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
青春不是一场独白,所有的感情都掷地有声。——题记
我想我是真的老了,像我这样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太爷,总是会想起很多的过往,缓缓地咀嚼着过去,是对生命的最好祭奠。我总这样觉得。
那一年我也不过十八九,住在江南烟雨纷飞的小巷中,在淅淅沥沥的雨中拿着相机抓取每一个纯真的黑白瞬间。
那一年我听闻小巷里有一家的姑娘,生的极美,笑靥里是浅浅的梨涡。一阵息列索落之后我搬到了她家对门。人却是极美,说媒的人快踏扁了她家的门槛,我依旧每天出门,抱着那台老式相机,心里空落落的。
江南雨巷的深幽伴着一层薄薄的青苔,路上总会有年轻女子停下,用手轻拍着衣摆,软糯的曲调一般的嗓音响起:“师傅,拍照吗?”而后我的相机里便印下了一个浅笑着,双眸认真的女子。
可是我从未听过她讲话,尽管我经常想着她的嗓音是否也是那般温婉让人酥麻。直到今天我也没有她嘴角浅浅的梨涡,有的……只有满屋满墙她的背影。或一低头的温柔,或雨巷深处撑着油纸伞的婀娜。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如莲花般醉人的开落。
后来的某一天,我抱着相机出门,抬眼一看,她靠着竹篱看花,倒映了一脸缤纷的缱绻笑意。她瞪大眼睛望着我,一脸惊诧,我心里一动,微微勾唇:“噢,你也在这里啊。”而后看着仓皇而逃的月白色身影,目光深深。桃花落了一地。
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听说她被亲眷拐卖了,而那一抹笑靥,始终躲在我的梦里。对门后来又搬进了一家人,他家的姑娘,笑起来嘴边挂着梨涡。有一日她闯入我家,看着满墙的月白色背影和浅笑的梨涡,突兀的红了脸,那一日,她也身穿月白色短衣。
像极了那年的缱绻,一低头的温柔,再没有这般熟悉的感觉了。后来我与对家的姑娘成亲了。新婚之夜我看着她嘴角的梨涡,笑意浅浅。我没有告诉她,那满墙的思念,实是为当年桃花树下的姑娘挂起的。
再后来,我看见我的故事简短的放在一本书里,书里的主角是她,我颤抖着翻开了卷首,作者是——张爱玲。她说,这个故事是胡兰成讲给她的,她说,你不来,我不老。
对家新搬进了一家人,那家的姑娘嘴角挂着梨涡,像极了那年桃花树下的一抹娇羞。
我熟悉她就如熟悉我的身体。
对家的窗户来了个缝,我听见有女子用软糯的江南口音轻声问:“是你吗?”我笑了,违和的熟悉感。“是我。”我答道,声音颤抖。这种感觉这样熟悉。
心有猛虎,细嗅蔷薇。盛宴之后,泪流满面。——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