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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言的书《我的高密》之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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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高密
我的朋友李亚,与我一样,都是从军艺文学系毕业出来的。他一直称呼我“莫言老师”,但其实,他在很多问题上,足可以当我的老师。我每次和他谈话,都会从他那里得到许多的信息,让我知道了很多值得一读的新书,让我了解了在旧书的收藏和流通过程中发生的趣事。
小申是李亚的太太,在中国青年出版社当编辑,是那种十分敬业十分执着的编辑。她很早就要编我的书,但我一直没有书让她编。后来她说要从我的旧作中选编一部与我的故乡高密有关的散文集,我说都已经出过了,不要再出了。但小申坚持要出,她说她要用自己的角度编一本与众不同的书。我答应了,但是一直没提供给她稿子,潜意识里还是希望她忘记这事。
今年春天,我跟父亲通话,父亲说北京来了一个编辑,一满腿都是泥巴,好像是刚从河里摸鱼上来的,看样子不像个编辑。我一时也猜不到是谁。上网看到了小申的邮件,知道她去了高密,那几天高密下雨,她一个人到河沟里、田野里找感觉,弄得浑身是泥。为编一本书,要风里来雨里去,到作家的故乡去考察体验,这种敬业法,着实让人感动。我如果再不同意她编我的书那就太不像话了。我给父亲打电话,说那个浑身泥巴的人,的确是个编辑。
小申拍了很多高密的照片,河,桥,池塘,麦苗,羊和放羊的人,等等,在我眼里都是毫无美感的东西,但小申认为很美。近年来经常有人到高密去找红高粱和我笔下所写的景物,但都是满怀希望而来,满心失望而去。那里几乎可以说“什么都没有”,只有处处可见的平凡景物。我不知道小申是不是失望,但我希望她失望,她失望了,就会明白作家和他的故乡以及他的故乡与他的作品的关系。
这本书编选的角度很好,题目叫《我的高密》也很好。这本书是我与这对夫妻的友谊的见证,当然这本书里也有我的童年、梦想、以及我半生的足迹。
莫言
2010年8月23日


1楼2012-12-16 10:30回复
    我家邻居有几个小丫头,天生音乐奇才,无论什么曲折的歌曲,她们听上一遍就能跟着唱。听上两遍,就能唱得很熟溜了。她们不满足于跟着原调唱,而是一边唱一边改造。她们让曲调忽高忽’低,忽粗忽细,拐一个弯,调一个圈,勾勾弯弯不断头,像原来的曲调又不太像原来的曲调。我想这大概就是作曲了吧?可惜这几个女孩的父母都是哑巴,家里又穷,几个天才,就这样给耽误了。
    忽然听到了小提琴协奏曲《梁祝》,很入了一阵迷。这曲子缠绵悱恻,令人想入非非。后来又听到了贝多芬、莫扎特什么的,听不懂所谓的结构,只能听出一些用语言难以说清的东西。一会儿好像宁死不屈,一会儿好像跟命运或是女人搏斗。有时也能半梦半醒地看到原野、树木、大江大河什么的,这大概就是音乐形象吧?谁知道呢!
    我听音乐并不上瘾,听也行不听也行。对音乐也没有选择,京剧也听,交响乐也听。有一段我曾戴着耳机子写字,写到入神时,就把音乐忘了。只感到有一种力量催着笔在走,十分连贯,像扯着一根不断头的线。可惜磁带不是无穷长,磁带到了头,我也就从忘我的状态中醒了过来,这的确很讨厌。
    我看过一本前苏联的小说,好像叫《真正的人》吧,那里边有一个飞行员试飞新飞机下来,兴奋地说:好极了妙极了,简直就是一把小提琴!我快速写作时,有时也能产生一种演奏某种乐器的感觉。我经常在音乐声中用手指敲击桌面,没有桌面就敲击空气。好像耳朵里听到的就是我的手指敲出来的。尽管我不会跳舞,但是我经常一个人在屋子里随着音乐胡蹦达,每一下都能踩到点子上。我感到我身上潜在着一种野兽派舞蹈的才能。
    我可以说是对音乐一窍不通,但却享受到了音乐带给我的快乐。快乐在这里是共鸣、宣泄的同义词。大概绝大多数音乐不是供人欢笑的。让人欢笑的音乐如果有也是比较肤浅的。我基本上知道艺术这东西是怎么回事,但要我说出来是不可能的,不是我不想说是我说不出来。不说出来,但能让你感受到,我想这就是音乐,也就是艺术。
    我还想说,声音比音乐更大更丰富。声音是世界的存在形式,是人类灵魂寄居的一个甲壳。声音也是人类与上帝沟通的一种手段,有许多人借着它的力量飞上了天国,飞向了相对的永恒。
    P8-13


    3楼2012-12-16 1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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