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的圣诞节
两年前的圣诞节那天，我乘坐一辆破旧的公共汽车，颠颠簸簸经过泥泞曲折的乡间公路，赶去见朋友Z君的最后一面——然而终究没见着。
在车上听到噩耗的时候，我的心情竟没有多大的起伏，只觉得冬天的景致有一种透明的白，乡间公路非常安静，坐在车上，看着窗外的山丘、树木、草丛、房子一一掠过——非常适合回忆的情景，我什么都没想起；非常适合怀念的情景，我也无从怀念。
一路送他去火化场。火化场建在山顶上，焚化炉的烟囱高耸入云，风吹得人几乎站不稳。场里很空旷，有一种压抑的安静。
多么喧闹精彩的人生，他/她的最后一站，都没什么不同。
在那之前的一年，Z君的父亲去世，我也是坐车经同一条路去参加葬礼。那是我懂事以来第一次理解死亡。那时我刚上大学，踌躇满志又犹豫不定，雄心勃勃又无所适从。想到毎过一秒，也许和父母亲人的相聚就少了一秒。忽然就会明白，自己该干什么。唯有死别，才深刻体会生离；唯有绝望，才清楚看见希望。
去年的圣诞节，我和同学一起去给Z君上坟。错落杂草间，一座凸起的小山包，就是人一生最后的地方。Z君父亲的坟就在不远处，这是最看得清时间最看得清人生的地方，两座坟，两个点，就是两世岁月两场人生了。
陪我们的Z君的外婆忍不住哭了。想来，去者倒是去了，无论多少思念多少悲怆多少沉痛，都是会留给生者的。而生者，又终将成为去者。
今年的圣诞节，我刚接到电话落实了工作，将在新的一段路程开始生活。我们自以为把握了方向，却终究不知道将会去向何处。就像两年前的那趟公共汽车，驶向我的期望，到达的却是你的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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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到处都是残垣断壁
我怎么能说
道路就从脚下延伸
滑进瞳孔里的一串串眼泪
难道你以为
滚出来的就真是星辰
我不能再欺骗
让心像一片颤抖的枫叶
写满那些关于春天的谎言
我不能再安慰你
因为除了天空和土地
为生存作证的只有时间
——北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