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霞有爱】跑题短文。月亮说。

人情在，花不开，春天过后要等待。
情人在，心不再，哪有动情是意外。

苏静一听完问题就笑得弯了眼睛，这问题你该找个历史系教授问啊。
郁青青大窘，不知是该下去还是继续留在讲台上。苏静不知是不是没看见郁青青的窘迫，顺着还是分析了一下当时的可能性给她作参考，郁青青这才顺理成章下了台。

国庆节郁青青给她发信息，祝她节日快乐，苏静回复说好别致的名字。
郁青青兴奋了半个星期。
然而后来发现其实苏静很少回信息，即使回也都是郁青青问了什么问题，答案也极为简略，通常都是几个字加句点。
虽然郁青青自己发信息也是字数少加句点，但是每每苏静这么给她回信息，她都撇着嘴埋怨老半天，估计苏静都该被自己抱怨感冒了。

其实两人一直没有什么特别的交集，问问题，发信息，发邮件，多数情况下都是郁青青在说话，苏静不常回复。
郁青青一直觉得奇怪，跟她说话的时候明明觉得她性格挺好，没有交流障碍，怎么一付诸文字就那么冷淡。
只有偶尔在课堂上苏静说一句“有的同学跟我说宗教那里很混乱”或者“有的同学觉得课本上这么说有点片面”才让郁青青隐约可以安慰自己说，自己发的信息邮件其实她都收到了。

郁青青就这么一直远远看着她，不进也不退，不远也不近。
她自己也问过自己很多次，到底想要什么。
而事实上，她也不知道。

一直到学期将近结束，有一次郁青青上去问希腊的人本精神和民主意识，说到民主说到共【度娘】产，苏静一边收东西一边说，老说共【度娘】产主【度娘】义共【度娘】产主【度娘】义，谁知道共【度娘】产主【度娘】义到底什么样。
郁青青笑得左摇右晃，不是说楼上楼下电灯电话么？
苏静一听也跟着笑起来了，说，是啊，楼上楼下，电灯电话，天天吃猪肉炖粉条。
郁青青接着说，可能是越不可能的，反而越要想。
苏静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郁青青的眼睛，眼波流转，顿了一刹，说，是啊，越不可能的，越要想。
不知为什么，听完那句话，郁青青心里一颤，不知说什么接下去。

郁青青心里头反驳，也不好意思说，那是他们不听。

讲到十九世纪现实主义文学，提到对现实的批评，苏静说，上学期的时候就有同学问过，文学批评现实指向的界定，这种评判性的语句，向来都没有一个标准的答案。
郁青青在下头看着自己整理的笔记，微微笑。

那封邮件是郁青青给苏静发的第一封邮件，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只是问她，课本上对很多文本的评论都是“深刻批评了资本主义制度”，中国也有现实主义文学，也有批评社会，可是从来没有人说他是“深刻批判了社【度娘】会主【度娘】义制度”。这种上升到制度层面的批判是怎么界定的呢，还是只是一种思想手段？
苏静没回复那封邮件。
后来偶然有一次课间打水郁青青遇到苏静，便提了一句。苏静笑了笑，说，郁青青是吧？不好意思最近家里有点事没回复，我是觉得下学期讲现实主义要讲到。

郁青青是吧。
五个字，郁青青回去想了整整一天。

下课郁青青倚着讲桌问苏静，上学期的时候我给你发邮件问过批判界定的问题诶。
苏静正忙着收讲义，头也没抬，淡淡地说，是啊，不然你以为我说的是谁。
郁青青笑了笑问，那时候才第一学期，你怎么知道第二学期我还会选你的课？
苏静抬起头看着郁青青，眼神有些讶异，想了想最后说，我没想到过你会不选。
郁青青撇了撇嘴，嗯，我也没想到你还嫌弃我们。
苏静拿着手里的讲义拍郁青青的脑袋，一皱眉，我只是调到星期三上课，怎么是嫌弃你们呢。
郁青青没再说什么，只是笑。

其实不重要，无论如何，我的确都会选你的课。

第一学期结束前一轮选课，苏静教的班级没换，依然是郁青青所在班级的默认教师。
谁想一轮还没结束，有一天回宿舍，同学突然说，青青你看到没，推荐课表里苏静和刘挺的课换了，我们变成刘挺教了。
郁青青登陆进去看，果然，任课教师名字换了。苏静的课从周一调到了周三，前三节。可她们周三后两节上近代文学，如果改选苏静的课，近代文学也要选到其他班里去。
宿舍同学问，你换老师吗？
郁青青对着课表沉默了一会，最后在刘挺的课后面点了退选，淡淡地回答，换。
换了两门必修课的老师，郁青青还是在苏静的班里了。

