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 启程
黑大耳兽的木制衣柜存货少得可怜。
大耳兽微微皱着眉头轻翻着,小爪子在粗麻布料里搜索着,扯出了一件墨绿色的披风。抖擞着满是灰尘的麻布衣服,它被飞扬的尘土呛了几口,几声浑浊的咳嗽在窄小的竹屋内嘹亮回响。大耳兽满心欢喜的把这压箱底的破烂衣服在胸前比试比试后心满意足地挂在身上,丝毫没有察觉缺了一个大口子的左边衣摆正毫无美感地在半空中荡漾。再瞥了一眼柜子里冷色系的各色衣服,大耳兽傲慢地啧了啧嘴巴。
{建良才不会喜欢这些灰沉沉的颜色呢。}
大耳兽低头笨拙却小心的绑着胸前的系绳,全然不知自己已经把床上的小毛巾被拖到了地上,还顺带着把屋子转角的柜子上的果酱瓶子撞摔,浅红色的粘稠物像是害怕什么似的极其不情愿地与地面接触。
打开门,他感觉温热的阳光像是数不清的剑芒瞬间刺透了它大病初愈的小小身躯,适时适景的一阵黄沙随风吹起,化尘。大耳兽心底莫名升起一股苍凉劲,它感觉自己像是建良曾经读过的一句中国的古话中说的那样,直到最后它大概也没有想起那一句经典之言便是“壮士一去不复返”,不过那对于它,也不甚重要了。
像是临出征的英雄的一样,大耳兽抬头望向那个转动中的蔚蓝色星球,又回头望了望身后的温暖小筑:
一边是狂风怒号,另一边是清风呓语;
一边是未卜前程,另一边是安稳未来;
一边是家,另一边还是家。
大耳兽内心纠结万分,眉头一直没能舒展开来,它轻叹了一口气,随手捡起一块碎石,折回屋中,直到乌黑的背影将屋子里的那张木制餐桌完全覆盖住,遮起了那年代已久的木纹。大耳兽趴在桌上,用心的刻着什么,直到有水珠不断滴落到字缝里,汇成一条细细的流,将那扭曲的文字染上一层深沉的颜色。许久许久,大耳兽的一双大耳使劲的擦了擦那细嫩的小脸,沾上一大片晶莹,不是是泪是汗。
何去何从,其实从一开始到结束,大耳兽心中一直都有且仅有一个答案,只不过苦恼着怎么动摇自己罢了。那悄无声息的思念,怎么能,怎么能将垂死的热情唤醒,又怎么能,怎么能如此虐人于无形。
大耳兽纵身一跃,腾于不高的半空中再沉沉落地,鼓足了力气朝着它所谓的目的地奔驰。留在原地的翠绿竹门来来回回吱呀作响,不知是催促,还是挽留。
正如大多数远征者一样,大耳兽原本就弱小的身躯在漫漫黄沙中显得更为微渺。但有时候啊,世间就是莫名的可笑。在猛烈的日光下,窄小的斗篷居然也能够倒映出宏伟的黑影。离身后的黑大耳兽常年休憩的小片绿洲已经有一段距离了,颗颗黄沙也是解脱了绿树青草的层层阻挠遮拦,乘着狂风成群成群的愈加肆虐起来,把大耳兽重重笼罩着,还不时刻薄嚣张地猛扎向大耳兽尚未痊愈的脸颊。也许是上次青龙兽的惩罚太过于惨痛以至于心理的阴影依旧没有消散,大耳兽长满茧子的脚掌触到遍地泥黄立马忍不住微微战栗。
无休止的行走,无休止的坚持。大耳兽自己也不知道在口干舌燥中疾走了多久,只知道额心处指引着的地方,更近,更近。
由远及近的幽幽传来一阵摩托车引擎不羁的呼啸声。大耳兽朦胧中仿佛听到了类似于西部吉他自由潇洒的弦音,伴随着眼前这个高大帅气的身影渐渐清晰,与生俱来的危险气息同步逼近。
“好久不见啊,大耳兽。”
“好久不见……小妖,哦,不,”大耳兽由于较长一段时间没有进水,喉咙涩哑无比,就连思绪也跟着有点混乱。
“应该是……堕天地狱兽才对。”
不知道是阳光倾泻的角度还是相对站位的问题,荒芜的沙漠中高大与矮小两个强烈的对比,竟然能在茫茫的沙砾面上投映下相同高度的阴影。
堕天地狱兽一个侧身,轻轻挑起眉角,不可一世的口吻流露出不仅仅是一丝的不可置信:“这么大一个沙漠,你要一个人走出去?”
大耳兽难得在一片阴影下得到稍稍喘息的机会,它微微放松了自己僵硬的身体,感应着额头所指引的那个方向,语气突然沧桑了好多:“其实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的目的地,在这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