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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Breathe Under the Water|溺水之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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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夜……为了庆祝华福吧终于有吧主了就搬来这个文好了(手边没有现成的嘛……)。
自认为是HE但是很多看过的姑娘表示很虐- =……呃,但我还是觉得是HE嘛!(够了你。)
配图By自分

【有关于你的回忆包围着我如同温暖的水,让我有了活着的温度,却又被压得无法呼吸。】

BGM:Under the Water(建议看完文再听……)
By:The Pretty Reckless《Hit Me Like A Man》


1楼2012-12-01 20:27回复
    银色龙头上的那只左手顺时针转了半圈,水声戛然而止。
    苍白色的水汽如同扫过Leqisitan(*1)沙丘的小型旋风在水面上摇摆不定。残留在龙头嘴部的水慢慢聚集着,汇成圆圆的水珠。
    每次,当他看见那支铝制拐杖时就会想,嗯,待会儿出门就把它扔了吧。
    结果每次都忘了扔。
    有一天他甚至怀疑这根其貌不扬的玩意儿上是不是有什么——他不知道——遗忘魔法?他曾把它平放在膝盖上研究了整晚,最终——当然——一无所获。
    “是啊,反正我又不是世界上唯一的咨询侦探。”他放下拐杖,向扶手椅里一靠,说。
    “相信我,”拖得慢悠悠的低沉语调从起居室的另一头飘来,“就算是没研究过二百四十三种烟灰的人也完全可以告诉你‘Oliviate(*2)’不过是句鬼话。”
    “我还以为你压根儿不知道Harry Potter是什么人呢。”他有写惊讶地看着正躺在沙发里的室友,后者仅向他投来淡漠的一瞥。
    “哦,我当然是不知道,”
    水珠悄无声息地变大、变大,沿着闪亮金属的边缘滚动了一两毫米,然后终于,啪嗒一声——
    ——“知道的那个人是你。”
    醒来的时候拐杖就搭在腿边。
    沙发上留下了一把小提琴。
    而他的迷茫只维持了不到三秒。
    落下。
    的确有人询问过他是否会离开伦敦。
    “我为什么要离开?”他放下咖啡杯,抬起的眉毛在额头上挤出几条深纹,“不,我从没想过要离开。”
    Sarah咬了咬下唇:“因为你……也许……我觉得你会想要离开。”她用食指划拉着杯垫旁边的桌面,“因为我觉得你应该离开……一段时间,我觉得……那样对你比较合适。”
    “她真正想说的是她认为你会睹地思人,但她咬嘴唇的小动作,她频繁地使用同一个闪避词又说明她并不想要你真正离开。她很矛盾,又很伤心。顺便一提她的右手一直在拼写‘LOST’这个单词。”他的室友站在窗前背对着他们,说。
    他看着Sarah,把句子说得很慢也很清楚就仿佛那是一个承诺:“我是不会离开伦敦的,”他调整出一个代表安慰的微笑表情,“我爱这个地方。”
    Sarah收紧了右手,似乎想要抓住什么只有她自己才能看见的东西:“我希望你能快些好起来。”
    “这次倒全是真话。”他的室友评论道,“你知道你装笑的时候看起来有多苍白吗?”
    他低下头笑出了声。
    “哦得了,我一直都安然无恙。”然后他重新抬头,拍了拍Sarah捏得发白的拳头,“午休时间过得可真快,我应该回去工作了。这两天得上呼吸系统疾病的老人可真多,不是吗?”
    他站起来整了整衣服,走出门去。他觉得他的室友应该不会跟上来。