郁青青的日子过得波澜不惊，宋小逸的婚礼之后，半点惊喜也没有了。
偶尔上课的时候，她会提到苏静，她说，大学里能遇到一个你仰慕的老师，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我读书的时候，很仰望一个老师，虽然她的论文其实我都看不懂，还是跟在人家后头。那距离感就是，我还在看笛福，她已经在评论图尼埃了。
说完她扫了一眼下面，茫然的眼神齐刷刷扫过来，很明显这个从《鲁滨逊漂流记》到《礼拜五，太平洋上的灵薄狱》的隐喻式笑话，没一个人听明白。
郁青青摇了摇头，叹口气，你们现在的学生啊，一个个都知道杜蕾斯，没人知道杜拉斯。
几个学生听到这句话，趴在桌上笑了起来，更多的人是一脸迷茫，面面相觑互相打量着。
看着学生的反应，郁青青反而笑了起来。

春天到了，学校里到处都是放风筝的人。
郁青青家乡在的小城市自称鸢都，以扎制风筝闻名，至少在莫言获诺贝尔文学奖之前，这是最大的宣传名号。



莫名其妙的，郁青青突然想起那年选课，苏静的课突然被换掉之后，她发信息问她，苏静说，欢迎你们选我的课，说明你们喜欢我。
郁青青回复她，是很喜欢你啊。
苏静隔了一会才回复，相信你一定能选上的。
那时候她们还未熟稔，喜欢两个字却烙在了郁青青心里。

她曾经问过苏静，说，如果我以后读博士，会不会面临“别人毕业了我在读书，别人工作了我在读书，别人结婚了我在读书，别人孩子打酱油了我还在读书”的境况啊。
苏静就笑起来，说，也不能这么说，不用强求，也不要抗拒。她说，我相信缘分。
郁青青定了定，看着苏静，我相信你。

郁青青在美国六年，要回国的时候她给苏静发邮件，本想过几天问她，自己回学校好不好。
谁想话还没问出去，苏静便说，她要留法学习一年。
她从洛杉矶飞回来，隔七天，她飞到法兰克福。

郁青青临走的前几天，苏静第一次主动发邮件给她，说，你如果在G城转机的话，来我家吃饭吧。
看着她一如既往带着句点的话，郁青青突然就哭了。

记得当时读书，苏静回信息一向冷淡，她发长长的一条信息过去，问她期中论文封面的出版信息是只写读的文本的，还是参考文献的信息也要写上去，前面有开头最后有致谢，写了足六七十字。结果苏静就回两个字，读的。
那时候郁青青看着那两个字一个句点，哭的心都有。
后来半个学期后，她觉得进度快，讲莎士比亚跟不上，问苏静下节课讲什么，她好先看一下，免得跟不上进度。苏静回复说，罗密欧与朱丽叶。哈姆雷特。十一个字，两个句号。郁青青气结，那以后不自觉地跟她赌气，发信息的时候也一句加一个句点。


回到G城，在富丽堂皇的机场里，是苏静来接机。
香槟色裙子，头发盘起来，依然是稳重得体的样貌。
郁青青穿着白色短袖，头发束在脑后，纵使与大学时装扮无异，却已然不同。
她不再是十九岁遇到苏静时的姑娘了，是经历过背井离乡精神上的颠沛流离，风尘仆仆走在路上的，二十七岁的郁青青。
而苏静，依然大她十七岁。
十七年的时光太长太长了，长到让郁青青内心绝望了。

到达苏静家里，并没有她想象的小孩子喊着妈妈跑出来，静静的，郁青青心跳好像漏了一拍。
平常的家居，摆着一家三口的合照，色调温馨，装潢简约，郁青青一转头，看到自己大三毕业送她的抱枕，斜斜地靠在沙发靠背上，眼眶突然就暖了。
苏静看了看她，给她找拖鞋换，说，他俩在奶奶家住几天，后天回来。你什么时候的飞机？
明天傍晚。
那你今晚睡客房吧。
郁青青没有推脱，嗯了一声。

