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明显怔了怔,随即笑了,抬手虚让了一下,“阁下若是不嫌粗陋,请便。”
白玉堂大大方方地落了座,瞅了一眼桌上摆放的那些个吃食,皱了皱眉,毫不客气地评价道,“还真是粗陋得很!”
听闻此言,蓝衣人也未动气,倒是垂下眼帘笑了一笑,睫毛根根分明,像是锋芒似的扑撒开来,遮挡住了他眼揶揄的笑意,“那你还要大老远的跑过来?”
白玉堂嘴角微翘,环顾四周,眉目间带着一丝狷狂的不屑,“你还别说,这个地方,也就你这儿还看着顺眼些。”言罢,突兀地探身向前,上一眼下一眼地打量起对方来。
蓝衣人不动声色地退后少许,“看什么?”
“看你有何出众之处,竟惹来了这许多甩不掉的麻烦!”
片刻之后,蓝衣人微微扬眉,迎上对方晶亮的双瞳,淡淡发问,“可看出些什么来了?”
白玉堂神情悠然地靠回椅中,一字一句地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蓝衣人目光一闪,沉默片刻,轻声问道,“如此说来,阁下莫非亦是为‘璧’而来?”
白玉堂“嗤”地一笑,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笑话。这世上还真没有几样能够让爷看得入眼的宝贝!”这样一句自大已极的话从他口中说出来,却奇怪地没有多少违和感。
蓝衣人点了点头,“既如此,奉劝阁下还是暂行回避得好,免得等一会儿‘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白玉堂眉峰微轩,笑得张扬,“殃及池鱼?……是鱼是龙,还难说得很!”
两人这一番旁若无人的交谈,终于惹怒了围坐在四周的那些个武林中人,便有人耐不住性子拍案而起,大声呵斥,“兀那小子,你到底是何来路?怎的上来就同他这般眉来眼去?”
另有那心思慎密者,眼见白玉堂年纪虽轻,气势却足,尤其方才竟毫不费力地进入自家布下的阵法,实在不想多惹麻烦,是故言语间便留了几分余地,“这位公子如果不是他约来的帮手,还是不要轻易来趟这趟浑水的好。”
“眉来眼去?!”白玉堂气得几乎想笑,眼底寒光一闪,未及开口,蓝衣人已抢先应道,“他不是我的帮手。”顿了顿,似乎也有些动气,又淡淡加了一句,“应付各位,展某也不必约什么帮手。”
这句话,像是在微波漾动的湖面投下了一块大石,霎时间激起了一片回响:
“姓展的,别以为你做了朝廷的官儿,就不把我等放下眼里。武林中自有规矩,那批宝贝,怎都容不得你一人独吞!”
“不错。看在大家都是武林同道的面上,我等尊称你一声‘南侠’,既是侠客,就该有个侠客的样子,总不成见财起意,妄想着据为己有吧?”
“这也难说得很,谁知道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就算不是据为己有,也可以献给朝廷,作为晋升之资呀!”
“可不是,好好的‘南侠’不当,偏要去做朝廷的鹰犬,可不是想当官想疯了吗?!”
此言一出,随即便是一阵哄堂大笑。
白玉堂闻言却是一惊,微微直起身来,又将面前那人重新打量了一回,突然笑了,笑得多少带了些玩味,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自己遍寻不见的人,居然在这里撞个正着!
手指在桌面上轻敲了两下,他缓缓靠坐回去,摆出一副坐山观虎斗的架势,神情淡漠中透出一丝慵懒。也好,借此机会正可以瞅瞅这只“御猫”的的本领,看他配不配成为自己的对手!
耳听得周围一片叫骂哄笑之声,展昭微微皱起了两道浓秀的剑眉,眼中隐隐有了怒意。第一次抬头正视了众人,他的目光冷冽,如有实质,竟令得四下里霎时静了一静,继而沉声问道,“诸位一路跟踪尾随展某,就是为了那曹氏夫妇一案?”
“不错,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曹家那对夫妻大盗历年所积,绝对不在少数。曹右檠当众死了,什么也没交代,而薛怀真最后见的那个人就是你,若说到宝藏的下落,当然得着落在你的身上!”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此事既已被传扬出去,不日江湖上便会尽人皆知。展南侠若是还想得个清净自在,不如现在就把实情告知,大伙儿得了消息,自然不会再来纠缠于你。”
展昭深吸了一口气,耐着性子开口道,“展某已经说过了,薛怀真最后的遗言,与诸位全无半分关系。”
“那宝藏……”
“哪里来的什么宝藏?不过是诸位凭空猜想而已!”
“就这一句话?!”
“不然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