    2楼2012-12-01 20: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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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室友果真没有跟上来。
      水珠在水面上弹跳了一瞬间才没入水中,压出了一圈浅浅的波纹。
      水汽的旋风被波纹的起伏挤得滑向一边,顷刻间又扭动着返回原地。
      “我很好。”他说完,轻咳了一声,“非常好。”
      Ella又在那个小本子上记下了什么,而他已经懒得费神去倒着看了。
      “近来做了噩梦吗?”Ella放下笔,问。
      “嗯,做了。”
      “很多?”
      “还行,不太多。”
      Ella歪头看着他,抬起了一边的眉毛。
      “真的。”所以他补充道,坐直了一点。将自己的身体尽量正面地展示出来,可以增加话语的可信程度,他想。
      Ella看起来有点犹豫:“都是关于什么的……介意和我说说吗?”
      “当然不。”他抬高了目光,看向自己心理咨询师的头顶上方,“也就还……那样。战场、朋友、死亡……一次又一次。”
      “他在胡说。”他的室友义正辞严地对Ella说,“他根本没做过噩梦,他根本不做梦——因为他根本睡不着!”
      “真的吗?”Ella这次毫不掩饰自己的怀疑。
      他看看Ella,又看看Ella的上方——她的身后,他的室友就站在那里,正瞪着他。
      “嗯。真的。”他说,“也就偶尔还梦到乡下老家的房子。”
      手指在水面浅浅划了一圈,哗啦哗啦的声音在狭小的瓷砖空间里迅速弹射,听起来很是冷清。
      不过水很暖。非常暖。
      总之他的室友看起来很不高兴。
      “你不应该说谎的,说谎是不对的。”
      他则在心里翻眼睛,嘿,什么时候也轮到你来跟我说这个了,真是个无可救药的混蛋。
      “那么今天就到这儿了吗?我看时间快到了。”他问还在本子上记着什么的Ella。
      “哦……差不多了……对了——你的腿一次都没疼过了是吗?”
      “没有。从来没有疼过。”
      她往回收了收下巴,就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并无法迅速理解似的:“真是……奇妙。”
      “我觉得还挺自然的。”他站起来,抓起自己的外套。
      “没错,因为我就是这么叫人印象深刻。”他的室友在门口应和道,“你的心理咨询师好像很怀疑这一点。我说,在这事儿上我和那个胖子意见一致——你应该炒了她。”
      暖到碰一碰都叫人觉得身心俱疲。
      “公园这个地方很怪。”
      他坐在长椅那一头的室友冷不防对着面前的草地下了个结论。一只鸽子扑啦啦地从石子路上飞走。
      “哪里怪了?”他一边掰着手中的面包,一边漫不经心地问。


      3楼2012-12-01 20: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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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声音。”他的室友说着,抬起了手指指向他们面前一群正在草地上玩耍的孩子,“声音的传播在这里显得很不寻常——比如他们——明明很大声,双方也离的很近……”他的室友思索着用词,包裹在柔软小山羊皮下面的手指在空气中胡乱挥了挥,“但怎么都让人觉得声源距离自己比实际上更远,就像中间有一堵看不见但确实存在的墙,或者悬崖、断层之类的那些让人会很有距离感的东西。”
        “会吗?”他撒下面包屑,“我倒没什么感觉。”
        溅起的小小水花沾上袖口,液体在毛细管作用(*3)下一点点背离了地心引力向上攀爬。
        他卷起袖子,卷到一半又放下。
        “你说你很爱这个地方?”
        他把自己的目光从车窗外无趣的街景上收回,看见他的室友坐在对面,正像只大猫一样盯着他。
        他斟酌了一会儿,才说:“我想我并没有说过‘很’。”
        “可你就是那个意思。”对方把双臂抱在胸前——他的室友可是很少做出这种动作的——白了他一眼,“你有多爱这个地方?”
        他的视线飘向司机那边: “……呃……大概爱到离开就会死去的那种程度?”
        他的室友靠着车门大声笑了起来。
        “那么,你是说Sarah几乎杀掉你了?”
        “间接杀人,也许。”他点点头故作严肃,身体却因为憋笑一直发着抖。
        这时车停了。“到了,先生。”的哥的声音从前面响起,他掏出钱夹付了钱然后打开车门,让他的室友先下车。
        在他正低头钻出车子时,他的室友在他的斜上方问:“为什么?”
        “因为——”
        “啊,你回来了。”Molly Hooper站在他面前,手里提着个布包,“还以为你不会很快回来了,我正准备走呢。”
        “哦,下午好。等了很久吗?”他回了下头,他的室友已经不知跑到哪儿去了。
        “怎么了?”
        “没事……” 他摇摇头。
        “我没有等多久,嗯,那个,你的房东太太让我在她那儿待了一会儿……她的小蛋糕真好吃!”
        “是啊,Mrs Hudson做的小点心一直都很好吃。”他笑着打开221号的大门,上楼,“你没有给我打电话?”开门,“今天休息?”
        “嗯,今天休息。”Molly跟着他,“我试着给你打过电话,但是你关机了。”
        他转过身,从夹克口袋里掏出了手机:“啊,真的。看来是早上忘记开机了,真是抱歉。”


