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时节,物华复苏,溪水流碧。
一只竹筏缓行于溪上,筏首一少年负手而立,青衣广袖,风姿儒雅清逸。放目远眺,只见远处山峦堆叠,色如青黛;近处阡陌纵横,大片大片的油菜花,照人眼眸。
畦侧是一间茅庐,隐隐有书声传来,少年急声对船家道:“快停船!”船家应了声靠岸停了,见少年戴上青笠,转眼便消失在绿野之中。
渐近茅庐,少年轻步却停了下来,遥遥看着那矮小的茅屋,倒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这时,一个清朗温润的声音传来,“君乘车,我戴笠,他日相逢车下揖。”他心神一紧,转过小道来到篱门外,就见一男子端坐茅檐之下,白衣如雪,眉目如画。
身旁一株李树开满了花,一枝枝青白青白的,极是好看。花瓣簌簌飘落,洒得他满头满袖都是。
少年接着孩童的声音念道:“君担簦,我跨马,他日相逢为君下。”
学生们未觉声音有异,跟着念起,唯檐下男子倏然起身,满眼惊喜地看着篱外人,青衣青笠,笠敷青纱,欣长的身段带着少年特有青稚,陌生又熟悉,一时张口难言。
少年推开篱门,穿过学生座位来到他面前,斗笠下的眼睛瞬也不瞬地盯着久违的面庞,只到听他轻唤了一声“子房”,才叫声“师兄”,掀开青笠。
那一刻,微风忽起,李花飘屑,他置身于漫天飞花中,恍似一个流光舞蝶的梦。
颜路惊怔地看着他,三年不见,他肉乎乎的脸瘦下来,显得下鄂尖削,那双圆圆的、时不时要溢出泪的眼睛变得狭长了,俊美绝伦,丰姿秀朗,带上少年人的洒脱张扬,像一把出削的剑。
“师兄。”张良又唤了声,低沉而怀念,忽然上前一步,紧紧地抱住他,“师兄,子房回家了!”
颜路低叹一声回抱着他,想要揉揉他额角,才发觉他已经长得和自己一般高了,只能拍拍肩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三年了……”
张良眼角一热,惭愧地道:“师兄,子房让你担心了!”
颜路纵容的摇了摇头,又拍了拍他才松开,见学生们好奇地看着两人,微有汗颜,“来,见过三师公。”
孩童们站起身,用稚气的声音正经地唤,“弟子见过三师公!”
张良舒心一笑,“免礼吧!”又对颜路挑挑眼角,顽皮地说,“二师公,接下来的课就由我传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