郁青青没有留在客厅，跟着苏静一起进了厨房。

看到台子上放着的白糖，她一边洗手一边问苏静，拔丝吗？
苏静正在炖汤，头也没回，嗯了一声。
郁青青走到苏静身边，看着她的锅说，你看汤，围裙给我，我来拔丝。
你会拔丝？苏静猛地回头看着她。
郁青青撇了撇嘴，你应该对我说“你是客人怎么好意思让你做”才对吧？
苏静一愣，笑了，把围裙脱下来递给她，没再说什么。
郁青青哼了一声，转头去切地瓜。

苏静搅着锅里的汤，一言不发。郁青青切好地瓜收到盆里，淡淡地问，怎么不问我过得好不好？
沉默了一会，苏静答，怕你说不好。
郁青青扑哧笑出来，走过来开火倒油，眼神清澈，哪就那么悲催了，都挺好的啊。
苏静微微一笑，关了火盛汤。

吃过饭两人坐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看电视，郁青青扫过旁边自己绣着“琴瑟在御，莫不静好”的抱枕，就突然觉得刺眼。
苏静的头发松松的，垂在肩上。郁青青说，我给你重新编辫子吧。
苏静有些惊讶，愣了愣，最后还是点了头。
郁青青绕到她背后，一边结辫子一边说，你知道吗，你那时候上课，一学期就提过两个问题。第一次是讲文艺复兴，放了一幅画在PPT上，问上面一个细节谁看出来是什么。第二次是讲莫里哀，让人起来念阿尔巴贡的一段台词。
苏静笑着说，这个谁还记得啊。
郁青青没回应，继续说，那时候这两个问题，是同一个同学举手起来回答的。后来，每次我在别的课上，看到她主动起来回答问题，就觉得特别不开心。
苏静沉默一会，最终说，我问阿尔巴贡的时候，看了你那么久，你又不起来。
郁青青微微一笑，声音波澜不惊，是啊，我一向都不够好。

苏静长长叹了一口气，没有回头，轻声说，郁青青，我已经过了有资格给你承诺的年纪了。

郁青青的手停下来，握着苏静的头发，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我不要你承诺。
我有家庭。
我知道。
我也有孩子。
我知道。
我大你十七岁。
我知道。
等到你像我这么大，我已经变成老太太了。
不会，即使会，我也不介意。郁青青的声音里带着年少的任性，她在发梢绑好橡皮筋，站在苏静的身后，一动不动。
青青，别闹。
嗯。
郁青青绕回苏静身旁，不言不语坐着，坐着坐着就趴在苏静的肩膀上哭起来。

郁青青的声音在啜泣里低不可闻，你说过你相信缘分的。
苏静没有回应。
郁青青的声音依然脆弱而游离，我说过我相信你的。
苏静依然没有回应。

郁青青的啜泣渐次低下去，苏静终于说，以前我说过，思考死，实际是思考生。
我记得，加缪。
苏静浅浅一笑，揉了揉郁青青的头发说，其实有时候，不爱，是为了爱。
郁青青看着她的眼睛，你以前对我说过，很开心有我做学生。
苏静点了点头。
现在后悔了吗？郁青青这一句话，不知为什么竟带着孤注一掷的语气。
苏静宠溺地笑了笑，怎么会。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

那些个活色生香的中括号好霸道。

但是，遇上所爱偏偏避开的，又何止一个苏静，一个郁青青。
其实也很幸运，至少在爱的过程里明白彼此心意。
然后只有在说到鲁滨逊漂流记的时候我才会知道丹尼尔笛福是哪个。。

又是师生文，看不出来哪个是云哪个是霞。可能都随意吧，两人性格还是挺像的。中文系女生啊，我觉得都挺别扭的。呵呵。

第一次听月亮说这首歌是在一个云霞MV里，从那以后特别爱王菀之的声音。
老妖婆那么爱写师生恋。。。
最后一句话真是。。。

我记得第一次买一九八四的时候，是因为我们文学老师推荐。第二次买，是因为她推荐动物庄园。然后她说，其实很多时候，作者在写社会，作者也在写另一个自己。
看橘子的时候，是跟情人一起看的。一直都记得那句『在我十八岁的时候，繁华似锦的年华就已经开始枯萎凋零』，以至于想起那么多青春文学里常常出现的那句话『我从十八岁就开始苍老』。
爱上一个人，是没有错的吧？不管她是个同性，是有家庭，是有婚姻，是有孩子，还是隔着岁月长河无法泅渡。
只是，不能走到那个人身边去，因为种种。
只是，不能在一起。其实很无奈的词句。
如果这样也可以满足，大概，或许，一辈子就这样记得也不算差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