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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血梅花》余华/文(每日一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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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代宗师阮进武死于两名武林黑道人物之手,已是十五年前的依稀往事。在阮进武之子阮海阔五岁的记忆里,天空飘满了血腥的树叶。
阮进武之妻已经丧失了昔日的俏丽,白发像杂草一样在她的头颅上茁壮成长。经过十五年的风吹雨打,手持一把天下无敌梅花剑的阮进武,飘荡在武林中的威风如其妻子的俏丽一样荡然无存了。然而在当今一代叱咤江湖的少年英雄里,有关梅花剑的传说却经久不衰。
一旦梅花剑沾满鲜血,只须轻轻一挥,鲜血便如梅花般飘离剑身。只留一滴永久盘踞剑上,状若一朵袖珍梅花。梅花剑几代相传,传至阮进武手中,已有七十九朵鲜血梅花。阮进武横行江湖二十年,在剑上增添二十朵梅花。梅花剑一旦出鞘,血光四射。
阮进武在十五年前神秘死去,作为一个难解之谜,在他妻子心中一直盘踞至今。那一日的黑夜寂静无声,她在一片月光照耀下昏睡不醒,那时候她的丈夫在屋外的野草丛里悄然死去了。在此后的日子里,她将丈夫生前的仇敌在内心——罗列出来,其结果却是一片茫然。
在阮进武生前的最后一年里,有几个明亮的清晨,她推开屋门,看到了在阳光里闪烁的尸体。她全然不觉丈夫曾在深夜离床出屋与刺客舞剑争生。


来自手机贴吧1楼2012-12-24 08:47回复
    事实上在那个时候,她已经隐约预感到丈夫躺在阳光下闪烁不止的情形。这情形在十五年前那个宁静之晨栩栩如生地来到了。阮进武仰躺在那堆枯黄的野草丛里,舒展的四肢暗示着某种无可奈何。他的双眼生长出两把黑柄的匕首。近旁一棵萧条的树木飘下的几张树叶,在他头颅的两侧随风波动,树叶沾满鲜血。后来,她看到儿子阮海阔捡起了那几张树叶。
    阮海阔以树根延伸的速度成长起来,十五年后他的躯体开始微微飘逸出阮进武的气息。
    然而阮进武生前的威武却早已化为尘土,并未寄托到阮海阔的血液里。阮海阔朝着他母亲所希望的相反方向成长,在他二十岁的今天,他的躯体被永久地固定了下来。因此,当这位虚弱不堪的青年男子出现在他母亲眼前时,她恍恍惚惚体会到了惨不忍睹。但是十五年的忍受已经不能继续延长,她感到让阮海阔上路的时候应该来到了。
    在这个晨光飘洒的时刻,她首次用自己的目光抚摸儿子,用一种过去的声音向他讲述十五年前的这个时候,他的父亲躺在野草丛里死去了,她说:
    “我没有看到他的眼睛。”
    她经过十五年时间的推测,依然无法确知凶手是谁。
    “但是你可以去找两个人。”
    她所说的这两个人,


    来自手机贴吧2楼2012-12-24 08: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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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于二十年前在华山脚下与阮进武高歌比剑,也是阮进武威武一生唯一没有击败过的两名武林高手。他们中间任何一个都会告诉阮海阔杀父仇人是谁。
      “一个叫青云道长,一个叫白雨潇。”
      青云道长和白雨潇如今也已深居简出,远离武林的是是非非。尽管如此,历年来留存于武林中的许多难解之谜,在他俩眼中如一潭清水一样清晰可见。
      阮海阔在母亲的声音里端坐不动,他知道接下去将会出现什么,因此几条灰白的大道和几条翠得有些发黑的河流,开始隐约呈现出来。母亲的身影在这个虚幻的背景前移动着,然后当年与父亲一起风流武林的梅花剑,像是河面上的一根树杆一样漂了过来。阮海阔在接过梅花剑的时候,触摸到母亲冰凉的手指。
      母亲告诉他:剑上已有九十九朵鲜血梅花。他希望杀夫仇人的血能在这剑身上开放出一朵新鲜的梅花。
      阮海阔肩背梅花剑,走出茅屋。一轮红日在遥远的天空里漂浮而出,无比空虚的蓝色笼罩着他的视野。置身其下,使他感到自己像一只灰黑的麻雀独自前飞。
      在他走上大道时,不由回头一望。于是看到刚才离开的茅屋出现了与红日一般的颜色。
      红色的火焰贴着茅屋在晨风里翩翩起舞。在茅屋背后的天空中


