填了起来，却被人从背后提了起来，我很愤怒，你们这些人终于要动手了吗？
“我挣脱下地，却看到一个有着和母亲一样金眸的男子。我向他扑过去，就算他和母亲一样有一对温和的眸子，我也讨厌他，世上没有人可以像我的母亲。他笑着对我说：‘苍小野，你果真很野蛮呢？’”
“原来他认识我，他和我的母亲是旧识，他说‘小野，我带你回家吧！’那个时候我差点就哭了，本来以为父亲母亲逝世后，我就再也没有家了！”
“我答应了和他一起走，村民们很舍不得我，一直把我们送出好远，他们说‘小野，这里也是你的家，你要常常回来看我们。’”
“我放声大哭，那个时候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我会一直在村里捣乱，其实是因为我想得到所有人的关心。当时明白我心情的人，只有他。他是一个杰出的妖怪，有广阔的胸襟，慈悲的心肠。可是在他身边的我，却还是任性着长大。除了他，我眼里容不下任何人。”
“他把我养大，教我本领。在别人的眼中，我们是师徒，是父女，可是，我却爱上了师父，爱上了养大我的父亲。”苍白望着铃，凄凄的一笑。
铃心头一震，爱上了养大自己的妖怪吗？
苍白沉默了一会，接着说道：“可是他有未婚妻明珠，也是一个美丽的雪豹妖，我很妒忌她，为什么我得到的不是全部的爱！我任性的打伤了明珠，他很生气，重重的打了我一耳光，还要赶我走！从前我做错事他从来也不会罚我。我对他说‘我恨你，我再也不要见到你！’然后转身就走，那个时候我心里十分希望他能拉住我，可是他却抱着他的未婚妻，看也不看我一眼，我伤心欲绝，发誓再也不会回去。“
“可是阿蛮的父亲一直是孤身一人。”
“孤身一人？”苍白低低的说道:“阿蛮身上有明珠的味道，他是明珠的儿子，我救阿蛮的时候，心里说：‘你养大我，教我本领，现在我救了你们的儿子，从此两不相欠吧’”
“但阿蛮说他是父亲收养的……”
“是吗？这些都不重要了……”苍白望向窗外，不再说话。
铃了不知该如何出口安慰,如果深爱的人不在这个世上，与其痛苦的一个人活下去，那么随他而去也未尝不是一种解脱。心中跟着一惊：我怎么可以有这种想法。
“铃，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大人……”
“……出去吧”苍白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