        4楼2012-12-01 20: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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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双脚慢慢浸进水里,冷冰冰的皮肤立即被捂热。
          因为你在这里……曾在这里。他想。
          而他的室友只是隔着一桌子的玻璃器皿向他看着,表情无辜得就好像他从没出过门似的。
          他差点泡了三杯咖啡。通常他总是泡两杯,其中一杯不加牛奶,只加两块糖。
          牛仔裤被晕出一片片深不见底的黑蓝。
          附着在微凉瓷砖上的湿气结成一串串珠子。
          Molly笑着把包放在茶几上:“一整天手机都不响,没觉得有什么不……”她即刻意识到自己刚才在说什么,脸色刷地变白。
          “……没事。”他很快地,轻轻地说。
          “我很……哦,我很抱歉,呃,我是说,现在……信息时代、人们都,喔,我不是有意的……我很抱歉,我很抱歉……”Molly的嘴唇颤抖,语无伦次,睫毛不知所措地扑扇,“我的意思是……”
          “没关系,Molly,没事的。”他安抚地拉着她坐在沙发上。
          “当然没事了,”他的室友从厨房里走出来,头发蓬乱,歪歪扭扭的蓝色晨衣下还是那件灰白的旧T恤和黑色棉布裤,没穿鞋也没穿袜子,头也不回地穿过房间走到壁炉前,“早就告诉你用不着觉得非要说点什么不可,那真的不是你的领域,Molly。”
          “我……抱歉。哦,我真是……”
          他拍了拍Molly的后背因为她看起来马上就要哭了。
          “深呼吸,Molly。没事的,没有人怪你。”他低声对她说,“你确实不太擅长这个。”
          他的室友坐在那把黑色扶手椅里:“你总是个好人。”
          而与此同时Molly挤出了一个干巴巴的笑,她的眼圈有点发红,但至少最终并没有哭出来:“噢,我真是太没用了。那个……我自己照着网络上的教学烤了点蓝莓蛋白饼干,可是一不小心做得太多了,所以……虽然比不上房东太太的手艺……”她指指那个足够塞下一颗足球的布包。
          “拙劣的谎言,我都不用解释了。别收下,她做的东西总是不够甜。”
          他尴尬地笑了笑。
          水放得太满,和衣坐进去时不免从边缘溢出来。重重水压覆盖全身,有如母亲拥过孩子的怀抱般紧密,有如灌满了灵魂般踏实。
          挂在瓷砖上的水珠在不堪重负时溜下去。
          “现在我有一个问题。”他坐在自己那把扶手椅里小口啃着蓝色与白色相间的圆形饼干,“来点儿?”
          “不,我讨厌不够甜的点心。”他的室友抱着那颗骷髅,正用指尖细细描绘着眉骨的形状,“你想问什么?”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的室友挑了挑眉,虹膜在炉火照耀之下亮如沸腾的水银。
          “你想问的并不是这个。”
          湿透的衣物像沼泽底的泥。
          当Mycroft把手放在上面的时候,他总产生一种那不是什么雨伞而是一根国王的权杖之类的错觉。