      来自手机贴吧3楼2012-12-24 08: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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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意地往前行走。他经过的无数村庄与集镇,尽管有着百般姿态,然而它们以同样的颜色的树木,同样形状的房屋组成,同样的街道上走着同样的人。因此阮海阔一旦走入某个村庄或集镇,就如同走入了一种回忆。
        这种漫游持续了一年多以后,阮海阔在某一日傍晚时分来到了一个十字路口。十字路口的出现,在他的漫游里已经重复了无数次。寻找青云道长和白雨潇,在这里呈现出几种可能。然而在阮海阔绵绵不绝的漫游途中,十字路口并不比单纯往前的大道显示出几分犹豫。
        此刻的十字路口在傍晚里接近了他。他看到前方起伏的群山,落日的光芒从波浪般连结的山峰上放射出来,呈现一道山道般狭长的辉煌。而横在前方的那条大道所指示的两端,却是一片片荒凉的泥土,霞光落在上面,显得十分粗糙。因此他在接近十字路口的时候,内心已经选择了一直往前的方向。正是一直以来类似于这样的选择,使他在一年多以后,来到了这里。
        然而当他完成了对十字路口的选择以后很久,他才蓦然发现自己已经远离了那落日照耀下的群山。出现了这样一个事实,他并没有按照自己事前设计的那样一直往前,而是在十字路口处往右走上了那条指示着荒凉的大道。那时候落日已经消失,


        来自手机贴吧5楼2012-12-24 08: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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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空出现一片灰白的颜色。当他回首眺望时,十字路口显得含含糊糊,然后他转回身继续在这条大道上往前走去。在他重新回想刚才走到十字路口处的情景时,那一段经历却如同不曾有过一样,他的回想在那里变成了一段空白。
          他的行走无法在黑夜到来后终止,因为刚才的错觉,使他走上了一条没有飘扬过炊烟的道路。直到很久以后,一座低矮的茅屋才远远地出现,里面的烛光摇摇晃晃地透露出来,使他内心出现一片午后的阳光。他在接近茅屋的时候,渐渐嗅到了一阵阵草木的艳香。那气息飘飘而来,如晨雾般弥漫在茅屋四周。
          他走到茅屋门前,伫立片刻,里面没有点滴动静。他回首望了望无边的荒凉,便举起手指叩响了屋门。
          屋门立即发出一声如人惊讶的叫唤,一个艳丽无比的女子站在门内。如此突然的出现,使他一时间不知所措。他觉得这女子仿佛早已守候在门后。
          然而那女子却是落落大方,似乎一眼看出了他的来意,也不等他说话,便问他是否想在此借宿。
          他没有说话,只是随着女子步入屋内,在烛光闪烁的案前落坐。借着昏暗的烛光,他细细端详眼前这位女子,依稀觉得这女子脸上有着一层厚厚的胭脂。


          来自手机贴吧6楼2012-12-24 08: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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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傍晚改变了他的意愿,使他走入了集镇。他知道自己翌日清晨以后,会重新踏上这条大道。
            阮海阔行走在街上,由于长久的疲倦,使他觉得自己如一件衣服一样飘在喧闹的人声中。因此当他走入一家客店之后不久,便在附近楼台上几位歌妓轻声细语般的歌声里沉沉睡去了。
            在黎明来到之前,阮海阔像是窗户被风吹开一样苏醒过来。那时候月光透过窗棂流淌在他的床上,户外寂静无声。阮海阔睁眼躺了良久,后来听到了几声马嘶。马嘶声使他眼前呈现出了夜晚离开的那条大道。大道延伸时茫然若失的情景,使他坐了起来,又使他离开了客店。
            事实上,在月光照耀下的阮海阔,离开集镇以后并没有踏上昨日的大道,而是被一条河流旁的小路招引了过去。他沿着那条波光闪闪的河流走入了黎明,这才发现自己身在何处,而在此之前,他似乎以为自己一直走在昨日继续下去的大道上。
            那时候一座村庄在前面的黎明里安详地期待着他。阮海阔朝村庄走去。村口有一口被青苔包围的井和一棵榆树,还有一个人坐在榆树下。
            坐在树下那人在阮海阔走近以后,似看非看地注视着他。
            阮海阔一直走到井旁,井水宁静地制造出了另一张阮海阔的脸。


