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三月被上帝诅咒,靠吸食人血维生.
永远不能见到阳光,一被阳光晒到就会变成尘土消逝,所以三月总是在夜晚活动,猎捕那些迷失在月亮下不幸的旅人.
有一天,一位天使来到凡间.
她名为四月.她的容貌端庄秀丽,比任何天使都还要华贵,
是上帝最心爱的一个孩子.而她来人世的目的是为了传达神迹.
四月治愈无数人的疾病,即使是濒死的绝症,
只要被四月的手轻轻碰触,马上就可以复原.
三月也听到了这个消息,他乔装成一般的平民,前来求诊.
四月对这名半夜出现的访客非常吃惊,当然她一下子就看破了三月的伪装,
但是她也对三月的大胆感到兴趣.
「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呢?」四月好奇地问.
「我生了一种不能见到阳光的病,请你医治我.」三月这么回答.
「因为这种疾病使我不得不藏匿在黑暗的地方,
但是一次也好,我很想看看早晨朝阳的美丽.」
这无异是无理的要求.
因为四月的法力再大,也不可能改变三月不能晒到太阳的事实,因为那是上帝给的报应,是一种只要三月还存在于世界上就不会停止的惩罚.
「对不起,我无能为力.」
「一次也不行吗?」
四月忽然觉得三月懊恼的样子很可怜,她安慰着对方:
「虽然我不能让你亲眼看见,可是你不嫌弃的话,我愿意形容给你听.」
三月被四月的提议打动,他们约定好等下一次天空升起上弦月的时候,
在三月匿居的城堡见面.
时间倏地流逝,四月准时赴约.
她坐在三月的身旁,以温柔的声音述说太阳初升的情景.
当他们要分别的时候,三月又对四月说:「请原谅我再次向你祈求,但是一次也好,
我很想看看正午艳阳的美丽.」
善良的四月仍然无法实现三月的愿望,
她又和三月说好下个上弦月夜时的相见约定.
「虽然我不能让你亲眼看见,可是你不嫌弃的话,我愿意形容给你听.」
到了约定的时刻,三月正襟危坐,等待着四月的到来.
四月沐浴在月光下,圣洁的翅膀闪闪发光,像穿
了一件银色的披风那样,炫烂的光彩令三月转移不了视线.
四月又坐在他的身旁,述说太阳当空的情景.
她那无比纯洁的微笑使得三月着了迷,因此三月不禁第三次开口.
「请原谅我再次向你祈求,但是一次也好,我很想看看黄昏夕阳的美丽.」
「虽然我不能让你亲眼看见,可是你不嫌弃的话,我愿意形容给你听.」
三月和四月相视而笑,这次不需要承诺,他们都有了在下个上弦月夜相见的默契.
彼此都在心里期待着下一次见面,彼此都希望月亮快点变成一弯上弦月.
终于盼到的月夜那天,四月照样坐在三月的身旁,述说太阳没落的情景.
这样的话题告一段落时,三月怀着忐忑的心情说.
「谢谢你亲切地告诉我这些事,如果可以,你愿意再答应我一件愿望吗?」
「我尽力而为.」
「我想再和你见面,我觉得只要能和你在一起,
阳光就不算什么了,不管是朝阳,艳阳,或是夕阳.
你比太阳照耀的白昼更美丽.」四月为他这个要求稍稍皱起了眉.
「我很希望能达成你的愿望,不过我明天就结束人间的任务,
必须回到天堂去了,再也不能来这里跟你见面.」
三月听到四月委婉的拒绝后,只得勉强地露出笑容..
「……这样也好,比起这里,天堂想必是非常明亮温暖的吧..
谁叫我是生长在黑暗里的魔物呢? 对这短暂的邂逅就应该满足了.」
「对不起.」四月很抱歉地离开了三月的住处,她回到了本来属于自己的天堂.
上帝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个心爱孩子脸上的异样,他问.「孩子啊,你在想什么?」
四月的心里想的不外乎是那个孤寂的吸血鬼.
「我在人间遇见了一个吸血鬼,他非常渴求阳光.
从他的眼神里我可以看得出来,他过得很寂寞,数百年都活在距离人群很远很远,
而且很伤心的黑暗里.」
四月试着向上帝剖析心里的想法.
「因为这样,我实在很想帮助他.
想靠近他,跟他说说话,当我说以后不能再见的时候,
我知道他在身后用很不舍的目光送我离开.」
「把他忘了吧,这不是值得你念念不忘的事.」
上帝对四月吩咐,他彷佛已经预见了未来将会发生的事情,而再三叮咛.
「遗忘他,否则你会承受更大的痛苦.」
四月乖巧地听从了上帝的指示,她决定不再去想有关三月的事,
她来到天堂的深处,静静地隐居起来.
日子很安稳的过去,只是偶尔四月会没来由的心痛.
而人间的三月也是如此.
四月明明对自己说过不会再来,三月仍旧在每个上弦月夜痴痴地等待.
「也许她会意外地出现也不一定.」三月喃喃自语,
可是他的等待换来的却是反覆地失望与打击.
渐渐地,三月变成每天每天的等待,他幻想或者天使曾经来过,
和出外猎食的自己在无意间错过了.
他不再出门吸血,魔力也越来越弱,像是在消寂一般等待着四月降临. 其他的天使得知了这个吸血鬼的惨状后,纷纷向上帝报告.
「天空不可能同时出现太阳和月亮,如果他们非要在一起,
天使就必须永远地陪着对方被禁锢在黑夜里.」
上帝不忍让心爱的四月陪着魔物活在暗无天日的世界,
他下令众神不可以接近那位隐居的天使,
也不得把吸血鬼逐渐灭亡的事实透露给她.
日子很快就无情地过去了,
三月的力量孱弱到连夜晚都无力外出的地步.
魔力耗尽之后,三月就会沉睡,
一直睡到力量被月光补足为止.
这段期间他完全没有知觉,也不会作梦,他会继续安静地睡着,如果时间不 能带走什么,睡眠或许可以淡化掉一些物质,
至少三月能把想念四月的时间,用睡眠来打发.
假使有教士放火烧了他的躯壳,三月也不会感到痛楚,就此烟消云散地灭去.
他不怕毁灭,怕的是再也不能见到四月.
他用空洞的眼神凝视着夜空,自己日夜不停思念的人就在那片天空的最上层,
那里是神圣的领域,不是他这种不洁的魔物可以妄想进入的地方.
四月现在正在做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