          5楼2012-12-01 2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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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阵子过得如何?”
            “凑合吧,至少从不无聊就是了。”
            “哦,那还真得说是……”
            “奇妙。”他替Mycroft把话说完。他的室友在他身后发出一声更近似喷气的嘲笑。
            “你完全没有必要把自己逼得这么紧,你知道。我的人已经不止一次地看见你一个人在街上……”
            他不想听Mycroft的跟踪日记,但迫于礼貌他也不能把那黑伞夺过来戳进对方的鼻子里叫他滚蛋然后站起来走开。谢天谢地,他的室友果断地锯起了小提琴,哭号一样的噪音让Mycroft的讲话变成了嘴巴一张一合的默剧。
            “Mycroft。”
            等到Mycroft终于闭嘴,身后的悲啸才同时停止,他调整了一下坐姿,态度自若。
            “什么事?”
            “有人拉琴你就别说话了,我什么都没听清。”
            Mycroft露出了一种吃了什么苦味的表情。
            肩膀上的旧日伤疤一寸寸被温柔的触感包裹,又暖又钝钝地疼。
            “真的不来一块?这次Molly做的还是挺甜的,我觉得,事实上,对我来说太甜了点儿。”
            “别搞笑了,这里没有别人。”
            他又晃了晃手里装着饼干的那个小盘子。
            “你是认真的吗?”他的室友皱起了眉头,特别像Mycroft某些时候的样子,“你并没有……疯。”
            他咽下嘴里的饼干,突然想要喝水。
            “我倒宁愿自己真的疯了。
            他说。
            他的室友犹豫地伸出手,可能想摸摸他的后背,但伸到一半还是缩回去了。
            “你……不能疯掉。我不允许这个,你不允许这个。”
            “那么看来我只能和Mrs Hudson分享这些饼干了。”他拿着饼干站起身,而他的室友仍坐在原处,抱着那颗头骨。
            他的室友仰头看着他:“你想问我什么?”
            他打开起居室的门。
            “你早就知道了。”说完,他走下楼梯。
            双肺中充盈着的,仍是冰冷的空气。
            “说起公园,每次看见这个,”他拍拍手抖去上面的面包屑,抬抬下巴示意正在草地上的小树林边缘捉迷藏的那群男孩儿,“总让我想起小时候和Harry在乡下老家里的时候。大人出门去,留下我们在那个宅子里玩。有次轮到我当鬼,她却违反规则跑出房子,钻进院子后面的树林里,留我一个人傻乎乎地在楼上楼下团团转。上帝啊,那个老宅子大极了,对于那时的我来说,它大得和整个地球没有什么区别。又老又破又阴暗,还空荡荡的。Harry不在,只有我一遍又一遍地掀起窗帘、拉开橱柜、趴到床底、在衣柜里钻来钻去,还直担心自己是不是把她给弄得消失了。那时我四岁,是我第一次体会到那种……丢了珍贵的东西的恐惧。”


            6楼2012-12-01 2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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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着说着就闭上了眼,阳光透过眼皮投在视网膜上映出橙红一片,就像他儿时记忆里那幢老宅的屋顶……真是伦敦少有的好天气。
              “哼,规则,无聊。”他的室友不耐地嘟哝着。
              “你总是这么说。”他无奈地说,脑中想像着他的室友在百分之八十的时间里都安在头上的那张臭脸。
              这时,有什么在动他的手。
              他的心脏一抖。
              他睁眼。
              原来是只铁灰色的小鸽子在啄食残留在他掌心的面包屑。
              他很长时间都没有再说话,只是固执地坐在空荡的长椅一端直到天黑。
              皮肤上的每一道细纹都被流水填补,完美得就像它们正是为了拥抱彼此而生。
              尽管预感一直都像若有若无的冷雾笼罩在眼前,那一天来得还是让他觉得有点突然。
              “你想问我为什么从来不叫你的名字。”
              他放下正在看的报纸,舔舔嘴唇:“对。”
              “你干嘛不直接开口问?”
              “也许因为我想让你猜猜看?”
              他的室友躺在沙发上,双手合十,没有睁眼:“真是荒唐。这事儿根本没法成立,因为我就是你的……”
              “幻觉。没错。还挺高级。”他点头,“你有时能看到我看不到的东西。幻觉可以超越本人能力而存在吗?”
              “我从没有超出过你的能力范围。”他的室友说,“我们共处过一年半,你已经学会了一些我的技巧,你并不笨,比起其他人,你甚至很聪明。你说你看不到,不是因为你看不到,而是你不愿承认你看到了。”他的室友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上一块由硫酸造成的斑痕,“你不想承认我在你身上留下的影响。”
              “也许吧。”他在他室友手边的地毯上跪下,坐在自己的后脚跟上。他的室友低头看向他。
              “所以问我问题这根本不成立。”
              “也许吧,但我还是正在试。你不也总和那颗头骨讲话吗?”他指指壁炉的方向。
              “显然你已经把它当成我的一部分了,那是你的幻觉,我,为数不多的可以接触到的现实物体。”
              “我不是和你探讨这个的,喂,说真的,你是怎么把没件事都讲得和什么技术峰会的发言一样?”他盯着他的室友,“Come on,现在回答我的问题。”
              “我想收回我之前对你智商的评价了。你在这么自问自答下去就可以和Anderson竞争了。”他的室友用手搓搓脸颊,“我不是他,我就是你。”
              “你就是我。”他喃喃地重复了一遍。