            来自手机贴吧9楼2012-12-24 08: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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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海阔提起井边的木桶,向自己的脸扔了下去。他听到了井水如惊弓之鸟般四溅的声响。他将木桶提上来时,他的脸在木桶里接近了他。阮海阔喝下几口如清晨般凉爽的井水,随后听到树下那人说话的声音:
              “你出来很久了吧?”
              阮海阔转身望去,那人正无声地望着他。仿佛刚才的声音不是从那里飘出。阮海阔将目光移开,这时那声音又响了起来:
              “你去何处?”
              阮海阔继续将目光飘到那人身上,他看到清晨的红日使眼前这棵树和这个人散发出闪闪红光。声音唤起了他对青云道长和白雨潇虚无飘渺的寻找。阮海阔告诉他:
              “去找青云道长和白雨潇。”
              这时那人站立起来,他向阮海阔走来时,显示了他高大的身材。但是阮海阔却注意到了他头颅上荒凉的黑发。他走到阮海阔身前,用一种不容争辩的声音说:
              “你找到青云道长,就说我黑针大侠向他打听一个名叫李东的人,我想知道他现在何处。”
              阮海阔微微点了点头,说:
              “知道了。”
              阮海阔走下井台,走上了刚才的小路。小路在潮湿的清晨里十分犹豫地向前伸长,阮海阔走在上面,耳边重新响起多月前胭脂女的话语。胭脂女的话语与刚才黑针大侠所说的,


              来自手机贴吧10楼2012-12-24 08: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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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回想起来觉得十分虚幻。阮海阔看着江岸慢慢退去,却没有发现白雨潇正以同样的目光注视着他。
                白雨潇十分轻易地从阮海阔身上找到了二十年前的阮进武。但是阮海阔毕竟不是阮进武。阮海阔脸上丝毫没有阮进武的威武自信,他虚弱不堪又茫然若失地望着江水滚滚流去。
                渡船来到江心时,白雨潇询问阮海阔:
                “你背后的可是梅花剑?”
                阮海阔回过头来望着白雨潇,他答:
                “是梅花剑。”
                白雨潇又问:“是你父亲留下的?”
                阮海阔想起了母亲将梅花剑递过来时的情景,这情景在此刻江面的水气里若隐若现。他点了点头。
                白雨潇望了望急流而去的江水,再问:
                “你在找什么人吧?”
                阮海阔告诉他:
                “找青云道长。”
                阮海阔的回答显然偏离了母亲死前所说的话,他没有说到白雨潇,事实上他在半年前离开黑针大侠以后,因为胭脂女和黑针大侠委托之言里没有白雨潇,白雨潇的名字便开始在他的漫游里渐渐消散。
                白雨潇不再说话,他的目光从阮海阔身上移开,望着正在来到的江岸。待船靠岸后,他与阮海阔一起上了岸,又一起走上了一条大道。然后白雨潇径自走去了。


                来自手机贴吧12楼2012-12-24 08: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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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阮海阔则走向了大道的另一端。
                  曾经携手共游江湖的青云道长和白雨潇,在五年前已经反目为敌,这在武林里早已是众所周知。

                  与白雨潇在那条江边偶然相遇之事,在阮海阔此后半年的空空荡荡的漫游途中,总是时隐时现。然而阮海阔无法想到这位举止非凡的老人便是白雨潇。只是难以忘记他身穿白袍潇潇而去的情景。那时候阮海阔已经与他背道而去,一次偶然的回首,他看到老人白色的身影走向青蓝色的天空,


