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在脚下的虚无中爆发出一阵一阵的空响，这空气穿过狭窄缝隙的声音让他咽喉发紧。不知道被吊在绞架上面的时候是不是这个滋味。他想。比起所知其他的刑罚，或许绞刑是最最仁慈的死法了。斩首还要等待那将落不落的最后一击，毒杀则更需承受毒药在肠胃里翻腾腐蚀的剧痛。然而绞杀，他能想象自己即将入眠，黑暗包围过来，意识渐渐退散……不，他想象到威里斯挂在绞架上，双唇发紫眼睛圆睁的样子，那些捂着脖子想找到空气的人的表情。无法呼吸一定很痛苦……
一声锁链掉在地上的声音盖过了大海的挣扎声。他的意识从一堆尸体和绳索中抬起头来，眼见着牢房厚重的镶钉木门被打开，他脑子空白一片。进来的人有三个，皆穿粗亚麻和细羊毛的大衣，身躯庞大，有着红色或者红棕色的头发。他们腰间挂着细长的匕首，中间的一个人还多佩着一把弯刀。“起来，”那人说，“我们去见大王！”
我见过他。他仰起目光。他脱去了那件黑色的巫袍，但我依旧认识他，就在帆影山上锈迹堡前，在那个用邪恶的巫术搭建的陷阱里。“你要干什么？”他颤巍巍地爬起来。
“你没听到我说的吗？”巫师命令左右侍从抓住囚徒的双手，“我带你去面见我们的大王，海洋之王、群岛之王、世界的主人，愿大海因他而汹涌！”
牢房被他扔在后面，而大海的呼吸声始终围绕着他。巫师把他带上通向陆地的长桥，穿过港口大门，来到古老的青石堤道上。从这里看去，身后牢房所在的巨大灯塔似乎在汹涌的大海中摇摆不宁。随后他们走下堤道。临近正午，铁锚港大街上微热的冬日空气卷起了血和火的味道。几天前的战斗给港口留下的伤痕随处可见：烧毁的房屋、倒下的石像、碎裂的地砖。一群乌鸦停在一座酒馆的废墟上，没有死人能给它们相互分享。死人都被他们扔进了大海，他颤抖着想到，喂给他们那邪恶的神灵。
码头上是八艘战船，形态梭长，吃水极浅。每边船舷都配有十几根长桨。铁锚港从未出现过这样的船。旁边的空地上，海外人建起了临时的营地。一些高大的人在相互比试，另一些在篝火的余烬边用奇怪的语言谈天。当巫师带着囚徒走过时，他们都向前者致以问候。
随后巫师带着囚徒转过营地，向帆影山走去。锈迹堡的巨大阴影像乌云一样压迫下来，他不禁仰视，而那耸立在山顶的高大塔楼则俯视他，俯视着这大地上的一切渺小的生灵。这座古老的城堡在历尽岁月苍桑后，如今终于是被弃置在战火中，变成一块焦黑的炉石。青苔将包围它，然后是花草和树林，最后是时光和历史。大门前有块空地。曾经的陷阱如今千疮百孔，仿佛一具被乌鸦分享过的死尸。许多人死在这里，他想起来，威里斯也是。他进了陷阱，再没有出来。小塔尔伯特先生据说也是在这里被绞死的，当那些愚蠢地抱着发财梦的游侠们还在陷阱里面自相残杀的时候。
他并没有如愿以偿地在城堡高墙上看见小城主的尸体。城墙上满是血和火的痕迹，城门半残地挂在绞索上，塔尔伯特家的黑铁巨锚旗帜只剩下一半的锚钩在空中飘摇。他在校场上看见三具绞架，但上面没有人。穿过校场，城堡长厅的门口站着两名依旧高大的守卫，厅内坐着好几位衣着华贵的海外贵族。他们原本站在铺着地图的桌子前面，激烈地用群岛语言讨论着什么。巫师进入以后，他们纷纷坐下来，安静地盯着巫师带来的囚徒。
“你就是活着从鲜血囚笼里走出来的人？”端坐高位的人用通用语问。
鲜血囚笼。“什么？”
巫师代他回答：“让海汹涌的大王，他是我解除魔法阵之后还站在大地上的五人之一，他绝对是一位大地的战士！”
他一定弄错了。“不！我只是……只是一名普通人，我……我没有当上战士！”
“你曾走入我的魔法阵，曾在魔法阵中战斗，曾在魔法阵中杀了许多人，乔伊斯，”巫师用自豪的眼神望着他，仿佛他是自己造出来的战士，“只是血。血让你恐惧，乔伊斯。”
