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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阴郁的天气还是和往常一样令人讨厌，即使是每天都会有人定时清扫的主教学楼也无可避免地带了一股新鲜的霉味。
林曦将手中抱着的档案袋举高，眯起眼端详着。两个相同的牛皮纸袋，由于太阳被挡住而变得微弱的光线，从档案袋阴影切割出的不规则四边形窗口透进来，在黑亮的瞳孔中划出一片领地，模糊而半透明。
自己的档案袋。对方的档案袋。
两个相同又不太一样的档案袋。
——是两个这样的档案袋。
——只是重得也有些过火了吧？
手臂由于抬得太久微微有些酸痛，女生将抬举的姿势换成了抱在胸前。
不禁想起早上男生将厚厚一摞资料甩在书桌上的情景，女生因为惊讶微微变形的笑容，对方眼睛里闪烁的光点，以及周遭喧闹嘈杂的场景，最终定格住画面，沉淀进记忆最深处的湖泊。
嘴角勾起一抹60°的笑容——记忆中第一次将一向讨厌的课题研究做得如此成功——虽然多半是对方的功劳。
交给老师，对方也止不住地发出啧啧声，半晌，回过头直视女生掩藏在厚厚刘海下的眼睛，露出一个久违的慈祥笑容：“完成的不错——没想到你们搭配得这么好。”
女生微微有些紧张，手不自觉地攥紧衣角，大脑因为兴奋一时组织不出合适的语言。
老师将两个档案袋收进桌子右下角的柜子里，一边说：“学校里最近要召开一次最佳课题研究奖的评比，你们两个高一的学生，虽说青涩了点，但是我相信你们是没问题的。有兴趣的话，去试试，毕竟嘛，这个年龄段的孩子，还是需要历练的。”
声音从下方传来，带来一种恍惚感。像是幻境中的未知者对勇士的宣言，飘渺虚无，又极振奋人心。
——课题研究的搭配吗？那样的事情。
——可是对方是朱元冰啊。
——那样的话……
很久以后回忆起来，那时的初衷是什么、为什么会接受，都已经忘得一干二净，只是当时确实有什么念头飞快的闪过，穿透幻想与现实的界限，以每秒一万光年的速度，从指缝、睫毛眨过的罅隙间、手牵手的空档以及一切缝隙中逃窜了，化成流散在空气中的分子，促使她的喉咙里面发出什么声响，粘粘的。
“好。我们会去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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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很快进入七月中旬，与暑热一同而来的，还有越来越临近的期末考试。
副科课像往年一样被所谓的主科占得只剩下可怜兮兮的几节，每个课间，各科课代表从办公室纷拥而至，课表上一个又一个写着“体育”“美术”“音乐”的方格被贴上数不清的便签，时间久了贴在上面的便签总会掉下来，于是下节课就莫名其妙的从“数学”“英语”改成了“语文”“物理”，也经常因此引发一系列课堂事件。
开始的时候，还会有这样的疑问“咦，这节不是语文么？”“老庞走错门了吧？”到了最后，已经习惯性地在老师走进来的时候默默地收好课间准备好的书，换上与此时站在讲台上的老师身份相符的课本。
和朱元冰之间的短信也越来越频繁，从开始时仅仅限于“课题研究”这种毫无营养的话题慢慢转变成了日常生活中的琐碎小事，在公益活动时巧遇了小学时候的班长啦、课外班上谁谁谁因为没答好问题被某些调皮鬼嘲笑啦、经常光顾的店面又出什么新菜啦，等等。
两人虽然私下里打得火热，但是在校园里偶然碰见时，如果身边有别的同学，也仅仅是以一个象征性的微笑敷衍了事。
不过关系越来越密切也是事实。
——有发展成情侣的趋势唷。
想什么呢。女生摇了摇头，把注意力集中在手里的数学卷子上，却还是因为突然蹦出的想法红了脸颊。
对着一道难题怎么也理不出思路来，干脆放下笔，拿出手机登上QQ空间，收菜。
正玩得不亦乐乎，手机屏幕一亮，蹦出一个信息提示框。
“喂，干嘛呢？”朱元冰一贯的口气。
“玩手机，”末了又忍不住补上一句，“都怪你害我损失了一朵玫瑰！”
隔了一会儿，对方才回给她：“……真拿你无语。”
QQ空间消息提醒却突然亮起来，林曦点开。
系统消息：
好友“朱元冰”送了您一颗玫瑰种子。
笑容荡漾在嘴角，扯起一抹涟漪，滴进心湖。
——也是个很温暖的人呢。
虽然平时话不多，却可以在短信里敞开心房向她吐露心事；表面上像是真的占了她的小便宜，实际上却是给她带来了便捷；虽然语气无可奈何，好像和普通男生一样不懂得女孩子，却会在她撒娇耍赖的时候没有任何怨言的送上最贴心的问候。
“谢谢啦。”语气轻松，结尾语调微微上扬——看起来的确很像随口说出的三个字。
但其实是很郑重其事的，在屏幕上认真敲出的三个字节。
“不用谢。”
对话到这里好像就应该结束了，对方却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又补上了一句：“对了，课题研究奖的评比下来了，咱们第一。”
很自然的回过去：“本来就应该是第一嘛。”
——本来就应该是第一嘛。
——为什么啊。
——因为有他在啊。

6.
早就商定好的，庆功宴在他带她去的那个小店举行，至于时间问题，两个人磨来磨去最后商定第二天下午举行。
原因很简单。“因为是星期五啊，第二天又没课，省得吃得提心吊胆的；而且住校生都回家了，那个点应该会比较堵，正好晚点走。”
而且还有充分的时间准备。
而至于准备什么，林曦自己也不知道。于是磨蹭到最后，也只是化了个淡妆，穿了一条平时都舍不得拿出来的裙子而已。
风尘仆仆地赶去，远远的发觉对方今天有点不同，等走近了才发现，他今天竟然穿了西装，还打了领带。
原来其实想得都是一样的啊。
女生站在装饰着粉色桃心的窗户前，迟迟不肯进去。隔着橱窗，少年的面孔有些模糊，侧脸被窗户框住，像一幅真人油彩画上了裱。
恍惚间，少年侧过脸，对她笑笑，说，嗳，进来吧。
同一个位置，同一个少年。
彼此怀揣着自己的小心事，几欲开口，又未发一言。
朱元冰低头搅动着被子里的摩卡，额前的刘海垂落，咖啡的热气熏着眼睛，世界似乎也被雾气笼罩，混沌，不清明，而雾气那边，是唾手可得的希望。
“嗳，今天来，不是只为庆功的。”
“我其实想说的是……”
“我——喜欢你。如果下学期幸运地被分在一班的话，在一起吧。”
那些声音，飘渺的，真实的，笃定的。穿透了看不清的雾气，一下一下地锤击着真相。
有种进入天堂的眩晕感。
女生抬起头，也许是被水蒸气熏得太久，眼睛慢慢浮上一层水雾。
“好。”
“如果真的幸运的话，在一起吧。”
-全文完-

咦0 0好奇怪的感觉……

@零度泽 噜噜噜w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