                  来自手机贴吧13楼2012-12-24 08: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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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田野一望无际,巨大而又空虚的天空使老人走去的身影显得十分渺小。
                    多月之后,因为过度的劳累与总是折磨着他的饥饿,使他病倒在长江北岸的一座群山环抱的集镇里。那时他已经来到一条蜿蜒伸展的河流旁,一座木桥卧在河流之上。他尽管虚弱不堪,可还是踏上了木桥,但是在木桥中央他突然跪倒了,很久之后都无法爬起来,只能看着河水长长流去。直到黄昏来临,他才站立起来,黄昏使他重新走入集镇。
                    他在客店的竹床上躺下以后,屋外就雨声四起。他躺了三天,雨也持续了三天。他听着河水流动的声音越来越响亮。
                    他感到水声流得十分遥远,仿佛水声是他的脚步一样正在远去。于是他时时感到自己并未卧床不起,而是继续着由来已久的漫游。
                    雨在第四日清晨蓦然终止,缠绕着他的疾病也在这日清晨消散。阮海阔便继续上路。但是连续三日的大雨已经冲走了那座木桥,阮海阔无法按照病倒前的设想走到河流的对岸。
                    他在木桥消失的地方站立良久,看着路在那滔滔的河流对岸如何伸入了群山。他无法走过去,于是便沿着河流走去。他觉得自己会遇上一座木桥的。
                    然而阮海阔行走了半日,虽然遇到几条延伸过来的路,可都在河边突然断去,


                    来自手机贴吧14楼2012-12-24 08: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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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又在河对岸伸展出来。他觉得自己永远难以踏上对岸的路。这个时候,一座残缺不全的庙宇开始出现。庙宇四周树木参天,阮海阔穿过杂草和乱石,走入了庙宇。
                      阮海阔置身于千疮百孔的庙宇之中,看到阳光从四周与顶端的裂口倾泻进来,形成无数杂乱无章的光柱。他那么站了一会以后,听到一个如钟声一样的声音:
                      “阮进武是你什么人?”
                      声音在庙宇里发出了嗡嗡的回音。阮海阔环顾四周,他的目光被光柱破坏,无法看到光柱之外。
                      “是我父亲。”阮海阔回答。
                      声音变成了河水流动似的笑声,然后又问:
                      “你身后的可是梅花剑?”
                      “是梅花剑。”
                      声音说:“二十年前阮进武手持梅花剑来到华山脚下……”声音突然终止,良久才继续下去,“你离家已有多久了?”
                      阮海阔没有回答。
                      声音又问:“你为何离家?”
                      阮海阔说:“我在找青云道长。”
                      声音这次成为风吹树叶般的笑声,随后告诉阮海阔:
                      “我就是青云道长。”
                      胭脂女和黑针大侠委托之言此刻在阮海阔内心清晰响起。于是他说:
                      “胭脂女打听一个名叫刘天的人,不知这个人现在何处?”


                      来自手机贴吧15楼2012-12-24 08: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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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云道长沉吟片刻,然后才说:
                        “刘天七年前已去云南,不过现在他已走出云南,正往华山而去,参加十年一次的华山剑会。”
                        阮海阔在心里重复一遍后,又问:
                        “李东现在何处?黑针大侠向你打听。”
                        “李东七年前去了广西,他此刻也正往华山而去。”
                        母亲死前的声音此刻才在阮海阔内心浮现出来。当他准备询问十五年前的杀父仇人是谁时,青云道长却说:
                        “我只回答两个问题。”
                        然后阮海阔听到一道风声从庙宇里飘出,风声穿过无数树叶后销声匿迹了。他知道青云道长已经离去,但他还是站立了很久,然后才走出庙宇。
                        阮海阔继续沿着河流行走,白雨潇的名字在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后,重又来到。阮海阔在河旁行走半日后,一条大道在前方出现,于是他放弃了越过河流的设想,走上了大道。
                        开始了对白雨潇的寻找。

                        阮海阔对白雨潇的寻找,是他漫无目标漂泊之旅的无限延长。此刻青云道长在他内心如一道烟一样消失了。而胭脂女和黑针大侠委托之事虽已完成,可在他后来的漫游途中,却如云中之月一样若有若无。尽管胭脂女和黑针大侠的模糊形象,会偶尔地出现在道路的前方。


