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么我答应你。”
最后,你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着:“紫英,最后,每当我想起你的时候,一定都会为你弹奏一曲……”
“那么,无论身在何方,我都静静聆听……” 倾世之音,倾世知音。叁·半世思望晴崖边的风吹动你的衣袂,你仍然一身紫衣,眉目如画,但我却没想到你尽然就是幻瞑少主。 “紫英。别来无恙。”
“梦璃……”你语气中,一丝惊诧都没有,大概早就做好准备了吧。
“那么,开始吧。”看着你怀中的箜篌,我自嘲地笑了笑,是啊,以箜篌为武器的人,怎么可能只有一把。依旧是石破天惊,杀机汹涌。
不同的确是,这次,我们之间再无余地,一招一式,都必须拼尽全力,这次我们的身后,是各自的信仰,各自的江湖。剑影琴音,不死不休。
但这些日子,这一年里,你让我看清了幻暝宫,才是真正适合在这个风雨飘摇的江湖中伸张正义的门派。而琼华,不过是为了一己私欲,将幻暝宫置于不义,为了一己私利,素日朝夕相对的同门都可以杀害,这一次,我不想与你刀剑相向,却不得不与你刀剑相向……
最后的招式了么,多想这一次的比试没有尽头,我不想你死,不想你愧疚,也不想你伤心,所以……
“紫英!”
他周身淡蓝色的剑光一瞬黯淡但法术已出,再也收不回来了,柳梦璃就这么看着那抹蓝色的身影如风中孤叶般,被一阵白光弹落山崖…… 是关心则乱么,我慕容紫英从来都没想过这样的字句竟然也能用在我的身上。
想来也可笑,那日去客栈刺探情报,还用了琼华慕容紫英,你没有杀我,还是杀不了我,都已不重要了。耳边的风声越来越响,我忽地好似想起了什么。
“这间客栈,是我开的。”“我是这间客栈的主人。”原来,你早就暗示过我,那么,不怪你。乱梅如雪砌,霜残落红满地。连绵的雪已经下了一天一夜,你便撑着绸伞,在雪中立了一天一夜,只是想要为院中的梅花挡雪。当看着你尽力地探高身子将伞伸到梅花枝桠上方,却不顾自已已经落雪满身。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借着赏雪观梅的理由站在你身边,为你挡去风雪,终于在第二天破晓的时候,我看见雪停了,想拉你回去休息,自己却一点力气也没有,手指冰凉,脸上却发烫。”
后来我才听你说:“那天雪停的时候,你发烧了,一边发烧一边还说着什么,雪终于停了。你不是去赏雪的吗……真没见过你这么爱花成痴的。”我却哑然失笑,爱花成痴,说的不是你自己吗。
望晴崖,忘情崖,但愿我落崖后,你能忘情,友情也好,其他的情也好,都忘了吧,从今以往,兀自珍重,勿复相思。
肆·半场梦
——含愁更奏绿绮琴,调高弦绝无知音。
柳梦璃再次回到那间客栈,却仿佛失掉了什么,周围的人的探问都置之不理,恍若未闻。直到有个声音响起“少主,慕容公子有东西留给您……”话未说完,柳梦璃一扬袖便把那人揪到面前。柳梦璃极力保持平静却依旧微微颤抖的声音响起“是什么?!”
“是……是……是少主经常弹的那种乐器……说是放在您的房间了,算是他赔给您的… …”
众人之间那抹紫色的身影只一瞬便消失再长廊的尽头。
柳梦璃看见那间古色古香的房间里原本空着落了厚厚的尘的箜篌架已经一尘不染,上面安静的躺着一把泛着蓝色淡淡荧光的箜篌。
熟悉的香气扑面而来,一滴温热的液体落在梦璃轻抚箜篌微微颤抖的手上。
紫英,我把这把箜篌起名为司幽,意为思友。至少,你是我,此生挚友……
今日我便用这把箜篌为你再奏一曲,你答应过,要静静聆听,便让我柳梦璃,永远将你留在有我的梦里……柳梦璃,留梦里。
那日,春融冰雪,慕容紫英坐在案前凝神写字,柳梦璃看了许久道“紫英,世界上,有这么多字,不同的国家,也有不同的字,你认为,最伤人的字是什么?”
“梦。”慕容紫英毫不思索的答道。“为什么?”“人生已如枕梁一梦,我们所以为的幻境说不定仅是梦中之梦,生死则是一场更大的梦。”“……”
紫英,你无法听闻曲声,我便毁了除司幽外所有箜篌,我柳梦璃此生只为你一人弹奏箜篌。
柳梦璃只是抱着司幽不断地弹奏着,紫色的眸中再无往日的神采或静谧,只有涣散…… 一边落泪一边弹,泪珠划过弦柱吻上指尖的伤口,弹着弹着竟然睡着了,第二日一睁眼,便立即开始弹琴,也不管伤口是否刚刚结痂,一弹便又开裂渗出血来……
——美人兮美人,不知为暮雨兮为朝云。
紫英,望晴崖下面是一片水域,我不相信你会死,如果你没死,那么你听见了么,我反弹宫商,带你归来,你何时归来…… 一个回神,梦里恍惚瞥见了弦柱上暗红色的印记,才发觉伤口已经开裂,血将琴弦染红了……梦璃却顾不得许多,和着眼泪攥着紫色的袖子擦拭琴弦,一遍一遍,就算只是徒劳……
伍·有所思
“你听说了么,琼华幻瞑大战了诶!”
“切,你才晓得啊,已经是琼华幻暝大战后第三天了。”
“听说那个幻瞑少主很是厉害,十几招就把那个琼华大弟子打落山崖,太过瘾了!”
“什么啊,我可听说了!是那个幻暝少主用美色迷惑了琼华大弟子,那个大弟子却是个痴情种,情愿死在那个幻瞑少主手上。”
这时一个粗布衣的青年也加入了讨论:“什么啊,都不对!我听说是那个琼华弟子觉得琼华不能够让江湖从此无杀戮,自愿为天下而死的!”
“你才不对!我可是那天亲耳听隔壁的说书人说的!”
“说书人才是假的!我可是听那天亲眼目睹的人说的!”
“你们都不靠谱!我那天可是亲眼见到的!”
在帝都一隅的客栈里,大家都在七嘴八舌地讨论者三天前琼华幻暝的大战,温一壶热酒,道几声蜚短流长,为生计奔波劳碌几年之后,这段江湖是非,大概也就被众人遗忘了吧,然而,有一个人却忘不掉。
她并不是这段故事里的人,却是局外人里,将这个故事看的最完整也最通透的人,但她对这个故事却没做出任何评论。
听人说,她常常一个人要一壶茶,坐在这间客栈临窗的位子,也是这间客栈永远都不供给顾客坐的位子,从始至终,每一个店主都是如此。
没人知道她的全名,但听过有个人,叫她,凉。
直到有一天,那个青衫的女子再也没有在客栈出现过,那一天,这间客栈被更名为——有所思。