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米的距离有多远,Zoro从来没有象现在这样么清楚过。透过准镜,所有的东西,人、车辆、通讯器、弹药库,不管是熟悉还是陌生,是有呼吸的还是冰冷无生气的,一旦进入狙击视野,都只是目标而已。
这个方圆仅有两平方公里的小型集装箱货运码头是克洛克达尔的私产,一个小时前罗宾就下令停止了所有的装卸工作。此时所有的高压照明灯都被熄灭,暗夜无声,在这异样的静寂里,危险的气味就如同空气从四面八方每个罅隙里渗出来,挤压刺激着人所有的毛孔和神经。
Zoro从准镜里搜索着地面的信息,目光坚定而专注。小码头象一条舌头从大陆向海面延伸出来,三面环海的地势让它凭空多出几倍的泊位,完美地展示了克洛克达尔心思的精巧细密。纵横交错的货运通道将集装箱群分割成巷战的极好隐蔽所,五层楼高的控制室盘踞正中。
观察了一会控制室的周边,Zoro继续慢慢地移动视线,在心里模拟着交易完成之后撤离、追捕以及狙杀的路线。
狭长地形的一个致命缺陷就是那个不到500米的码头入口,不管打多少幌子,只要拉起一道封锁线就可以以逸待劳瓮中捉鳖。出海的话,即便是最快的“鱼镖”舰艇,航速也只有110公里每小时,作为逃脱工具实在强差人意。而且风暴所有海域都不适用国际法,意味着停泊在外海的多国联合部队的舰艇可以进行无限制追击。
月色清淡,有风从东南而来,Zoro蹙起眉定在那里,若有所思,捕捉着被自己漏掉的信息。低沉的轰鸣声在远处响起,抬头望去,闪烁的橙红色光点正从空中缓缓掠过,那是一架风暴基地的巡航机,Zoro的目光追随着它,眉头忽然挑了一下。
是的,只要有一条宽50米长1000米左右的直线跑道,就足够一架小型私人喷气式飞机起降升空。海湾激流、莱格赛还是庞巴迪挑战者,对克洛克达尔来说都不过是小菜一碟,甚至完全有可能变态到装上两挺轻机炮作为防御武器。
而整个小码头唯一符合条件的开阔区域,就在这里——舌边西侧,旧仓库前沿,罗宾选择的狙击点,自己的双脚之下,必定有人已经整装待发。Bingo!
虽然按计划约定要等邦妮最后的指令,但诱捕还是反诱捕对Zoro来说已经都不重要,一旦情况确认,他就会毫不犹豫射杀所有预定对象,‘雷霆’、罗宾、沙鳄,这三者并不需要确保全部有生。
Zoro松了口气勾起嘴角,线条分明的侧脸绽开一丝笑意,在夜幕中锋利而悦目。视线却没有停留,继续移动着 ……那只敏捷的沙锥鸟(sniper,狙击一词的来源)会在哪里?也许是某幢建筑的屋顶,某个车窗的后面,当红点亮起,悬停在十字准心上的,是那似笑非笑的湛蓝眼睛,还是搭在扳机扣上好看的一截食指,锁骨中间浅浅的凹陷……
身边细微的响动阻止了遐想,Zoro没有回头,因为他很清楚,刚才那几乎不受控制的肾上腺素飙升喷薄犹如哗然展开的夜翼,惊扰了同为射手的Mr.4。
这种小小的情绪波动在最近的几个月里越来越频繁,Zoro认为自己知道这是什么原因。长年的高危生涯,无数个任务间隙的独自思考,内省和冥想,自我诊断就跟睡眠进食一样成为自然的生理功能。
但这是一次极其特殊的体验,一次警告——如果他不能好好控制自己,任由那种感觉在脑袋里四处游走,那么他几乎可以想见唯一的结局。
“凡立身大地者,死亡终将到来……”Zoro敛起笑容,在心里默念,这是古依娜曾经数次为死去战友低声诵念的古老诗句,“……与临恐怖而亡,何死为宜尚?为诸父之骨骸,为诸神之飨庙。
每一次对视,他都可以从她的眼神中感觉到无比的冷静、坚韧,对生命的敬畏和对死亡的无惧。就如Zoro一直相信,只有把自己逼到绝境才能爆发出更多的力量,实现新的超越。而此刻他所要做的,就是在这晦暗的月光下找到一条僻静小路,逮住那个死亡的掮客。
Zoro闭上眼睛吸了口气,花了几秒钟把那些扰乱自己的情绪从头脑里干干净净地剔除出去。等他转过身来的时候,脸上已经恢复如水的平静,Zoro蹲下来打开箱子,抓住枪杆拎出来,把手上的瞄准镜旋上,向着另一侧的Mr.4开口问:“有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