                        来自手机贴吧16楼2012-12-24 08: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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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他们的居住之处,阮海阔早已遗忘。因此他们像白雨潇一样显得虚无飘渺。
                          然而阮海阔毫无目的地漂泊,却在暗中开始接近黑针大侠了。他身不由己的行走进行到这一日傍晚时,来到了黑针大侠居住的村口。
                          这一日傍晚的情景与他初次来到的清晨似乎毫无二致,黑针大侠那时正坐在那棵古老的榆树下,落日的光芒和作为背景的晚霞使阮海阔感到无比温暖。这时候他已经知道来到了何处。他如上次一样走上了井台,提起井旁的木桶扔入井内,提上来以后喝下一口冰凉的井水,井水使他感受到了正在来临的黑夜。然后他回头注视着黑针大侠,他后到黑针大侠也正望着自己,于是他说:
                          “我找到青云道长了。”
                          他看到黑针大侠脸上出现了迷惑的神色,显然黑针大侠已将阮海阔彻底遗忘,就像阮海阔遗忘他的居住之处一样。阮海阔继续说:
                          “李东已经离开广西,正往华山而去。”
                          黑针大侠始才省悟过来,他突然仰脸大笑。笑声使榆树的树叶纷纷飘落。笑毕,黑针大侠站起走入了近旁的一间茅屋。不久他背着包袱走了出来,步到阮海阔身旁时略略停顿了一下,说:
                          “你就在此住下吧。”
                          说罢,他疾步而去。


                          来自手机贴吧17楼2012-12-24 08: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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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海阔看着他的身影在那条小路的护送下,进入了沉沉而来的夜色,然后他才回身走入黑针大侠的茅屋。

                            阮海阔在离开黑针大侠茅屋约十来天后,一种奇怪的感觉使他隐约感到自己正离胭脂女越来越近。事实上他已不由自主地走上了那条指示着荒凉的大道。他在无知的行走中与黑针大侠重新相遇以后,依然是无知的行走使他接近了胭脂女。
                            那是中午的时刻,很久以前在黑夜里行走过的这条大道,现在以灿烂的姿态迎接了他。
                            然而阳光的明媚无法掩饰道路伸展时的荒凉。阮海阔依稀回想起很久以前这条大道的黑暗情景。
                            不久之后他嗅到了阵阵异香,那时他已看到了远处的茅屋。他明白自己已经来到了何处。当他来到茅屋近前时,那一日清晨曾经向他招展过的奇花异草,在此刻中午阳光的照耀下,使他感到一种难以承受的热烈。
                            胭脂女伫立在花草之中,她的容颜比那个夜晚所见更为艳丽。奇花异草的簇拥,使她全身五彩缤纷。她看着阮海阔走来,如同看着一条河流来。
                            阮海阔没有走到她身旁,她异样的微笑使他在不远处无法举步向前。他告诉她:
                            “刘天现在正走在去华山的路上,他已经离开云南。”


                            来自手机贴吧18楼2012-12-24 08: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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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胭脂女听后嫣然一笑,然后扭身走出花草,走入茅屋。她拖在地上的影子如一股水一样流入了茅屋。
                              阮海阔站了一会,胭脂女进去以后并没有立刻出来。于是他转身离去了。

                              阮海阔对白雨潇的寻找,在后来又继续了三年。在三年空虚的漂泊之后,这一日由于过度的劳累,他在一条大道中央的凉亭里席地而睡。
                              在阮海阔沉睡之时,一个白须白袍的老人飘然而至。他朝阮海阔看了很久,从此刻放在地上的梅花剑,他辨认出了这位沉睡的男子便是多年前曾经相遇过的阮进武之子。于是他蹲下身去拿起了梅花剑。
                              梅花剑的离去,使阮海阔蓦然醒来。他第二次与白雨潇相遇就这样实现了。
                              白雨潇微微一笑,问:“还没有找到青云道长?”
                              这话唤起了阮海阔十分遥远的记忆,事实上在这三年对白雨潇空荡荡的寻找里,已经完全抹去了青云道长。
                              阮海阔说:
                              “我在找白雨潇。”
                              “你已经找到白雨潇了,我就是。”
                              阮海阔低头沉吟了片刻,他依稀感到那种毫无目标的美妙漂泊行将结束。接下去他要寻找的将是十五年前的杀父仇人。也就是说他将去寻找自己如何去死。
                              但是他还是说:


                              来自手机贴吧19楼2012-12-24 0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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