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呐,齐季,”川田残翼忽然叫他。
“齐季,你现在有没有喜欢的人?”
“没有啊,难道残你有喜欢的人了?”
“对啊,兄弟我有喜欢的人了!”
“是谁?”
“不告诉你!”
“不说拉倒,地瓜我吃掉咯。”
“幸祭。”
琴声终止,川田残翼抬起头来,视线水平地投向挂在高中的月牙,没有星星,月亮特别明亮,“我喜欢幸祭。”
齐季默不作声地拿着较长的枯枝拉动火堆,稍许,他才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是吗?准备告白吗?”
“嗯。”
“哦,不错的女孩呢。”齐季尽可能随意地说道。他不想跟兄弟说,他喜欢幸祭,从她还没有被编进他们班级开始就注意到她了,他不能说。
“是吗?你也这样想啊。”
当然了,齐季在心里说着。
“这女孩很善良,”川田残翼继续说着,“我收到她的邮件。他叫我回学校去,一起去毕业旅行。即使是谎话也好,”他平躺在床上,眼看着天花板,“有人在等自己的感觉,很不错啊。”
川田残翼很早就不怎么到学校上课了,到学校的时候大部分是为了找好哥们一起玩,从来不在意考试,也不在意自己那点沦为负值的绩点分,反正现在实行的是15年的义务教育。他对班长宇文荒一次又一次的说教都报以嘲笑,有次主动约他出去,大家都以为川田残翼终于要改邪归正了,实际上出去后回来的只有他,宇文荒在十几分钟后被发现在被缩在厕所了。
是啊,有人在等自己的感觉,真的很不错啊。
能和好朋友谈论自己喜欢的女孩子的感觉,也很好……
“自从父亲死后,我搬进孤儿院开始,便一直和他同房。”齐季一边用手绢为幸祭包扎着伤口,一边说着,“当我不打篮球,百无聊赖的时候,他教我弹吉他……”
“都怪我叫了他来……”幸祭看起来快哭了。
“不,不是那样的,他说收到你的邮件时很开心,他真的很高兴,他觉得有人等他真的是很好的事情……只是,我帮不了他,他和小冰我都帮不了,残翼可以为了小冰不在意自己的生命,死也要证明他们是好朋友,可是……”齐季吸了吸鼻子,“我是胆小鬼……我只能看着他们两个就这么死去……但是,我一定为他们报仇。” 最后,他珍重地看着幸祭,“我要代他照顾你。”
“齐季同学……” 幸祭觉得自己心情很复杂。
两个人慢慢沉浸在失去挚友的悲哀里。
突然响起的拉德斯基进行曲在熹微的晨光中传遍了整个小岛,激昂的曲调驱散驱散了尚在睡意中或刚刚勉强进入梦乡的学生们的所有睡意,他们纷纷瞪着带有血丝的眼睛,咬牙切齿恨不能将林田撕碎。
“各位早上好!我是班主任林田,各位的精神好吗?有没有精神满满呢?”从喇叭里传出的声音听起来特别的精力充沛,“现在是上午6时,还在睡的人快起床!现在报告一下死亡名单,按照死亡次序:女生23号卡特琳娜D玎奇,男生19号殷溯,男生6号呼延冰,男生12号川田残翼,女生22号微生鹤之,女生20号喻临繁,女生10号松下荣子……”
齐季和幸祭站在废弃工厂门口,听着一个个熟悉的名字。这些名字在三年里不知听了多少次,但现在每念到一个,就代表一个离自己曾经那么近的生命的远去。
“……男生4号季夜瞳,男生10号松下真嗣, 男生5号武安文,男生20号钟魁,男生21号陈晨汐,男生25号师夜光,男生22号喻临街,女生14号黄玲,女生3号洛月……又死了12个人,进展不错呢!老师很看好你们哟!”
“真嗣!……”听到自己最好的朋友的名字,齐季好像被电击了一般浑身一震,同样浑身颤抖不止的幸祭更是泪流满面,“洛月……不会吧……怎么这样……为什么啊……”
林田并没有给他们两个留下悲伤的时间:“现在报告禁区位置!请拿出地图记下来,准备好没有?一小时后7点钟开始,禁区B5;然后是9时于E8;11时开始F2,明白了吗?要好好做笔记啊!”
学校的指挥部里,林田继续大声对着话筒喊着:“你们或许因为朋友死掉而难过,但也得提起精神啊!好了,待会再见!”
广播结束了。
齐季把标好禁区位置的地图收起来,扭头看见幸祭低着头一言不发。
“幸祭……”
“洛月已经……”
齐季也想不出要怎么去安慰幸祭,因为他现在也很难去平复心中巨大的悲伤。他的几个好友都相继离开他了,在他看得见或看不见的地方,安静地死去了。过了一会,他俯身牵起幸祭的手,“这里不安全,向再走一段吧。”他扶起幸祭,两个人向前走去。
穿过一片开阔的开发地后,他们走进了一片居民区里,这里还不是禁区。齐季试着打开几栋楼房的门,发现都被紧紧上锁了。这里的居民大概是为了不让杀戮游戏发展到自己的屋子里,连窗户都是关得十分严实。
“要不要先休息下?”齐季看着痴呆的幸祭,他不知道这个哭累了的女生此时此刻在想些什么,他只能拉着她走过无人的街道,走进一栋民宅前的小院子里。
这个地方不是随便就进来的,齐季有路过幸祭的家,这里和幸祭的家有些相似,花园式小洋房,宽敞的设计十分温馨。
幸祭没有任何表示,自从得知洛月死亡后,她似乎就掉进了冰窟里,浑身冰凉,只有被牵起的右手是温暖的,她的心仿佛就被什么东西冻住了。
齐季拉着他坐在一架秋千上,替她卸下肩上的包。
他试图能够找到可以打开的门或窗,但是无功而返,他试着笑起来,“没用呢,找不到可以进去的地方,我本来想要进去找点什么,至少会有一个可以遮风挡雨的地方睡觉。”他故作轻松地摊摊手。
幸祭没有回答,只是一直呆呆地看着自己的脚尖。
“别这样,幸祭,”齐季再也忍不住了,蹲下身子,双手捧起幸祭的脸,逼迫她看着自己,“我说过要好好照顾你,所以我一定不让你去死,请你也要给我一点信心,好吗?”
“死?”这个字眼让幸祭猛然回神,“齐季……我们都会死吗……会吗?”
看到她终于有了回应,虽然是带着沙哑的哭腔,但毕竟是好事,齐季露出浅浅的笑容,“是的,大家都有那么一天,连地球都说不定会在某一天分解了,但是现在,如果你想活下来,我会尽力保护你。”这样的漂亮话在齐季听来也是十分不切实际,但是有什么办法呢?如果可以安慰情绪不稳定的幸祭,这样的漂亮话他可以说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