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本文“变脸”技术以吴宇森执导同名电影《Face/Off》为原型。
CP涉及：主骸云春、骸云骸（？）；辅有骸（云）M，不再提醒。

序
　　凌晨两点钟，老**格兰特身披制服大衣，在手电棒的陪伴下，独自穿过已然陷入死寂的监狱牢房。他的袖口里残余着打翻的橙红色酒液，随着行进的步伐滴落在水泥地上，迸溅出零星的泥土。临值班前他从囚犯家属手里私自扣下一瓶芝华士，害怕被同僚瓜分而急慌慌地吞进肚子里。辛辣的酒水并没有使他温暖，适得其反的是，困意令他更加冷。故此，他的脚步凌乱飘忽，踢踏踢踏的声音在午夜廊道里无限回旋着，时不时引来囚犯将鼻头和双手贴在钢化防弹玻璃表面，黑暗里如同野兽般对他怒视。
　　或许，这样冷森森孤零零的境遇里一些年轻的**会表露出恐惧。但是格兰特不会，对于一个年老的警官而言，不论是罪犯凶神恶煞的面孔、还是在这该死的凌晨、一名FBI精英探员莫名其妙的造访，都无法再激发他些许畏惧之心。
　　但若说单纯的害怕，尽管格兰特顽固老化的心在刻意回避，但他加深的呼吸、与强迫性地迅速打起精神的表现都诚实地出卖他。他停在走廊里最后一间牢房门前，透过镶嵌在门上的一小块防弹玻璃望去，屋子里一片漆黑，看不出所以然。他呼出一口浓重的酒气，攥紧拳头在厚重的合金门板上用力捶打三下并吼着：
　　“服刑编号1018六道骸，有人要见你。”
　　监狱门采用PLC（可编程控制器）技术控制，需要另一个伙计远程操控开关。他抬起头，对准门牌上方的监控器比划OK，表示准备就绪，旋即食指与中指并拢成手枪姿势指向门内，示意对方开启房门。
　　冗长刺耳的电子提示音中，格兰特迅速拉开金属把手，门轴向外旋动之际已完成单手握枪的备战姿态，另一只手里的照明光源穿透满屋的黑雾，照亮房屋里酶湿的一隅。
　　显然，那名倔强的囚犯在白天被狠狠折腾过。海蓝色长发稍显枯燥地耷至瘦削的双肩，零星的血点遍布蓝白相间的条纹囚衣；他低垂着头颅，脸部隐没于浓墨似的阴霾中，额头经光照镶了一层月晕似的光圈；他的鼻子**涸的血液堵塞，碍于双手被铐在身后无法擦拭；呼吸只能从喉咙里泻出极轻的声音。而从敞开的领口看过去，随呼吸浮动而乍隐乍现的胸骨下仿佛揣着很重的东西，让格兰特产生一种眼前的人会被一点点沿着肌理撕裂血肉的错觉。
　　格兰特记得这小子刚入狱的时候和人斗殴的凶狠模样，虽说一直肯定着自己老当益壮，却也不得不承认，也许自己年轻四十岁也只能成为他的敌人，而不会是他的对手。
　　也拜那些重伤所赐，格兰特才能不费什么气力地拎起他的衣领，强迫他站起来。检查手铐时格兰特注意到他断裂的指缝里塞满泥土与血污，低垂的发丝间透露出凶狠阴鸷的眼神却令人难以放松警惕。按照那名FBI探员的要求，格兰特将准备许久的黑色不透明布条罩在囚犯的异色眼珠前，于脑后缠了个死结。
　　当他把囚犯一路拖至审讯室时，透过虚掩的门缝看过去，年轻的黑发亚裔探员此刻正侧对着他坐在屋子里唯一的靠椅上，包裹在直筒西装裤下的双腿交叠，小幅度轻晃着，根据身体语言解读，那种姿态表明他现在心情放松、抑或是正在得到想要的东西。
　　男子随意翻阅着格兰特置在桌上的当日晚报，晚报的头版头条他用彩墨印刷着他的照片——非黑即白的面容与西装，缤纷的背景显得有些多余。格兰特渴慕在大人物面前表现自我的冲动袭来，他不假思索地用鞋尖顶开房门，拎着囚犯的脖领将其搡进去，随即对他立正敬礼，高声报告：
　　“服刑编号1018六道骸已经按照要求带到！”
　　年轻的亚裔探员闻讯，好整以暇地沿着辙痕叠好报纸，压在咖啡杯碟下面。他的五指掠过搭在眉间的发梢，对格兰特轻微地点头，并示意他关好门，暂时潜回等候他的命令。
　　旋即在关门声响起的一刻，他浓蓝近于黑的狭长双眼微眯，忽地站起身，向囚犯方向不紧不慢地踱步，眉宇间的悠然与反手跪倒在水泥地上的狼狈相形成鲜明的对比。
　　许是感受到了前方逐渐扩大的阴霾，囚犯不安地晃动着，银色手铐相互撞击着叮当作响，金属圈在骨节分明的手腕上烙下深红的凹印。
　　眼前那张脸一洗从前的桀骜不羁，嘴唇结满不成颜色的死皮，西欧人高耸颧骨因颊肉消瘦而显得益发突出，支撑着一层憔悴苍白的皮肤。他不免去猜测黑布下的那双异色眼睛是否像瘾鬼们那样，深深凹陷下去。
