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恍湿潮袭城,时夏而未央,三山环水之湾,芬芳翠抱,一览则落日华渚,渔舟晚唱。遥望逝水如斯,浩浩汤汤。不知何日可得一叶扁舟,放桨而翩然随波,思古往之今来,怀曲水之流觞。
入夜彤云崩摧,疾风顿起,独居室内,烦懑出而掩门扉。举步熙攘夜市,翻袖为云,惜却无处容身,信步而行,霓虹渐淡,月亦拨云而出,仰望之时,思入太白之诗,对影三人而行。
不觉至山脚之际,群山责予何故姗姗而来迟。无棨戟遥临之盛势,无横汾箫鼓之声威,默然拾阶而上,唯月影之相随,林间遍有怒放生命之香,而充耳虫鸟和鸣夏夜之章。若有谢公之屐,愿着以且歌且行,了余生于此际。
王摩诘诗云:行至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群山之巅,豁然开朗,唯有亭台立于月下,恍若亘古随月相伴而来。入亭登台而望,雾霭淅淅随江而环城,若金秋晨起江岸之见闻。无怪乎古人云江南之好,在于春来江绿烟雨之际。
当此之时,予独登高,朔望江月怀往思今,几潸然而泪下。年少之时,未曾着识愁之滋味,于冬踏雪,春折枝,夏登高,秋举樽。呼朋唤友,跑马走狗,放浪形骸于衡山之巅,踏舟弄潮于湘水之际。又或头悬梁,锥刺股,寒窗而苦读,不避寒暑;时有惘然而无眠之夜,望月而不知何所思,间或向往于灯红酒绿之所,喜醇酒华服名车朱颜。会兄弟诸友,渐少倾心之谈。
昭华易逝,入学时日,手植樟松,待得结业辞楼归乡,道边已亭亭如盖。年华如月下之江,逝者如斯,而今已无多人挤居斗室,惶恐于来日方长之苦,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之时日亦远矣,却何得常有夙夜忧叹,心怀往朝?
或曰今日之日,凄凄经年,虽木讷,亦渐识愁意。悲乎昨日之日不可追,明日之日不可知,此亘古之悲也。
然则当此月下,拍遍栏杆,终识得后主词曰:“独自莫凭栏”之意,念去去,虽肝肠寸断,亦是云烟。若得晋魏风骨,吾当高歌而下,穷途之时,恸哭林间。而当此之时,吾却望有金樽在手,此月此亭,怀古念今。
把酒花前欲问公,对花何事诉金盅,须知花面不长红,待得酒醒君不见,千片,不随流水即随风。
2011年7月20日于白马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