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牵着女朋友的手，回家了。
我妈烧了很多菜，老头子还是抽着烟，眯着眼睛说，回来了啊，小子瘦了啊。
我看到他眼睛湿润了，我说，你哭什么啊。
他说，烟熏的。其实我看到他擦眼睛了。
我介绍说，她是我女朋友，这是我爸妈。
叔叔阿姨好。 瞎喊什么，喊爸妈！
爸妈。。。好。
我妈和我妈笑了，很久没见他们了，老了很多。

吃晚饭我送走了女朋友，回家路上买了点宵夜。
老头子没睡，我和他倒了点酒，有一句每一句的聊天。
几天假？ 七天。
呵呵，还晓得回家看看啊。 咋不晓得了，我给你带了两条烟。
哟，中华嘛，臭小子，出息了嘛，我还是喜欢抽白沙，抽不惯中华。 抽那个对身体不好，抽这个。
许久不见，老头子头发变白了许多，他还是喜欢喝着酒，抽着烟，眯着眼睛，偶尔吃个花生米。

还是在家舒服，我睡了懒觉，知道快中午才醒。
我躺在床上，抽了根烟，想起了以前的事。
那时候我还是蛆，没人看得起，抽七块钱的中南海，用不能上网的诺基亚，穿着夜市买的衣服，家里有几件李宁的，舍不得穿，一般重要场合才传出去，比如见女神。
那时候其实也挺舒服的，没钱心里还有个尊严，虽然经常被人践踏。现在有钱了，尊严没了。

起床，妈妈在烧饭，爸爸在看电视。
我看到墙角有个包，里面是白沙，爸爸到楼下小卖部把中华换成了白沙。
我突然很想哭，我很想告诉他，你儿子出息了，你别抽白沙了，你能抽中华，没事，儿子有钱，儿子买给你。
我想起以前，街上有表演，我个子矮，看不到，老头子把我举起来，放在肩上，我成为最高的，看的最清楚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老头子腰变弯了，头发白了，再也背不动我了。

中午吃了饭，我和爸妈说我去看爷爷。
他们要陪我，我没要。我说，我想和他单独待会。
我爷爷走了一年了，我是他最疼爱的孙子，他走的那天，我感觉我的世界都黑了。
他得的是癌症，他到走的时候才知道，老人家一辈子什么都不怕，非常强硬的老人，却害怕死亡，他害怕一个人走了，看不到我们了，看不到他最疼爱的孙子。

我到对面小店准备买扎纸钱，买瓶酒到坟头上看爷爷。我遇到了二狗子，其实他不叫二狗子，但是不想写真名，就暂且叫他二狗子吧。二狗子挺瘦的，这家店是他家的，他大学毕业后就帮他爸爸打理这家小店，小店不大，做着街坊生意，日子还是过得很滋润。我和二狗子关系挺好的，他以前不会和别人一样欺负我，我们经常一起去游戏厅打街机，拳皇，我完虐他。其实也想让他赢两把，但是他太弱了。。。

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
在那边怎么样？
我递了名片给他。
哟，龟儿子，还店长，年少有为啊。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我递了根烟给他，中华。
我是个虚伪的人，我喜欢七块钱的中南海，但是在外面我还是抽起了中华。
最近怎么样？我吸了一口烟，慢慢说道。可能是遗传吧，我父亲抽烟喜欢眯着眼睛，有时候我抽烟也会眯起眼睛。
挺好的，但肯定没你舒服啦，说真的，你还喜欢她吗？他说的是女神，我们暂且称她为小A吧。
我有女朋友了。其实我想说，还是喜欢。
哦，那挺好，听说她最近找了新男朋友，我们宿舍的那个胖子，家里做房地产的。
二狗子慢慢把话说了出来，却句句刺痛了我的心。

你终究还是选择了钱，我知道你不爱那个胖子，他很丑很做作，没本事。
曾经我是那么爱你，可是你让我觉得恶心。
我想遗忘你，让你滚，离我远一点，我想忘记你，可是我做不到。
爱那么短，遗忘那么长。
闭上双眼，一切与我无关。