　　指骨受到挤压传来的阵痛将他的心神拉离回来，不知什么时候，他的手已经朝那张脸孔伸了过去，意料之中被一嘴并非完好的利齿咬合，望着整齐牙齿间的血洞，可想而知眼前这家伙是怎样以顽固不化的偏执捱过这些许岁月的。
　　“库呵，这么祸害这张脸，你就当真这么恨我？”
　　沉稳中不失不怒自威的音色由油滑的腔调脱口，他骤然感到眼前囚犯的身体在猛烈颤抖中缓速抬起下颌，尽管隔阂着黑布，仍旧能感受到囚犯正在打量他。
　　烙着齿印的手从囚犯因惊愕而微张的双唇抽出，继而转向囚犯的脑后方，解开蒙眼布的死结。
　　在黑布滑落的慢镜头中，强光袭入那对习惯于黑夜的红蓝瞳孔，承受着莫大的惊愕而瞪圆，倒映出面前黑发男人刀削般硬朗的薄唇兀自上扬讥讽的弧度。
　　“猜出来我是谁了吗，或者，奖励一句话作为提示？”
　　 一双黑眸被昏黄的灯光照映得暗暗发亮，并隐隐约约透露着不属于它们本主的狂气，男人从容地抿唇，再张开，拇指与食指捏成扁圆置于唇瓣，朝向门外的格兰特打了个响亮的呼哨，后者瞬时粗鲁地顶开门进入房间待命，听从黑发探员吩咐“把他带回去。”
　　纹路粗糙的大手如鹰爪，扯着他脑后缠结的发辫向外拖去，尖锐的刺痛与惊怒里，黑发探员正穿好西服套装，察觉到狰狞的视线，默声而滞缓地摆动着唇形，便唤醒纹刻于记忆深处的幽魅口音，那人以母语轻声柔诉道：
　　“Arrivederci.（意语，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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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ace/Off
Article:异路猫
Couple:691886
Tags:身体交换/架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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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n order to catch him, he must become　him.


Chapter01
【半年前】
　　头也不回地按上遥控车锁，挺拔的黑发青年阔步走进名为胡佛大楼的四四方方的庞然大物，并正好赶上一间敞开门的无人电梯。在他黑亮的皮鞋踏进电梯的一瞬间，面貌气质颇老成的探员举臂拦截了想要随之一头栽进电梯的新人，电梯门关合后才对他低声训诫道：“记住了，与那名亚裔探员保持距离也算作工作常识之一。”满脸学生稚气的青年讷讷地向后扫视了一圈同样面目严肃的同行，自知导师没有开玩笑的意思方才点头回应，跟随着众人翘首等待另一间电梯。
　　每年在此期间，接二连三有刚刚在弗吉尼亚州昆迪克地区完成为期18周的秘密特训的成员，通过几重选拔后来到坐落于华盛顿兀兴腾特区宾州大街的胡佛大楼。他们大多是些土生土长的美国人，并以自己的出身为傲着。云雀从他们殷切的注目礼中笔直快速经过时，深色的瞳专注于前方的道路，未曾给予任何人星点聚焦。尾随身后的一阵凌风寒气短促切实，当即挫伤几名初出茅庐的新人身上的虚浮锐气。
　　向来，这名探员的面孔与他扼到喉结的领带一样紧绷得滴水不漏，更不提流露半点情绪。只是今日明显被怒气高抬的两道峰眉、与骤然凛冽的黑瞳，令经行的绝大多数办公人员都不约而同闭紧了嘴，但仍不缺乏往枪杆上硬撞的笑料角色。
　　“早上好，云雀先生！……哈咿？您要去哪儿？…又是找迪诺先生的话可不行！他交代过我，您得先预约…”
　　刑事调查部部员三浦春踩着于她而言依旧蹩脚的高跟鞋紧跟其后，语无伦次又毫无避忌地阻拦道，直到面前的人突然停下脚步，她才趔趄着站住脚，慌忙背手挺胸抬头，正想继续犯话唠地张开双唇，正好贴上一根冷冰冰的钢拐。
　　“等我破完案，再去追究我侵犯了他的公民权。”
　　“知…知道了。”
　　她瑟缩着闷声回应，在钢拐离开眼前的瞬间背过身一路小跑回到岗位。三浦春不是基督徒，但衷心为迪诺•加百罗涅的下一秒人生在心口画十字。
