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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文洁若忆萧乾(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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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此“改造”了对方

  关于他过去的私生活,他一直很坦率,一点也没有隐瞒什么。他承认曾经遗弃过一个人,后来又两次被人遗弃。他谈了婚姻中遭遇的不幸,认为这方面的不稳定,害人害己,是生命最大的浪费。

  经过几番折腾,在我终于定下心来之后,乾请我去看了一出以成渝铁路竣工为题的话剧,剧中人在台上说“我们四十年的愿望终于实现了”时,乾捏了一下我的手,小声对我说:“我四十年的愿望也终于实现了——我找到家啦。”

  婚前,我妈妈曾说:“外公的主张是:宁愿让闺女嫁给叫花子,也不嫁给二婚的,何况又有娃娃。”我翻出父母的结婚照给她看,说:“您瞧,当年您和爸爸是郎才女貌,年龄相当,又都是初婚,婚礼多么隆重。但那是包办婚姻,你们过得并不融洽。您能说您的婚姻是美满的吗?”妈妈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她尊重我的意向,就再也没说什么了。

  我们都不主张大办婚礼。但不知为什么,乾竟连同院的人也没通知。那天,三轮车拉到东总布胡同宿舍,他先把车推进门洞,就拎着皮箱,领我进了里院。进屋后,发现桌上多了盆粉红色的月季。老保姆说是住在前院的严文井同志送的,他是乾30年代的老友。这盆花就成了洞房惟一的装饰。乾仿佛要替这场面解释一下,就把我扶到一张小沙发上说:“多么隆重的婚礼,要垮照样垮。咱们讲实际,不讲浮华。”

  回顾我们共同生活的四十五载,我们都“改造”了对方。当然,对“改造”起关键作用的,还是环境。我原是个书呆子,不大管家里事。如今,却一下子变成了管家婆。除日常家务外,还得特别照顾乾前妻生的娃娃。那时他刚交七岁,由幼儿园接出来送进附近的小学。最初一年还是半日制的走读生。有个时期,我们请了一位中年保姆魏嫂。当他晓得魏嫂是个寡妇,有个上小学的女儿后,就对魏嫂说,女儿想她,可以随时来看她。每逢女儿来了,他就张罗留她吃饭。后来他告诉我,这对母女使他想起幼时他的寡母出外佣工的情景。那时,老爷太太连大门也不让他进,他妈妈只能背着东家悄悄地溜到门外跟他说上几句话。

  有一次乾向我提起,同院的作家艾芜到鞍山去体验生活了。我说:“既然不让你去搞创作,你就翻译几本书好了,总比虚度光阴强。”乾接受了我的意见。

  乾常常说自己是个疏懒的人。30年代主持文化生活出版社的巴金,多次鼓励他翻点什么,他都没动笔。婚后三年里,他却一口气译了《莎士比亚戏剧故事集》、《好兵帅克》、《大伟人江奈生·魏尔德传》这三部经典之作。



1楼2007-05-30 15:06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