二狗子过得挺好，我也放心了，毕竟他是我仅有的几个好友。
我没什么朋友，也没什么牵挂，其实这样也挺好，很自在。
我拿了纸钱，一瓶酒，二狗子没要我钱，我执意要给，他说我给就不是朋友。
我没给他钱，我说，你小子加油啊，要是不行了就找我。
他说，WQNMLGB。

很久没回爷爷墓上看他了，是公共墓地吧，像小区一样，还有编号，什么小区。老头子就葬在这里，我把之前烧给他，然后跪在墓前，给他倒了杯酒，点了根烟。以前应该让他少抽点，可能就不会得胃癌了吧，可能也不会走吧。我多想和他喝一杯，抽根烟，听他讲以前的事，讲那些故事。你孙子出息了，是店长了，你在那边和邻居能炫耀炫耀，少抽点烟，没钱托个梦给我。要什么自己买，别省着，喜欢就买，没钱我给你烧。想我给我拖个梦，我想你了。我跪在那边，抽着烟，流着眼泪，肯定很丑，但是眼泪停不住，我想起很多以前的事，很多很多。老头子在的时候，我没怎么陪，我知道他想我陪他，他经常在窗口看我以前上学的地方，然后和奶奶说，他怎么还不回来啊。奶奶总是和我打电话，让我回来看看爷爷。而我呢，我是个畜生，我TM把时间全给了女神，我没有陪爷爷。我就一畜生，其实应该我死，而不是爷爷。

社会是个好学校，他把人变得虚伪，变得物质，变得贪婪。
社会WCNM，我们不过是金钱的奴隶，为了钱，为了车，为了房。
渐渐的丧失了自己的本质，淳朴的自己。
我们被社会肆意的践踏，肆意的玩弄，没有自尊，追随着那些曾经觉得恶心的东西。
什么时候开始，我们一身铜臭味，成了曾经最看不起的人。

我洗了澡，穿上了我觉得很好看的衣服，我照着镜子，这真的是我吗？
我还是当年的那个我吗？
一个虚伪，贪婪的脸，浑身散发着铜臭味。
曾经没有钱，却有很多东西，伴随着拥有，也失去了很多东西。
以前做着逆袭的梦，上D8，看着一群和我一样的人，讲着生活的无奈，用内涵诉说生活。

晚上聚会是在夜店，我看到了小A，曾经的女神，还有他身旁的胖子。胖子家有钱，他看不起我，他经常拿我去逗女神，原因很简单，我是刁丝。没人会去同情一个刁丝，刁丝注定是被人欺负，刁丝在他们眼里是不需要尊严的，可是谁又知道，刁丝只剩下尊严。

胖子看到我，把我拽了过去，说，哟，小刁，最近怎么样啊，有工作没有，来我这工作啊。我笑了笑，有工作，谢谢你啊。说着递了中华过去。他看了看中华，说，你还抽中华？你不是抽中南海的嘛，这次出来大出血啊。小刁是不是想在你女神面前表现一下啊？说着他搂着小A一阵乱摸。其实我很想冲过去打他，但我还是忍住了，我把名片递了过去说，以后要买苹果东西打我电话。他看了看名片，看我的眼神都变了，你小子混的不错啊。我笑了，你TM真现实，我没钱你当我是刁，我有钱你当我是朋友，NTM难道忘了以前我是怎么帮你个13洗衣服，是怎么被你打的？那晚我和他们喝了酒，最后胖子和我说，以后回来找他，他带我玩。最后他带着小A去了夜店对面的酒店。我一个人走了回家。

我走的很慢，街道上没什么人，没有夜店嘈杂的音乐。
我点了根烟，我想起胖子带着女神进酒店的样子，我想吐。
你为了钱连那种胖子都能上你，你不怕被压死？
我真TM讨厌你，我真想忘了你，可是，我TM就是忘不掉。
我想把枪伸进嘴里，扣下扳机，把我脑壳打碎，那样我是不是会忘记你？
我是不是会好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