              7楼2012-12-01 2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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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丝细小的振动都会推起一团涟漪,在手臂附近不断盘旋和消失的涡流造出了一小块儿看不见的迷你裂流区(*4)。
                袖子滚出奇形怪状的波纹。
                地上泼洒了更多的水。
                “我想看见你,我想和你说话。”他说。
                “可这不对。你并不想发疯。”他的室友放下手臂,“我知道,因为我是你。”
                “为什么会是这样?”
                他的室友睁大眼睛:“因为你问了这个问题。你明知道后果,却还是问了。你把我不可能吃掉的饼干递给我;你关了手机因为你很清楚已经不会再有我没完没了地发短信给你了;有别人在时你几乎不表现出知道我的存在的样子……Mycroft那次则是因为你想要报复。”
                “我从没有复发过,那条腿。”他用双手盖住眼睛,“对,因为那是一个理智的证据,可以证明你的确存在过。”
                “拐杖也一样,”他的室友接着说,“留在伦敦也是一个证据。”
                “失眠也是吗?”他说,虚弱地笑了一声。
                鼻子在水面上想要吸进温暖,呼出的冰冷气体却先弹回来弄痛了眼睛。
                “你问我为什么从来都不叫你的名字,”他的室友坐起来——晨衣和沙发的布面摩擦发出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一条腿折起来放在沙发上,另一条腿搭在地上。那只苍白如新月的脚和他的膝盖仅距咫尺,又如隔天涯。
                “那么你又为什么从来都没有叫过我……他的名字?”
                他对上室友的目光,那双镶在锆石般眸子中的瞳孔沉默如Garmser(*5)沙漠上方深远的夜空。
                “……因为你记不起来了。”他的室友接着说,直直地盯着他,没有表情,“作为你意识的造物,像你所说的那样,我无法超越你的能力范围——正是因为你记不起来了,所以我就没法说出口。”
                “不。”他无法控制地颤抖着纠正,“我没有忘。我当然还记得我叫……”
                “你忘了。忘的不是名字本身。你忘了一部分,很大的一部分。”他的室友目光炯炯,“而你还记得的那部分,”
                “我不想听那部分。”他接道。
                “因为它让你心碎。”
                “因为它让我一闭上眼睛就陷进噩梦。”
                “因为你害怕将完全失去他。”
                “因为我已经无法再承受失去更多了。”
                “因为哪怕只是幻影,也让你满足。可你又恐惧自己将就此沉陷,不可自拔。”
                因为实在太痛了,所以不由自主地就闭上了眼睛。
                “我记不起的是平时他叫我名字的语气。”
                “所以我只可能喊出一种声音,”
                他突然伸手攥紧了他室友身上蓝色晨衣的衣襟,他的室友顷下身子凑到他面前,鼻尖几乎相碰,可是他感觉不到来自对方呼吸的气流。
                他张开了嘴巴,而声音却是由对面传来。