血，血，血！“不，我没有！”囚徒跪倒在地，双手痛苦地抱着头，“我没有杀人，我没有！我不是乔伊斯！你认错人了！”他慌乱地扫视四周。地上烧焦的红毯，墙上干结的血渍，海外人红色的头发。他想起那个灰暗的天空，锋利的匕首上鲜红的液体，临死之人怨毒的诅咒。我杀过人？我杀过人！诸神饶恕我！
一声锁链掉在地上的声音盖过了大海的挣扎声。他的意识从一堆尸体和绳索中抬起头来，眼见着牢房厚重的镶钉木门被打开，他脑子空白一片。进来的人有三个，皆穿粗亚麻和细羊毛的大衣，身躯庞大，有着红色或者红棕色的头发。他们腰间挂着细长的匕首，中间的一个人还多佩着一把弯刀。“起来，”那人说，“我们去见大王！”
我见过他。他仰起目光。他脱去了那件黑色的巫袍，但我依旧认识他，就在帆影山上锈迹堡前，在那个用邪恶的巫术搭建的陷阱里。“你要干什么？”他颤巍巍地爬起来。
“你没听到我说的吗？”巫师命令左右侍从抓住囚徒的双手，“我带你去面见我们的大王，海洋之王、群岛之王、世界的主人，愿大海因他而汹涌！”
牢房被他扔在后面，而大海的呼吸声始终围绕着他。巫师把他带上通向陆地的长桥，穿过港口大门，来到古老的青石堤道上。从这里看去，身后牢房所在的巨大灯塔似乎在汹涌的大海中摇摆不宁。随后他们走下堤道。临近正午，铁锚港大街上微热的冬日空气卷起了血和火的味道。几天前的战斗给港口留下的伤痕随处可见：烧毁的房屋、倒下的石像、碎裂的地砖。一群乌鸦停在一座酒馆的废墟上，没有死人能给它们相互分享。死人都被他们扔进了大海，他颤抖着想到，喂给他们那邪恶的神灵。
码头上是八艘战船，形态梭长，吃水极浅。每边船舷都配有十几根长桨。铁锚港从未出现过这样的船。旁边的空地上，海外人建起了临时的营地。一些高大的人在相互比试，另一些在篝火的余烬边用奇怪的语言谈天。当巫师带着囚徒走过时，他们都向前者致以问候。
随后巫师带着囚徒转过营地，向帆影山走去。锈迹堡的巨大阴影像乌云一样压迫下来，他不禁仰视，而那耸立在山顶的高大塔楼则俯视他，俯视着这大地上的一切渺小的生灵。这座古老的城堡在历尽岁月苍桑后，如今终于是被弃置在战火中，变成一块焦黑的炉石。青苔将包围它，然后是花草和树林，最后是时光和历史。大门前有块空地。曾经的陷阱如今千疮百孔，仿佛一具被乌鸦分享过的死尸。许多人死在这里，他想起来，威里斯也是。他进了陷阱，再没有出来。小塔尔伯特先生据说也是在这里被绞死的，当那些愚蠢地抱着发财梦的游侠们还在陷阱里面自相残杀的时候。
他并没有如愿以偿地在城堡高墙上看见小城主的尸体。城墙上满是血和火的痕迹，城门半残地挂在绞索上，塔尔伯特家的黑铁巨锚旗帜只剩下一半的锚钩在空中飘摇。他在校场上看见三具绞架，但上面没有人。穿过校场，城堡长厅的门口站着两名依旧高大的守卫，厅内坐着好几位衣着华贵的海外贵族。他们原本站在铺着地图的桌子前面，激烈地用群岛语言讨论着什么。巫师进入以后，他们纷纷坐下来，安静地盯着巫师带来的囚徒。
“你就是活着从鲜血囚笼里走出来的人？”端坐高位的人用通用语问。
鲜血囚笼。“什么？”
巫师代他回答：“让海汹涌的大王，他是我解除魔法阵之后还站在大地上的五人之一，他绝对是一位大地的战士！”
他一定弄错了。“不！我只是……只是一名普通人，我……我没有当上战士！”
“你曾走入我的魔法阵，曾在魔法阵中战斗，曾在魔法阵中杀了许多人，乔伊斯，”巫师用自豪的眼神望着他，仿佛他是自己造出来的战士，“只是血。血让你恐惧，乔伊斯。”
血，血，血！“不，我没有！”囚徒跪倒在地，双手痛苦地抱着头，“我没有杀人，我没有！我不是乔伊斯！你认错人了！”他慌乱地扫视四周。地上烧焦的红毯，墙上干结的血渍，海外人红色的头发。他想起那个灰暗的天空，锋利的匕首上鲜红的液体，临死之人怨毒的诅咒。我杀过人？我杀过人！诸神饶恕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