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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瞎子被抓住的时候很不体面,一点都不像个堂堂正正的盗墓贼,他大张着嘴巴,可以从口腔一路看到小舌头、胃部以及下三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上下皆通似的。
你知道的,一般盗墓贼都非常堂正,起码带着十几斤的熟铁以示对死者的尊敬。此外,他们的内衣外衣里还有各种回力标、润滑油、小铁钩、臭大蒜,分别用来与守墓人搏斗、打开墓门、捅进起死回生的木乃伊鼻孔中钩出剩下的脑油、下饭。在死人的国度里偷窃,再小心谨慎也不为过,并且常常需要严肃活泼的心态,因为一不小心你会和你的对手一样变成永恒,这就背离了盗墓的本质,与真正的盗墓精神——更多,更快,更安全。
但黑瞎子,这位帝国中赫赫有名的盗墓贼(他同时还兼任强盗、马贼,在沙漠里往来纵横,可以说是三栖人才,常年为列通缉榜榜首)居然就这样大张着嘴俯首就擒。那个时候,他身上甚至还有两柄匕首、六枚胀毒、四套绊马索以及三袋古王国时期的金币。
这就很匪夷所思了。
但是也说不准,因为参与逮捕的人员非常冗杂,以至于连墓室里的棺材都被不客气地立起来,给禁卫军腾位置下脚。狗头神和鹰头神的木偶甚至还被拿来当椅子坐,反正它们说到底也只是……畜生。
这都来自于大祭司的旨意。这位两面三刀、欺上瞒下、尔虞我诈、阴险狡诈的蛇蝎美人全程策划了这次耗费巨大的逮捕。看到目瞪口呆的黑瞎子,他只淡淡地说了七个字:
“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这是报复,你这是渎神!”黑瞎子比了个嘘,对大祭司严肃道,“神不会赞成你为了一丁点私事杀害一个善良的臣民。”
大祭司淡淡地垂下眼睫:“对,神不喜欢。神喜欢我毫无理由地杀害一个善良的臣民,如果硬要说出个所以然,for
fun——来人,给我活埋了这畜生。”
黑瞎子偷偷斜了他一眼,比了个眼神,然后直直跪了下去。
这下子大祭司突然感到有点不太对劲了。
黑瞎子的反常超出了束手就擒的范畴,引起了他新的思考。作为一个审慎的贵族,一个窃国柄的权臣,一个摆弄法老的大祭司,他小心地举头四望。这是国王墓室的外间储藏室,和准备的一样,富丽堂皇。但这些其实都只是贴了金箔的次品,上面有的是胀毒,能让黑瞎子沾上一点儿就溅得天上地下无处不是。但这畜生现在在墙上开了一个洞,直通盛放棺椁的国王墓室。
大祭司的草鞋绕着绘满纸莎草和鳄鱼的立柱微微走动,走到黑瞎子的背后。他现在跪在……不,趴在地上,恨不得把自己变成一张废纸,正对着国王墓室瑟瑟发抖。
大祭司顺着他的屁股、脊椎、头发微微抬眼,看进一片黑暗之中。
然后他对上了一双眼。
一双冰冷漆黑的眼。
“OMG。”大祭司长大了嘴,一下子就能看到晚饭吃的三只鹌鹑鸟。黑瞎子赶紧拉他跪下。背后,禁卫军刷刷跪了一地。
“说对了,”黑瞎子偷偷跟他咬耳朵,“God。我打赌我进去的时候他就坐在棺材板上,就这么空洞洞地看着,老神在在,搞得他好像不是人似的……可是什么盗洞也没有,什么盗洞也没有!他可能确实不是人——你说他是个什么神?你们上埃及神只太多,我记不清,而且阿拉伯数字太难了,我只能数到三。”
大祭司浑身颤抖地让他闭嘴,黑瞎子以为他害怕,后来才发现他脸色铁青,显然是气得要死,连头顶顶着的那坨香料上插着的粉色小花儿都颤颤巍巍的,可怜兮兮。
“神……神……”大祭司心里翻江倒海,“天神下凡对祭司来说就像税务局突然来查税!”
“啧啧,”黑瞎子同情地摇摇头,“虽然没有听明白,不过大概和被一百个禁卫军用刀指着差不多……你不会想要弑神吧?”
大祭司莫不作声。
“也许我们该把这件倒霉事儿留给法老。”大祭司最后如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