                8楼2012-12-01 20: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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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都被那天摔成了碎片,但他却一直一直竭力不把它们拼回原位。他挣扎着自欺欺人又不想彻底迷失。
                  绝望的是本就明白这是掩耳盗铃,可是又贪恋着不肯把自己摇醒。
                  旋涡逆转,雪花褪去。当感情如潮水般一涌而上,大堤轰然倾颓。
                  “因为我只记得那句‘Goodbye,John.’。”
                  面前那双细密睫毛之下的眼睛前所未有地明亮,与此同时苦涩的气味一下子淹没了他的心。
                  ——他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正紧紧蜷缩在沙发旁边。起居室里没有第二个人,壁炉的火早已熄灭,四下里寂静如马里亚纳海沟的某个角落……或是那幢停在了很久很久以前的庞大而破败的故宅。
                  他抓着那件皱巴巴的丝绸晨衣,力道之大,几乎拗断指骨。
                  “……因为那样你就会消失。”
                  他紧闭着眼睛,将头沉进轰鸣的黑暗里。
                  真暖。真轻。
                  真希望就这么一直沉没下去。
                  亲爱的朋友,他想着,狠狠捏着晨衣,丝绸在手掌中留下微凉的感觉,有关于你的回忆包围着我如同温暖的水,让我有了活着的温度,却又被压得无法呼吸。
                  当你不在这里,我就如同在水下窒息。
                  愿我的肺叶能注满你的幻影。
                  Final
                  ……
                  水面突起。
                  “咳!!呼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John Watson猛地从浴缸里抬出上半身,被水呛得满脸通红。
                  他用左手拂着头发想要清理视线,衬衫袖子里兜了一小洼水甩得到处都是。
                  “咳咳……”当眼睛里的水终于被抹掉的时候,John垂头盯着自己还泡在水里的双腿,“啊哈……这还真是……这要是被你看见还他妈不知道要怎么嘲笑我呢。”
                  “没错。我得说,这可真是相当可笑。”
                  John刷地抬头:Sherlock坐在浴缸的边缘,穿着白衬衫和黑色西裤,正一脸嫌弃地冲他皱眉:“哦,我想刚才你甩出来的水好像穿过了我的头。”
                  “你……”John看着Sherlock就好像看着地板上的半只死狐狸一样,“我还以为你不会再出现了。”
                  “作为一个受过系统教育的医学生,你居然试图把自己淹死在浴缸里?”Sherlock丢着白眼,是当他面对着半打“完全是用来浪费税收的”警官时常用的表情,“并不是说在破甲弹旁边给战友取过榴弹碎片就能让人抑制住与生俱来的求生本能了。我是不是不能再指望你的智商了?”
                  说完,Sherlock尽力绷起脸,但没有成功,当John抬头对他叹气时,他缓和了面部的表情。
                  “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出现了,”John说,一滴水从他的发梢滴落,“所以我就有点……慌了。”
                  “真可笑,你真的以为仅凭那么一句话就可以彻底不想再看见我吗?”Sherlock居高临下地看着浑身透湿泡在浴缸里有如傻瓜一样的John,“我是你的幻觉,你想让我出现,我就一定会出现。”你想见我,所以我在这里。
                  “听起来不错。”那就请你多留在我身边一些时间吧,别让我被这个星球的无聊和自己的软弱冻僵。
                  “不怕淹死在里面了,这次?”那个幻觉问。
                  “不怕,一点也不。”
                  John第一次露出真正发自内心的笑容。在长久的沉寂过后,这些肌肉的复苏如春天里河流中的冰凌融化般温和。
                  为把他铭记于心,我学会了在水下呼吸。
                  因为要忘记你比在水下溺亡更痛苦一千万亿亿亿倍啊。
                  John Watson已在另一个世界里安心沉溺。
                  Never final.


                  9楼2012-12-01 20: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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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解:
                    1*Leqisitan:中译“勒其斯坦”,为坎大哈(Kandahar)西南的沙漠地区。
                    2*“Oliviate”:《Harry Potter》系列中的咒语。看过的亲应该都知道,遗忘咒,可以使受咒者丢失记忆,中译“一忘皆空”。
                    3*毛细管作用:原文“Capillary action”,后面就直接Copy百度好了……“定义:当含有细微缝隙的物体与液体接触时,在浸润情况下液体沿缝隙上升或渗入,在不浸润情况下液体沿缝隙下降的现象。在浸润情况下,缝隙越细,液体上升越高。就是指液体在细管状物体的内侧因为内聚力以及附着力的差异,克服地心引力而向上升。”——其实就是大家把纸巾的一端浸泡在水里时水会向上跑到并没有被浸在水中的部分这样的现象……其实也不重要啦(那你还解释个什么劲)。
                    4*裂流区:原文“rip current”,百度解释为“近岸流系中因波浪增水而形成的离岸水流”……大家就理解成乱流吧呵呵反正对文章没啥影响(喂)。
                    5*Garmser:中译“加姆塞尔”,为赫尔曼德省(Helmand)的沙漠地区。


                    11楼2012-12-01 20: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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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天哪终于发出来了………………- =百度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


                      12楼2012-12-01 20: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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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楼前面怎么莫名其妙地少字?应该是“首发在第十二夜”。


                        13楼2012-12-01 20: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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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z


                          IP属地:山东14楼2012-12-02 1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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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好虐……


                            IP属地:安徽来自Android客户端15楼2013-02-12 13: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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