　　电石火光间，那根钢拐立刻作为捶开胡桃木门的利器，从持有者的五指间飞速滑出，最终较木屑尘土先一步落到伊朗进口的编织地毯上。曾经的导师兼现今的长官才送至唇边的第四杯特浓咖啡因强烈受惊，握住杯柄的手指一抖随之杯碟砸翻至脚面，表情夸张得可以去应聘下一任SNL（SaturdayNightLive，周六夜现场）意气风发的帅主持。他端整了一番领带，竭力挽回因痛感而扭曲的形象，瞥见对方袖头另一根金属的棱角，深谙下属恶劣脾气的他聪明地选择了像个囚犯似的高举双手，抢在对方动手前开口答道：
　　“我承诺，答应你今后所有的出警要求！”迪诺透过额发的间隙偷瞄那人脸色，声音微弱地附加一句：“只要是合理的要求。”
　　迪诺当然知道云雀恭弥为何而接连数天内气不顺。打自正式进入反恐部晋升为地位仅次自己的副部长仅用五年时间，先后曾受过总统和联合国理事的接见，粉碎一切异议和对有色人种的歧视，凭依的绝不仅仅是手中的枪支与浮萍拐，为迪诺的教育生涯画上最圆润完美的句号，当然这句号的刻画过程也多次令他英名扫地。
　　重新经过修缮的门落得非人道毁灭，迪诺闭上眼揉按着太阳穴。他预感自己某天突然因公殉职，凶手不是全民公敌即是云雀恭弥。
　　优异的功臣一般分为两种，不温不火或大功大过。云雀属于第三种，他戴罪立功。
每相关这道案子的任务无一不被他盖世太保的方式垄断处理，动辄枪火鸣动整个美利坚，已经接连受到由分部到总部四百多部门上上下下探员的控诉。
　　就在一星期前，总部接到于华盛顿杜邦圆环区发现嫌疑人行踪的情报，导致云雀再一次擅自行动，过百的警车在市中心产生骚乱的丑闻惊动了白宫。不得已，总部下达指令要求限制他的行动。与其说他这个倒霉上司作为盾牌，不如说只是个沙袋。


　　“多放了一片生菜？”
　　“错，多放了三片。”三浦春嬉笑着摇了摇食指，又在看见云雀丢下汉堡时急忙变了脸色恳求着劝止，终于把即将落入垃圾桶的汉堡及时拯救，三浦春看那只因多加三片生菜而没人爱的汉堡，目光温情得仿佛那是它骨肉：“小春可是特地拜托了点餐小姐呢，因为云雀先生总是没时间摄入青菜啊！”
　　云雀没有搭话，双眼继续聚焦于白纸黑字中，闻听身边人从维生素A絮叨到C再到E，正欲开口下逐客令，舌尖在门齿滑过，刚好触及到牙龈的溃疡处，神经阵阵发痛，他直截夺回了食物，三浦春双眼瞪圆，修剪短俏的发梢向前漾起欣喜的弧度。
　　“蔬菜其实没那么令人讨厌吧？”
　　“可以习惯。”
　　“我就知道云雀先生能接受的，太好了——”她复又在塑料袋里翻出相同的汉堡，“所以，明天的那一份里小春拜托点餐小姐多加了五份生菜！”
　　望见云雀指下的钢笔尖猝然杵在文件上，泅出一滩墨痕，小春连忙挠着后颈补充道：“因为最近小春也没有时间做便当，所以……”
　　“明天？”对方语气不惊波澜地简明扼要打断了她的话，目光在她的脸上短暂巡视。“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去探望一下，父亲的坟茔。”三浦春的声音降几调，目光凝进木桌具有层次感的黑色纹路。“第十年了呢，今年。”
　　狭长的凤眼从文件转移向笔架右侧的立式日历，“不是还有两个星期么。”
　　他听见三浦春吞咽口水：“重案的话，恐怕……下星期就忙碌得抽不开身了吧。”
“尽早解决就会有。”背部靠近柔软的皮质椅背，云雀扣合钢笔帽，双肩向后舒展僵硬的身体关节。“要是空闲的话，到时我和你再去一趟。”
　　三浦春仰起一截修长细腻的颈，微笑的双唇中间的八颗牙齿仿佛钢琴白键，双瞳荧荧烁动着望向他，“嗯！”她恢复欢声爽快答道，从椅子上站起身：“那么，小春先回去工作了，有新发展会及时报告给云雀先生的。”
　　似乎是她心情大好的缘故，三浦春带上门的脆响都有欢快的韵律寓于其中。他微微颔首，目光落在边缘处残余齿印的汉堡，许久未进餐的胃部在邂逅食物时并不如构想里那样反应强烈，他没滋没味地无声啃着，左手执起钢笔在日历上的13数字处划下圆圈，低垂的睫毛掩映下目光如暖阳下的细小颗粒忽明忽灭。
　　日子也像尘埃轻飘飘地随风流动到不知何处。三浦晴良离世十年，云雀与三浦春相识十一年，将近人生的二分之一。
　　云雀撂下钢笔，专心咀嚼过整个汉堡，随后拨打电话给草壁哲矢命令准备出空闲的会议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