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躺倒了但他依然把我们当孩子,他依然恪尽职守地在做着他的爸爸。
如果爸爸不是为了改变我们的人生,不是将精力集中消耗在我们求学的那几年,那么他现在一定还能跑还跑得动。可他预支得太多了,预支得太过分。说到底爸爸还是为了我们。像一匹老了跑不动的马,远远地观望着跑道,我能从他的静默里感觉到那份惆怅和渴望。
我静静地看着他,爸爸回头看我,他说了一句什么,大概要我过去坐,汽车里太闹,没听清,我微笑着对他摇摇头。他终究是爱我们的,我们也最真地爱着他。
在我们生病、难过、痛苦的时候,爸爸轻轻松松一弯腰就成了依靠,而现在他生着病他在受着难,我们怎么就成不了他的依靠?!
现在爸爸真做了我爸爸了,我用半个肩膀让他靠着帮他用力坐起来,他喝水我一勺一勺地喂他,给他系扣子,穿袜子,拔鞋子。我只有在为他做这些琐碎的事情时才会忘却所有的难过和伤心,仿佛在领受另外一份爸爸和我之间才有的醇厚的甜蜜。一举一动他和我都能体味的。
思念是生命的后记
文/韩青辰
一切就像一场梦,潜意识里我还觉得爸爸活着,任何时候,只要我念及,爸爸的声音包括咳嗽就会穿击我的心脏。我看得见他的模样,他雄赳赳有点匆促的走姿,他似乎还在忙碌着张罗王园子的老家。
可是爸爸的照片明明蒙了黑纱,我们明明将爸爸的名字写在冥纸上。
爸爸弥留之际,我曾想过克隆他,只要能把他的肌体保存下来,我们能定期去膜拜抚摩,哪怕不能言语也好;或者制作一种特殊的电脑芯片,把爸爸的精神领域拷贝翻录,那样我们敲击键盘就能进入爸爸的内心,我们依然能知道他好不好,开不开心,哪怕看不到他的容颜。
安葬爸爸的当天我就给自己定下了爸爸墓后的那块空地,那一刻我的心已经和爸爸葬在一起了。如果我手里没有一个六岁的女儿,如果不是六十八岁于风雨飘摇中楚楚可怜的妈妈,我不知道后来会不会从那绝望的颠峰一层一层挪步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